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是，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指腹带起滚烫的温度，手背上淡青的血管脉络漂亮得无可挑剔，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在掌心。

存在感太强了，这是要她承受半小时的究极折磨啊！

桑淼压抑着的呼吸从头顶喷薄下来。

谢异睫毛很轻地颤了一下，除了打架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跟一个Alpha挨得如此近。

没有想象中的反感，因为她身上的味道让人很安心，类似于一种琥珀的干燥气味，很淡很淡，几不可闻。

谢异忍不住侧偏过头，寻着味道来源，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

只是这么一靠近，得益于发热期的敏锐，他闻到她身上所沾染的，似乎不止他信息素的味道。

——还有恶心的薄荷味。

谢异勾着她肩膀微微侧身，看到桑淼环着他的手臂上缠了几条凌乱的绷带，上面有血迹渗出来，像是刚受伤不久。

不论是那道令他安心的味道，还是恶心的味道，都是从这个地方传出来的。

谢异冷冷蹙眉：“你身上是谁的信息素？”

桑淼正和自己的身体斗智斗勇，苦苦维持着能不碰就不碰谢异的姿势，此刻听到这话，膝盖差点一塌。

“还能有谁的，”她小声嘀咕，“不都是你的吗……”

谢异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

对方的回答，莫名有点取悦到他。

算了，只是一个Alpha的味道而已。

这么想着，他又问桑淼：“你不是没有腺体吗，我刚怎么闻到了你信息素的味道？”

“血液里有，可能唾液里也有吧。”桑淼道，“只是因为没有腺体，所以正常情况下无法释放出来。”

否则边野的秘书也不会和她说那些话。

“有办法多释放一些吗？”

谢异直直望着她，浓密的睫毛洇出湿润，总是冷着的一张脸平添几分脆弱冷艳的气息。

刚才只是这么一点，谢异脑海里那些暴虐的、疯狂的破坏性想法，竟然都被慢慢抚平了。

以往他的每次发热期，都是对自己和周遭人的折磨，没有人敢靠近他，他也绝不主动靠近任何人，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先发制人发出生人勿近的信号。

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他是怪物的事实。

可这次似乎不同，二十几年来，他从未有过这种无法抗拒的感觉。躁狂的念头没了以后，他后颈腺体却更加骚动，原本还曲着的双腿也无力地软在她的腿上。

谢异心底有一块很隐秘的角落在控制不住地发烫。

发热期似乎更汹涌了……

几乎未经过大脑，他脱口而出：“我还想要。”

桑淼身体似乎舒了两秒，她轻咳一声，说：“那你松开我，正好伤口没愈合，我把绷带拆了。”

谢异这才发现是自己一直抱着她不让她走。

他耳尖薄红，力道却没松。

“没别的办法了吗？”

谢异嫌弃地瞥了她手臂上的绷带一眼。

这上面还残留着其他Alpha恶心的气味，他一点也不想再去碰。

“有……吧。”桑淼以为他是嫌弃伤口的血腥气，想了想道，“还可以咬破后颈，将信息素注入腺体。”

她省去接吻的部分，说了秘书告诉她的方法。

话落，桑淼听见谢异低低嗤了一声：“噢，你想标记我？”

桑淼：“……”

她忘记Alpha和Oga对咬后颈这件事并不等同的重视程度了。

对于Alpha来说咬后颈只是咬，但对Oga来说，这个行为叫做标记。

“我没……”

桑淼刚想解释，谢异就打断了她：“和你做标记也不是不行。”

他用一双水泠泠的眼睛看着她，迟疑了瞬，补充：“你咬的时候轻点，我怕疼。”

桑淼摇摇欲坠的理智啪的炸了。

怀里Oga微微低下头，后颈凸出一截鼓起的脊椎，映入眼底的腺体皮肤洁白无瑕。

干净而清晰。

彰显着从未有人踏足过这片领地。

救命。

桑淼内心涌起些许惊恐。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感觉喉咙收紧，牙尖发痒，浑身血液都在叫嚣沸腾。

她已经用尽全力克制，克制到阵阵发疼，却还是抵不过Oga这个如同献祭般的动作。

Alpha的本能恐怖如斯。

甚至不需要得到大脑的允许，她的身体已经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的手掌圈住了谢异脆弱的脖颈，大拇指按在他光滑后颈上，薄茧擦过，带起细微电流窜过般的质感。

她不过轻轻碰了碰，谢异雪白的皮肤就泛起了艳色的红晕，一路往他面颊、耳尖蔓延。

桑淼犹豫片刻。

低头咬了下去。

牙齿刺破皮肤，她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谢异的后颈腺体中。

整个过程中，她察觉到谢异有些支撑不住，于是从后面抱住他，将他牢牢地锁在自己怀里， Oga喉咙里发出类似痛苦的呜咽，却没有反抗。

如同发热期的谢异一样。

桑淼也亟需这个标记来缓解Alpha与生俱来的侵占欲。

这也是她一次清楚地认识到，相互吸引的高匹配信息素，仿如罂粟，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这个标记持续了很久。

久到桑淼在口腔里尝到了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她恍然清醒，松了口。

在看到谢异后颈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咬痕后，饶是厚脸皮如桑淼，也不由感觉脸上一热。

她下嘴了！

她真的下嘴了！

她还将人咬成这样！

她真是个禽兽啊！

“唔……”谢异饱满的唇微开，伏在她臂弯里，刚刚被标记过的他像只软绵绵的兔子。

桑淼耳朵仿佛被扎了下。

她连忙将人推开，扶到金属笼旁靠着，自己后撤两步，有点心虚地问：“你还好吗？”

这个标记一下去，她和谢异之间纯洁的友谊也啪的没有了。

一想到这儿，桑淼尴尬得脚趾扣地。

好在是空气里Oga的信息素总算淡去，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重新拨了回来。

下一秒。

谢异抬起红彤彤的眼睛，眸光闪烁两下，在看到周遭环境和眼前的Alpha时，他眼底起先是迷茫，而后恍然，最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忽然朝她伸出双臂，清冷的嗓音透着毫不掩饰的不满：“不许走，要抱抱。”

桑淼：“？”

谢异眼尾绯红，嘴唇似乎刚才被他自己咬得狠了，红得有些不正常。

见桑淼不动，他似乎很苦恼，又变换了手势，将食指轻轻戳在自己左脸上：“那……亲亲可以吗？”

桑淼：“？？”

“抱抱不愿意，亲亲也不愿意，你好小气。”谢异觉得很生气，但脾气却收着，乌沉的黑眸时不时瞥她一眼，掰着手指控诉，“路尔斯的伴侣，每天都对他亲亲抱抱，和他牵手手，可你才和我做了标记，反而躲着我，你不喜欢我了吗？”

桑淼瞳孔震惊：“？？？”

这什么玩意儿？

谁是路尔斯？

她的信息素有毒吗？

怎么给人标记傻了？ ？

5066站在负一层的尸体处理房门口，手里抱着三套潜水装备。

原本是给谢回准备的，临了才知道他并不打算离开。

5066平静的眉眼难得舒了舒。

他被淘汰的时间不早不晚，早期攒了些虚拟币，在机甲商城买了各个样式的处理器和零件。

同时拆掉了一台黑市为每个人配备的机械手环，从里面获取了负一层沿路的监控点，各个路口的安保巡逻换班时间，担架机器狗途径路线，以及负一层的门禁权限。

巨化血目蜂所处的位置链接着暗道出口，这原本是一条多年前用来喂食血目蜂的人工通道，但由于时常发生血目蜂冲破护栏扑食员工的事情，所以喂养的工作渐渐被机器狗取代，这条暗道也就跟着荒废了。

饱食过后的血目蜂会在低温下进入休眠状态，只要他们过暗道时小心一点，不要惊动巨化血目蜂，就能直抵海面。

5066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拐角处看到姗姗来迟的桑淼。

他冷着脸，刚要问桑淼什么情况，却发现她身上背着一个人，似乎还是个Oga 。

Oga头上戴着一对垂耳兔耳朵，身上披着桑淼的外套，夹在桑淼腰侧的两条长腿不安分地在空中乱晃，一边亲昵地和她说着什么，一边直起上半身，将侧脸往桑淼嘴边凑。

临近了5066才听见，他说的是：

“右边脸也要亲亲。”

5066：“……”

饶是他一惯喜怒不形于色，此刻阴郁的表情也不禁有了丝裂痕：“ 309 ，我们是在逃亡，不是去旅游，你带个Oga黏黏糊糊算怎么回事？”

桑淼面无表情地想，她也不想，她也是受害者。

谁能料到一个标记会让联盟赫赫有名的高岭之花变成一只神志不清只喜欢和人贴贴的小兔子呢？

还是一只很黄很暴力的兔子，甩都甩不掉。

桑淼也就胡思乱想这么一会儿，没等到亲亲的谢异就垮下脸，在她下颌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有点受伤地说：“你都不愿意亲我，是刚才做标记的时候没爽到吗？”

5066：“……”

桑淼：“…………”

真是艹了。

谁爽到了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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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这种情况，应该是因为标记所带来的突然性刺激太大，所以患上了信息素依赖症。”

“什么叫信息素依赖症？”

“大概就是Oga会对标记他的Alpha格外依赖，以致于患得患失，为了不让Alpha离开他，甚至会性情大变，变成他所以为的Alpha最喜欢的样子。信息素依赖症期间，他们会将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变得合理化，换句话说，跟活在自己幻想出来的世界差不多。”

“那这症状得持续多久啊，怎样才能好？”

“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两三天吧？”

听完5066的科普，桑淼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她已经可以预想到，谢异清醒后想杀她灭口的样子。

“你在苦恼什么事吗？”谢异在她耳朵上亲了下，得到Alpha身体紧绷作为回应后，他恋恋不舍地从她背上跳下来，“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很厉害的。”

桑淼嘴角抽了抽。

换做之前，谢异压根不会管她苦恼不苦恼，更别说主动提出帮助。

5066干脆没眼看了，率先走入暗道换潜水服去了。

怕一会儿干正事的时候神志不清的谢异捣乱，惊扰到巨化血目蜂，桑淼垂眸，以一种哄骗的语气问他：“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

谢异迟疑了下，点点头。

兔耳朵随着他点头的动作晃了两下，一副娇憨可爱的模样。

“那你换上潜水服，一会儿我会带你下水，在这期间，你不可以说话，要安静知道吗？”想了想，桑淼又补充了句，“不会潜水也没关系，别害怕，抓着我的手就行了。”

“好，我跟着你走。”

谢异往前半步，脑袋在她颈窝处蹭了蹭，柔软的头发在皮肤上剐蹭出些许痒意，他全然信任地说：“有你在，我不害怕。”

桑淼莫名有种拐带无知少年的错觉。

她刚把潜水服递给谢异，就见谢异非常自然地当着她的面儿脱下外套，解开衣服的纽扣。

桑淼眼皮一跳，眼疾手快按住他：“我还在呢！”

“我知道啊，”谢异语气和表情都很无辜，“你不想看我没穿衣服的样子吗？”

桑淼：“……”

我给您跪了。

“等我走了你再换。”桑淼疲惫地说，“换好了就不可以说话了。”

“哦……”

谢异不是特别开心地应声。

桑淼卡了个视野，确定互相都看不到人了，她才飞速脱下身上的衣服，最后，她把手腕上的机械手环也摘了下来。

似是有所预感， Aer第一次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自行结束了半休眠状态。

“你要走了吗？”

Aer由粒子光所凝聚成的身体在她面前显现。

“嗯，”桑淼坦然承认，“你现在可以选择立刻向安全中心发出警报提示，但5066将负一层的监控全都黑了，进入尸体处理房的门禁也已重新加密，等安保找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出海了。”

“我、我不会警报的！”Aer很悲伤地站在原地，他原本就看不太清楚的五官似乎更模糊了，“你带我一起走好吗？我不想被处理！”

桑淼淡淡道：“你的系统里有定位，我带你走无异于自掘坟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Aer手一抬，悬浮屏在他手中展开：“你来到黑市的第一晚，我便察觉到有人篡改了走廊的监控权限试图覆盖。外人只知道黑市用的是独立的监控系统，殊不知整个监控系统的权限被分流到了各个区域，由每层楼资历最长的几名AI兼顾管理记录，这就是为了防止系统被人入侵。”

“原本我打算将异常上传安保数据库，但我读取监控的时候发现，监控里的入侵者去的是你的房间。”

Aer嘴唇翕动，将系统被破解的所有警告信号调出来给她看。

一个又一个异常红点。

全都处于未上报的状态。

“如果这样你还不相信我的话，”Aer毫不犹豫道，“我可以自毁系统。”

桑淼更迷惑了：“你都愿意自毁系统了，还在乎黑市处不处理你吗？”

“不一样，” Aer抬手指向自己心口位置，一字一句道，“有人曾对我说，我很重要，她让我保护好自己，因为她在我的数据库里留下了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桑淼问完自己先一顿，又道，“不方便可以不说。”

“可、可以说的！”

Aer点头如捣蒜，怕她反悔，飞快道：“这些数据是一个人的成长档案，档案名字叫做'''' My sweet Aer'''' ，但需要权限才能打开，如果强制破解，档案会立刻启动销毁程序。具体需要什么权限，我……我想不起来了……”

桑淼紧紧盯着他，好半晌，才道：“我说过离开时会送你一件礼物。”

“真的有礼、礼物？”

“在你和我提会被处理那天，我就去跟边野说了这件事。他答应我会升级你的系统，让你安然无恙地退休，不会像处理其他AI一样全面销毁，所以不需要我，你那份很重要的档案也可以保存。”

Aer闻言，半点高兴也没有，反而变得很惊恐：“不、不能！”

“为什么不能？”

“不可以被改造Alpha触碰到核心！”Aer焦急地和她解释，“一直以来，都是我主动拒绝升级系统的，所以才会、会卡成这样……这是那个人为我设定的，最后一道指令。求你了，让我完成最后的KPI！”

说完，也不顾桑淼答没答应， Aer深深凝视着她，然后在数据备份的前提下，真当着她的面儿自毁了系统。

看着在她手中熄灭光源的机械手环。

桑淼只觉得一整个头大。

好家伙，话说不利索，道德绑架倒挺熟练。

桑淼叹口气，把手环重新戴回手上。

“好了吗？”5066在暗道口压低声音喊道。

“来了。”

桑淼过去拉上换好衣服的谢异，一起进了暗道。

“7488的事有结果了。”

秘书将下面查证到的记录传到了边野终端上：“ HT强化剂不是7488购买的，是其他流放犯找了中介关系高价弄到的。买药的人花钱买了东西，自己不用，反而拿给7488用，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人用意何在。”

秘书汇报时，边野正在模拟器上和机甲师沟通机甲设计细节。

这段时间桑淼捣鼓机甲的热情劲他看在眼里，决定等竞技赛过后，送她一台机甲过过瘾。

他圈出机甲身上的几个适合装炮口的位置反馈给机甲师，一边问：“找到是谁了吗？”

“是我们南边的人，编号5066。”

怕边野不记得这人，秘书提醒道：“阿堇以前在流放区的老相好。”

边野皱了皱眉：“他又为了阿堇的事来闹？你把人给我抓过来，我亲自审问。”

秘书应声点头。

然而没过十分钟，他便神情凝重地走了回来：“老板，5066人不见了，我们搜了整个黑市，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人又不见了？黑市就这么大，他能去哪儿？！”

边野语气压着火：“监控系统是他妈摆设吗？”

秘书被边野的怒火震得抖了一下，他连忙联系黑市安全系统中心，命令他们立刻让AI回执5066房间附近所有监控情况。

不过片刻，回执就传了过来：

“中心系统失去了两台智能管家的感应，他们的监控路段，分别是5066和309的房间附近。”

听到涉及309，边野上了点心，道：“继续查，顺便通知309一声，让她今晚走贵宾通道来找我。”

然而这次秘书回来得更快，连说话的语调都有些颤抖：“老……老板，309也不见了……”

边野放大机甲细节的手一顿，而后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脸色巨变。

桑淼几人贴着摇摇欲坠的暗道护栏，小心翼翼地绕开血目蜂穿过暗道。

当桑淼踩在黏腻的鲜血和内脏残肢上时，她忍不住庆幸这次戴了防护面罩，否则这味儿就不是人能忍受的。

“ 309 ，你今天和7488比赛的时候，不是突发状况了么？”

5066平静无波的声音忽然在前方低低响起。

桑淼不解地看着他，而后指了指血目蜂，示意说话可能会唤醒血目蜂。

“放心吧，血目蜂不是靠声音就能唤醒的。” 5066又问，“ 7488畸变后差点把你一口吞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真厉害。”

“我利用机甲和刀卡住她嘴了。”桑淼道，“她没咬到我要害。”

“这样啊。”5066叹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阿堇看不到你现在的模样了。”

长长的暗道就快要见到月光的影子。

5066似乎又陷入了回忆，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吗，虽然7488罪该万死，但其实阿堇的死和她没太大关系。”

桑淼一怔。

“阿堇撞见了一些秘密，知道监狱长一定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