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想象着那放眼望去满目皆是番茄苗，所有苗上都如这次般挂满果子甚至果子更多的画面，古云扬只觉浑身血液都涌向大脑，让他都有了想吸口氧的冲动。

这要真的能做到……

不，大六学长的话肯定能做到……

古云扬用力深吸一口气，这一刻也有些失去冷静，他掏出终端快速向着门外而去，“我去问问清霁月到哪了。”

他们半个小时前才通过话。

自从徐老发话，他们一直在查大六学长的真实信息。

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绿荫，要注册绿荫的账户是需要相当详细的私人信息的。

可绿荫那边却一直含含糊糊，到现在都快一个星期了也没个准信。

他们不傻，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也让他们更加不安。

绿荫那边说不定已经有动作。

如果不含恶意还好，如果……

童湛言心情也不错。

不过他并未在这件事上沉浸太久，绕着那些番茄苗转了一圈后就转头琢磨起其它。

茄子、黄瓜授粉完后，被他把叶子掐得所剩无几的那些草莓终于是姗姗来迟地冒起花芽。

花芽是和新叶一起长出来的。

新叶长得快些，而且都是几片几片一起冒，看着一簇一簇。

花芽就隐藏在那些花叶下方。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那边变化也很大，第三批种子再加上腐化过的土以及草木灰、蛋壳粉，让它们终于进入本该有的二十到三十天一轮的生长周期。

发芽后仅仅一个星期，覆盖在它们上方的塑料膜就被顶起。

童湛言揭开侧边看了看，见着差不多该浇水了，索性把膜都揭了。

拥挤得几乎看不见地面的嫩绿幼芽一阵摇晃。

悬浮在旁边的摄像头镜头伸缩，把这一幕精准捕捉，然后传送到直播间。

“我不行了，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这最少也得三四百棵吧？”

“啊啊啊……”

“好想钻进直播间，好想亲眼看一看……”

……

把膜卷起来收好，童湛言挽起袖子兑起肥水，准备给那些樱桃萝卜小白菜浇水的同时顺便施一次肥。

橘子果肉沤的肥料液前两天就已经用完，今天用的是橘子皮的肥料液。

这个阶段的苗还太嫩，又因为是撒种苗太密集没办法避开叶片，这次童湛言在原本的基础上多加了些水，让比例达到一比一千八左右。

兑好水，童湛言端着它们过去，又拿出一个之前就没机会用的花洒，均匀地浇洒。

本就生机勃发的那些苗，在淋到雨水之后，立刻更加嫩绿且充满生命力，看得直播间一群本就兴奋的人嘴角都咧到耳朵根。

水没用完，剩下的童湛言全倒到了那几棵豇豆、辣椒、玉米、胡萝卜脚边。

浇完它们，童湛言又兑了一次比例一比一千的水，把草莓、茄子、黄瓜浇了一次。

开花挂果的阶段肥料的补充很重要。

小番茄那边童湛言倒是没再浇水，而是准备控水。

蔬菜这边还好，像小番茄、草莓这些水果在果子即将成熟时一般都会进行控水。

因为控水的过程会把果子里的水分更多地转化成糖分，那样果子吃起来才甜。

更重要的是，不控水的话很多果子都会有裂开的风险，特别是小番茄。

之前两次童湛言并未控水，因为那个阶段它们连基础的吃饱都做不到，就更别说产生糖分了。

忙完，童湛言离开。

操场人满为患，宿舍里却空无一人。

童湛言洗漱完后躺到床上逛起购物网站。

之前番茄不多，塑料袋用起来确实更方便，但接下去肯定就不能再用了。

一沾作物，什么东西都贵得离谱。

童湛言看了半天才总算找到替代品，用于运输营养液的塑料箱。

每一个长七十五宽五十高二十厘米，食品级，童湛言一共买了十个。

想想，他又买了些防震动防挤压的泡沫膜。

忙完正事，童湛言琢磨了下，又购买了一批泡沫膜的小袋子，为之后的抽奖做准备。

他研究了下抽奖功能。

功能倒是挺简单，进入页面后会有各种条件选项，他只需要一一选择就行。

翌日，童湛言独自一人去的食堂。

考核已经只剩半个月左右。

苏烟然早上也开始早起加训，田新清依旧没明确表示过到底什么想法，但也跟了去。

一年级里同样选择的还有不少。

那反倒显得童湛言很闲。

一年级神经全部高度紧绷，食堂二三年级的学生也就更多。

“你听说了吗，那个大六学长好像就是咱们学校的。”

“真的假的？”

“说是三年级有人看见了，而且那张截图里的房间确实跟咱们学校的训练室挺像……”

两个高年级学生堵在门口。

说起大六学长，两人脑海中都不由浮现出昨夜看见的那些小番茄，那让他们都血脉偾张。

那样的画面，那样的挂果率，他们敢说从种子库启封到现在五十多年来都绝对是第一次。

“借过。”童湛言从两人中间走过。

两人连忙让开，同时吸吮起手里的营养液。

下一刻，两人嘴里的营养液全部呛进鼻子。

“咳咳……”

两人猛地回头看去。

屋内，童湛言选择了人最少的队伍排起队。

门口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进了食堂，然后装模作样地从童湛言旁边走过。

看清童湛言那张脸，他们本就被呛得发红的脸顿时更红几分。

早就注意到他们两个的童湛言看去。

视线对上的瞬间，两人血液全部涌进大脑。

他们满眼不可思议。

下一刻，他们猛地转身往门外跑去。

正认真思考是不是应该笑一笑的童湛言刚要牵起的嘴角僵住。

想想，他浅笑了下，认真排起队。

几分钟后，买到营养液，童湛言正准备一口闷，就看见刚刚跑开的两人带着一堆人兴冲冲地回来。

一边带路两人还一边兴奋地说着什么。

靠近，看见他，两人远远停下脚步。

旁边的一群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来。

看清，认出他，一群原本还满腹疑惑的人脸都迅速通红，眼中全是兴奋。

童湛言放弃一口闷，试图优雅。

一小口下去，糖精混合着塑料的味道立刻直冲天灵盖，童湛言瞬间有种五官都快控制不住的感觉。

他果断放弃，仰头一口闷，然后走人。

他就不是那种能精致得起来的人。

直播间里是，现实里也是。

就如同平静的湖面被猛地扔下一块巨石，第一节课铃响起之前，童湛言所在教室门口就有高年级学生开始探头探脑。

第一节课结束课间休息时，过道里更是挤满了人。

“在哪？”

“最里面中间的位置……”

“看见了，我看见了……”

“是他吗？”

“是，真的是——”

走廊中一片窃窃私语。

面对那群突然就冒出来的高年级学生，教室里一群一年级都有些被吓到。

虽然同在一所学校年纪也差不多，但二三年级会进行实战训练是真的见过异兽，再加上平时接触得不多，他们对二三年级有种本能的敬畏感。

一下突然冒出这么多，教室里不少人手脚都有些僵硬。

也有胆子大试图询问的。

教室里。

田新清和苏烟然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两人都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

有了直播间挨骂的经验，他现在倒是真的一点都不紧张。

“出什么事了？”坐在前排的宁琅东回头看来。

“没事。”童湛言道。

宁琅东满眼狐疑。

课间休息时间不长，铃声很快响起。

明显是有人问到了什么，这一节课整个教室的人都在窸窸窣窣，与此同时不断有视线投向童湛言，胆子大的更是直接就偷看起终端上起网。

田新清和苏烟然也算早有预料，但面对这种事到底不如童湛言淡定，哪怕那些人看的都不是他们。

第二节课结束时，两人掌心已经是一层薄汗。

下课铃一响，走廊中很快就又挤满人。

这一次，他们班里的人也开始不断看来。

宁琅东休息时间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因此在班里也就和童湛言能说上几句话。

但到了这程度，就算他不刻意去找人打听，也已经能从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打开终端，找到直播间，看见镜头下那些都被压弯了腰的番茄枝，宁琅东再回头间满眼震惊。

“这些是你种的？”宁琅东问。

吵闹的教室在这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回头看来。

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的走廊亦是如此。

他们几乎肯定童湛言就是大六学长，但这份肯定到底还差一点确认，来自当事人的确认。

童湛言笑笑，“嗯。”

教室里一片安静。

紧接着，讨论的话语瞬间炸开。

并不是尖叫呐喊的那种吵闹，而是音量不大但却满含兴奋的低沉窸窣。

“我就说是他。”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声音和直播间里也一样。”

“他真名叫什么？”

“童湛言。”

“好像是外城来的……”

……

如潮水的讨论声中，宁琅东嘴巴张了又张，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的惊讶并不只是惊讶，惊讶之下也还隐藏着些复杂。

他似乎想问点什么，但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课间休息时间不长，铃声很快响起。

老师进门。

夹在腋下的课本，装得满满的水壶，聪明绝顶的发型，历史任课老师只淡淡看了童湛言一眼。

那让童湛言肯定，学校绝对已经知道他那直播间。

童湛言不得不琢磨起学校的用意。

明明已经知道，却一直没有动静，他们不可能不感兴趣，那是故意拖着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掌握主动权？

他没有留驻内城的资格。

距离考核已经只剩半个月，通过不了考核，他就得滚蛋。

002.

第三节课结束时过来看热闹的人更多。

午休时，童湛言去食堂再回宿舍的一路上几乎走哪都是焦点，甚至他回宿舍后门都关上了还有人在走廊张望。

好在下午是魔鬼王的课。

魔鬼王给其他年级带过课，恶名在其他年级也是响当当的。

他脸一拉，看热闹的人顿时就散了大半，眼再一横，剩下的也跑光光。

童湛言也没讨到好。

夜里童湛言没去大棚，老老实实在宿舍待着。

七点时，他的终端突然就响了起来。

有陌生人给他发起通讯请求。

童湛言接通。

对方是来找他谈合作的。

童湛言果断拒绝，然后反手就给终端设置了最高等级的防骚扰设置。

第二天情况并未好转。

经过整整两天的发酵后，第三天情况总算好了些。

虽然路上好奇打量的人依旧很多，但跑到教室门口围观的人已经不多。

童湛言耐着性子又老实地在学校待了一天，第四天夜里，去了大棚。

他买的箱子早就已经到了。

签收完，童湛言拆箱检查了下确定能用后，这才进了大棚。

授粉成功后的果子长势很快，童湛言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绿油油一片，这次再来最大的那些已经开始变红，第二阶梯的则全都已经拇指大小。

那让那些番茄苗像是随时都会被压断，看得人提心吊胆。

童湛言转了一圈后，找出之前在训练室用过的铁棍，熟练地搭好架子，然后掏出绳子。

“又来？不是，你能再抠门一点吗？”

“就是……”

“心疼……”

杨洪一群人一看见那绳子就有吐血的冲动。

这一批的果子可比上一次还要多，而且每个都长得比之前的大，再像之前那样搞真的不会断吗？

一群新人却是茫然。

“什么？”

“什么什么？”

“我好像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楼上说清楚。”

“你们去看看之前那张截图就知道了。”

“截图？”

……

片刻后，听话去看截图的一群人回来，然后直播间更热闹。

“救命，主播你敢再抠门一点吗？”

“实在不行我捐助一点支架给你。”

“我求求了，你花点钱买点架子吧，买最便宜的也行啊。”

……

“放心好了，没那么脆弱，而且这是矮生小番茄不是普通小番茄……”童湛言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操作。

几分钟后，直播间一群人就看见那些应该被小心翼翼对待硕果满枝头的番茄苗，像是上吊般被勒住脖子挂了起来。

风一吹，它们还晃荡。

那一刻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也被勒住，都跟着喘不过气来。

之前在训练室时一共就两副架子，那远远不够，不过童湛言之前买那些黄瓜的架子时特意多买了些。

“挂脖子就算了，架子还是东拼西凑的……”

“实在不行你直接杀了我得了，何必还给我看这些小番茄。”

“猛掐人中。”

……

花了点时间给所有番茄都做了悬挂，童湛言蹲下身，给它们授起粉。

有些花到了这会儿才刚开。

因为果子已经很多，枝干不堪重负，童湛言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直接整株拍打，只能逮着花芽轻弹。

他自认已经很小心。

直播间一群人一颗心却仿佛被他弹到似的，跟着一痛又一痛。

因为随着他的动作，那些小番茄挂满果子的枝桠也一晃一晃，看着就像是随时会折断。

他给所有花都授完粉时，他们已经一头一手的汗。

忙完小番茄这边，童湛言检查了下茄子和黄瓜。

随着授粉结束，两样都已经能看见果子，不过它们的花不会马上掉落，所以不怎么明显。

草莓那边变化倒是挺大，后面长出来的叶子已经全部绽开，每一片叶子都是之前两到三倍大，看着格外茂盛。

快些的花芽也都已开花。

童湛言着重检查了下它们，顺便做了掐花。

他每一棵只准备留六七个果子。

掐完，把花芽扔进桶里，他看了看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苗。

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它们长势飞快。

特别是生长周期本来就要更短一些的小白菜，长得快些的都已经半个巴掌长。

随着长大，本来就略显拥挤的它们也变得更加拥挤，好些都没办法直接往上长，而是被挤得倾斜向一旁。

“这些苗长得太密了，容易抢营养，一般这时候会做下疏苗，就是把比较拥挤的地方的苗直接拔掉一两根……”童湛言道。

看着那些苗长大，看着那些苗被挤得歪向一旁，直播间不少人早就心疼上。

他们琢磨着要赶紧分开，又怕这么小的苗移栽死掉，都不知已经讨论了多少轮掉了多少头发。

突然之间听说要“直接拔掉一两棵”，他们一口血当即就吐了出来。

童湛言没去拔。

他现在急需要它们，只能多施点肥，虽然这样一来成色上肯定会有所欠缺。

不过本来也就是用来沤肥养鸡，问题不大。

童湛言回头检查起那些育种的豇豆、辣椒、胡萝卜、玉米。

见他放过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直播间一堆人潸然泪下。

玉米最先种下，已经快到膝盖。

豇豆、辣椒、胡萝卜三样晚些，才刚开始抽条。

看着都挺惨。

童湛言叹息一声，回头兑起肥水，要浇水。

两天后，童湛言再去了趟大棚。

之前就已经变红的那些番茄已经彻底红透，第二阶梯的番茄也都开始变色。

这个阶段其实不太好看，变色中青青红红的果子像是被人揍了一样，看着有些脏。

算着时间差不多，童湛言提前发了公告，五天后的周六，早上十点，采摘，抽奖。

公告一发出，直播间顿时沸腾，本来就已经接近十万的在线人数短时间内就飙升至十五万，甚至更多。

他们从开花时就已经在计算，看着果子膨大后更是每天掰着手指的在数，就等着什么时候能采摘。

他们喜欢那种采摘的喜悦，更想看看这一批苗到底能摘多少果子。

上一次二十棵苗就栽了二十三四斤，这一次一百七十二棵苗，就算按上次的规格来算，那也得两百斤。

可这一批的果子明显比上一次还要大还要多。

光是想想，他们整个人就忍不住地开始兴奋。

更让他们兴奋的是他们有可能吃到那些果子，因为这一次大六学长要抽奖。

大部分主播都会在收获后抽奖，这一点都不稀奇，他们很多甚至还参与过不下十次，可那些抽奖和大六学长这儿的截然不同。

大小、成色这些都不提，光是镜头下那果子满枝头的画面就足以刺激得他们唾液直流。

他们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是流着口水入梦，然后又流着口水醒来。

如今他们终于有机会如愿以偿。

虽然那机会很渺茫。

这一夜，直播间始终热闹，甚至清晨四五点弹幕评论都一直处于不断刷新中。

这一夜，直播间最高的同时在线人数定格在了十九万。

那不但刷新了大六学长自己直播间的同时在线人数，也刷新了绿荫“种植”这一话题下所有直播间的同时在线人数最高纪录。

而这甚至都还不是正式采收，只是一条预告。

也是这一夜，直播间的粉丝数正式突破百万大关。

本来是九十三万多的，可随着公告发出，直播间的各种数据直线上升，直播间直接冲上种植这一话题各种频道、推荐榜首，那让很多本来并不知道“大六学长”的人也在那一刻知道。

而一旦进了直播间，就没有一个人能在看见那些果子后再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