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觉得这些大人夸赞孩子的时候，说的话都差不多，“你家姑娘长得真俊，真漂亮。”大人就喜欢用这种敷衍虚假的夸奖来当作客套话。

实际上，他们谈论的根本不是孩子的美和丑，而是彼此间在套近乎罢了，越是要找人帮忙的时候，夸的越过分。

大人嘴里对孩子的夸赞，都是随口一说，哪能当真的。

所以玉儿从不把那些赞美记挂在心上。

包括今晚夕余说的话，说她的美貌会是祸根，说她不知自身魅力什么的，她也并不当真，只觉得是夕余为了安慰她，不让她为了问月一事而感到愧疚，所说的暖心话罢了。

两人安静的相处了一会儿，夕余忽然捧起问月，放进了一个木柜之中，然后把柜子关上，不再理会。

玉儿有些担心，“先生，你没事吧？”

夕余说：“还能有什么事？”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夕余没有笑，也没有生气，反正没有任何表情，他倚靠在斜塌上，说：“你困了吗？”

玉儿摇头，来阳春院以前是困意满满，但看到问月那样的惨况以后，被愤怒激得已然全无睡意。

夕余说：“那就给我弹一曲吧。”他支起一根胳膊，半躺在斜塌之上，修长的双腿伸在玉儿腰后。

玉儿望了一眼他单薄的袭衣，那是十分贴身的衣料，某些部位甚至隐隐透出了肌肤的颜色，玉儿的心脏狠狠撞击了一下胸口，马上又收回了视线，感觉双颊滚烫。

她甚少在如此深夜还待在他房里，加上他又是那样的衣衫不整，叫她一颗心怎么镇定的下来。

“可是……我还没有学会几首曲子呢。”玉儿才入门半个月，在夕余手中正式上课的时间，仅有七八天而已。

玉儿说：“我这半桶水，还是别表演了，免得坏了先生的心情。”

“我是睡不着了，我需要你的琴声作为安慰，不然长夜漫漫，不知如何熬到天亮。”

玉儿深知他内心的痛苦，别说今晚，恐怕十天半月内，夕余也难以入眠了。

失去了陪伴自己十余年的宝物，夕余仍然克制着没让自己掉一滴眼泪，说话间也极力保持这平静，这已然十分的坚强，但他的内心，必定是生不如死的。

玉儿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说：“我弹一首我最拿手的吧。”

“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我且弹出来试试。”玉儿说着，起身走到茶桌边，抱起桌面的茱萸琵琶。

她在这一刻失去了坐在他旁边的勇气，便想着搬张凳子坐到他对面去罢。

没想到夕余对她摆摆手，硬是要求她回去和他同坐在一个斜塌上。

玉儿深吸一口气，忐忑的走近他，坐在斜塌中间，望着他斜躺的侧脸，怀里搂抱着琵琶。

夕余说：“你开始吧。”

玉儿紧张的连手指头都在颤抖。

夕余仿佛为了不让她感觉紧张，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

玉儿心里暗自给自己鼓劲，指头在琴弦上游走。

那声音清灵得几乎穿透了房顶，直抵繁星璀璨的穹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