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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咎回过神:“好,还是我左你右。”
这里的房间很多,几乎大部分的实验室里都有白骨与尸体,打翻的柜子,压垮的病床,凌乱撒了一地的纸,都指向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打斗。
沉皑走进最近一个玻璃房,他皱着眉观察房间周围,在档案柜上找到了一个记录本。
——编号002:未接收到虚假信息。
——编号009:6月12日第一次接收到虚假信息。
——编号014:6月25日第一次接收到虚假信息。
——编号029:9月3日第一次接收到虚假信息。
通道不稳定,有待改进。
……
看来是某些实验品的记录。
沉皑抿唇一页一页翻着。如果这个地方就是与反起源进化相关的实验的话,笔记里所说的虚假信息,应该就是季水风在电话里提到的,文明中心现今高层虚假通道的初始研究。
果然是这里,季川泽的坐标没有错,但现在唯一的疑点就是,若这是言威想要独裁做出的第一步,怎么会犯把坐标公然放在办公桌上的错误,然后一走好几天。
档案柜还有另一个记录本,沉皑拿起来翻看,但上面只有第一页记录着内容。
——编号001,1月16日死亡。
——编号017,2月5日死亡。
——编号011,3月13日死亡(非实验性死亡)
……
两百年前季雨雪利用自己的能力与科学知识发明出使思维透明的仪器并不是随意做到的事,首先是她万里挑一的能力决定她能将物质透明化的可能性,随后才是她天才般的发明。如果后人想在她的基础上进行改善绝非易事,虽然已经提供了模型可以进行研究,但……
如果那么容易,不会现在还只进行到发觉虚疑病毒对成功率有影响,进而选用检测的办法,而不是改善仪器本身。
说到改善仪器本身,言霏执行的那个起源改造计划……
这父子俩,明明做着截然相反的事,却又在一起讨论同一件事,好像都默许对方的作为。
沉皑抬起头,看到时咎站在几个玻璃房间以外的大厅里,他同样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沉皑放下笔记本走了过去。
时咎的手在发抖,他在三楼正中央找到了一个类似讯息站的地方,这上面放了一排资料,他一本一本拿起来看,越看脸色越苍白,直到看到最后这本单独放在正中央桌子上的文件。
他原本以为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他相信沉皑在知道季川泽给出的坐标是这所监狱后,也能猜到大概。
只是这个猜测过于痛心入骨,所以他没说出来,沉皑当时也没有表示,只能互相缄口,等到了这儿或许能知道真相。
沉家老一代人有许多生物科学方面的精英人才,根据几个人分别给出的信息,可以得知这群人在教化所研究病毒剥离,在这之前,言霏还是掌权者的时候,拟定了起源改造进化,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这群精英人才没去,而是等到若干年、言威上位后才开始运作——因为病毒剥离在言威实行检测后依然存在过一段时间。
后来教化所的研究停止了,教化所逐渐变成了生物坟场,因为那个时候这群精英人才开始了搁浅多年的起源改造进化。
这是言霏提出的起源改造计划,后来他又向言威说明不能告知沉皑反起源进化的事,也就说他们对彼此相反的做为都是心知肚明,并且心向一致的。
关系那么好的父子,一个上一任掌权者,一个现任掌权者,谈论文明两个截然相反的发展方向?不可能,除非——
起源改造计划实际就是反起源进化。他们讨论的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件事。
时咎顺着不同的逻辑想了几条可能的线,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言霏当时提出的从源头上提高成功率的这项起源改造进化,本身就是彻头彻尾的阴谋,他要联合自己的儿子与沉家这群顶尖人才研究虚假通道,为了某个不为人知的野心,甚至欺骗了别的科学家前来充当实验品——联系当时季水风在地下医院找到的笔记本,和在这里的所见所闻。
多大的目的,多隐秘的计划,时咎想象不到。当他在这个讯息站翻了前几本资料的时候,几乎是确定了这个猜测,所以他觉得这是一件刺痛人心的事,是对恩德诺历史的反讽,对沉皑也是一个绝对打击。
但是他翻到最后这本资料,突然发现中间某个细节出了错,推导几乎是对的,但是结局却走向另一个毛骨悚然的境地。
他们搞反了。
第67章 沉船惊魂
“你在看什么?”沉皑问道, 从他走过来,脚步声慢慢接近,到他站在时咎面前, 时咎都没反应,只是捧着这本资料眉头紧锁, 但他的眼睛根本就没看这本资料,而是盯着虚空中某处。
沉皑拍了下他, 时咎吓了一激灵,手指用力“啪”一声合上了资料。
“你吓我一跳, 走过来没声音?”时咎强装淡定责怪道, 但惨白的脸色和声音里细碎的发抖完整出卖了他。
沉皑淡然看他一眼, 看他此刻不自然的肢体动作,觉得有些好笑, 便背靠在讯息站的工作台上, 用眼神示意时咎手里的资料,说:“发现什么了这么惊慌?在资料里看到你自己了?”
要是看到的是他自己倒还好说……
时咎用舌头舔了下自己干燥的嘴唇, 迟迟没说话。
沉皑随手从这一排资料里抽出一本翻看, 放下又抽出一本。
这些资料的主人无一例外都是沉姓, 里面写满了在哪一天他们参加了哪场研究,取得什么结果。
时咎听到沉皑叹了口气。
说不清是这样的认为更让人窒息,还是真相更让人无法接受。
沉皑耐着性子一本一本把资料翻完了,二十八本, 无一例外。最后他放下资料, 见时咎还是愣在那里, 便弯腰自己去拿他手里那本。
然而时咎不松手,就是拽着。
沉皑叹息说:“你要再这样我真觉得这是你了。”
时咎死死拽着,语气琢磨不定, 他说:“我们之前在你家楼下讨论过时光倒流的问题。”
“所以呢?”沉皑问。
时咎终于松开手,让那本资料被沉皑拿走,他愣愣地说:“我在想,以目前恩德诺的科技来说,做不到时间旅行,它的物理法则还是被局限在广义相对论里,嗯……我们那儿的一种学说。”
时咎接着说;“但是,如果有某个人,他的能力就是时间旅行相关?”
沉皑淡然说:“时间旅行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一个微小的错误会引发无数祖父悖论和蝴蝶效应,人不可能观察某样东西却完全不改变它。”
时空决定了物质如何运动,物质决定了时空如何弯曲。
沉皑翻开手里的资料,时咎却往前一步急速将手掌拍在那纸张上,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那世界上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东西吗?”
沉皑平静与他对视,看他认真又有些紧张的神情。片刻,还是轻动嘴唇回答了他的问题。
“光。”
无论哪个地方的光,只要颜色相同,便具有相同的属性,以相同的方式与物质相互作用[8]。
时咎把手挪开,耸耸肩说:“也许是我想多了。”
沉皑眼神瞥向手里的资料,随即,他眉心一跳。
沉初光。
……
抛开这个名字出现在这里不合理本身,当作他也只是沉家后世中一个普通的人名,一个当时的生物科学尖端人才。
他们所做的推导就有了一些变化。
原本沉皑几乎已经接受了他的祖先们做了愧对历史的事,但在看到这个名字的一刹那,无奈地吐出肺里最后一口气,随即迎接他的是更大的无奈。
一直没注意到过,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联想到这种可能性,因为思维里完全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季水风拿着那本日记本出来时,谁能联想到首页模糊的“刀”“光”两个字是沉初光的名字。
如果那本日记本是沉初光所写,那么此时讯息站他们刚刚所翻看所有资料的主人,角色就被互换了。
沉家不是联合言威他们策划反起源进化的人,而是这个计划里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这也佐证了时咎猜测起源改造计划和反起源进化就是同一件事。
沉皑的母亲说沉家老一代的人曾经很反对言霏的计划,他当时还很奇怪,这个改造计划听上去不是很好吗?恐怕那个时候是由于有人发现了这项计划的真实目的,以至于拖了十多年,后来的言霏拿着的的确确的改造计划再次找上沉家,以那群德心仁厚的人的性格,如果一个人回心转意,他们应该会支持。
但实际言霏从未改变过自己,他找上沉家,想做的只有复仇,报复这个耽误了他十多年的家族。
原本在教化所研究病毒剥离,被言霏以起源改造进化全部骗到这座监狱,那群百年来都以恩德诺文明的未来为己任的人,以为是要做有助于文明发展的研究者,却成了别人的研究、实验对象,成了反起源进化研究过程中的一批小白鼠。
在地下医院见到的审讯室、禁闭室,那些洒满墙面的血,那些拖行几米的血。
那本日记本里,最后连记录都无法清晰描述的话语。
失去科学家的教化所最后成了生物坟场,反起源进化的研究成果成了现在文明中心高层脑子里的虚假通道。
时咎恍然间想起了当时在图书馆时,历史对于沉家的介绍。
百年不入世,只做慈善,他们出现在所有公民们需要帮助的地方。却有人拿他们的血肉……
时咎听到沉皑的声音在旁边低低响起:“我们现在要找到教化所。”
找到这个地方,找到令人信服的证据。
时咎想了想,不确定道:“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言霏是一位受人爱戴的掌权者。”
因为他病发自杀,公民才开始聚集在广场。
沉皑轻轻点头:“嗯,他一直都很受公民喜欢,就是做掌权者时间不长,后来到处游历去了。”
时咎犹豫说道:“那……”
那这都是假的。
其中还有一些细枝末节无法求得答案,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言威了,他很早成为掌权者。至于言霏,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沉皑觉得有点无力,或许对于他一个从小叛逆离家的人来说还好,但这件事暂时不能被其他沉家人知道,得在有十成把握能一举推翻言威的时候,所以现在教化所的存在至关重要,是一个直接证据。
教化所,以前去过又回来的人认为那只是一个研究所,后来,却没有回不来的人去揭发那是个什么地方,幸存者偏差导致了认知偏差。
总之,这项计划总体来讲是成功了,但在收尾阶段又发生了什么事,出现了什么人,导致他们眼前看到的这一幕——这里的研究员被屠杀。
所以他当时那么着急走掉,一走消失好几天,也许就是回来看过这里的情况,但为什么没有善后,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留下坐标,不得而知。
时咎紧捏着拳头还在想,却听“砰——”!
头顶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
“谁?”时咎立刻喊出声,抬头看向上面,只能看到天花板。
“咚咚咚咚。”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很长且清晰的奔跑声。
有人在楼上!
时咎脸色一变,和沉皑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动作,立刻寻找楼梯跑了上去。
沿着楼梯几步阶梯做一步地往上冲,四楼船舱的门被时咎猛地推开,看到和三楼类似的布局,而船舱正对面的楼梯门在此时正好“啪”一声关上了。
沉皑低声短促地吼:“对面!”
那脚步声完全不遮不掩,“咚咚咚”急促得像逃命一般的奔跑。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活人在?如果真的有人,而且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就跑,必然是跟这里有关联的人,他们得抓住这个人。
追着那个人的脚步声从四楼一路跑到五楼,五楼似乎是什么办公区,全是封闭的房间,路线复杂多了。然而当下两个人来不及探寻每个房间,急匆匆地跟着人影左拐右拐。
那个人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极其熟悉,每次都是差一步看见他,只露出一个残影,便瞬间消失在转角。
七八个转角,无数条分岔,追入一条很小的通道,小得像通风管道,成年人得缩着爬进去。
“这要爬过去吗?”时咎喘着粗气问,他目测管道大小,过是能过,就怕过到一半遇到设置的什么机关。
然而再不追就来不及了,那人飞快地逃离视野范围,时咎不够时间多想立刻蹲下钻了进去,他朝沉皑喊道:“我在前面,你跟上,有问题我直接醒来,你后退!”
沉皑厉声:“好。”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往通风管道里爬。里面空间不大,时咎觉得爬着有些费力,心想沉皑这种一米九的身形估计更困难,他想回头看一眼也没办法转头,只听见沉皑在后面说:“别停下!往前!”
管道长达十多米,时咎钻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砰”的一声,什么东西被关上了。
他抬头看,看到天花板一扇圆形的门,而这扇门下面就是一道楼梯,过了通风管道后这个狭窄的房间内就只有这个通往天花板的楼梯。
沉皑出来一言不发直接三步并两步过去推开这道门。
刺眼的阳光瞬间就照射进来,一阵久违的风猝然扑在脸上。
十多个小时没见阳光的眼睛在一瞬间有些不适,沉皑微眯起眼,迅速适应。他把门掀到一边,发出巨大的声音,随后他整个人跨上去。
时咎在后面跟上来,一站在陆地上便愣住了。
第68章 黄昏杀机
居然出来了。眼前就是监狱附近的黑水, 他们所在的地方在那片与人高的杂草里,这扇门藏得很隐秘。举目四望,除了三面看不到边的杂草, 一面是他们来时的公路,什么都没有, 那个人影完全消失了,不在公路上, 也看不到是在哪片杂草里。
“这能追丢。”时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喘着气, 双手叉腰小声谩骂。
要在这里找人比大海捞针还难, 沉皑环视四周, 沉声道:“先出去。”
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橘色的夕阳刺得人焦躁难安。他们被杂草阻拦着一脚深一脚浅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到公路上。
再次回望, 依旧看不到半个人影, 杂草静止没有晃动,完全不知道是从哪里消失的, 如果那个人有耐心一直藏在某片杂草中间不动, 真的要逮出来也够呛。
因祸得福, 还来不及考虑如何出来的问题,倒是直接追到了地面。
沉皑很快平息呼吸,他对时咎说:“先回车上休息吧。”
夕阳直直晒在后背上,西晒总让人觉得热得更加强烈。
方圆几十公里荒无人烟的道路上, 两个渺小的人影缓缓朝三栋房子移动。
两个人慢慢走了一段路便能看到车。一上车, 时咎就从后座拿了两瓶水直接干了一瓶, 另一瓶干了一半,还有一些面包食物,也拿出开始吃。
他一边狼吞虎咽, 一边瘫在座位上,嘴里包着东西还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话:“我真的累死了,又渴又饿又困又累,死了算了。”
现实中哪有过这么极限的操作,偶尔出去玩极限运动,攀岩、探险,也都是有正规保护渠道的,虽然在这里同样不至于真实丧命,但是有可能在梦里丧命的。比极限运动还极限。
沉皑感觉好笑,正要开口说话,手机就响了。
“叮——”
是季水风,沉皑想起之前她就在打电话,于是快速接起来,但他觉得脸上有汗,不想贴耳便按了外放。
“沉皑!”季水风焦急的声音立刻传出来,“一直打不通,你在哪?”
沉皑说:“之前你们隔离的监狱。”
季水风难得这么着急,也懒得问他们的收获,直接说:“文明中心出事了。”
“前天半夜广场上出现了几具尸体,被巡逻的人看到就立刻上报了。”
“调查出来死掉的那几个人都是有能力的人。”
“昨晚又接到两起报警,凶案,安全管理中心的人过去调查情况,发现那两个死者也是有能力的人。”
季水风顿了一下以强调最后这一句话:“有人在无差别屠杀能力者!”
话一出,时咎连面包都忘记啃了,目光不可置信地就盯着沉皑拿在手里的手机。
几乎第一时间,他想到了舟之覆,那次说要集中去教化所的时候,就是他在楼上睥睨这一切,舟之覆这目标导向者,不可能为了杀人而杀人,一定是和某个人,比如言威达成了某种协议。
他真的想除掉所有能力者,还不亲自动手……
沉皑一只手捏紧方向盘,半晌,他低声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季水风回答:“回安全管理中心了,言威让我联系你也回来,我和季山月分头在监察,现在除了我俩,任何能力者都可能有危险。”
沉皑低声道:“嗯,明天到,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好,我把资料发你手机,你路上有空看。”说完季水风就挂了电话。
言威反而让他们回去?时咎皱眉,他立刻把身体坐直,面包也被他吞咽下去,他侧过身正对着沉皑,问:“你确认除了你我,没任何别人知道你有能力的事?”
沉皑神色淡然:“嗯。”
但忽然想到什么,接了句道:“但是你得小心,虽然你这个不算是能力,但除了我和季水风,别人都会认为你是能力者。”
何况你当时还那么嚣张,掀了一层图书馆,新闻连着报道好几天。后面这句沉皑没说出来。
“我知道。”时咎把没吃完的食物扔回了后座。无论是不是被认为成能力者,对他的威胁不大,他有天然的不死buff。
然而沉皑跟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样,眼神聚焦在时咎脸上,一字一句认真说:“不要掉以轻心,你被关过二十天。”
“知道。”时咎烦躁回答。即使或多或少有些优势在,但优势并不全然照顾他,否则当时不会被抓了、受了伤还没醒过来,没醒之前的一切痛楚都如同真实发生在他身上。
“何况……”沉皑的眼神微微暗下去,他看了眼时咎的脖环,将声音放低说,“你还有弱点。”
说完他发动汽车,开始回程。
时咎伸手捏住一直戴在脖子上的东西,半晌没说话。
虽然已经得知可以随时取下来,但他不想取了。
只要沉皑敢说,他就敢认。
算了,不想这个了。
时咎开始想刚刚季水风说这件事的不合理之处,他觉得这件事问题太大了,已经不仅仅是怀疑言威包藏祸心,他的算盘已经打到明面上来了,但这算盘的声音细听又有些许奇怪,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他们看到的言威都是不同的人。
汽车疾驰,时咎趴在窗边,无意往上看了一眼天,愣了片刻闭上眼,再次睁开。
天上有些流动的黄沙,好像是很远处的沙尘暴飘移过来的迹象,一缕一缕的,在上空盘旋,像半透明的,看得不真切。
这远离城市的郊区,不知道哪个地方有小型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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