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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匹诺曹」

作者:文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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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很小的时候,棠悔读到过一则具有教育意义的寓言,讲的是一个叫匹诺曹的木偶,因为撒了很多个谎,鼻子变得越来越长的故事。

寓言通常具有教育意义,这则寓言,则是教导所有到学龄的孩童,要诚实守信,知错就改,才能获得最终的那个大圆满结局,而故事的最后,欺骗者也会在悔过之中,获得被欺骗者的宽恕。

棠悔自小天性聪慧,通常通过阅读文字就能轻易习得其中含义。

但有一天。

她拿着彩色的儿童绘本去找棠厉,因为在她们家里,通常棠厉说的话比儿童绘本更像是真理。而那天,棠厉用苍老发皱的手指指向故事结局,言简意赅地对她说——

获得别人的宽恕永远都不算本事,要将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才是你理应做到的。

棠悔那个时候不懂。后来,她渐渐懂了棠厉的意思——她要她懂得善于隐藏自己变长的鼻子,而不是因为鼻子变长,就痛哭流涕地去乞求别人的宽恕。

被一则儿童寓言吓到披露腹心,也永远都不会*是她想要的外孙女。

长到现在,棠悔已经不太记得,第一次看到匹诺曹的故事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撒了多少个谎,向棠厉,棠蓉,向外面的每一个人,也向隋秋天,甚至向她自己……

有的时候。

她也会在某一秒钟试图停下所有谎言,真心想要悔悟。

就像现在。

她停在旋转楼梯快要结束的那一级阶梯,紧紧注视着隋秋天的眼睛。

竭力在那面坦荡面向自己的镜子中隐藏自己的渴求,短暂的忏悔,以及所有未曾暴露给任何人的卑劣。

隋秋天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看着她,朝她微笑的样子像个很笨的、从未沾染过人性黑暗的天使。

直到棠悔语速很慢地问,“如果我说,我已经能够看见你了呢?”

如她所料,隋秋天在第一时间怔住。

她像是无法反应过来,露出了一种接近迷茫,回忆和无所适从的表情。

于是棠悔朝她笑笑,“我是说如果。”

她说如果,是希望自己随时都还有可以迂回的余地。

因为隋秋天会无条件相信她,也包容她的反复无常。

和她设想的一样。

听到“如果”这个词,隋秋天呼出一口气,然后挠了挠下巴,神情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露出一种有些窘促的表情,“那棠小姐……”

很努力地按了按自己翘起来的发尾,磕磕绊绊地说,

“我可能需要回房间换身衣服。”

棠悔愣了片刻。

然后笑了一下,低着声音问,“为什么?不想在我面前穿睡衣吗?”

“也不是。”提起这件事,隋秋天将唇线抿得很紧,

“就是觉得应该正式一点。”

然后小声补充,“毕竟是第一次见面。”

棠悔顿了片刻。

经由隋秋天的提醒,她想起了她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抛开她在阳台上看到的,隋秋天和表姐举止亲昵的那一幕不谈。

是在那天早晨,她打开门,看见保镖小姐背对着她站在门口,穿着她为她选定制作的制服,手腕上系着她礼裙布料的丝帕,戴着她送给她的黑框眼镜。她身上带着被她定义过的一部分。

秋天刚刚开始,天气很凉,和现在离得很近的位置,同一盏吊灯,光线飘荡,木质地板。棠悔轻力踩上去,地板发出声音。

隋秋天听到动静,转过身。

于是那一刻她终于得以看清她的脸,时间仿佛停止,走过无数次的廊道变成闪白漩涡,这张脸的轮廓线条比她想象得要更利落,眼睛线条很漂亮,睫毛躲在镜片下面,眼白和瞳仁界限分明。

她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也不太爱笑,但是有一双看起来比任何人都温暖的眼睛。

她站在那里,也好像会一直站在那里,迎她从黑暗阴影中踏到光亮之处,然后温声对她说——早上好,棠小姐。

这就是她所认定的,她们第一次见面。

“棠小姐。”隋秋天小心翼翼地出声,她看她,但是没有将视线很长久地停留在她的眼睛里,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然后有些迟疑地问,“你现在是稍微感觉好一点了吗?”

棠悔从那个清晨抽出思绪,望向正在她面前观察着她的隋秋天——

或许经由她不太小心的试探。

隋秋天回忆起来了这些天的某些细节,发现她的举止和她的眼盲之间有所冲突。

眼下是个让谎言真相大白的好机会。

但在话出口前,三十二年生存本能所沿袭下来的习惯,压过她在这一秒钟短暂的忏悔。所以她柔声说,“没有。”

那一刻她自己都意外。原来在说这种话时,她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以在这之后,她愣了片刻,有那么一秒钟掐紧指腹,想要改口,但隋秋天并没有给她机会。

“我想也是。”隋秋天不疑有他地点点头。然后像是松了一口气,向棠悔展示了她放松下来的笑容,“但没关系,棠小姐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太有压力。”

她大概是不想让棠悔太担忧这件事,毕竟每一次检查,她都从杜医生那里听说——可能是棠悔的心理压力太重。

但隋秋天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尽量让棠悔保持轻松自在,心情愉悦。

“反正我们现在也有全家福了不是吗?”隋秋天温和地说着,可能是为了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她始终在笑。

这是一种自然的、放松形态下的笑容。以至于棠悔这才发现——

原来隋秋天真正笑起来的时候,是眯眯眼。

棠悔注视着她笑得弯成一条小月牙的眼睛,很想让她以后只对她一个人这样笑,但都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庞大的、可怖的占有欲说出口,“是啊,已经有全家福了。”

“那这样的话……”

想起这件事。

隋秋天又摸着脸问,

“棠小姐你以后是不是可以随时来看我长什么样子了?”

“这样不好吗?”棠悔重新迈动步子。

从阶梯踏到三楼时有些恍惚,于是差点一脚踩空——

却又立马被隋秋天撑扶着背脊。

将她扶稳。

隋秋天及时松开她,又在她身后,有些忧心忡忡地说,

“棠小姐,你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下楼了。”

得到隋秋天的宽慰和关心,棠悔觉得奇怪。

这次她不是故意。

可她在站稳之后却陷入迷茫。

因为她发现——

可能连她自己都已经无法分辨这是真实还是虚假。

“再说吧。”棠悔轻轻地说。

她不是会将情绪外放的人,所以在走到卧房门口之后,就已经将在楼梯吊灯下所产生的游移整理好,也像往常一样,对脸上仍然露出担忧神色的隋秋天笑了笑,

“不用担心我,下楼睡觉吧。”

隋秋天没有立刻应答,而是仍然一脸忧心地看着她。

这似乎又是一个可以让棠悔坦白、也得到宽恕的好机会。

但她对隋秋天撒过的谎实在太多了,眼疾加重是假的,愿意放她离开是假的,在她面前展露的脆弱是假的,笑容是假的,大方是假的,宽容是假的,眼泪……

就算有一天她肯放任自己流出来,应该也会是假的。

就像一棵看似温和无害的树木扎根于土壤,但土壤之中,是密密麻麻、无所不用其极汲取土壤养分的庞大树根。

她也不敢贸然让隋秋天看见那丑陋的、庞大的树根。

所以只好永远步步为营,努力藏匿最真实的那个自己。

“去睡觉吧。”棠悔耐心地对隋秋天说。

“好的棠小姐。”隋秋天还是很没有办法地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那你如果有什么事,就一定第一时间喊我。”

“会的。”棠悔答应下来。

隋秋天没有再说什么,坚持等她关上卧房门,又在外面等了三分钟,才步履平稳地离开三楼。

听到隋秋天的脚步声消失,棠悔在床边坐了很久。

才又起身。

拿起自己留下的另外一个相框,她打开房门,缓步去到三楼书房。

书房原本也是棠厉生前常用的。棠厉信佛,所以这个房间常年充斥着禅香,而棠厉身上也总是弥漫着某种熏香气味,这是一种棠悔从小时候就不喜欢的味道。

但棠厉喜欢将她抱在膝盖上,像一个和蔼的、平常人家的外祖母一样,让她帮忙拔白头发。

记忆中,棠悔为数不多的,与外祖母度过的、普通而温馨的时刻,都发生在这间书房中。

后来棠厉去世,她没有大逆不道地将棠厉生前信仰全都推翻,也会时不时过来替棠厉上柱香。

睡袍衣摆被风吹得飘摇,像刀片那般刮过她的脚踝。

棠悔上过香。

又转在自己平日所用的书架面前,手垂落在腰间,紧紧攥着手中边角硬质的木质相框。

书架正中央,摆着张棠家的全家福。

那是棠厉生前所留下的习惯,她会在每一年拍完全家福之后,将最中央的那一张替换成最新一年的,而那些变旧的,也永远都簇拥着最新的那一张。

小的时候,棠悔看着全家福里面的、和她同一个姓氏的家人,一年一年变多,因为很多表哥会娶妻生子,姓棠的人会越来越多。

而长大之后,棠悔继承了棠厉的习惯,却只能亲眼看着全家福里面的人,一年一年变少。

因为棠厉和棠蓉死了,那场车祸的始作俑者棠炳棠林和那对双胞胎表哥被她抓到把柄,终于进了监狱。

而其他人因为被她以不同名义驱逐出公司核心业务,都觉得没有必要,再像棠厉生前那样,从四面八方赶来和她拍这张全家福。

或许他们怪她太过贪心,也怪她罪大恶极,将棠厉生前苦苦维持的、光鲜亮丽的家族亲手拆毁。

但棠悔并不后悔。

她不知道今天过后——隋秋天会不会对她的眼疾有所怀疑,会不会也像这些人一样,对她避之不及,怕她口吐毒汁,对他们施加诅咒。

但棠悔并不否认。

她和这张全家福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区别,她们没有一个不是小偷,恶鬼和伪装者。

棠悔静静地看了这些全家福许久,之后,她很平静地,将书架上的每张全家福都收起来,倒扣在书架的各个角落。

最后。

她将手中攥了很久的那个木质相框放上去,用丝帕擦了一遍又一遍。

干干净净,摆在了最中央。

那天天气不太好,将山顶住宅拍得幽暗阴沉,相片里两个人,脸色看起来都有些发暗。

但她们都冲她笑。

所以棠悔攥着自己发痛的掌心想,或许在秋天结束以前,等一个天气好点的日子,她们可以重新拍一次全家福-

棠悔很少许愿,因为她通常认为,期待愿望会在自己不付出努力时就实现,是一种极为不可控的行为。

兴许也正是出自这个原因,她不够虔诚,也没有什么信仰,所以在这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曼市都没有迎来一个好天气。

曼市的秋季向来多雨潮湿,好天气才是稀有物。

不知过了多少个灰沉沉的、像魂魄压顶那般的天气,某个早晨,棠悔睁开眼,发现窗外仍旧阴雨绵绵,这就像是对她不够诚实的诅咒和惩罚。

不过棠悔并不擅长悔改。

所以她脸色如常,拄着盲杖打开房门。

天气预报显示,这些天的气温基本都在十度以下,隋秋天最近开始会在制服外套外面,再套一件大衣。

在冬季来临之前,裁缝开始为她和隋秋天添置换季新衣。棠悔想起前几天,裁缝过来询问,是否需要为秋天小姐添置冬季的衣物。

因为裁缝可能并不知道,真正等到隋秋天雇佣期结束那天,棠悔并不会愿意放隋秋天离开,恐怕还会用上自己全部的手段和理由,将隋秋天留在自己身边。

就像隋秋天自己也对此并不清楚。她误以为棠悔是个慷慨的人。

保镖小姐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灰色的牛角扣带帽大衣——这会让她看起来有些年轻,像个乖巧的、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学生,而不像是一次能吃六个凤梨酥,也能单手就将一个成年人拎起来的保镖。

可能也是出自这个原因,隋秋天从前不常穿这样的、有些学生气的款式。

她今年才二十六岁,其实也不算是很成熟的年纪。

但从十九岁那年开始,她的很多行为举止,都极度缺少青年的俏皮和活力。

——这是棠悔通过比对那些新闻图时发现的。

不久前,房思思开始将照片整理好发送给她,那些对外的照片中,大部分都没有露出隋秋天的脸,她总是充当虚化背景,站在棠悔身后,但看得出来,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开始穿沉闷的黑灰白,站在她身后时总是安静沉默,通常都像个影子,模模糊糊地伴在棠悔身后。

但通过部分从记者手中买到的原片,棠悔可以看到,二十岁出头的隋秋天,脸上还有些青涩的婴儿肥,轮廓不像现在这般利落干净。

这是棠悔没有看见过的。

而像一个普通的、二十岁出头的人一样,展现出年轻的活力和青涩,可能也是隋秋天没有机会去呈现的。

所以,棠悔亲自为她挑选了这个秋天的所有外套。

“棠小姐。”

听到她开门的声音,隋秋天转过身来,那张漂亮年轻柔软的脸庞,也很是慷慨地向她敞开。她先是扶了扶眼镜,对她眯着眼睛笑了笑,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

“早上好。”

“早上好。”棠悔很自然地挽着她的手弯,敛起嘴角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挺好的。”隋秋天抬手看了下腕表,思忖一番,然后说,

“就是下了点小雨。”

棠悔不说话,扶着楼梯扶手,迈下第一级阶梯。

“最近总是下雨。”隋秋天注意着她的情绪,“可能要等秋天结束才会有晴天了。”

棠悔点头,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她们下了楼,开始在同一张桌子上,面对面食用着早餐。

今天隋秋天表现有些奇怪。

她格外关注棠悔。

虽然她平时也基本都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棠悔身上。

但今天,这种关注的程度又加深了。

棠悔注意到这一点,她享受隋秋天对自己独一无二的关注,但也觉得今天的隋秋天着实奇怪,便不动声色地放下了餐具。

果然。

隋秋天关切地看了眼她餐盘中剩下的食物,“棠小姐,你就不吃了吗?”

“今天早上胃口不是很好。”

这是实话。

棠悔一向早上胃口不佳。

只是最近和隋秋天一起用餐,她才会勉强自己多吃几口。

只是连续好几天天气阴郁,潮湿闷冷,像有块湿漉漉的抹布盖住呼吸系统。

棠悔也吃不下去什么东西。

“可是……”隋秋天似乎是想要劝她,但又出于对她的尊重,没办法说出什么像是“教育”的话,于是只干巴巴地说了声,

“要不你再吃一点吧,棠小姐。”

实际上,棠悔已经对着餐桌上那些食物难以下咽,但看着隋秋天像是在请求她的眼睛,没有办法,再次拿起餐具。

隋秋天看样子松了口气。

棠悔停了动作,故意逗她,“那我有什么好处?”

“嗯?”

隋秋天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表情变得有些无奈,

“棠小姐,人体需要补充各种营养物质,才能健康年轻。”

像人工智能为了回答她的问题,紧急查询资料。再给她科普很简单的生物知识。

棠悔叹了口气,很勉强地咬了口牛油果。

然后。

她看见隋秋天的表情变轻松。

也看见隋秋天扶了扶眼镜,然后相当正经地说,“当然,如果棠小姐愿意再吃小半个鸡蛋的话……”

说到这里。

隋秋天清了清嗓子,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语气在一板一眼中又显得有些害羞,音量也很小,“我可能,等会会在你办公室里放一束最漂亮的鲜花。”

说完之后。

耳朵尖尖还悄悄红了起来。

不过。

她大概以为棠悔看不到。

所以便目光闪躲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低了低头。

棠悔笑起来。

“好啊。”笑完之后,她答应了隋秋天的请求,低头开始处理自己餐盘中剩下的食物。

隋秋天停了一会。

等耳朵上泛着的红消下去。

她才稍微抬脸,看向她,盯着她慢条斯理地将早餐吃完。

吃到一半。

棠悔停下来,突然说了一句,“隋秋天,你知道其实你真的很擅长哄人吃饭吗?”

或许上次她说的那番话发生效用,雇佣期快要结束,她们的相处状态终于发生些许变化。

换做以前。

隋秋天会露出疑惑的表情,问她什么意思。

但今天。

隋秋天听到她这么说。

只是稍微卡了一会。

就给出了她想要的、木讷的、但害羞的反应,

“我不知道的棠小姐。”

以至于棠悔在那一刻控制不住地想——这样的隋秋天,最好还是不要让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看到-

吃完早餐。

她们坐上开往山脚的车,前往公司。

隋秋天还是按照棠悔不厌其烦的吩咐,和棠悔共同坐在后排。

但还是时不时过来瞟她。

也是在这个时候。

棠悔看清车窗外飘摇的雨丝,突然想起一个和这天极为相似的天气。

也才想起。

为什么隋秋天会在今天格外注意她的情绪。

因为。

七年前的今天,她在一场这样的细雨中,经历了那场让她失去视力的车祸。

原来今天是棠蓉和棠厉的忌日。

棠悔平静地降下车窗。

灰的天,深的树,黑的路,凉风灌进来,混着些细细雨丝。

“棠小姐?”隋秋天出声,大概是怕她淋雨之后着凉。

棠悔笑笑,“嗯,我没事。”

隋秋天不说话。

但应该还是在看着她,也在努力观察着她的情绪,但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隋秋天。”

“我在的棠小姐。”

棠悔缓缓伸出手,抓住一点点像是散着血腥味的雨。手指传来某种像是钻进骨头缝里的凉意,让她产生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然后她语气很轻地说,

“晚上陪我去看看她们吧。”-

棠悔其实很不喜欢,棠家人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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