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叹一口气，“我要回去了。”

“这就想走了？”青沙眯眼看她。

碧云说：“不然你想我怎样？这个地方有跳蚤，我待着不舒服。”

“哼？跳蚤？我看你嫌弃的不是跳蚤，是我才对。”青沙把最后一口馒头吃掉，阴森森的望着她。

见碧云一句话都讲不出来，青沙冷笑一下，说：“你何必对我如此生疏？你我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也并非从同一个乡下出来的，不过，我们都是四岁那年被父母送到荣乐府拜师学艺的，可以说，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整整十二年来，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练习，我弹我的啸风古筝，你吹你的君子笛，我们二人的合奏也算得是京城一绝，不知多少大官抢着要我们姐妹花上门表演，在荣乐府，我们的技艺仅次于夕余，我们一直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直到我被离姬那死贱人逐出乐坊，我的好日子才算到了头了。”

青沙说到这里，突然发疯似的跳了起来，把眼前破烂的八仙桌用力一掀，八仙桌轰然飞了出去，倒在地上，霎时间摔断了一根桌子腿。

青沙口中唾沫狂喷，指着空气大骂，“那个臭婆娘，过河拆桥！狼心狗肺！我为她谋取了多少赏钱！她眼中却只有夕余！就凭着我酸了夕余一句话，只是一句话而已！她竟要把我赶出乐坊！这恶婆娘，我要将她煎皮拆骨，喂她吃屎饮尿！”

即使没有指名道姓，碧云也很清楚青沙骂的是离姬。

青沙骂着骂着，忽然哭了出来，走过来，一把抱住碧云。

碧云很想推开她，因为她身上恶臭难当，但是又怕惹青沙生气，被她暴打一顿，要是也像那张八仙桌一样给活活打断了腿，那可就完蛋了。

碧云觉得青沙有点失心疯的症状，不要轻易激怒的好。

碧云只能强忍着她身上的臭味，脸上不情愿，嘴上却要哄她，“青沙，你不要这样，都已经过去了……”

“五年了，整整五年，我没有一天吃饱过，我像狗一样的活着，不对，我连狗都不如。”青沙哭得没力了，碧云扶着她坐在了稻草堆里。

碧云看见稻草里面有许多爬进爬出的跳蚤，像一堆蚂蚁那样密密麻麻，碧云顿时毛骨悚然，头皮发麻，赶紧扭开脸假装看不见。

青沙死死抓住她的手不放，“救救我，碧云，我是个乐师，我不是乞丐，我不能再继续这样堕落了。”

“那你就回老家去吧……”碧云说：“你家人一定会接济你的。”

“我呸！我父母要是有良心，当年就不会送走我！他们就是穷的养不起我，才会把我塞给离姬照管。你以为我没有回过家？被离姬赶出来的第二天，我就坐马车回了一趟乡下，可是我父母听到我的遭遇后，不仅没有安慰我，还把我痛打一顿，说我不懂珍惜，还骂我辜负了他们二老一番苦心。试问他们对我下过什么苦心？两三年才从乡下过来见我一次，见我只是为了要钱的，我每个月还会额外的寄家用回去给他们，后来我落难了，他们竟然不愿收留我，还扬言要把我转卖到青楼去，这样猪狗不如的父母，我干脆不要了……”

青沙说着，眼泪流个不停。

碧云递给她一块手帕，青沙接了过去，狠狠的擤了一把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