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他们回去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进门，一群人直接挖起土。

大棚里也还养着些东西，玉米、樱桃萝卜这些比较集中还好，等待收种的茄子和黄瓜却是东一颗西一颗，那增加了不少难度。

好在人多，两人一桶，倒也快。

童湛言要带走的土只有上半部分腐化过的，挖起来倒也容易。

一个小时不到，车子又装满。

这次童湛言顺便把架子、花盆之类带了过去。

他们到时摄像头并不在小楼附近，也不知道是巡航到哪里去了。

童湛言并没急着去找，反正有定位。

再次回去时，一群人已经从最初的兴奋中脱离，转而变得沉默。

种地一直是个体力活，那是一种和训练不一样的累。

那也让童湛言开始想念清霁月，虽然无法做得太细致，但清霁月的能力是真的好用。

他在的话，这些可能也就是一趟的事。

土一共走了四趟，第四趟结束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童湛言买了营养液又让众人在小楼休息了一个小时后，这才张罗继续。

童湛言去白老板店里买了四十多桶土，把带走的土补上。

那又是一番折腾。

土运完，接下去倒是一下就简单了。

童湛言满屋子搜寻，再加上那些小鸡崽，也就是一趟的事。

小鸡崽童湛言几经考虑还是一起带去了基地，至于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准备让宁琅东之后每两天定时送一批去基地。

反正接下去是假期，宁琅东也有空。

彻底忙完时，一群人都已经灰头土脸。

童湛言没跟着他们回去。

道完谢，目送一群人离开后，他头痛地看向面前的那一片狼藉。

堆成无数小山丘的土、凌乱的工具、又已经开始叽叽喳喳的小鸡崽，接下去有得忙。

稍作休息，童湛言洗了个澡，然后喂了那些小鸡崽。

那些小鸡崽是直接放在泳池里一起搬过来的，但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吃饱喝足之后没安静，反而叫得越发来劲。

吵得童湛言脑袋疼。

童湛言去仓库找了些纸箱拆开，把泳池盖得只剩一条缝，试图掩耳盗铃。

效果还不错。

折腾完它们，童湛言打开终端，寻找起离家出走的摄像头。

它走得确实挺远，都已经绕到小屋后面的山后。

那让直播间一群人相当亢奋，因为他们发现这基地真的大得离谱。

他们甚至都已经替他规划起该怎么种了，这五亩地种番茄，那五亩地种茄子……

其中也有不少好奇他为什么能租得起这么大基地的。

童湛言把摄像头召回，然后进行起设置。

他把巡航范围暂且定在了小楼附近一片。

小楼一楼它可以进，但二楼以上是禁区。

种植就算了，生活方面他还是想有点隐私。

摄像头回来得倒是很快，它回来时，童湛言正蹲在泳池边看那些小鸡崽。

大概是光线变暗有了安全感，它们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正挤在一起打瞌睡。

一群小小只的毛团子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的画面，颇为治愈。

直播间众人早就知道童湛言在养鸡，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看见那些小鸡崽。

“真可爱……”

“毛茸茸的……”

“好想摸一摸。”

“不是，鸡是这么养的吗？”

“主播你要不还是种你的地吧，别霍霍这些鸡了……泳池就算了，泡沫膜做窝也算了，这么点大的地方养这么多？”

“什么什么？”

“……给不懂的人做下科普吧，大部分家畜都是需要一定的空间的，放在一起养它们会疯狂打架导致大量死亡，而且也会让感染率急剧增加。”

“好像是这样，我之前看过相关直播。”

“就算不考虑感染率和打架问题，这么多混在一起养本身也是一种虐待吧？”

“主播之前好像也说是试验？他是不是也不太懂……”

“家畜和作物不同，已经有一套很完善的管理养殖方案，不懂完全可以查资料……”

……

“疯狂打架？”童湛言倒是大概了解过这世界家畜感染率的问题，但还真没看见这说法，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他理解了那养殖场为什么要那样养。

但是……

童湛言看看那些小鸡崽，它们挤在一起睡得正香，一点也看不出像是会打架，而且还是往死里打。

迟疑片刻，童湛言还是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有作物在前，他对这世界充满不信任。

而且接下去几个月他都不用上课，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真有点什么再分开也来得及。

童湛言并没在泳池旁边待太久，粗略看看后就进了仓库，要先把工具整理出来。

种子泡发到移栽最少都得大半个月，土包里的树叶又还没腐化完，整土这事倒是不急。

仓库足有百多平，很大。

他那些东西在这偌大的仓库对比下显得相当渺小。

工具按大小分开，花盆单独捡到一边，之前用来晾水的盆也可以先放着。

他准备之后直接从河里抽水用。

那河都已经晾了几年。

忙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童湛言找出打孔器和之前剩下的那五六包一次性杯子，打起孔。

接下去种得多，打孔的一次性塑料杯几次累积下来也才五六百个，完全不够。

仓库内很快一片塑料烧焦的味道。

杯子薄，可以两三个叠在一起打，倒也快，二十分钟他就把剩下的几包全部打完。

收好打孔器，他找了个盆，把所有打过孔的一次性纸杯端了出去。

从大棚运过来的土童湛言都让倒在了整片地最右边那一片，堆成一座座小山。

把杯子在它们旁边放下，童湛言开了小楼的灯，又找出之前特意买的小凳子，往那片小山前一坐就开始装土。

每杯八分满。

装好的杯子排成方阵，方便后期放种子。

方阵不能太宽，不然中间的不方便操作。

随着入夜，随着大量工作的人下班，直播间开始热闹。

“这就是新的基地吗？感觉好大。”

“恭喜主播。”

“这是又已经开始播种了吗？”

“主播好勤快呀……不过天都已经这么黑了，这样会不会对眼睛不好？”

“主播要不还是明天再继续吧。”

“别太累。”

“心疼。”

“主播真的是我见过最勤快的主播了，支持你，加油。”

……

童湛言没让他们心疼太久，装了百来杯发现小楼的灯太暗根本看不清后，很果断地就选择了放弃。

那让直播间正嚷嚷着心疼的一群人都噎住。

“……主播你要不还是再努力一下吧？”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委屈自己。”

“……不愧是你。”

“突然就觉得我之前的关心有点多余。”

“感动早了，哈哈哈……”

……

白天折腾一天，夜里童湛言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

早上，他一到上课时间就自然清醒。

接下去是假期，他并没急着起床而是闭上眼继续睡，可越睡越清醒。

无奈之下，他只能起床。

洗漱完，他把之前搬家时带过来的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剁了放进食盆，就翻出之前那批小番茄的种子，准备泡上。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他还有些种子，也泡上。

这两样的种子不多，是他留下预防万一的，但大棚里那些小白菜、樱桃萝卜距离收种还有段时间，如果现在不种，再过不久那些小鸡崽就得断粮。

“早上好。”

“种子好多啊……”

“早。”

早上的直播间没什么人，弹幕也三三两两。

种子泡好，童湛言把杯子在客厅的桌上放好后，就开着车向着基地大门而去。

半小时后，他带回来接下去两天的营养液。

解决掉早饭，他蹲在泳池旁看了会儿那些鹅黄色的小毛团，舒缓了下被营养液冲击的心灵，就继续给那些杯子装起土。

四十多分钟后，所有杯子都用完时，他背后已经是塑料杯排成的长龙。

与此同时，大部分人睡醒，直播间逐渐热闹。

“那是小番茄吗？”

“泡了三个杯子？主播这次是准备种多少？”

“看着至少都得六七百颗，搞不好能上千。”

“上千棵……啊啊啊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开花结果？我好想看见那画面。”

“这么多种子，主播之前整得这点地够用吗？”

“不够可以再挖呀，反正现在地方这么宽……”

……

忙完，童湛言拿出终端联系起白老板，要再问问种子的事。

白老板那边不知道是在忙还是还没起来，并没回复。

童湛言等了会儿依旧没等到后，正准备先忙其它，清霁月就给他发了信息。

清霁月问他要不要买种子。

不是外面那种感染率20%以下的，而是只有联盟内部才有的20%以内的种子。

童湛言心下立刻了然。

这是想让他种些低感染率的作物？

童湛言很是心动，因为据说低感染率的作物是不苦的，而他已经大半年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

但低感染率的种子是那么好买的吗？

“怎么卖？”童湛言还是决定先问问。

清霁月很快发来一张图片。

种子全是这一批的，一共十样，感染率都在10%左右，价钱则最低的都十万一颗。

外面的种子一颗也才五六千，这些种子却是十万一颗，简直贵到离谱。

童湛言却松了口气。

因为这明显是买断价。

而买断就代表他要怎么种都由他说了算，没人能插手。

他这直播间也开了大半年了，可到现在为止依旧时不时就有人心疼他不够细致，这要再来几个直接指导的……

果不其然，清霁月那边很快补充道：“买断。”

童湛言嘴角勾了下，清霁月这人靠谱得有点过分，“我全要，每样五颗。”

002.

清霁月没马上回复，应该是去联系种植联盟的人了。

几分钟后，清霁月回来，“有些没那么多。”

童湛言愣了下，五颗都没有？

想想他又释然，这一批种子已经到后面，10%感染率应该确实已经不多。

“那有多少？”童湛言问。

清霁月这次直接发过来一张聊天截图。

种子大部分都只有三颗，唯一多点的就是西瓜。

西瓜打一开始就没几个人种活，所以种得也就更加谨慎，种子剩的也就更多。

童湛言全部要了。

“钱我转你？”童湛言问。

“送种子的人现在出发，大概傍晚就能到，你到时候直接给他就好。”清霁月道。

“行。”

交流完，信息框一时间安静。

童湛言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他这段时间倒没在网上听说清家那边有失守的情况，但并不代表就没有战斗。

以清霁月的性格，既然已经回去，就不可能冷眼旁观。

清霁月并没马上回复。

好一会儿后，童湛言都以为他去忙其他了时，信息框里出现一张图片。

清霁月坐在一片望不见尽头的建筑残骸边缘，左手上是一片染血的纱布。

童湛言蹙眉，“伤得很重吗？”

能让清霁月伤到，那战斗得多激烈多危险？

清霁月道：“轻伤。”

顿了顿，他又补充，“就是有点痛。”

清家。

古吟风和身边的人交流完一回头，就看见清霁月正一脸高兴地对着自己受伤的左手各种换着角度狂拍。

古吟风脸上笑容不由自主地僵了僵。

刚刚的袭击，清霁月……伤到脑子了？

他上前。

还没靠近，他就看见清霁月挑到一张特别满意的图片后发了出去，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屏幕。

古吟风脚步再是一顿。

他蓦地想到童湛言。

他和清霁月几乎打有记忆就认识，那让他很清楚自己这好友的性格。

他说不上狂妄自负，但也绝对是个专注自己的人，他决心接手清家担起责任，就绝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懈怠，更不会允许自己把精力分到别的东西上。

那也是之前他觉得清霁月肯定会住单人宿舍的原因，他其实并不好相处。

前段时间，清霁月突然就跑回清家，然后以清家未来家主的身份正式拜访了古家家主也就是他母亲。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童湛言那直播间，知道清霁月之所以没换宿舍的原因。

那让他一下就想到那句“小清清”。

清霁月和童湛言关系好像挺好。

聊天明显已经结束，清霁月却还在盯着终端看。

好得有点过头。

古吟风上前，“谁？”

“种植联盟的人。”清霁月收起终端，脸上笑容也随之收敛。

古吟风挑了挑眉。

想想，他到底没点破，不过对那个童湛言倒是越发好奇起来。

基地。

童湛言又盯着终端看了会儿，这才起身。

白老板依旧没回复，种子却已经泡发得差不多。

童湛言先处理的是那些小番茄的种子。

杯子和土已经准备好，他倒掉杯子里的水，拿了镊子开始一颗一杯的分。

这一次的种子将近千颗，分起来更要命，童湛言不得不分两次进行。

中间休息的时间，他推平了一部分从大棚带过来的土，准备用来种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那些土里除了草木灰、蛋壳粉，也还残留了一些之前肥料的肥效，相比起其它土要肥沃很多。

腐化过再加上掺了草木灰的土更接近于深棕色，完全区别于基地那黄土，推平后就像给基地的土上盖了一床被子。

推完土，童湛言把剩下的小番茄全部播种，然后拿了小铲子，给它们全部盖了层土。

水童湛言是去河边打的。

他开着车，带了好几个盆桶，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

给所有盆子工业箱都装上水，又装满番茄后，等待期间他又跑了两趟，把樱桃萝卜小白菜那片地也浇透。

末了，他拿了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子撒起种。

泡了水的种子依旧难撒。

撒完也盖上一层薄土，童湛言回头把那些番茄苗换了一批继续泡后，找出塑料膜，把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盖上。

这边忙完，番茄那边也正好可以换了。

又换了两次，把所有苗都泡透后，他拿出塑料膜，分三堆把它们覆盖了起来。

这样一来，这三样的播种就算完成。

洗了下手，童湛言坐回屋檐下，休息的同时再次打开购物软件。

一次性杯子已经用完，之后却还有其它种子要育苗，塑料膜也已经所剩无几，此外他还准备买个抽水机。

小楼距离河倒是不远，问题是这么一次次跑也不是办法。

抽水机本身倒好买，但配套的水管、电线却需要测量，童湛言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忙完已经是傍晚。

五点半时，清霁月联系了他，送种子的人已经到门口。

童湛言赶紧收拾了下，然后去了门口。

夕阳倾斜着挂在天边，街道上一片金红。

古云扬不知道第几次深呼吸，嘴上更是念念有词，“你好，我叫古云扬，是种植联盟……不对，你好，我叫古云扬，我有关注你的直播间……”

这附近没什么人，童湛言才到桥上，就看见玻璃门外那个背着背包带着金边眼镜的人。

对方等了已经有一会儿。

童湛言连忙下车开门。

听见动静，古云扬回头。

看清童湛言那瞬间，古云扬本就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

童湛言五官轮廓和摄像头下倒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人明显要更高些，身上那份温和沉淀的气质也更明显。

“你是来送种子的？”童湛言有点不确定，因为对方自见面就一个劲望着他发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对……”古云扬回过神，赶紧开背包掏出一个木制锦盒，“都在里面了。”

童湛言接过，打开看了看。

种子包得很严实，锦盒里还有一套小盒子，盒子里才是一颗一个的塑料小袋子。

确认无误，童湛言打开终端，“钱我直接转你？”

“好。”古云扬赶紧打开终端。

具体价钱他们早就已经说好，童湛言直接付款。

“谢谢。”付完钱，童湛言离开。

古云扬愣愣地盯着童湛言离开的背影，直到童湛言都把门关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居然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和童湛言说。

他本来还准备告诉童湛言，他从他最开始那五颗小番茄就在关注他了。

他本来还想道谢，他第二批小番茄也落花时他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试图在直播间引起童湛言的注意求助时，其实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可童湛言却替他做了详细的解答。

他本来还想和童湛言道歉的，他之前还骂过他……

结果他却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告诉童湛言。

他这送种子的名额，可是从一大堆请缨的人里费了好大劲争取来的。

要不是年纪大了不适合长途飞行，甚至徐老都想来的。

古云扬懊恼地蹲了下去，两只手抓着头发就是一阵揉。

桥上，童湛言回头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那让他都有点悚然。

这人怎么神经兮兮的？

童湛言都有想回去确认一下大门关好没有的冲动。

回去小楼，童湛言也确实从终端上确认了下。

确定门关好，又从监控中看着那人又是挠头又是打自己的折腾了好一会儿后离开，他才松了口气。

童湛言研究了下那几颗种子。

感染率高低肉眼根本看不出来，活性也是如此。

童湛言很快就研究起那锦盒。

原木打底，金边镶嵌，内里的绒布也相当高级，那盒子一看就值钱。

童湛言把它小心地收了起来，万一以后能用上呢？

他之前还嘲笑金老小气，卖东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