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往桌上摆了三只干净的空酒杯，又往酒杯上摞了两只酒杯，最后，在顶端又放了一只酒杯。

玉儿说：“最顶上的这一只酒杯，是离总管，中间的这两只酒杯，是众位乐师，而这最底下的三只酒杯，就是我们。”

玉儿随手抽走最底下的一只酒杯，整个酒杯塔就倒了下来，杯子在桌上胡乱翻滚，她接着说：“没有我们，荣乐府就会像这些酒杯一样散掉。你们难道还意识不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吗？”

所有人都一语不发。

玉儿的话中有一种魅力，大家因此深陷其中，痴迷的听着，不能自拔。

玉儿说：“碧桃姐姐虽然名为副总管，但她在府中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很小很小，真正能动摇到荣乐府根基的，是在座的各位。就算碧桃姐姐听了不会高兴，我也还是得说，她不如我们重要，她的功劳也不及我们大。庭院、地板、房梁都是我们齐心协力打扫的，衣服是我们洗的，饭是我们做的，柴是我们砍的，马也是我们喂的，没有我们，荣乐府就会跟废墟一样，变得脏兮兮的，乱糟糟的，我敢说没有乐师会愿意住在这种地方。可以说，留住乐师的，不是离总管，也不是卖身契，是我们。”

“既然我们这么重要，我们的功劳这么大，那她碧桃儿，就不该处处找我们的茬。”

“你们想讨回公道的本意是好的，五两被打，我也生气，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罢工是不对的。你们专挑离总管不在的时机罢工，说白了，只是觉得碧桃姐姐是个软柿子，才敢这么放肆的捏她。不然，平日里，离总管也找过大家的茬，怎么不见你们那时候硬着骨气跑出去玩？说什么争一口气，只是幌子，你们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众人被这样一戳破，立即怨言四起。

叶娘生气的说：“玉儿，你到底站在谁那边？你要是帮碧桃儿说话，那我们真是白疼你了！五两也没你这样的朋友！五两可是挨打了！你竟然还护着打她的那个贱人！”

众人激动起来：“就是说！你竟说我们欺软怕硬？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讲？难道你荣升为夕余的琴童和贴身丫鬟后，就自觉地位比我们高了吗？”

玉儿沉住气，等杂役们七嘴八舌的骂完后，她才开口，“碧桃姐姐是不可能过来向大家认错的，大家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碧桃姐姐不懂事。”玉儿忧心的叹气，“她比我还要孩子气，平时就已经骄纵惯了，如今没了离总管在旁，她更是蛮不讲理，正是因为我知道和她讲不通道理，所以我才站在这里和各位讲道理，因为你们不是碧桃姐姐，你们都是懂事的大人，你们应该比碧桃姐姐更加明白孰轻孰重。难道你们真的打算和碧桃姐姐抱在一起死，等天塌下来，再后悔？那样就来不及了吧？”

玉儿说：“求你们行行好，真的疼爱我和五两的话，就拜托你们不要把这件事闹大，你们被赶出去，还能生存，我或许也还有活路，但五两聋哑，哪个地方还会收留她？还是说，你们之中有人愿意收养五两，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给五两争气，但我怎么觉得，你们这种行为，只是在把她往死路上推。大家退一步吧，这次，就原谅碧桃姐姐，今晚请尽情吃喝，这一桌子菜，算是我代碧桃姐姐对各位的赔礼，明天早上太阳一出来，大家就像往日一样，继续努力工作，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