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的那边是什么？

白渡踏上山间的台阶，转身看向一列正选。www.ziyouxiaoshuo.com

山的那边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对青神，东鹄的最初印象大概是——洛山的手下败将。其实他们也是，但春高已经击败洛山的东鹄已经不是过去的东鹄了。大家这么想着。

第三局的青神令他们惊骇，如果结局是东鹄取胜，那么这充其量只能形容成垂死挣扎。但是青神赢了，士气触底反弹。

翻盘的可能性悬在青神头顶，晃得东鹄眼晕。

整整四个月，他们没再感受到丝毫输球的情绪，无论是练习赛还是正式大赛，东鹄没有丢过一局。如此的势不可挡。

现在，这一丝“可能性”让东鹄的士气动摇了。

“咕噜咕噜。”南木喝完水，用手背拭去下巴的汗，看向青神一侧。

“这一局不能给机会了。”

“当然。”花羽叉腰。

黑羽开口，“注意力集中，第三局有一次失配了。”

众人悚然，“哦！”

选手们上场了，白渡的神色依旧不那么开朗。

“别担心嘛。”

“不能不担心啊。”白渡说，“没有包袱地发挥，和被扳一局后想取胜可不一样。”

有了想赢的念头不是一件好事，它是精神上的负累，没有卵用。该赢的肯定能赢，但是心里想着可能会输、要赢，那输的可能性就高了。

“这…也在情在理。”东鹄教练说，“谁叫我们今年才出头呢。”

他们还做不到全国常客那样，面对劣势气定神闲。

毕竟，东鹄在“山沟沟”里被困了整整六年啊。

京都有两所排球豪强校，洛山和东鹄，他们的体育社团几乎每年都要在大赛中拼个你死我活。不仅仅是排球，还有篮球、足球……

与其它项目不同的是，排球只有一个名额。

只有京都府的最强王者才有资格前往全国大赛！

东鹄不是。

六年，一届又一届部员来来去去。到了高桥这三届，已经没有人能向他们陈述全国舞台的光景。

全国的强者到底有多强，氛围如何，赛程中需要注意什么，这些应该传承的心得已经在常年闭塞中丢失了，就像山沟沟里的村民只能从报纸上了解外面的光鲜世界。

所幸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丢弃。

东鹄，依然向往顶点。

“我还从来没去过全国比赛的现场。”高桥用右手手指颠球，心驰神往的样子。

黑羽吹了吹指尖，看高桥，“就那样吧。”

“那样…是哪样？”

“一样有强弱，一样有人出现低级失误。”黑羽收起指甲刀，“我们很强。”

“真的？”大家都围过来，一个个眼睛发亮。

“想知道就打出去自己看！”黑羽揪住南木，“还有你，不是也有全国大赛经验吗？小学弟。”

“前、前辈饶命。”

“……啧。”他有这么可怕吗？

“都在呢？”白渡监督走进球馆，众人上前列好队。

“老师。”

“今年的春高预选赛就要开始了。在那之前，排协问我要不要给京都府加一个代表名额。”

“！”

白渡看了看队员们的表情，说：“我拒绝了。”

“诶！！”有惊讶，有不甘，甚至埋怨。www.jingcaizhupin.me

“安静！”老师的权威展现，场面稳定下来。

“我问你们，训练、比赛，参加春高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参加高校比赛，最多只是在社团成绩里添一笔而已。既然如此，我们的勤勉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在全国大赛逞威风，在别人面前吹牛吗？”白渡高声问，“竞技的目的就是冲向顶点，为了冠军，成为no.1！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目标。”

“连预选赛第一名都成为不了的队伍，有什么资格成为全国冠军！向失败妥协的队伍没有资格站在巅峰！”

“不要屈服于自己，抬头仰望顶点！有王者之气，方有王者之实。”

“吼！”

白渡负手站在场边。他相信自己教出来的部员，相信大家足够坚韧，也足够强大。

我们尝过心酸苦楚，走过昏暗的傍晚，在凄清中仰望远方的高山。

所以——

“allright！”高桥大吼着倒下，用手撑起身体。一传到位。

不要迷茫。

黑羽光速平拉开，吉水左翼斜线暴扣。

竭尽全力。

“保护！”青木鱼跃救球，黑羽补位接上二传，“再一球！”

高桥从后场起跳，双腿蜷曲带动腰腹。

一飞冲天！

“啊！”排球炸手飞。

单脚落地的高桥转身大吼，“喔——”

“噢！！”队员们备受鼓舞。

嘟——

哨声让赛场的温度瞬间冷却。青神第四局第一次暂停。

“安心，只是追平而已。”大原沉稳道，目光指向比分。[18:18]

“有什么压箱底的战术，都用出来吧。”

“喔！”

“如果让青神拖进第五局，东鹄就真的危险了。”松本下巴抵着笔头。

一旁的学生问：“为什么？”

“东鹄一路凭借超强实力碾压，如果现在在先得两局的情况下被连扳两局，士气会跌入谷底的。相反，青神顺势开局，无论心理还是节奏都会占上风。”

“哼哼，连扳三局的绝地反击，谁不喜欢看呢。”

“我来！”藤原一传到位，随即启动助跑。

“注意后排！”花羽高喊，三人聚在中间，“预备——”

“跳！”

……

嘭！

拦网炸手，排球飞到看台。

“好扣！”

藤原和大家一一击掌，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可靠自持。

“不愧是藤原！呀——愈战愈勇，东鹄能抵挡吗？”

“这对轰看得真~舒服。”井闼山的大宗两手放在脑后，“我都手痒了。”

“值得回味。”佐久早点点头，神情专注。

“高桥进攻…哦！青神拦网收手了，高桥扣球出界！没想到啊。”

“出人意料的战术，到了这么激烈的情况，青神的处理依然冷静。”

“东鹄不妙了。”

“don’tnd！”东鹄严阵以待，八神二发。

嘭！

“抱歉！”

“快、探头！”

高桥鱼跃救球，“黑羽！”

“调整！”黑羽朝2号位传高球，吉水强攻。www.fuxiu.me

“一、二——”福山指挥三人拦网。

扣球炸手。

“一触！”本多大吼。太一追球垫回，旁边的线裁后退几步及时避让。

球权重回东鹄手中。黑羽背飞。

[20:19]

八神伸手拉起太一，“没事。”

吉水跳发失误。[21:19]

“抱歉。”

近藤“礼尚往来”，跳发失误。[21:20]

“don’tnd.”八神拍拍近藤的肩。

“很关键的时刻。”坐下的大原合掌，忖度第二次暂停的时机。所幸现在是青神暂时压着东鹄打。第三局之后，东鹄的气焰略微下滑。

“哦？高桥猝不及防的吊球。”

“东鹄发力追平比分，藤原对他们说‘不’！越来越逼近局点了。”

[24:23]电子屏上大大的分数为球场蒙上一层乌云。

风雨欲来。

“哈、哈。”吉水不住吞咽。

“呼——呼——”高桥深呼吸。

嘟。

东鹄第四局第二次暂停。

“啧。”大原心叹东鹄的敏锐，如果东鹄在紧张的情绪下面对这个局点，青神拿下的把握很大。

可惜。

东鹄球员们聚在场边，白渡负手，缓缓道：“忘了吗？我们是怎么打败洛山的。”

众人皆是一振。

[25:23、43:41、26:24]

这是他们打败洛山的数字。

“我们的韧性无人能及。我始终相信这一点。”白渡环视队员们的神色，朗声问，“还记得吗？高山的背后是什么。”

初冬的凌晨带着几分萧瑟，在上山的空，不知有多少黄叶飘落。

一行人气喘吁吁，在路旁的大岩石上坐下。

“白渡老师，我们干嘛大清早来爬山啊？”

“是啊，怪冷的。”

白渡扫去一贯的严肃，笑道：“京都代表们，对全国大赛有信心吗？”

……

回答的人寥寥，而且只敢小声嘀咕。

黑羽问：“怎么这么说？”

“电视也听了，杂志也看了。都没什么想法吗？”

怎么会没有？全国三大主攻、第一二传、第一自由人，ih优胜……一眼望去，强者如云，好像没有一支队伍是好惹的。能打到准决赛的，那都是豪强中的豪强。

他们东鹄……

“翻过一座高山，背后一定还有无数高山等着我们吧？”高桥说。

白渡没有回答，站起身，“走了走了，赶紧动身。”

蜿蜒的阶梯仿佛无穷无尽，没人嚷嚷着要返回。大家在白渡的带领下一步步往上，无人迟疑，无人掉队。

高山的背后是什么？

白渡拨开挂在小径上方的细枝绿叶，高升的朝阳抓一把光迎面扔到他的脸上。

花羽用力挥臂，背后，高桥与他的身形交叉，朝右斜向暴扣。排球宛若阳关从茂密的绿叶间穿越，照映在棕黄的土地上。

咚。

一堆人在山顶入口挤在一起，捂着狂跳的心脏呆呆眺望前方。

天空湛蓝空旷，他们平视的目光没有任何阻碍，只有在俯视时才会望见星罗棋布的住宅房屋，如同孩童扮家家酒的玩具。

没有令人感到沉重窒息的山了。

高山的背后，一马平川。

两位老师在众人眼前展开横幅——

【一飞冲天】

“只有在打败洛山之后，这条横幅才会成为你们的背景。”白渡说，“征服高山的我们已经有了站在全国顶点的资格。”

不需要多余的代表名额，不需要为失败留有余地。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砰！

[24:25]

大原蹭地起身叫暂停。

嘟——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大原震声，“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八神上前一步，“注意吊球，注意二次。以上。”

“青神——”

“go！”

“双方选手重新入场。第四局的暂停全都用完，现在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们了。”

“到底会不会有第五局？一起看吧！”

八神给藤原晃出1v1，藤原绕到后4砸地板得分。

[25:25]立花发球。

“我来！”一传到位且迅速。黑羽、横江连线短平快。

[糟！]福山向后转，却只能目送排球。

兹——

尖锐的地板摩擦声，藤原放低重心双手垫球。

[休想结束。]

“八神！”左侧三点同时启动。

“注意！”南木、吉水迅速向右靠拢。八神跳起左手一勾。

“二次进攻？！”两名解说齐齐破音。

啪、啪、啪。松本放下白板，缓缓鼓掌。

时机把握得很准，没给任何挽救机会。

[26:25]八神发球。

咚、咚。

排球弹地的声音让东鹄众人心跳加速。白渡用手捂住嘴，坐立不安。

“来！——”高桥大吼，压低重心。

“来吧！”东鹄气势如虹。

[如你们所愿。]八神眼神冷厉，高高抛起球。

bang！

“掩护！”高桥仰倒在地，嘶吼。

福山盯住飞来的球跳起，对面的南木猛跳顺着球路扣杀，时机抓得正好。

“漂亮的应变！”

福山落地后，徐徐转身，朝八神粲然一笑，“抱歉。”

“……”八神摆摆手。突然觉得福山前辈有点可怕。

球童及时上来擦完地板，轮到东鹄的吉水发球。

本多一传到位，福山起跳作势快攻。

“起！”南木和花羽双人拦网，被骗出一个空网，藤原后排的扣球跟电磁炮似的砸在地板上。

[27:26]

“下一轮我就上前排了。”黑羽在高桥身后说，“交给你。”

高桥点点头。

南木一传到位，黑羽平拉开给高桥，打手出界。

“又平。”佐久早嘟囔。

“杀疯了。”井闼山全员紧张，明显自行带入看台下两支队伍。

南木发球，一传到位，八神传短平快得分。

“这次是真的了。”福山用指节拭去下巴的汗，甩甩手。

“下一球！”

“前交叉，东鹄的一攻还能稳住。”

[28:28]

“接力。”福山和上场的太一击掌。

大宗拉开外套，抖抖领子，“好热。”

后援团还在坚持。

“一传很稳，黑羽想二次吗？啊，失败了。”

鱼跃的立花迅速起身以防扰乱走位，八神2号位冒险扣球。

“二传进攻？”键盘上的手指停下，“会不会着急了？”

松本手托着脸观察，“不好说，但是效果一般般。”

防守起球太低，黑羽咬牙，单脚劈叉愣是把球上手传到位了。高桥强攻打手出界。

“噢！”令东鹄振奋的逆转。

[28:29]

“还好。”坐在地上的黑羽被高桥拉起来，“别大意。”

“八神。”

八神转头，正好与藤原的目光相撞。

藤原无疑是富有魅力的攻手，他总是能让二传情不自禁地被其折服，为他托球。

八神移开视线，和近藤对视一瞬。

“赛点了。”黑羽轻声说，“首要防守藤原。”这是青神最值得信赖的攻手。如果是他，他一定会无条件将球权托付。

本多一传勉强到位，八神面向左侧，眼前是藤原跃起的轻盈身姿。即使是现在，仍让他心动不已。

[排球真好。]

“后2！近藤绕到后2进攻！八神背传，网前空无一人！”

咚！

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东鹄线裁高举红旗。

“out？”

“竟然出界了。”

咔嚓。八神仿佛听见什么东西在心里裂开一道痕迹。

嘟、嘟——

哨声打断窸窣的议论，又被东鹄高校几乎掀翻屋顶的欢呼淹没。

近藤抿嘴，他猛地看向八神。

“八神，我只是想…直线有防守…”只是想，更稳地得分。谁能料到右侧的大斜线竟然会出界。

八神没有动，挺直的背影令近藤心慌。

“近藤。”太一拦住他，拉他下场。

藤原仰起头，眼前模糊一片，只有朦胧的白色。

缓缓阖眸。

他原以为输了比赛是最难过的事情，可现在才发现，八神没有把最后一球交给他，更令人难过。

心如刀绞。

“列队了。”大原放轻声音，“八神、藤原，列队了。走完最后一步吧。”

“敬礼！”

“多谢指教！”两列选手鞠躬，跑到网前依次握手。

接下来是铜牌颁奖仪式，按春高的规则，准决赛的败者并列第三名，都享有铜牌。

八神脸色不太好，藤原实在笑不出来。其他队员也不愿伤口撒盐，都闭嘴不说话。

庄严的颁奖音乐在他们耳中像是一种折磨。

喧扰中，属于青神和东鹄的声音退场，留待他人。一行人挂着铜牌从球场出来。

“真矫情，都拿铜牌了还哭丧着脸，我们想要还得不到呢。”

“对啊，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近藤脸颊通红，瞪着那两个嘴碎的男生。他被藤原按住肩。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朗朗的声音断了两人的话茬，白渡负手斜视。东鹄队员从另一扇门出来，瞪视两个男生。

全国三大王牌之一，天才主攻手，难道没有资格只追求冠军吗！

他们朝青神轻轻点头，随即昂首阔步地离开。

至此，三大王牌全部出局。

第二日，东鹄高校[3-0]横扫井闼山，成为春高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