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载一边往他脸上缠纱布，一边说：“夕余，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街上的情形怎么会那么可怕，我刚才路过的时候，可吓坏了，一地都是血，还见着许多被斩断手脚的尸体被搬上担架，抬到义庄去了，那些被砍死的人，看衣着，好像是碧花巷的打手吧……”

“李郎中，事情是这样的……”玉儿正要插话，夕余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对玉儿摇头，暗示她别说了。

那一年，瘟疫还没有爆发，整个中原人丁兴旺，京城一派繁荣太平的模样。

那一年，琢玉还没被叫成琢玉，而是叫环翠，这是她的乳名。

某日，京城大雪纷飞，鹅毛似的雪花铺天盖地，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雪，积雪几乎要把房顶都压垮过去，街上不能行人，积雪足以没入膝盖。

就是在这深深的积雪当中，有一个约莫十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深一步浅一步的跋涉前进。

他穿着干净的素衣，披着灰色的披风，脸蛋白皙，头发收拾的整整齐齐，看样子不像是无家可归的乞丐。

他穿的并不华丽，但是腰间却悬挂着一块贵重的翠绿色玉佩，上面刻着“良辰”二字，令人难以判断他的出身是穷还是富。

这个男孩只顾在飘雪中低头赶路，忽然从旁边传来一阵啜泣的声音，引起了男孩的注意。

男孩停下脚步，扭头一看，见一个大户人家的石狮子底下缩着个娇小稚嫩的人影。

男孩从雪地里拔出靴子，一步一步接近这个人影。

等到他近身一看的时候，才发觉石狮子下面躲着的原来是个八岁上下的女孩。

那女孩彷徨无助，一张脸蛋冻得通红开裂，挂着冻出来的鼻涕，睫毛上的泪水已经结成冰块，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倒算齐整，没有破烂的地方，同样不像乞丐。

男孩问：“你在干什么？这么冷的天不回家，在这里会冻死的。”

被他问话的女孩，正是环翠。

夕余看着李承载，“我懂了，怪不得慕风和要叫你过来给我疗伤，原来是想让你在我嘴里套话的，他一定以为你我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所以料想我会把一切都对你全盘托出。”

李承载绑好了纱布，撤开手来，说：“我们难道不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吗？我们认识十七、八年了，你我之间的感情，可以说是像亲兄弟那样……”

“所以我说的没错吧，”夕余歪着头说：“你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才过来我眼前当奸细的。”

“奸细说的也太难听了吧。”李承载不高兴的说：“你不能包庇杀人者！你也不能在官府面前隐瞒真相！你坦白是应该的！慕大人派我来，是为了防止你有所隐瞒，他希望你能够一五一十全说了。不然你也会被治罪的！隐瞒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这么的忌讳莫深，守口如瓶的，是想保护谁？杀人的凶手当中，有你想保护的人？所以，你才这么的不愿意把事情的全貌说清楚？”

这下，轮到夕余沉默了。

看到夕余这万般为难的模样，玉儿一下子犯迷糊了。

夕余这样千方百计的隐瞒街上之事，难道是在保护离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