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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侍卫的身影倏忽一下消失在夜色里,时暮抱着药箱多少有点迷惑。
动我就是动殿下?
这侍卫,思想出大问题了。
时暮进了院中。
成纪身手利索,悄无声息地飘出店宅务,来到树下阴影中的男人身边,低头禀报,“殿下,药箱送回去了。”
谢意只思索道:“京兆尹曹隶?”
成纪回他,“曹隶四个月前刚刚从丰州调任沂都,任京兆尹。”
“那想必是远戎的人。”
成纪点头,“确实是二皇子的人。”
谢意上马,淡声吩咐,“找点证据,让户部侍郎苏瑜参他一本,扔回州府上去。”
朝中皆以为户部侍郎苏瑜是大皇子的人,却不知道苏瑜有个爱姬乃北方人。
北方,那都是老张家的天下-
早上,时暮来到医馆,江翠已经等在门口。
送来满满一筐梨子,还有一盒饼子。
时暮询问江洛的情况,江翠低头叹息,“不管怎么说,他毕竟真心喜欢过姓曹的,没有一段时间,恐怕很难放下。”
为一个人动心便是将一个人刻在心上,剥离的时候,何其痛苦。
何况还是哥儿,有了落印,不止心,连身体都要为对方所有。
他在遇到那个真正对的人之前,恐怕只能独自忍受潮热期的苦楚。
只是,相比心里的痛,或许这潮热期已不算什么。
谁不会遇到几个人渣呢?
绊倒了,站起身,拍拍灰尘,继续前行。
江翠又叹惋地说道:“时大夫,你知道么?自从父母离开后,小洛的幸福就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我在乐坊努力挣钱,省吃俭用,就想让他嫁得好人家,过上好日子。怎么也没想到……”
江翠话音刚落,听到旁边的人问了一句,“那你自己呢?”
神情瞬时茫然了一瞬,不解,“我?”
面前的大夫继续说:“江洛已经大了,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也应该有。”
父母离开时曾对自己说,要好好照顾好弟弟。
那天开始,江翠心里就只剩弟弟,不再有自己。
只满心希望小洛像自己见到的所有哥儿一样,嫁给一个翩翩公子,过上安稳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一刻突然发现,江洛大了,不再需要自己事无巨细地庇护。
他可以自己去爱,去感受,去受伤。
江翠突然想起,眼前的人也是哥儿,但他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一条路。
不禁怅然地笑了笑,“那天,小洛还说很羡慕时大夫你呢,有一技之长,走到哪里都可以凭自己站稳脚跟。”
时暮也笑了笑,随即又想起,“对了!如果小洛愿意,可以来时暮堂帮我。”他探头看了一眼,三三两两正往时暮堂走来的病人,摊手,“毕竟我现在病人是真的多。”
江翠高高兴兴回去告诉江洛去了。
时暮打开医馆的如意门,让冬日清晨的阳光铺进馆中,换好白大褂,在诊桌前坐下,扬声喊:“一号病人。”
上午一直看诊到未时,终于歇下来,吃上江小兰送来的午饭,饭刚进嘴,便有一男一女扶着一个小姑娘,神情焦急地走进医馆。
“时大夫,快帮忙看看吧!”
小姑娘弯着腰,形容痛苦。
来了个急腹症,时暮只能先放下手里的饭,先把小姑娘扶到检查床上躺好,询问:“哪里不舒服?”
因为强烈的腹痛,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发颤,“肚子疼。”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疼了七八天了,前几天只是隐隐作痛,今天早上开始,变得十分剧烈。”
急性肠胃炎?阑尾炎?肠痉挛?
阑尾炎会有转移性的右下腹疼痛,麦氏点会有压痛,反跳痛,急性肠胃炎则腹痛位置不定,同时伴有腹泻、呕吐,看起来都不像。
那还能是什么?
时暮继续询问:“月事情况怎么样?”
小姑娘摇头,“还没有来过。”
小姑娘今年十四岁,胸部发育两年,却一直没来过月经。
继续问:“小解、大解怎么样?”
小姑娘几乎要哭出来,“自从这段时间腹痛开始,大解小解就越来越困难,想尿但尿不出来,大解也一样。”
这种情况一般是受压迫引起的。
难道腹腔里有占位?
为了保守起见,时暮先为姑娘进行了妇科检查,没想到一下就发现尿道下方有紫蓝色的肿胀。
难道又是罕见病?
B超下探及大片没有血流信号的囊性回声,这下时暮基本确诊,这姑娘患的病症叫处女膜闭锁。
这是一种女性生殖道发育异常的病症。
正常的处女膜上有不同形状的孔洞,使经血能够顺畅排出。处女膜闭锁就是处女膜上没有孔,导致经血无法排出,一直淤积在阴道、宫腔里,引发剧烈腹痛,排尿排便困难等症状。
小姑娘肚子里大片的囊性回声便是积血。
好家伙,看着真不少,显然初潮有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流出来过!
治疗方法就是手术,在封闭的处女膜上打开圆孔,使经血流出。
看大夫表情还有几分凝重,姑娘紧张了,赶紧问:“时大夫,我到底怎么了?”
时暮笑笑,把情况告诉她,“就是点小问题。问题在于,你长大了,本该来月事,结果经水没有顺利地流出来,都积在肚子里,所以才会肚子痛,等会我会帮你处理好。以后呢,你的月事就会规律到来,也不会在肚子痛了。”
小姑娘一听,表情竟然更加惊恐,“我要来月事了么?”
时暮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还有些迷惑,“这是每个姑娘都会有的啊。”
小姑娘顿时要哭出来一样,伸手拉住时暮的衣摆,用力摇头,“大夫,不要,我不要来月事!”
“为什么?”
看得出小姑娘有很强烈的抵触情绪,“来月事很丢脸!又很难受,我不要!”
确实,在现代都还有些女生对月经存着抵触心里,觉得害羞,难受,何况是古代。
时暮在检查床边蹲下来,耐心地跟她,“你看,这就是你想多了,来月事怎么会丢脸?月事可以帮你排出陈旧的子宫蜕膜,调节身体激素,让你健健康康的。何况只要准备好柔软的棉布,注意干净卫生,一点也不痛苦。就算遇到腹痛等不适,你大可以来找我。”
这位小哥哥眼眸湛亮,语调温和,小姑娘不自觉就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真的么?”
时暮拍胸脯,“当然是真的!我是妇科大夫,每天都在为女孩看病,能骗你么?”
其实,她之前也只是听身边的伙伴说,说来月事很丢脸,来月事痛苦,便对月事有了强烈的抵触心理,之前一直没有月事,心里还暗暗高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没想到会生病。
时暮看她态度有松动,赶紧说:“我们先治病好不好?”
时暮都没想到,因为知道治完会来月事,这小姑娘居然忍着剧烈腹痛这么大半天。
眼看她不再那么抵触,赶紧帮她治疗。
“你不要紧张,放轻松,有我在,没问题啦!”
处女膜闭锁只能采用手术治疗,放出积血,不然积血进入卵巢输卵管,还会引起内异症,宫内感染等问题。
想到以后每个月都那么麻烦,姑娘还是很担忧,“真的不害羞么?”
“就跟人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一样,怎么会害羞呢!你说是吧。”时暮先为姑娘行局部麻醉,然后边和她说话转移注意力,边进行手术。
“那来月事真的不难受么?”
“不难受,我都想来都没有呢!”
姑娘:……你说真的?
姑娘无语地抬起上身,刚想去看看这大夫到底是个什么人,下一瞬便听到干脆地一句,“好了!”
“这段时间要注意卫生,预防感染。以后每个月都要保持好心情,愉快地迎接月事。善待自己的身体,身体也会善待你。”
看得出,小姑娘虽然还是有些紧张和担忧,但时暮相信她会很好地适应的。
青春期是从儿童转变为成人的必经阶段。面对生理和心理的变化,每个人都会害怕,会迷茫。
但,成长就在前方。
送走小姑娘一家,午饭也已经凉了。
哎,怎么感觉又回到以前在医院的日子了呢。
看诊到傍晚,一一送走患者。
牛马大夫终于可以下班了。
江洛明天过来帮忙,想必能轻松一点。
伸了个懒腰,换下白大褂,时暮走出医馆,正背身关着门,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厉声诘问:“时暮!你成何体统!”
时暮回头。
一个面容白皙的书生站在医馆门口,正怒视着自己。
他一身长袍虽旧,洗得倒是干净。
正是原身的未婚夫,薛应。
薛应本是偏远郡县一贡生,多次考举不中,被乡里举荐进入国子监学习。
偶然认识了太常寺司业时献的庶子时暮。
薛应心中虽然介意时暮的庶子身份,但考虑到毕竟官宦人家,双方便定下了婚约。
原身爱慕薛应的满腹经纶,对他掏心掏肺。
作为庶子,本来日子过得也不好,还是从牙缝里扣出来接济他。
家里好吃的糕点,自己不吃也要带给薛应,有一点布料,也第一时间给薛应做衣服。
一有机会就去看望薛应。
连时镜都忍不住嘲讽,“真以为薛应喜欢你啊,不过是因为你有个国子监司业的爹。”
结果,时暮和江小兰一被赶出府,就再见不到薛应了。
原身刚开始没地方落脚,但想着薛应要备考,不敢去打扰。
直到实在没钱给母亲买药,才去找他,想借几贯,没想到被他用言语搪塞了,一分钱都没借到。
原身后来在清音阁当小婢女稍微赚了点,还要好吃好喝地给他送过去。
结果薛应大怒,“我以后是要状元及第的,你这样不学无术的人,如何做得状元夫人,我和你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原身哭得死去活来,只觉得是自己什么都不会,才配不上薛应。
原身不明白,时医生倒是看得清清楚楚,这薛应不就是个凤凰男?
不过,自被时府赶出来后,薛应对原身唯恐避之不及,怎么突然跑到自己面前?
其实是薛应这两天,听说梅花大街有位哥儿大夫开了个医馆,起初还没注意。昨天国子监的几个同学来告诉他,那大夫便是他薛应的未婚妻时暮。
都说拿大夫容颜清秀,医术精湛,言语中对薛应颇有羡慕之意。
薛应了解时暮,绝不信他会给人治病,但被官宦子弟羡慕,倒让他十分受用。
今天来之前,还担心又被时暮缠上,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时暮开了这么大一间医馆。
心中万分震惊。
刚好最近囊中羞涩,看时暮这医馆病患那么多,诊金收都收不过来,顿时心生一计。
他对怎么拿捏这小哥儿可是颇有心得,先责骂几句把人唬住,再给个糖吃。
这小哥儿就恨不得把心肝都呈给自己。
眼看时暮没说话,只默默关上医馆的门往前走,薛应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已经把人唬住了,跟到旁边,稍微放软口气责备:“你看你,一段时间没和我见面就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好了,只要你知错,我就不生气了,就陪你去街上逛逛,买点东西,如何?”
你知错我就陪你去逛逛,买点东西。
这句时暮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哪次不是从原身这里刮油水,忍不住驻足,转头看向薛应,不带情绪地问:“看病么?”
薛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摇头,“不看啊。”
随即便听到极不耐的一句,“不看滚远点,别在这里发癫。”
这庶子哥儿性格软弱,对自己向来百依百顺,薛应好一会才回过神。
他居然敢叫自己滚!
薛应霎时满心愤懑,“你这是何意?我好心好意劝你,你竟是这种态度?那就别怪我无法继续和你的婚约!”
薛应以前最喜欢的就是拿婚约吓唬原身。
原身吃这套,每次都被吓得哭哭啼啼,抱着大腿求原谅。
时暮可不吃。
别说他是直的,他就是弯成蚊香也不要这种男人。
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别拿婚约说事,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薛应好似听不懂他的话,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时暮无语地扯了扯唇,语气轻快,“别说你早提过要解除婚约,就算现在你还想履行,我也不会要你。”
薛应只觉得如遭雷击。
本以为只要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像以前一样,卑微地讨好自己。
怎么也没想到。
薛应是个读书人,被这样羞辱,霎时脸上阵青阵白,难堪万分间,只能继续谴责时暮,借此维护这份摇摇欲坠的体面,“即便我们的婚约不做数,但你这样不知自爱,我也该管你!”
时暮忍不住笑出声,“你是管我拉还是管我撒啊,对我这么孝顺你娘知道么?”
薛应这张脸已然是猪肝色,“难怪你会被时家赶出来,这般粗鄙不堪,天底下哪个男子会喜欢你!”
“关你屁事!”时暮骂完,转身就走。
心中叹息,这原身身边都是些什么奇葩。
刚走两步,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年轻人,突然以极快的速度从身后大步追上来,走到时暮身边,把一束花推过来,“时大夫,请你帮我把它带回去!”
时暮愣住,“什么?”
青年也不多说,只紧紧张张的把花往时暮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送花?
虽然时暮都不认识青年,但此时也算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回头,看到还没走的薛应脸上果然又多了两个色。故意扬了扬那束花,粲然一笑,“完了,还真有人喜欢我啊。”
说完抱着花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青年送的是一束墨兰。
现在已经入冬,褐白相间的墨兰却开得正盛,花型优雅,又带几分神秘。
不过那青年是谁?
时暮自认记性还不错,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以前在医院上班,男的女的,跟时暮告白的也不少,还没见过这种名字都不报一个的。
江小兰因为名字带兰,素来喜欢兰花,时暮便把花带回家中。
江小兰看到这束用雪白布带扎起的墨兰,果然很开心,找了只陶罐,接上清水,把兰花插进去,摆在窗口迎着阳光的位置。
虽然窗户破破烂烂,但江小兰打理得兴致勃勃。
这一刻,时暮买房的心从未有过的迫切。
想让她开开心心地按心意布置自己的家,想摆几束花就摆几束花!
梅花大街,春雨堂中。
孔白术背着手在医馆里,犹如热锅蚂蚁般来回踱步。
眼看着医馆日渐变得门口罗雀,手里的瓜子早已经不香了。
忍不住,怒气冲冲地问小药童,“到底怎么回事!那些女人都怎么回事!怎么一个病人都没有?”
小药童缩了缩脖子,哭丧着脸回答:“师父,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些病人现在都不来咱们这里了。”
孔白术想起那天医馆里病人的聊天,想起了那个新开的时暮堂,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
之前,他还真没把那个叫时暮堂的医馆放在心上。
可此刻,看着眼前自己空荡荡的医馆,孔白术只觉得头顶都在冒烟。
这些病人都被骗了吧。
怎么会相信那个庶子呢?
小童给他出主意,“要不师父您降点诊金,吸引点病人?”
孔白术立刻跳脚,“凭什么降诊金!我看诊不辛苦?降了诊金你喝西北风去?”
小药童不敢再说话。
两师徒正大眼瞪小眼,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又低又密的念叨声,“南无佛陀。南无达摩。南无僧伽。南无室利。摩诃提鼻耶。怛你也他。”
随着这阵声音,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中,身形佝偻的老妇人从春雨堂门口拖着步子走过。
这老妇人神神叨叨的,平时就常在梅花大街附近的几个坊中,如同游魂般游走,嘴里总是念叨着一些经文,时不时说着些什么“报应”、“业力”、“地狱”之类,听不大懂的词。
若是在街上被她看到什么让她不满意的事,这老妇立刻就会过来恶狠狠地诅咒,“你这样定被恶鬼缠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平时,孔白术多一眼都懒得看她。
但此刻,眼看着黑袍老妇就要走远,孔白术计上心头,扬声喊住她,“王婆!”
老妇人转身,从黑袍中看过来,嗓音沙哑又僵硬,“怎么了?”
孔白术小眼珠狡诈一转,“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让你积份大功德!”
老妇人浑浊的眼珠里顿时绽放出兴奋的光,“什么?”
“你去前面看看,那边有个新开的医馆,名时暮堂。”孔白术义正辞严,“大夫不过是个哥儿,胡乱看诊,定是那双手染血,满身业障之人!”
第26章
太阳还未从东边升起,远方天际显出一种晦暗的幽蓝色。
梅花大街上,路人已经开始脚步匆忙,店铺里也开始有了忙碌的响动。
尤其像酒楼这样的地方,更是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那才能挣钱呢。
今朝醉的老板此时正在里面忙着安排小二和大厨,准备开张。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稀疏的钟铃声。
老板伸头出去,看到一个黑袍老太婆正在对面时暮堂门口手持钟铃,边转悠,边囔囔有声。
走了两步,伸出枯枝般的手,一扬,黄色的纸片飞扬而起,然后落下。
竟然都是些符纸。
老妇人连洒了几次,时暮堂门口顿时变得一片凌乱。
今朝醉的老板也认识这个老太婆,乃是附近一坊中,一个独居的神婆。
平日靠给人算命过活。
神婆之流外表看着总是神神秘秘的。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信这类算命之说。
但毕竟世界玄妙,未知的东西太多,大家自小也会烧香拜佛,因此即便不主动去算命,也多少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对这些人敬而远之。
此刻看到神婆在时暮堂门口洒符纸,今朝醉里的小二大厨、起早路过的百姓,不禁都满腹狐疑。
难不成这时暮堂还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黑袍老妇神神叨叨地在医馆门口念叨着。
两个提前来时暮堂,想早点排队看诊的妇女顿时远远地停下了脚步。
“王神婆在干什么?”
“不知道,好似在做法事。”
“怎么在时暮堂门口做?难道医馆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这句话说完,两人对视的眼里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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