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那大脑袋生物体型大腿长，跑起来也快，童湛言追出巷道时，它都已经跑到街道左侧尽头。

也是这时，童湛言才发现那大家伙右侧大半个身体都被血染红，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贯穿它整个右边身体。

眼见它就要拐过拐角消失不见，童湛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速度，离弦利箭般就冲了出去。

跑出一段，那大脑袋生物回头看来。

它回头的瞬间，正好看见童湛言拐过拐角以极快速度冲来。

那大脑袋生物浑身毛发瞬间炸起。

下一刻，它四肢并用疯狂刨地，脚都快抡成幻影。

“清霁月！”童湛言眼角肌肉抽动了下。

那大脑袋，那见了他就逃的劲儿，那大家伙绝对是清霁月的灵兽没错。

灵兽除非和主人融合，否则是无法巨大化的。

而融合状态下主人和灵兽意识是由主人主导，只不过会更多一些兽类的本能。

如果它是清霁月的灵兽，是清霁月，那它根本没有必要逃。

除非……

那大家伙不认识他了。

可它如果真的不认识他了，那它更加没有理由跑。

那大家伙明显对他还有记忆，至少有一定的记忆。

童湛言一下就联想到清霁月的失踪。

贯穿整个右侧身体的伤口，通红的眼睛，异常的精神状态……

童湛言咬紧牙关，无视脑袋里和肺部不断传来的快要炸开的疼痛，拼尽全力试图跟上。

清霁月出事的地方在清家那一边，这边距离那边很远。

而且清霁月出事的时候是在防线外面，现在却跑到这里……

清霁月应该是在陷入混乱后，就在外面到处乱转，然后被那些袭击古家的异兽吸引，跟着它们到了附近。

那就代表，如果让它跑掉，让它再跑到外面去，以现在的混乱程度，以外面世界的宽阔程度，他就别想再轻易找到清霁月。

童湛言脑子飞快运转间，一人一兽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拉越大。

眼见那大家伙就要消失在前方建筑群里，童湛言看向一直飞在头顶自己的那只鸡，“跟着它。”

那鸡低头看了他一眼，鸣叫一声，向着那大家伙飞去。

童湛言还没学会融合。

那鸡速度很快，童湛言才跑出百来米，它就已经到那建筑群附近。

与此同时，那大老虎消失在童湛言视野中。

童湛言并未放慢速度，一边继续往前追去，一边快速打开终端。

必须找人帮忙。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杨洪他们。

来的路上，怕出事，几人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通讯无人应答。

童湛言再看了眼前方，不止那大老虎，他那鸡也不见。

只灵兽和主人之间特殊的关系，让他隐约知道那鸡在什么方位。

童湛言试图联系古吟风，这里是古家的地盘，临动作他才想起他没有古吟风的联系方式。

童湛言快速思考，试图想到办法。

那鸡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

灵兽和主人之间的距离是有限制的，一旦到达极限，灵兽就会无法维持。

魔鬼王？

魔鬼王虽然并不在这附近在很后面，可他应该有古家的联系方式。

童湛言毫不犹豫地发送通讯请求。

无人应答。

童湛言咬牙再做尝试。

三秒钟，五秒钟……

眼见童湛言维持灵兽的存在已经越来越艰难，通讯终于接通。

魔鬼王正带着人战斗，四周一片兽吼。

童湛言顾不上去细看，通讯接通的瞬间就大声喊道：“我发现清霁月了，在古家被攻破的防线附近，他状态不太对，快通知古吟风。”

“什么——”王延洲有瞬间的混乱。

清霁月？

“马上！”童湛言顾不上去解释，低吼一声后就关掉终端。

就这片刻，那鸡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越极限。

他本来就因为灵兽受伤而剧痛的脑袋，顿时更多几分昏昏沉沉。

他咬牙，不再去想其它，专注地往前跑去。

街道上满是拖家带口逃跑的人，街道左侧一只异兽正俯身咬向地面的人。

童湛言直接从它旁边跑过，一边跑一边四下寻找，试图找辆车子。

然而这里太接近外城，车子本身就不多，而且就算路边停有他也没有钥匙……

眼见两边距离越来越大，童湛言都快绝望，那鸡却突然不再继续往前飞。

童湛言有瞬间的慌乱，它放弃了？

灵兽和主人虽然两位一体，思想却并不相通。

那鸡本来就不听他的话。

下一刻，童湛言又狂喜。

那鸡虽然确实总喜欢和他作对，但也从来没在关键时候掉过链子，至少刚刚的逃跑和战斗中它就没有。

应该是那大家伙停下了。

明白是怎么回事，童湛言脑袋里的疼痛缓和几分，脚下速度却更快。

街道、小区、人群……

童湛言向着感觉中的方向径直前进。

十多分钟后，他在前方一栋五层小楼楼顶看见自己那只鸡。

童湛言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小心绕背。

那大老虎正在屋前的空地中侧着身体舔舐伤口。

肚子和后腿附近的伤它能舔到，前腿肩胛骨上的因为角度的原因始终有部分地方无法舔到。

那里一片血肉模糊。

童湛言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正准备看看终端，看魔鬼王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一道兽吼就从正前方传来。

一只之前攻击童湛言他们车子老鼠模样的异兽发现那大老虎。

“吼——”

童湛言还没来得及看清，小楼前的清霁月就先一步冲了上去。

它精神状态本来就异常。

一虎一兽体型巨大，附近几栋小楼瞬间被撞得粉碎。

童湛言快速往旁边躲去。

老鼠异兽体型相对较小，清霁月很快占据上风，它咬住对方脖子。

老鼠异兽挣扎片刻，身体不甘的瘫软。

清霁月身上的伤口也再次裂开。

在旁边观战的童湛言眉头正皱起，好几道老鼠身影就映入他眼帘。

那些老鼠群体活动。

童湛言看了一眼换了个屋顶的自己那只鸡，犹豫片刻，还是没让它出手。

再把清霁月吓跑，那再想找就难了。

他们是向着防线的方向跑的，现在已经很接近防线，再往前，清霁月随时都可能跑出去。

童湛言一边注意着清霁月那边，一边快速打开终端。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终端里几十个未接通讯。

试图联系他的有魔鬼王，也有杨洪他们，其中还有个联系了他十多次的陌生人，不知是不是古吟风。

童湛言优先回拨了那未知号码。

通讯很快接通，那头果然是古吟风。

“你说你——”古吟风明显身处战场中。

童湛言快速添加对方好友发了个定位过去。

就这片刻，清霁月已经把那几只异兽都杀死。

它杀上瘾，杀完附近的，环顾一圈，向着远处一只异兽就冲了过去。

童湛言只得跟着移动。

“你先过来，来的时候多带些人，他状态不对。”童湛言提醒一句。

有人给他发来通讯请求。

童湛言结束和古吟风的通讯。

他看了一眼，联系他的是杨洪。

杨洪已经急疯。

他本来以为童湛言和其他人在一起，就集中注意力解决那异兽。

等他忙完时，才知道童湛言他们又被袭击，而且童湛言不知所踪。

一群人立刻寻找，然而到处都看不见人，

他们试图用终端联系，通讯却始终无人接听。

那让他们都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童湛言出事了。

一群人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童湛言并未隐瞒，但外面的人目前还没有谁能种出感染率降低的作物，也只有童湛言才能把感染率降回20%以内。

且就算不考虑这些，童湛言对他们来说意义本来也非凡，特别是他们几个。

他们都是已经放弃了的人，然后生生被童湛言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如果童湛言因为他们的疏忽死掉……

“还是无人接听？”

“别傻站着，先把附近一片都找一遍。”

“他应该是躲起来了，终端可能是掉了。”

“我去右边……”

杨洪看着面前始终无人接听的终端，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

画面跳出，童湛言的脸出现。

童湛言刚准备开口，远处的清霁月就又开始移动。

他向着防线那边而去。

那边异兽更多。

童湛言只得简单地说了两句就结束通讯，然后跟了上去。

一边移动，童湛言一边给古吟风发新的定位。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防线。

他们的人、异兽，覆盖在头顶的透明防护罩、防护罩下方坍塌出豁口的巨大城墙、燃烧的老旧房屋。

那边长达好几里的位置都一片混乱。

一连串的战斗下来，清霁月应该是已经有些不支，它又舔舐了下身上的伤口，径直向着外面而去。

场面太过混乱，无人注意他。

那让他的通行显得无比顺利。

童湛言再给古吟风发了次定位后，避开周围战斗的人，咬牙跟了过去。

002.

童湛言那只鸡落到他肩膀上。

和周围那些庞然大物相比，他们就像两只随时可能被踩死的蚂蚁。

童湛言试图加速，那引来注视。

“咕……”一只异兽调转身体。

蓝色的火焰在它扑过来的瞬间就燃烧，瞬间吞没它。

夜色下，附近不少异兽和人都看来。

童湛言趁它吸引注意力，快速穿过战区。

防护罩是巨大的能量罩，并无实体，走在其中时就如同走在黏稠的液体中。

防护罩内和防护罩外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防护罩内到处都是老旧的建筑，防护罩外却是一片白雪皑皑。

白雪中能看见些许坍塌的建筑，但它们早就已经被碾平，如今只能看见些许冒头的残墙。

黑暗中，左前方，清家的方向，一道巨大雪白的身影正往前而去。

它马上就要消失在雪地中。

防护罩外没有网络，一旦出去，他就无法再联络古吟风他们。

可如果不去，那就跟丢清霁月。

童湛言给古吟风发了个定位，又简单说了下情况，迈开脚。

童湛言脚还没落地，什么人就抓住他把他拖了回来。

“你疯了？”古吟风道。

就算是夜里，防护罩外的光线也很强，而且现在正处于战斗中，外面还不知道多少潜伏的异兽。

“清霁月往那边去的。”童湛言指向清霁月所在方向。

古吟风立刻看去。

那边什么都没有。

古吟风看向童湛言，神情复杂。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古吟风误会了。

他没疯。

“他往那边去的，速度快的话五分钟之内还能追上，但现在不追，等他走远，那就别想再找到。”童湛言道。

地上都是脚印，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有清霁月的。

古吟风嘴唇翕动。

他也希望清霁月还活着，但……

“童湛言……”杨洪一群人从后方跑来。

魔鬼王也在其中。

靠近，看见童湛言那一身的擦伤和灰尘，几人眉头都皱起。

童湛言没给他们询问的机会，直接再把情况说了一遍。

一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安静。

他们明显和古吟风想到一起，他因为接受不了清霁月的死，发了疯。

童湛言心急如焚，但清霁月现在这情况他一个人去毫无意义。

童湛言欲要再开口，魔鬼王的声音就传来，“你确定那是他。”

童湛言立刻看去，“确定。”

魔鬼王直直看着童湛言的眼睛，试图分辨。

片刻后，他看向古吟风，“麻烦你给些装备。”

古吟风讶然。

魔鬼王看向童湛言，“十分钟，我们最多走十分钟，如果没有发现，立刻回来。”

童湛言是他的学生，虽然他也就教了他一年，但他很清楚童湛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童湛言不会乱开玩笑。

古吟风再看了眼童湛言，往回而去。

穿过战场，他叫来一个人。

那人惊讶地看了他们这边一眼，然后快速跑开。

三分钟后，他带着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人回来。

魔鬼王、杨洪一群人熟练地接过，从小包里面找出一件材料像是锡纸的黑色大衣穿上，背上另一个装备包。

童湛言快速效仿。

他这边刚忙完，杨洪就进入融合状态。

下一刻，他伏地身体。

一群人快速爬上他的背。

童湛言被魔鬼王拉了上去。

坐稳，童湛言马上指明方向。

杨洪进入雪地，快速向着那边移动。

离开防护罩边缘的瞬间，四周温度就急剧下降，那根本不止零下，最少都得零下二十多度。

童湛言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只觉脸上皮肤都发痛。

杨洪他们却早就习惯。

杨洪走出一段后，就快速奔跑起来。

战斗还在继续，附近到处都能看见异兽。

两分钟后，他们在前方看见一具异兽尸体。

那异兽明显刚死不久，血还没彻底结冰。

空气中是浓浓的内脏和血腥混杂的恶臭。

杨洪绕过它，快速往前而去。

再是两分钟后，前方再次出现尸体，那尸体同样还没彻底结冰。

与此同时，童湛言在前方看见一道米粒大小的雪白身影。

杨洪他们也都注意到。

杨洪放慢了些速度，但依然笔直向着那边而去。

对方用走的，杨洪用跑的，两边速度迅速拉近。

只剩五百来米时，古吟风没忍住开了口，“是他。”

所有人都看去。

古吟风脸白得毫无血色，那让他眼眶看着越发红。

他死死盯着前方，身体都有些战栗。

那是清霁月，不会有错。

魔鬼王一群人正欲看去，前方的清霁月就猛地回头看来。

童湛言立刻缩头躲在魔鬼王的背后。

“吼……”清霁月发出危险的怒吼。

杨洪不得不停下脚步。

童湛言快速把清霁月状态异常的猜测说了一遍。

说话间，他一直没敢抬头。

古吟风一群人有些不解，但不等他们询问什么，清霁月已经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杨洪战斗经验丰富，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清霁月来势汹汹，杨洪不得不用尽全力。

清霁月受了伤，之所以撤退也是因为已经有些不支，追着他们跑了半分钟后就停下。

低吼两声，清霁月转身继续往前而去。

杨洪等他走出一段距离，又跟上。

察觉，清霁月有些愤怒地回头看来。

杨洪立刻停下。

期间童湛言始终低着头。

“现在怎么办？”汤诗瑾问。

“它受了伤，要不我们把它弄晕了带回去？”一人提议。

“他可是清霁月。”汤诗瑾提醒。

清霁月的灵兽是异能类，真要打起来捏他们跟捏面团似的，更何况他们还得在尽量不伤害清霁月的前提下打赢。

“从我发现他到现在，他一次都没用过能力。”童湛言道，“他不像是深度狂暴，我怀疑他现在完全是在他灵兽动物本能的趋势下行动。”

一群人都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一直把头埋得很低。

“你——”汤诗瑾刚准备询问，杨洪就突然转身跑动。

一群人立刻看去，往前走着的清霁月突然就回头冲来。

它速度极快，像是被彻底惹怒要弄死他们。

杨洪本只是想拉开距离，见它紧追不舍，干脆向着防护罩那边跑去。

清霁月追得很猛，杨洪越跑越快。

寒风袭来，如同刀子刮在肉上。

童湛言不得不把头埋得更低。

他头才低下，杨洪就突然跳跃。

他们前方是一道斜坡。

童湛言猝不及防，身体仰起，脸也露了出来。

已经追到他们后方不远处的清霁月正前冲的身体猛地停顿。

下一刻，它两只耳朵往后一压，四肢并用转身就跑。

童湛言脸上肌肉狠狠抽动了下，“站住。”

清霁月撒丫子跑得更快。

杨洪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反应过来要追时，清霁月都已经跑出大半里。

杨洪立刻就要追。

童湛言赶紧制止，“不能追，越追越跑。”

杨洪背上，魔鬼王一群人都看向童湛言，他们终于明白童湛言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低着头。

仅这片刻，清霁月已经跑得只剩米粒大小。

跑远，它回头看来。

见他们没有跟过去，它稍稍松了口气。

童湛言咬牙，道：“把我放下，你们去追。”

他很想自己去，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允许。

清霁月伤得很重，不能再这么拖下去。

魔鬼王几人对视一眼。

魔鬼王拍拍杨洪，杨洪立刻伏低身体。

童湛言下去，汤诗瑾和另外四个人紧随其后。

魔鬼王道：“你们回去通知其他人。我们会沿途留下记号。”

汤诗瑾点点头，跟着下来的其中一人快速兽化。

童湛言看了眼越走越远的清霁月，上去那人背上。

两边分开行动。

往回的路上，童湛言一直盯着清霁月那边，直到再看不见。

这边距离防护罩还不算远，五分钟不到他们就看见防护罩。

找了处相对人少的区域，快速穿过防线，汤诗瑾一下去立刻打开终端。

其他几人亦是如此。

几分钟后，古在夏过来。

亲自确认完情况，她立刻到一旁去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