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线人那么重要吗？

我好像不需要线人。真的。我自己一个人“扫街”就可以……

“去发展你的线人。”

“组长……”

“没得谈！”

“好吧……”

王云肖只好怏怏告辞。

忽然又被李伯齐叫回来。最终还是指点了一番。

“你是本地人，对吧？”

“是。”

“你肯定看到过很多孤儿，很多流浪汉，或者是难民之类的。对吧？”

“有。”

“你可以雇佣他们当你的线人。在帮助他们的同时，也能获得一些额外的信息。”

“他们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在于你怎么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可以送信，可以盯梢，可以望风，可以示警。他们年纪小，一般人都会对他们缺乏足够的警惕性。他们可以做很多成年人做不到的事。而你需要付出的，仅仅是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会对你感激涕零。”

“呃。明白了……”

“另外，如果有一些不错的苗子，还可以提前培养。”

“培养什么？”

“让他们加入青帮，或者洪门，或者天地会、小刀会之类的。”

“啊？”

王云肖愕然。

不就是发现线人吗？

怎么忽然间扯到卧底了？还要自己培养卧底？

晕，感觉好复杂……

“在淞沪这个地方，你想要做大事，绕不开青帮。”

“青帮人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很多人，可能是你的敌人。也有很多人可能会投靠你，愿意给你办事。”

“然而，无论是谁投靠你，都不如你自己培养出来的心腹值得信任。”

“你想要做大事，就得从现在开始，往这些帮派里面安插人手。十来岁的孩子，就是很好的苗子。”

李伯齐将话说得非常直白。

因为王云肖实在不够聪明。也没经验。他需要一把手一把手的教。

当然，也正是因为王云肖不够聪明，没有经验，他才愿意教。才会完全信任。否则，换一个人，他肯定不会推心置腹的。

王云肖不是其他人的卧底，也没有参加过培训班。什么都不懂。完全就是他李伯齐一手培养出来的。这才是真正的心腹。

相对而言，王云肖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比曹孟奇都要重得多。

他和曹孟奇只是上下级关系。

但是和王云肖，却是师徒关系。虽然没有师徒名分。

还是一对一这样的师徒。

“组长，这事儿也太多了吧？”

“不然呢？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面浪费生命？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可以躺平……”

“一个月之内，我希望你至少发展十个线人。”

“啊？”

“否则，军法从事。三个月不许回家。”

“是！”

王云肖只好苦着脸答应。

三个月不许回家，那真的受不了。只要是正常男人估计都受不了。

家里不是没有饭吃。是有双份套餐的啊！

这一招，真是致命……

忽然想起一件事。将金霖想要赎人的事说了。

“你先发展线人。”

“可是……”

“怎么？你想要亲自和金霖当面交易？”

“不行吗？”

“你想死！这种事，怎么可能亲自到场！必须找中间人！”

“呃……”

“第一，防止对方布设陷阱，当场将你杀了，或者抓了。第二，防止给对方留下把柄。找一个中间人出头，可以防止所有意外。这个中间人，最好是你发展的秘密线人。带点黑色背景更好。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伱可以推卸的干干净净的。”

“明白了。”

王云肖暗暗汗颜。觉得自己确实不够醒目。

其实，余则成和94军的交易，就是这样的。找个中间人出面。事情办的滴水不漏。哪怕是告上天，都和自己无关。

嗯，还得努力学习。

“那两万大洋……”

“这个价格倒是可以商榷。差不多就行了。”

“奇怪……”

“你想不通，为什么金霖愿意出两万大洋赎取金世望？”

“是……”

“什么侄子！那是他和他嫂子生的亲儿子！”

“啊……”

王云肖嘴唇微张。

草，毁三观啊！

还有这种事？真是带坏我这种三好青年……

打住！

太污了……

“上交组里一万大洋。剩下的都是你的。”

“啊？”

“仔细点。不要留下把柄给对方。”

“明白！”

王云肖急忙答应。

有余则成的经验在前，应该能做到。

当即告辞离开。

先回家。

先吃饱了。免得哪天真的被关禁闭。

径自开门。想要给她们一个惊喜。结果。还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屋子里居然没有人。

唔，都跑到哪里去了？我回家要吃饭的啊！

完蛋了……

这个年代没有手机的。

如果她们真的是出去了。想要找到她们，那是相当困难。

算了，还是忙自己的事去吧。

实在不行就去百乐门叫外卖。

一个月，十个线人，李伯齐还真是不给自己活路。

在颐和路这里，肯定没有人给你发展。只能是回到自己之前住的石头弄。看看有没有机会。

他的老娘，还有两个妹妹，都已经被送去南京。

这是规矩。必须遵守。

先到南京落脚，然后再想办法去其他城市。

当然，还得走程序。这是需要上头备案批准的。可不是自己随便就能够乱来的。

所以，背叛组织的后果，都是极其严重的。

家属都会受牵连。

也不知道潜伏里面的李海丰，是怎么将家人送走的？

看来，这里面的学问大得很……

出门。去石头弄。

开车进入外面的闹市区。随意看着四周。

忽然，一个窈窕颀长的身影进入他眼帘。

李静芷！

她居然在前面。

奇怪的是，没有看到裴岚、裴雪。

蹙眉。

她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

蓦然间，又是眼神一闪。

发现有人跟踪。

跟踪的目标就是李静芷！

不是一个人。

是两个人交错跟踪。

有麻烦了。

她被人盯上了。

不是力行社自己的人。

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是党务调查处的。

这也就意味着，李静芷有红党的嫌疑。

因为，党务调查处只抓红党。

同时安排两个人布控，说明李静芷的嫌疑很重。

真是一个麻烦的女人。

偏偏还长的这么漂亮！

如果是落在党务调查处那帮渣滓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真舍不得。

别人贪财好色是伪装。他是真的贪财，真的好色。

想要加入红党，他连一毛钱的资格都没有。但是绝对不妨碍他暗中帮忙红党，为以后铺路。

加入组织是没希望的。但是可以做个朋友。以后的出路更自由。

看看四周，当即开车过去。在前面停好。然后下车。直接来到李静芷的面前。一把将她拉住。

“是你？”李静芷十分意外。

“我允许你出门了吗？”王云肖的语调很冷。

“我……”

“你是不是想死？”

“我……”

李静芷欲言又止。

后面传来脚步声。两个跟踪的人冲上来了。

他们显然不认识王云肖。径直冲到王云肖面前。然后喊道：“你是什么人？跟我们走……”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不对。

却是王云肖已经拔枪在手。并且直接开火。

“砰！”

“砰！”

打死一个。

丝毫都不带犹豫的。

“砰！”

“砰！”

又打死一个。

同样不带丝毫犹豫的。

对方是党务调查处的，王云肖可不会手软。

能杀就杀，绝不废话。

同时，对方是冲着李静芷来的。对他也有危害。

不杀对方，以后麻烦事多得很。

“你，啊……”

李静芷惊呆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王云肖开枪杀人。

就在她面前。

就在她耳边。

脑袋空白。又是惊恐，又是紧张。

王云肖也不废话，一把将她推上车。锁好车门。然后开车。一脚油门，直接回办事处。

这件事，必须当面报告李伯齐。李静芷也必须带回。

刚好，李伯齐在办公室。

哼，你老人家整天坐办公室就不浪费生命吗？

当然，腹诽而已……

“怎么回事？是要我给你们证婚什么的？”

“报告！她被党务调查处的人跟踪了。我怀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直接杀了两个。”

“毛病！别人公开自己的身份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

“那你有什么证据说对方是党务调查处的？”

“我……”

“就是两个小毛贼！见色起意！你英雄救美，直接将他们毙了！屁大的事，也来烦我！”

“可是……”

“你直接打个电话给金霖。说她是你的女人。让他们以后注意点。否则，连他也干掉！”

“啊？”

“干我们这行，有些规矩，大家都遵守。破坏规矩，就是众矢之的。祸不及家人。他们敢动你的女人，你就杀他的儿子。”

“啊……”

“去！”

“是！”

王云肖急忙答应着。

将脸色煞白的李静芷带回自己办公室。

深呼吸。这个李伯齐。真狠。自己还得学。果然杀党务调查处的人，毛事都没有。

“坐！”

“我……”

“坐！”

王云肖生气了。

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

老老实实坐着。一会儿还得仔细教训你。

之前，李伯齐都已经看出她有红党嫌疑，还特别提醒她不要乱跑。她还乱跑！

地下党如果知道她这样乱来，绝对会大吐血。

克公手下再厉害，也架不住她这样的猪队友。

拿起话筒。找总机。

“接党务调查处的金霖处长。”

“我是王云肖！”

“对！”

很快，总机帮忙转接。

都是内线。只需要报告名字即可。不需要电话号码的。

“喂……”

不久以后，那边传来金霖的声音。

王云肖深呼吸，语调略微平静一点。

“金霖，是我！王云肖！”他直呼对方的名字。生气中。休想叫你金老弟。

“哦，是张老弟啊！是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吗……”金霖笑吟吟的回应。

“没有好消息。只有坏消息。你们有两个人，跟踪我的女人。我刚好看到，于是将他们当场毙了。知会你一声。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

“张老弟，你这话是从何说起？绝对是误会，误会……”

“她叫李静芷。是女子师范的老师。我相信不是误会。”

“她……有很重的红党嫌疑。”

“你儿子也有很重的日谍嫌疑。想让他们一起上路吗？”

“你……张老弟，息怒，息怒！”

“我没生气。”

“这件事，不是我负责的。是叶万生……”

“行，伱帮我转告叶万生。上次在码头，别人没有炸死他。下次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张老弟，别介啊，中间肯定有误会，误会……”

“你跟叶万生说，让他遵守规矩。否则，我也杀他家人。我不信他没有家人。”

“你……”

金霖苦笑。

这家伙，完全不讲理啊！

真是落入棋盘的苹果，就知道乱来。偏偏他还不能怎么样。

什么？

硬抓人？跑力行社去抓人？

估计丁墨川都没有这样的胆子。那边的唐纵和郑介民，也不是吃干饭的。

谁也不想将事情闹大。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

只要是涉及到这两个部门的，证据没用。谁也不会承认。还会说你是伪造的。

力行社不可能承认自己内部有红党。

就好像党务调查处不可能承认自己内部有日谍一样。

这是面子问题。

还是立场问题。

哪怕是委座问起，也绝对不可能承认。

可以自己内部追查，内部处理。但是外人指手画脚，那就绝对不行。

只好报告丁墨川。

“这个王云肖，有倚仗啊！”丁墨川皱眉。

“主任……”金霖患得患失。

“我和叶万生说吧。暂时不用管这个李静芷了。否则，你儿子就真的回不来了。”

“谢谢主任。”

“那两个人，你去处理吧！”

“好！”

金霖转身去了。

丁墨川沉吟片刻，按动呼叫铃。

一个木讷中年人进来。也不说话。默默的站在阴影里。等候吩咐。

片刻之后……

“力行社特务处，第八行动组，有个小队长叫做王云肖。此人留不得。找个帮派的人，做掉他。做的干净利索一些。”

“明白。”

“多找几个人，直到做掉为止。”

“明白。”

……

王云肖放下电话。

走到办公桌后面。缓缓坐下。

转头，冷冷看着坐立不安的李静芷。怒气逐渐消散。

玛德。长得漂亮的女人就是吃香。

本来想要狠狠的教训对方一顿，现在居然又狠不起来了。

唉，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

很多地下党都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严重缺乏专业技能。

尤其是她这种，可能是最基层的外围成员，更加不可能系统的学习过跟踪与反跟踪之类。被敌人盯上也是正常。

好吧。就从她这里和红党打好关系，为十年以后铺路吧！

估计李伯齐也是这样的心思。没有点破。也是留条后路。

但是！

必须好好教育教育她！

必须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危险！什么叫做可怕！

否则，一不小心，落在敌人的手里，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会被毁。红党组织也会被毁！

他平时看电视剧，最恨的就是拖后腿的女主角，或者女配角。

每每看到她们因为自己的任性、刁蛮，给主角惹来极大的麻烦，他都恨不得一枪崩了她。

你自己死了无所谓。但是不要连累别人！

站起来。

走过去。

一把将她揪起来。搂着她的腰。

“你做什么？”

“放手！”

李静芷剧烈抗拒。

然而，王云肖没有松手。也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现在的他，虽然在力气上不如曹孟奇、魏勇等人。但是，绝非一个弱女子能够挣扎脱身的。

“你落网了！”

“什么？”

“你是红党分子，你被逮捕了！”

“我不是！”

“我现在就带你去上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