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地藏脱离地藏本部，想要在安定变更政权，所以发动这一系列的袭击。&29378;&20154;&23567;&35828;&65306;&10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六路御侍像往常一样站地笔直，不过静静说着，这时候一个停顿，抬眼看这边的安定子卯，接着说，

“宝珠地藏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有皇室的帮助，因为不能够安排大量兵力处理之乐山方面，所以宝珠残党通报东都的风险很大。东都介入的风险更大——”

“宝珠地藏首领指认我为先太子。”

安定子卯打断他说。

房间里只有他，安定沽云，还有六路御侍。现在的时间是晚饭前，安定沽云的一段小小的的时间，没有了夜色的笼罩，这种急速的转折显得十分粗放。安定沽云不过闷声坐在那里，这手捏着自己的衣袖，另一只手按着太阳穴。时间不允许他沉默很久。他说：

“……下去吧。”

安定沽云自己在这个小房间里面坐了很长时间。他这一段时间里需要想的东西太多了，很少有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安静的，只是坐着。他贪婪地享受着这时间，他也知道，这是暂时的。一直处在高速运转之中的大脑自己不会允许自己处于虚无之中，不过再出现的事情不再是预料到的，这便是真正的做白日梦了。

果不其然，来到他大脑里的，他万万没想到的，这回忆是前几日，跟六路御侍在一起的时候。

几日前，就是安定沽云第一次战胜六路御侍的时候（可以想象是空手对武器），他很兴奋，扯着六路御侍闲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聊到了的。他都忘记了他是怎么提问的，大概是这样吧，补充上去完全没有违和感。他问：

“六路，你倒是告诉我，练武那么苦，你小小年纪是怎样坚持下来，有这一身好本领的？”

六路御侍经过这几天的磨练终于能够跟安定沽云相处了，这个时候突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神情看着安定沽云——说不上来带有什么情感，就像是一贯冷着脸的人突然变了脸色，从他的眼睛中找不到任何感情的凭依。只能说，他睁大了他的眼睛，眼睛里的光彩突然绽放开来，有极快地熄灭下去，冷地更加彻底。他说：

“……不杀人就会被杀死。”

他从此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子是为全力逃脱死亡的阴影而出走的，来到安定，找到了一个避难所，便是他安定沽云——

他也无法想象，他利用他去带兵杀敌，和地藏利用他去战斗杀人有什么分别，但是他还是接受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绳索里挣扎一下，之后没有之后。

他当时又说了什么，他记不清，自然他当时是根本没有思考到这一步的。等他想到了，心里面承载地便满满是心疼和愧疚。

他再没有机会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想着现在他拼命做的，这所有陌生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能够让再小的孩子不再有这样的命运——他这几天，在会盟上发表总结性意见过多了。不过自那以后，六路御侍与他亲近的感觉越发深，这让他在心里面，对另外一个疑问感到安心一些。

房外传来通告：

“王爷，明王候着您呢。”

“就来。”

明王对于安定的威胁意味也显而易见。怎么说，现在叫做安定城的这块土地，原先直隶明王属下，很多建筑还是明王时期的老建筑，比如王府，比如监狱。明王在诸位酋长之中的地位也是显而易见，再加上当时安定封土的时候只有明王的人马明哲保身，现在大略是百家之中实力最强的地方武装，也是安定沽云在这次会盟上见到不必尴尬的唯一一人——

胜者会盟败者，总也会有那一点点情感留在心上，不必言他，仅想想他杀了他们的子弟夺了他们的土地即可。

安定沽云的天真很让安定府上诸位担忧。他在明王留下来的王府里宴请明王，心里面这种感觉还是一样的。

安定沽云请他前来，是按计划中的，向他先提出军队统一调度的问题。前几日把福利都放送地差不多了，现在能够开口说要军队的问题，对明王，他最好开口，且效益最大：明王就像是这个临时团结起来的利益集团的高塔，如果他同意，自然有立竿见影之作用。不说动乱瘟疫，东都一阵阵的威胁，现在安定面对的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西南战场。

他若是能够说服诸位酋长动用他们的兵力和眼线，牵制住各个地方存在的土匪豪强，能够把民生安定下来，就算不向前线支援，也是很大的帮助。

他这样想着，走到堂上，冲那身材魁梧的老者作一揖道：

“明王殿下久等了。”

“安定王殿下。”

老者看上去是典型的百家人，黑黑的皮肤，粗糙的手掌，脸上的皱纹就像这里的山。他是真正在这里生长变老，抖擞风云的一代人物。现在，没有人忍心说他老了。他在诸位酋长之中算是最老，但是确实对汉家的礼节最为熟悉的，凭着的是他对待任何事物的那种旺盛的好奇心。像安定沽云这样的，连百家民族与民族之间繁杂的语言都不能够分辨的，便急需这样的老人。

“安定王殿下，老夫的下属传来消息，听说之乐山地区因暴雨暴发山洪，老朽派了一部分人回去帮扶，现在跟安定王殿下告知一下。”

“安定也会派人救助。”

“那是最好。”

“明王殿下请上坐。”

“安定王请。”

落座，奉茶。安定沽云接着说：

“明王殿下，安定，乃至西南原都是您的，后生做的有什么不对的，还是请您指教。”

“唉，安定王过誉了，西南本就是一群分散的碎片，在安定王之前还没有谁能够统一所有——谁拿到手里，谁就要为这盘棋压下赌注——安定王殿下凭自己的能力经营西南十年，是能够当之无愧了。”

“是您过誉了。后生无知，还是要明王前辈多多扶持。”

“殿下谦虚。不怕得罪殿下，老夫是个直爽人，知道殿下是为什么宴请老夫，老夫这里也有和会盟无关的心事要央求殿下解决，这才登门拜访。若是殿下能够帮助老夫，老夫也能够考虑殿下的心事，不知殿下可否答应？”

明王就是说话直，可能是他老了，也是他的骄傲支撑着他的。安定沽云说：

“明王殿下若是真的什么心事非后生不能办的，后生一定尽力——明王殿下深谋远虑，联合调度军队对西南整体有百利而无一害，还是请明王殿下把这两件事情分开考虑为好。”

“安定王的心意，也就是老夫的心意。谁不想自己生活的土地上安定平和，不过一些蝇头小利，要是为的是西南的安定，出让有何不可？安定建立十年以来，西南和平稳定，老夫信任，佩服安定王的年轻有为。只不过人老了，力不从心而已。”

安定沽云由衷地说：

“若是能像明王殿下这样无私的人更多一些，安定的局面一定会更加可观。”

“殿下，您说到要点上了。”

上了菜，明王驾轻就熟地用着筷子，也没怎么怀疑，不过自然地吃起来。他停了停，接着说：

“西南百家，谁都不能够轻易控制谁。老夫在酋长中，只能够说是拥有影响，而不能够说拥有地位。一统大局的您，安定王殿下，现在却为西南战事牵制，也不敢在自己的土地上施展，老夫说的可正确？”

“正确。”

“但是，长久下去，西南的民生会被战争拖垮，我们自己消耗了自己，也得不到应得的好处。”

“明王殿下仁爱，后生自愧不如。”

安定沽云打心里佩服眼前的老者，为他博爱大度，真心地爱这一片土地。同时心里也为着他所说的心事和对策而好奇起来：

“也如您说的，后生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将整个安定从这样的僵局中拯救出来——后生的想法是，若是各方酋长能够利用自己的有生力量，剿灭各地的土匪豪强，安抚各自的人民，能够让安定抽出力量来对付西南战场上的敌人，不知——”

“王爷，您想过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吗？”

“剿灭匪患能够得到多少，而私通匪患算计他土能够获得多少？安抚民众，发展民生得到效果需要多长时间，而通过战争，通过索要获得财富需要多长时间？您镇守安定，不过顾及安定便是了，却南下南溪，不也就是为了争抢时间么——”

“让老夫说，您设想地太好，而不知道现如今他们想的是什么。”

安定沽云怔定定听着，心中确实有些恻隐。他说：

“敢问殿下意见。”

明王用衣袖抹抹嘴说：

“殿下能够帮助老夫，老夫感激之至。”

满襄白在自己房间里闲闲坐着，取那耳钉细看。这种品级的首饰，就算是富豪大家，没有一些专门的路子，却是搞不过来的。最好的猜测也是最不切实际的猜测，便是这耳钉来自宫中，失落民间，最后留在阴暗偏远的西南王府的监狱里。

这个耳钉是谁留下的，便是满襄白在为安定这边的事情费尽心机至于用来思考调味的另外一个问题。

“若是成双成对的，小满不也捡个漏儿嘛。”

满襄白自言自语说。

“襄白？”

这边窗户上探出一个头，对着笼着的两个胳膊压在窗棂上，给满襄白一个笑脸。满襄白不用看便知道，这是三方供奉。三方供奉是安定里第一个也是现在唯一一个直接喊满襄白名字的人——他跟满襄白说了，没什么其他的理由，他就是不想喊她满小姐了——他说，就算是买的，他送了她那么多的鲜花，总能换点儿什么回来。

满襄白当时就问他：

“怎么，花儿不是王府报销的？”

那个男孩儿就笑了：

“我又怎么能够拿给各位神明的供奉给您买花儿呢？送您什么，三方都是自营损亏的。”

满襄白当即说：

“那你就不要送了。”

从他们初见到他们说这番话的那一天，三方确实神通广大，市面上见得到的见不到的，中原地带有名儿没名儿的群芳都在满襄白的房间里盛开过，给这一段压抑不安分的日子点亮许多色彩。满襄白先前虽然许诺过要给钱，却总是能够完美地在时间上跟三方供奉安排的人儿错开，到最后，调查到了地藏的阶段，跟三方供奉的关系好到不行，便默许了，不再深究，且以为不过是算到请她满襄白的头上，安定王府报销的。

“满小姐这是要赖账。”

三方说。

“小满现在就给钱。”

满襄白摸了袖子里的银票出来，站起来问他要多少。这个时候有的叫名字的那一说。

他说：

“——这怎么算？我一个人，自己多少开支多少收入不知道，跟您算不清楚的——这样吧，真金白银买红霭（他那一天送过来的是就像是一捧红云一样的不知名的花儿），红霭买‘襄白’，怎么样？”

满襄白也笑了，说：

“您要是买走小满名字里这两个字，小满可不就只剩下小满了？”

“别啊，满小姐。三方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说之前所有的话大概都得在心里过一遍，这过一遍的时候就看出来问题了，眨眨眼忽地闭嘴了。

满襄白逼他：

“没有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怎么，您看上那满襄白了？真不好意思满襄白出山是为了寻一个将军的，她对您没感觉。”

“你看看，满小姐，我还不说呢，您心里难道就不紧张？”

“哈哈，满襄白通行中原十几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知晓人伦事宜，就是不知道紧张两个字怎么写。”

是真的三方供奉，这个时候就会笑起来——逗他笑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但是逗他真心的笑，却是只有满襄白能够看出来的。满襄白知道她自己有这个本事，自然也很慎重地处理这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她真的对这个男孩没感觉，她觉得他太年轻。

他要是真的舍脸来问，她绝对迎头拒绝——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对自己得来的自信，但是有自信也只能说是满襄白全身上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优点。

三方供奉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感觉吧——他不像是有姊妹，也不像是那种在生活中能够结交到那么多女子的人，这个时候听了满襄白这包裹地好好的冷冷的一提，就应该是像给刀子剜了疮，疼一下，不是情感本身，而是自尊在发声。他就借着满襄白这个台阶说了：

“满小姐说的是什么话，三方再没什么资本，三方白啊，您大可放心。”

“您真听实话啊满小姐？”

“您先前不说就罢了，小满现在真得听听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小满挨这一嘴刀子。”

满襄白生气了，她真的生气的时候是不显示出来的。

说她和这三方供奉真正成为朋友，也不过是下一秒的事情。记不得当时他脸上什么表情，手上什么动作，无外乎符合他温暖气质的一种，而这次尤其暖，在满襄白为数不多的灿烂记忆里闪着动人而模糊的光。

这种光彩中透露着一种吸引人的气质，叫做孤独。

他说：

“您给我一种家人的感觉。”

一句话让满襄白信了他的邪。这就是结合全身优势发起的攻击，不得不挨着。自那时起就只有三方供奉称呼满襄白为“襄白”。若真的要说感觉，自然是称呼名字要更加亲切。其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来到王府的时间又极少，满襄白去到安定城或者安定观的时间更加少，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对这种行为作出评价。如果满襄白猜的没错的话，这次他来，自然是跟现在正在进行的酋长会盟事宜有关，也与安定沽云有关。

她说：

“一看见您来就没有好消息。”

窗户外面的三方笑了，隔着窗户递进来一枝打着惊人的朵儿的桃花，说：

“王爷那边忙，让三方传个消息，没说是‘好消息’或者是‘坏消息’。”

满襄白这边放下耳钉接在手里，接着问：

“那您说说，是什么消息？”

“王爷要亲自探查监狱了，请您陪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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