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黑了，暮色笼罩大地之时，京城也慢慢陷入宁静。

慕风和伫立在护城河边，准备在临出远门前再看一眼铺满晚霞的河面。

这里曾经花船穿梭，权势之人坐在船里饮酒作乐，舞女在甲板上争妍竞艳的挥动彩绸，不起眼的乐师则低调的坐在船尾悠扬的拨弄琴弦，时有歌女依偎在男人怀里娓娓的唱歌，河面一派声色繁华之貌。

可惜京城气数将尽，战争、瘟疫、天灾等等劫难接二连三的打击北唐，令这个天子栖息地呈现出一片鬼城的气色。

夜一来，顿然鸦雀无声，往日喧哗无迹可寻。自古以来，胜利者们杀鸡儆猴的仪式就没有变过。

慕风和隐隐担心，江山说不定即将易主，北唐的命运快了结了，他或许也要面临逃亡的命数吧。

皇帝仍然年幼，羽翼不够丰满，权力渺小，皇太后又只顾着偏帮自己人，常做出陷害忠良之事，满朝都是些贪生怕死的窝囊废，放眼望去，偌大的北唐，居然没有一个有能之士，能够出来挽救局面，更别说让北唐恢复以前的强盛。

玉儿说：“琢玉姐姐，你别一提离总管就那么大火气。”玉儿沉默了。

琢玉一看到她这有所隐瞒的表情，心生不悦，说：“你也在防我？心里有事，却不想和我说了，因为成了同行，你我连聊天都不能畅所欲言了。”

玉儿忙解释：“不是这样的，琢玉姐姐，这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要是觉得我会害你，那就别说了，省得你以后遇上麻烦时，第一个就先怀疑我。”

“琢玉姐姐，你别斗气嘛。这事也算不得秘密。”

琢玉嘴角暗暗一勾，玉儿就是好骗，稍微两三句激将法，就能从她心里把话掏出来。

琢玉说：“既然不算秘密，那你就说啊。”

玉儿说：“九王爷你听说过吗？”

“废话，在前线带领八十万精兵和匈奴对抗，歃血保卫我们北唐疆土的英雄九王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玉儿有点惭愧的说：“我还真没怎么听说过他的大名……我是最近才知道他的。”

琢玉白了她一眼，“你啊，好了伤疤忘了疼，离姬平时欺负你少吗？还差点杀了你，你都给她烫掉一层皮了吧，你还帮着她，你说你是傻还是蠢呢？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你要是继续偏袒离姬那样的坏人，你也会变得讨人厌的。”

玉儿低下头，说：“我不恨她，也有错吗？”

“当然有错。你原谅她，就辜负了我们这些帮你的人。你必须选边站，没有人可以站中间的，要么，你就站在离姬那一边，要么，你就站在我们这一边。”

“你们这一边又是哪一边呢？”

“当然是恨离姬的这一边。为了夕余，也为了我，你必须恨离姬。”

玉儿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琢玉掐住她的肩膀，“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对离姬就是恨不起来？”

玉儿摇摇头，“恨一个人，就得日夜诅咒她，就得盼着她死，这些事，我……我全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