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车子从路上滚到路边，狠狠撞进一家店的橱窗里，玻璃碎了一地，车子也因此停下。

“出去……”什么人推了童湛言一把。

童湛言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痛，因为剧痛，他根本无法思考，只本能地向着窗外爬去。

几乎是他爬出窗户的瞬间，翻转的车子就被一脚踩扁。

童湛言立刻回头看去。

血水正快速从车下溢出。

童湛言嘴唇翕动，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死了？

杨洪他们因为他……

“吼——”攻击那人发现他不在车内，弯腰就想往屋里来。

“嗷呜——”一头狼猛地从旁边扑了上来。

那狼是杨洪。

之前那人猝不及防，被他撞得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而去，两人瞬间打成一团。

童湛言朝着门外看去，除了杨洪，还有好几个人都在路边。

他们都已经召唤出灵兽。

街道上，无关人员受到惊吓快速散去，他们之外，前后左右足有两三百号人正快速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他们总共就五六个人，还死了一个，对方却足足两三百人，就算他们拼尽全力，也根本没有胜算。

“杨洪，打不赢的，跑——”

杨洪立刻回来。

就这片刻，那杀气腾腾的两三百号人距已经他们只有十几米，前头的更是已经进入融合状态冲来。

杨洪几人立刻进入融合状态。

其中一个没兽化的人拉着童湛言就上了另一个人的背。

不等他们坐稳，杨洪一群兽化的人就冲了出去。

童湛言一边紧紧抓住身下那人的毛发，一边召唤灵兽。

火红的羽翼自他眼前扫过，紧接着，是向后扩散而去的滔天火焰。

起初的疼痛后，他现在满心怒火。

似乎察觉他的愤怒，那蓝色的火海也沸腾着咆哮着。

那些人应该早就调查过他，他们并不惊讶，但因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前面十多个人还是被灼伤。

可那并没让他们害怕退缩，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

能做出这种事情，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吼……”一群人绕开火海，从旁边街道追来。

其中两个会飞，直接就从上方而来。

火焰凭空出现，瞬间把他们包围。

空气中都是惨叫和烤肉香味。

杨洪一群人也趁着这机会拉开距离。

两三百个兽化后的人全力奔跑在街道上，破坏力一点不亚于异兽进城。

一时间附近一片无数建筑被撞裂、车子被踩踏踢飞，尖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那些人为了杀他，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

杨洪他们是往城外跑的。

“去基地。”童湛言大声吼道。

这边距离城外很远，但距离基地还不算太远，基地还有很多空地。

“不能去基地。”还维持着人形的两人中一人道。

那些人明显是冲着童湛言来的，真把他们带回基地，基地瞬间就会被毁于一旦。

童湛言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基地毁了可以重建人死了就没了，队伍就突然转向。

前方的路被堵住，那些追他们的人绕到前方。

他们才转变方向，前方就再一次冒出几道巨大的身影，那些人里不乏速度快甚至会飞的。

这一次，带头的杨洪没再转向，而是加快速度要硬冲出去。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加速。

童湛言伏低身体，死死抓住身下人的毛发。

与此同时，火焰向着堵在前方的那些人而去。

一群人立刻闪开。

杨洪立刻就要再加速，左边就突然冒出一道身影把他扑飞出去，是之前在店门口被杨洪扑飞那人。

眼见杨洪脱队，其他人速度没有丝毫减慢。

他们早就已经私下讨论过，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无论如何都要以童湛言为先。

他们很多人本来就已经是死过一回的，是因为童湛言，才多活了这些时间。

“杨洪！”童湛言回头看去时，杨洪已经被十多人包围。

杨洪并不畏惧，爬起来随便选了个人就冲了上去。

要论打群架，他从来不虚。

见着他那不要命的架势，本来准备乘人之危的其他人反倒被吓住。

不过那也只是瞬间，下一刻更多人围了上去。

童湛言看向头顶他自己的灵兽，后者立刻向着杨洪那边飞去。

不等它靠近，一阵枪响就传来。

追逐童湛言的那些人瞄准它。

灵兽和主人两位一体，弄死灵兽一样能把主人弄死。

就算不死，主人也会因为灵魂撕裂带来的剧痛而陷入疯狂。

童湛言把灵兽收回。

那让它脱离那些子弹的攻击范围，但那样一来，杨洪也彻底被甩在后面。

眼见都已经看不见人，童湛言心中愤怒不甘的情绪正涌出，几道身影就猛地扑了过去，狠狠撞在那些攻击杨洪的人的身上。

紧接着，更多身影从后方跑来，攻击那些追逐他们的人。

“是基地那边的人。”童湛言身旁还维持着人形的一人道。

他们早在遇到袭击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基地那边。

除了基地里面，清霁月在基地外面也安排了人手，那些人都极其善战。

带着童湛言逃跑的几人不再继续往前，而是开始在巷道中穿行，要去和过来的援军汇合。

面对这一状况，袭击他们的那些人却并未准备就那样放弃，不少人依旧向着他们追来。

那让城市被祸及的范围愈发大。

躲闪着，绕过两条街，眼见前方就是自己人，一阵弹雨就向着他们这边扫来。

一群人只能转向。

那让他们再一次被袭击他们的那些人包围。

童湛言立刻召唤灵兽。

火焰还没绽放开，围住他们的那几人就猛地被无形的力量踩趴下。

紧接着，一道雪白的身影从巷道那头走出来。

那是一只老虎，一只右边身体有着一道巨大伤口的白色老虎。

清霁月得知消息后，立刻以融合状态跑了过来。

沿途的路上，看见那些因为这场慌乱而受伤的人，看见那些倒塌的建筑，看见那些撞在一起的车子，他一颗心就像被人狠狠攥着无法跳动。

他很怕，怕下一刻就看见杨洪他们，怕下一刻就看见童湛言的尸体。

“吼——”清霁月向着童湛言跑来，然后再靠近后从他们上方一跃而过，冲向后方那些还在追逐童湛言的人。

他前爪落地的瞬间，无形的力量就荡漾开。

血花飞溅，顷刻间染红整片街道。

童湛言回头看去时，空气中都是血色。

那让他呼吸有瞬间的停滞。

他见过清霁月清醒状态下的战斗，但那是在视频中，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带着童湛言逃跑那几人也是一愣，下一刻，一群人不再逃跑，纷纷向着他那边而去。

清霁月身边是安全的。

清霁月一边注意着他们这边一边高速移动，顷刻间就把附近一片所有追逐他们的人清理干净。

杨洪也被救了出来。

眼见自己这边的人大量死去，跑得慢一些后方的那百来人这一刻终于有了怯意，他们是疯但不是傻。

他们立刻向着远处跑去。

清霁月立刻追去，眨眼之间又是一片血雾。

融合状态太过显眼，反应快些的人直接恢复人形，试图隐入人群。

那确实有用，清霁月处理完那些还处于融合状态的人回头时，已经很难再分辨他们。

清霁月眼神越发冰冷，但他并未执着地去追，确认安全后，他回头看向童湛言。

他恢复人形。

大伤未愈，这一番折腾下来他虽然没再受伤，脸色却依然有些发白。

童湛言从带着他逃跑那人身上下去，“你没事吧？”

清霁月摇摇头，“先回去基地。”

现在未必就安全。

至于这边，他会派人来处理。

童湛言并无异议。

一群人很快再上了杨洪他们的背。

城市里是不允许随便兽化的，那会带来相当大的破坏，但现在他们却已经顾不上这些。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基地后门。

门内门外都是人。

他们也想去的，但基地得有人看着。

见童湛言回来，一群人都松了口气，旋即眉头都皱起。

童湛言满身灰尘，额头上也有伤。

特别是他额头那伤口，一看就很深，甚至这会儿了都还在往外溢血。

“是什么人？”

“抓住了吗？”

一群人询问杨洪他们。

“不知道，跑了……”

一群人说话间进入基地，向着食堂而去。

那边空间够大，而且童湛言他们也得包扎伤口做检查。

进门，落座，驻扎在后门的医生快速上前，替童湛言包扎。

童湛言之前处于极度兴奋中没有感觉，消毒水落到伤口的瞬间，他才发现他不只是头痛，身上每一处地方也都叫嚣着疼痛。

特别是头，应该是之前在车里的时候摔到，他不光头晕还恶心。

那是脑震荡的迹象。

清霁月看得眉头紧皱。

周围其他人亦是如此。

直播间此刻一片沸腾。

之前的袭击动静闹得太大，有人把童湛言他们被袭击的视频发到网上，然后立刻就有人认出童湛言。

有人把那条视频发到直播间评论区。

紧接着，几乎是五分钟内，那条视频就冲上热搜。

直播间也因此而沸腾。

002.

童湛言，袭击。

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攻击。

这一切连在一起，让他们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本种不活的作物突然能种活，这或许是好事。

可当童湛言把种活它们的技术一点不藏私地向外公布时，就已经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如果童湛言配合，他们本来可以拥有更多。

但到这，童湛言最多也就是让他们不爽，让他们的日子变得艰难而已。

毕竟他们没得到别人也没得到，而且作物依旧稀有珍贵。

可当童湛言开始降价，甚至是一降再降……

那就是直接去他们身上挖肉了。

“我要疯了，他们是脑子有病吗？”

“我要杀了他们。”

“学长没事吧？”

“脑袋上那么深一条伤口，怎么可能没事？”

“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绝对要杀了他。”

“多少人还等着学长那些作物救命，这是什么脑子才能干出这种事？”

“我感觉我脑子都已经快炸了，两三百号人，是非弄死学长不可啊。”

“受害者联盟的信息你们看了吗？有没有懂技术的？”

“什么？”

“视频里拍到好几个恢复人形试图逃跑的人，他们的照片应该可以恢复出来，而且那边还有监控，有没有懂技术的？”

“我。”

“算我一个。”

“加群，评论区有群号……”

……

“童湛言！”

宁琅东五人听见消息第一时间从前门过来。

见童湛言额头都是血，几人脸上肌肉都不由抽动了下。

特别是宁琅东，那一瞬间他眼中都是杀意，他甚至恨不得冲去童湛言遇袭那地方，把剩下那些家伙找出来杀了。

那条袭击视频他们都看见。

“没事……”童湛言试图笑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逐渐冷静后，他想起那个把他从车里推出来的人。

童湛言把事情和清霁月说了，“之前车上……”

“我会让人去处理。”清霁月道。

童湛言还想说点什么，可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是因为他才死掉的。

他知道他动了很多人的利益，所以一直很小心，但本质上他是不怎么怕的。

因为他觉得他做的是一件好事是一件对的事。

既然问心无愧，他怕什么？

可他从没想过，他做的那些事，到头来会害死身边的人。

额头上的伤处理完，接下去是身上。

清霁月把其他人赶了出去。

他知道他们很关心童湛言，但几十个人围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后门的摄像头这会儿也飞了过来。

再进门时，童湛言已经在医生的帮助下把上衣脱掉。

看见童湛言背上胳膊上大片的青紫，清霁月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紧握。

他承诺过的，会替童湛言筑起城墙，现在他却让童湛言受伤。

半小时后，所有伤口处理完，童湛言被送回小楼。

他需要休息。

二楼，清霁月看着童湛言换了衣服躺下。

清霁月道：“那不是你的错，不要去想。”

童湛言呼吸轻滞，脸上却茫然，“什么？”

清霁月静静看着童湛言。

童湛言有些装不下去，他移开视线，“……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后门那边护卫加杨洪他们八十多号人，他只记得那人和杨洪一样，也是来他这里参加实验治病的。

因为是从前线过来的，有战斗经验，所以才被拉来做他的保镖。

当时那人应该是有机会爬出去的，但他选择了先推他出去。

“你做得没有错。”清霁月以笃定的语气重复道，“那不是你的错。”

童湛言只是沉默。

清霁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伸手握住童湛言的手。

感觉着掌心的温度，童湛言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几分。

极度的兴奋之后，睡意很快来袭。

感觉着童湛言的沉睡，清霁月不再掩饰，眉头正皱起，终端就响了起来。

他连忙出门。

“照片已经弄出来了。”联系他的是杨洪。

清霁月愣了下，“这么快？”

“不是我们的人。”杨洪心情复杂，“是网上……有个叫受害者联盟的群，他们找了一群人，把那一片所有监控都弄了出来，然后恢复截图了那些人的照片。”

“一共跑了三十二个人。”

清霁月有些惊讶，但想想童湛言那直播间的粉丝人数以及他的特殊性，又释然，“我马上安排人去排查。”

杨洪心情越发复杂，连带着语气也复杂，“你动作最好快点，直播间和受害者联盟那些人也在组织人手。”

直播间。

“他们现在应该还没出城。”

“照片已经发在评论区。”

“这班我今天不上了，不弄死他们我改名姓狗。”

“现在是要怎么做？直接找吗？那样会不会太难找？他们随便找个地方窝着我们就没办法。”

“先封城。”

“别让他们出城，然后慢慢排查。”

“已经请假。”

“是本城人。我们老板直接组织我们一起上街了。”

“我现在坐飞机过去还来得及吗？”

“别让我找到他们，找到了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别冲动，你把他们弄死了，还怎么查后面是谁？两三百号人，这要说没个幕后黑手，我不信。”

“那就先打个半死。”

“我觉得可以先打个三分之二死，只要脑子没坏嘴巴能说话就行。”

……

清霁月从直播间退出时，人正好到达楼下。

徐老王老已经去联系种植联盟那边，要帮忙查到底是谁。

宁琅东、田新清、苏烟然这会儿则正担忧地站在楼下客厅。

他们和童湛言不只是雇主和职员关系，更是朋友，这事对他们的冲击也就更大。

“他睡着了。”清霁月道，“我会派些人过来跟你们一起。”

对方一下就派出两三百号人，是铁了心要弄死童湛言，那对方也可能趁着他们以为没事的关口再派人过来。

基地周围他已经让加派人手，但多个心眼总归没错。

“你要走？”田新清不安。

“就在后门那边。”清霁月语气冰冷，“必须弄明白背后指使的是谁，否则这事不算完。”

田新清愣了下，旋即点点头。

确实。

目送清霁月离开，宁琅东三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沉默。

看着童湛言一步步走到现在，他们其实打心底里自豪。

因为他们也算是做了一份贡献，也因为他们都知道童湛言在做一件多了不起的事。

那些作物有多值钱，帮着采收的他们再清楚不过，他们也更加清楚，如果童湛言愿意，他可以把利益巨大化到什么程度。

可童湛言并没那么做，他是真的想把作物种活，是真的愿意把种植的技术教出去，是真的想把价钱打下去。

他们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更加不敢去想象，如果童湛言真的出事……

“那些混蛋。”宁琅东少有骂人的时候，这一刻却是想杀人。

田新清和苏烟然亦是如此。

童湛言睡醒，已经是夜里。

他有那么瞬间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直到试图坐起来，脑袋却一阵眩晕和疼痛。

童湛言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他开了灯。

门很快被敲响。

童湛言还以为是清霁月，开门的却是宁琅东。

田新清和苏烟然也在。

三人拿着药端着水，一脸的紧张愧疚。

童湛言好笑，想要杀他的又不是他们。

“清霁月在后门，要把他叫过来吗？”看着童湛言吃了药后，宁琅东道。

“不用。”童湛言拒绝，闹出这么大的事，清霁月那边肯定很忙。

“情况怎么样了？”童湛言问。

宁琅东三人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封城了。”

“还在查。”

“已经找到了十八个，还有十四个还在逃。”

童湛言有些惊讶，“封城？”

这动静会不会搞得太大？

“……嗯。”田新清不知道该不该和童湛言说，童湛言现在应该休息。

宁琅东道：“不是清霁月让封的，是你直播间那些人自发组织的。”

“直播间？”童湛言打开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