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个病秧子，到西南都见到了空知野老，再找我这满襄白干什么？”

夜，灯前。&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满襄白听过安定沽云叙述之后的许久，轻轻巧巧地蹦出来一句话，不过是抱怨。安定沽云知道，满襄白知道自己被看上，还是因为她那江湖上骇人听闻的能力，但她自己，应从未听说过这陌生的满泗封王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执念罢。

自然，面对这还没有开始的作战，满襄白不知道应该怎样的回应。

“……到底怎样，才能做到呢？”

“……”

满襄白在心里面无数次地假想过，要真的到了那一天，安定沽云问起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应该怎么回答。

“您相信谎言吗？”

“您大概会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是真心的话儿罢。”

“每每到了一个时候，感觉遇到了一个对的人，所有的苦衷似乎可以一呼而出，感觉不用再停那一刻了——总想着，这人儿，是完美无缺的，就像是月亮，明明静静圆圆畅畅不应该有一点点的瑕疵。

而每每这个时候，人总是迟疑的，就害怕有那么一点点儿，一点点儿出乎自己的意料，就是一个天上的月亮，掉在地上，碎成一滩泡沫。”

“您说，您满怀着期待，见到您心中的那个人的时候，是愿意等这一等呢，还是不等呢。”

“月亮，永远只拿着笑脸看着您——您看不见它的后背。”

“……所以，您只不过是把另一个人，伪装成了这个事情关键所在的那人所想要的，一个平面。而他们赞许您的伪装，将您奉为神机鬼化，不过是，他们心里有这个，就足够了——对罢。”

“然也。”

满襄白看着安定沽云的眼睛，而安定沽云看着灯火出神。这是从初见的时候她便喜欢上的一双眼睛：

黑白分明，漆黑的如同夜晚，灯火在夜晚中燃烧，分辨不清这夜的深度。而这夜晚中包含着的这一抹亮光，不过是这夜要背负的光明期望——真是可笑。

“……若是真有一个人，想让小满给他做一个活生生的人出来，还真是难为小满呢。”

“……”

安定沽云和满襄白之间的交谈，若是旁的人听起来颇有些费脑子——还不过是满襄白的错，思维跳跃极快，若是说出来没有意义的，她便不说，与她交际的这些人，不过是受她的迫害。

而没话说的时候，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所以，沉默在这儿不是尴尬的填充物，而是货真价实的，心有灵犀而幸运的回忆。

在这个沉默里，他们两个在心中都有了一个准确的，模糊的指向，准确到不用说明，而模糊到种种思虑——

毕竟阜平浮萍还是在这满泗江山浮沉中主当风云的人物，而这种人，不能用简单的思维考量——或许，还能再等等。

“教您的踢球，用上了吗？”

“嗯——和乐王约了我，想着是我们两个呢，结果到了他的住所，另外两位王爷都在。”

“阜平王身体那么弱，上场了？”

“他今天精神还不错，倒是愿意陪我们这些小孩子玩玩，不过要了侍卫，我们各方也各自添了侍卫，分了派别——和乐王和我，泰宁王和阜平王——泰宁王不怎么会踢球，不过还是年轻灵巧，所以分给他做帮手——全部都是和乐王安排的。”

“您让六路上去了？”

“六路踢球不怎么样。”

“结果呢？”

“照顾着阜平王的身体，不过是踢了一个回合，丢在泰宁王那儿——他是不会的，手脚很不协调，便是罢了。”

说罢，两个人再各自沉默，回味这一个局。他们做的所有的这一切都会被汇报给皇帝，这一点也要纳入考量范围之内，这给这些人的争权夺利进退出入又盖上了另一张面纱，有的时候不禁让人感叹：

这世界，似乎只是一场游戏。可是，在这游戏里，是要赌上人的性命。

沉思再次被打破，就责无旁贷地是满襄白的任务了：

“子卯呢？”

“……负责守卫的工作吧。军师刚刚来了通报，他与三方在皇城外七十里隐蔽安排了我们的军队，等候命令接应，以防万一；山林大师负责朝廷的盘查，有七娘打下手，现在王府里面的问题，大都交给五哥了——五哥，闷声不吭——现在，一定知道了。”

满襄白听了安定沽云的话，这边笑了：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子卯的身份了呢？”

安定沽云不正面回答，嘴角勾了勾，也算是给满襄白的回应，说出来话，便不着问题了：

“您说这聪明，我觉得啊，这边相处的人都是聪明人，但是却都不是一个样子的——有像满小姐的，看上去聪明，实际上就是聪明；有像山林大师的，看上去也知道他聪明，为的是他城府太深，隐藏地没办法的浅了；

倒是做一个五哥这样的人，娶个婆娘，生个女儿，在市井赚些生活；

或者像八大，有钱喝酒斗鸡哄七娘，没钱赊账斗鸡偷懒睡觉，也算是聪明——原来我觉得，这都是小聪明，现在，从刀尖上看过去，又有不一样的感觉。”

满襄白听见了，迟疑了一下，打断说：

“总是要有人，做他们做的事情——而也总是要有人，做您做的事情。”

也总是要有人，在人在泥潭中最迷茫痛苦的时候，用直白和疼痛提醒他，不能睡。

满襄白觉得，自己总是这样的人。

“……”

安定沽云不用回答。他不过脸埋在双臂之间，长长的睫毛在反射着烛光的漆黑瞳孔上散下一圈阴影。

还是沉默。

“我累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默默起身，走入黑暗。

清早，洒扫大门街道，持刀站岗。一匹高头黑马踏雾前来拜访。

那边人问：

“来者何人？”

答曰：

“泰宁迹。”

相互对视一眼，左边侍卫道：

“请泰宁王在此稍等片刻，小人去询问王爷日程。”

说罢鞠躬，提刀刀转身，却被那高头大马上的少年叫住：

“站住。”

侍卫不解，但仍站住，看那孤傲的墨绿色的瞳孔在他身上蜻蜓点水一下，之后看向门那边的一个：

“你去。”

门那边的，不解，疑惑，和这边转身走了一两步的对视，向那马上的少年鞠一躬，按刀，快步向里面去了，走到人看不见的地方，脚步更加加快。

那侍卫继续站岗，而那少年下马——这少年下马之后，不如那马高，显得更加瘦小。那马，要比现在站在这儿的侍卫要更高。

少年走到那侍卫面前，一双翡翠色的眼睛已经能够映出那人没来由的慌乱。

单膝跪下，鞠躬施礼。

“太子殿下。”

现在，安定子卯心里现在有一些真正的慌乱——刚刚的慌乱不过是技术性的，是一个小人物见到口耳相传中的那些大人物时不可避免的慌乱，而现在，事情有了许多不同。

他首先看的是周围。现在是清晨，皇宫附近戒严还没有解除，如若此少年没有一些来历是不可能来到这儿的——在第一次四王聚会之后，安定王府的人几乎都了解到了其他王爷的长相——黑发碧瞳，西域面孔，这确实是泰宁王——一眼看的出这少年的谨慎，没有带侍卫，应该也能谨慎地甩掉皇帝的眼线。

如果他真的是皇帝的人，而到现在认得出他来，他不可能站在这儿，而早早地被他那兄弟——

“……请起。”

“谢太子殿下。”

泰宁迹拍拍腿上的尘雾，站起身来，抬着头看安定子卯有些慌乱，但是装作毫无表情的脸：

“不知道您在做些什么，但是从现在到确认王爷行——”

“迹是来见您的。”

“……”

“您和十年之前，一点儿都没变。”

十年之前。

“您说笑罢，小人之前从未见过您。”

“……”

安定子卯说了，也算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诚实一样，将试探的坦诚的眼神望进那让人不安的美丽的双瞳里，看见了那双眼睛里几乎是明摆着的怜悯。

“……若是初卯夫人看见了现在的您，一定很失望。”

“小人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好罢，如果，您一定要这样的话。”

泰宁迹叹气，收敛眼睑，所有的动人的明媚的绿，全部收到阴影深处——为的是那离去时候的脚步声已经匆匆传来，是支持他的人传来的帮助。他的时间不多。

他说：

“您想知道的一切，只有我知道。”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让那些反应慢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边八大将军迅速地回来，向泰宁迹鞠躬说道：

“真是抱歉，王爷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和乐王殿下带走了，承诺了早饭前后的时间回来——王妃吩咐了，如果泰宁王殿下不嫌弃，请在府中略等片刻，王爷马上便回。”

“是吗。那就不麻烦安定王殿下了——迹下午再来拜访。”

泰宁迹说的时候，已经不看那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转身利落上马，拨转马头，后退两步，向芳华殿微微点头，算是礼貌，手中抖起缰绳，绝雾而去。

八大泄气，看安定子卯面色沉郁。

“……子卯？”

雾气如故。

请记住本站：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