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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记忆 武将家的孩子讲究不打不相识。www.shuhaimanbu.com……
谢铭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 确切地说,自他有记忆以来,这声音就时常出现在他耳边。
两天一大吵, 三天一大吵。
还经常会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出现在脑海里。
谢铭迟已经习惯了这些声音的出现, 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习惯了这些声音的侵扰, 他依旧会被这声音吵得头痛欲裂。
鬼哭是凄厉的、哀恸的、充满痛苦绝望的。
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人绝望到这种程度,他仿佛就身处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站在他们面前,听着他们哭泣。
但每当他想要深入那些记忆时, 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思维,强行把他拦在外面。
时间一长, 他也就懒得再去探究。
不过谢铭迟现在知道了,那些记忆, 大概就是自己上一世的。
直觉让他觉得自己上一世和鬼傀也有扯不断的牵连,甚至那些牵连让他一直没有得到解脱,所以出现了现在的情况。
然而这次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谢铭迟明显感觉到了那阻碍的松动。
他试探地抛开那些让人心烦的鬼哭,企图捞起一片记忆的碎片……
他碰到了。
……
不知道那是哪一年, 但应该是他很小的时候, 因为在那片记忆里, 他还是个小矮子,只能到大人的腿。
他手里拿着一柄小木剑, 一手被旁边的少女拉住,跟在前面的中年男人身后,很是开心雀跃。
他们的前面是一栋大房子,古色古香,气势恢宏。
他听见自己开口问:“爹, 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吗?”
男人转过头来,面上有风霜的痕迹,爽朗笑道:“对,往后我们就住这儿。”
旁边的少女开口:“多亏爹此番打下边郡,得皇上封赏加爵,爹辛苦了。”
谢父挺了挺胸膛,满是自豪:“真是承蒙皇恩啊……阿卿,阿迟,往后也许谨记,保家卫国护山河安定,才对得起如今所得。”
谢铭迟觉得他当时应该是没太听懂,但还是点了头,记在了心里。
这时,一辆马车从他身后过去,他扭头看着那马车停在了隔壁府邸门口,然后一个人就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虽然看着年纪也不大,只是比他大了一些,但那男孩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明礼儒雅的感觉。
“咳咳……”
男孩掩面咳了两声,在下人的护送下被迎进府中。
当时的谢铭迟不认识,只知道爹说过,他们隔壁住着的那户人家是世家大族,世代为官,是富贵也是尊贵的人家。
不过谢铭迟现在一看——这男孩不就是缩小版的万无秋吗?
只是那时的万无秋病恹恹的,小小的身子撑起了一副病骨,看着憔悴。
临进门,万无秋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就在他手中的木剑上多停了一会儿,临了,才温和不失礼地朝他们做了一揖。
谢父感慨道:“还是世家大族啊,这便是万氏长公子,万氏寄予重望的。”
刚搬到御赐的府邸,一切都需要布置修缮。谢铭迟跟着爹和姐姐忙活了一晚上,到了夜晚,才终于能在自己的院子里歇一会儿。
谢家是白手起家,最一开始住的都是小破房子,谢铭迟经常躺在屋顶看星星,现在也没有改掉这习惯。
屋子有点高,谢铭迟上着还不太习惯,好不容易上去就直接躺在了上面。
刚缓过一口气来,他就闻到了一股茶香味。
虽然谢铭迟不懂,但是他也觉得,这茶一定是好茶,只闻着香气就沁人心脾。
茶香是从隔壁传来的。
他的屋子就在谢府与万府交接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那边的小院是谁在住。
况且大晚上喝茶,这人是不想睡了吗?
草根家族不讲究这些,但不代表谢铭迟不好奇。
他在屋顶上爬了爬,凑到了两家交接的高墙上,朝那边看过去。
就见白天在门口见到的那小哥哥正在隔壁的院子里坐着,旁边是汩汩烧开的水,他自己坐在石凳上,低着头在泡茶。
眯眼仔细一看,还能看见小哥哥手上的水泡。
谢铭迟下午是听到过隔壁传来声响的,好像是谁在教训人,当时他以为只是大家族在教训下人,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就没在意。
现在想来,难道是这万长公子被教训了?现在手都烫起了泡却还在泡茶,是什么大家族新型的责罚?
小孩子嘛,被训两句在所难免的,只是谢铭迟之前每次被训过之后总会找隔壁家小孩打一架,打过了气就消了。
不过经常会被隔壁小孩儿告状给他爹,他又会被打一顿。
然后他就又会去打隔壁小孩儿……
带入了一下,谢铭迟觉得现在万长公子应该也需要找人打一架。
武将家的孩子讲究不打不相识,他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就朝着人家小声喊:“喂——你是万长公子吗?”
万无秋闻声抬起头来,找了半天人,结果在墙头上看见那么大点的一个小孩趴在墙头上,不免震惊,表情一下没维持住:“谢小公子,你这是……”
他想起了家族的教诲,端起了大家族长公子的风范,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道:“夜晚风大天凉,白天只遥遥看了谢小公子一眼,没来得及正式见面,说来惭愧。”
他放下茶杯,起身作了一揖:“在下万氏长公子万无秋,幸会。”
万无秋说完就起了身,但奇怪的是,他再朝那个地方看去,却不见谢铭迟的影子。
万无秋:“?”
是他礼数太不周全了吗?叫人看出端倪都不愿见面了?
他叹了口气,结果隐约听见墙角的草丛间一阵窸窣。
下一刻,谢铭迟从草丛里蹦了出来。
“我叫谢铭迟,”谢铭迟笑着踮起脚来,拍了一下万无秋的肩膀,“好了,可以开始了!”
万无秋:“……?”
“开始……什么?”
“打架啊,”谢铭迟理所当然道,“不过不可以抄家伙哦,否则太容易被我爹发现痕迹了。”
万无秋:“???”
他现在开始怀疑谢家的小公子是不是个傻子。
为什么会有人半夜趴到别人家墙边上偷窥,然后一声不吭跳到别人家院子里,然后还莫名其妙要求要打架的?
但万无秋很好奇,他斟酌了一下语言,问:“你家那边是这个规矩吗?认识人需要打一架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们村里来的都这么彪悍吗?
“啊?不是,”谢铭迟连连摆手,一脸真诚,“你不是被家里训了吗,我以前在家里,经常找人打一架就不会不开心了。”
说着,他拍了拍胸脯:“不过你可以和我打!我不会说出去的。”
万无秋温和一笑:“原来如此,但是谢小公子多心了,在下并没有不开心。”
谢铭迟人小脑子也转不过来,指着他的手说:“可你一直在煮茶泡茶,手已经烫伤了。”
“这是我自己要求的,”万无秋微微颔首,“身为世家大族的长公子,各方各面都要做到完美,母亲今日说我茶艺欠佳,我便自己私下练着。叫谢小公子担心,真是见笑。”
谢铭迟不理解大家族当中的弯弯绕绕,只挠挠头:“可是我明明听到有人在训你……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吧。你有小名吗?”
万无秋:“……哪种小名?”
谢铭迟:“就是亲近的人之间会叫的。”
万无秋踌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母亲会叫我阿无,也算是小名吧。”
“阿无……”谢铭迟兀自点点头,说,“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无啦!你叫我阿迟好了,我爹和姐姐都这么叫我。”
万无秋呆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
母亲教他虚与委蛇,在各家之间迂回周转,教他心机城府……
但好像没有教过,怎样面对这种情况。
于是万无秋只是僵硬地点了下头:“好,但我确实不愿意打架,夜露深重,谢……阿迟,我们还是等明天再见。”
谢铭迟却不走了,他在原地绞着袖子,蹭了半天地上的石子,才吞吞吐吐地说:“那个……阿无,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万无秋:“……?”
饶是谢铭迟长在边城也知道他这话有些唐突了,解释道:“之前我家小,我和我爹的床铺在一个屋子里,也算有人陪着我睡,现在家有些大,大家都有自己的院子,就……”
就把他给抛弃了。
谢铭迟内心悲鸣。
万无秋:“……”
他沉默地思考了半晌,看了看谢铭迟,又纠结地朝自己的屋子看了看:“……我去问问母亲。”
“哎哎哎,”谢铭迟赶紧拉住他的衣角,“大晚上叨扰万夫人多不好意思,你悄悄收留我就好了嘛。”
万无秋心里默默把道义和法理都过了一遍,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谢铭迟:“……真的不行吗?”
万无秋:“不好。”
“好吧,”谢铭迟失望地松开了万无秋的衣角,转身朝墙那边去了,“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再见。”
谢铭迟原路爬上了万无秋的屋顶,再爬到墙的交界处,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万无秋,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万无秋目送他下了屋顶,松了口气,同时开始回味自己晚上的这段“奇遇”。
谢家的小公子……真的很奇怪。
母亲和他提前说过,原话是这样的:“过两日乡野来的谢家会搬到隔壁府邸,你要谨记礼仪,不过不必对他们太上心,一个乡野里莽出来的武将家,和我们不会有交集,只是一群乡野村夫罢了,少与他们接触。”
但刚才几句话说下来,谢铭迟这种看着很真诚、实际也很真诚、却让他有些无话可说的惊讶的世家公子,他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哦,也不算世家公子。
唔……小世家吧。
母亲口中的“乡野村夫”他是说不出来的,总归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他不愿意那样称呼别人。
更何况谢家父亲是国之重臣,刚帮着平定了边郡,立了大功,他心里是尊敬的。
这位谢小公子虽然有点太自来熟了,但却是真的为他着想。
父亲早逝,母亲严厉,旁支看着他病弱的样子,只想让他早点死,交出家主之位,没谁是真的在意他的感受的。
他理解母亲,想让他争口气,所以不管母亲说了什么话、对他有多少惩罚,他都愿意接下。
但母亲从不问他累不累、痛不痛。
他不过十岁出头,心智却被培养得像个大人。
可这位刚见面、甚至只是在屋顶上看了一眼的谢小公子,见他受伤,以为他被责罚,就巴巴地跑过来想让他出口气。
虽然解决方式是打架,他不是很能接受,但谢小公子确实在为他想。
他不像世家子弟,会虚伪的叫他“万长公子”、虚伪地向他问好。
谢铭迟就像一束炽热而灵动鲜活的光,忽地从那屋顶一角闯进他暗淡无光的世界里。
万无秋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拒绝有点伤人心,对于谢铭迟来说,“睡他房间”这个提议好像只是一件小事。
……人家那么关心自己,自己却连件小事都不答应,是不是不太好?
他坐在石凳上,呆呆地望着月光洒进池塘。
半晌后,站了起来,第一次攀上屋顶……
谢铭迟还没睡,他确实不太敢自己一个人睡在这么大的院子里。
于是他就躺在草地上望星空,干看,企图睡意袭来。
但他没等来睡意,等来了墙头上的一个声音。
“那个……阿迟,你还愿意过来睡吗?”
第42章 异常 “学长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噢。”……
记忆戛然而止, 谢铭迟的意识从千年之前急速回转,睁开了眼睛。
恰好对上了万无秋的眼睛。
万无秋那一双眼睛很是好看,眼角微微上挑, 乍一看只觉得温和谦逊, 细品却能触摸到毒蛇的獠牙, 自然也就看到了那一抹精明与打算。
但现在谢铭迟他妈的不是很敢看万无秋的眼睛。
救命啊他以前到底干过些什么事——
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去别人家墙上找人家打架?为什么要找人家说要和人家一起睡???
谢铭迟你的边界感在哪里?
他快要疯了,现在简直就想把自己埋起来然后揪头发, 看看能不能快点让坟头草长起来,好掩饰他已经崩溃的事实。
好,很好。
他现在有一种淡淡的死意。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在迷宫别墅里看到幻像时, 古代装扮的万无秋会叫他“阿迟”了。
因为这他妈的是他自己要求的。
看样子自那之后万无秋也施行了这条建议。
谢铭迟人麻了,木然地盯着地板看, 不是很想活。
万无秋却在此时突然开口,小心翼翼地问:“想起来多少?”
谢铭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他:“……你怎么知道?”
万无秋说:“你没有觉得, 刚才回忆的那部分,后半段几乎都是我的视角了吗?”
谢铭迟:“……?”
好像是哦。
他问:“为什么啊?”
“我发觉你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所以短暂地把自己的记忆共享给你一部分,”万无秋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看你想起来的是哪部分, 我的记忆里就会提出这部分来给你补充。”
谢铭迟眼角抽了抽:“好他妈的高级哦。”
万无秋笑了:“傀儡师和鬼傀之间是有这种特殊的联系的。”
正在谢铭迟组织着语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那段记忆的尴尬时, 他突然看到贺岐从楼梯那边下来,赶紧转移了注意:“贺岐, 房间是不是……”
不对。
他刚才光顾着找自己的记忆,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确实经常听见鬼哭,但眼前出现记忆画面的时候并不算频繁。
但每当这些画面出现,往往会有一个伴随作用。
伴随者就是贺岐。
伴随的方式就是……像现在这样。
贺岐面无表情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每一步都很慢, 又很沉重,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的木偶,双眼无光地只会朝一个方向走去。
楼梯口正对着的就是窗户,而贺岐走下楼梯之后并没有拐弯,而是直接朝着窗户的方向走过去,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
谢铭迟反应迅速,站起来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把贺岐拦住,然后抬手,狠狠给他大臂上来了一巴掌。
“啊——”贺岐这才如梦初醒,揉搓着自己被打的地方,哀怨道:“哥你打我干什么?”
等他再一看自己身处的地方,又一脸懵:“我这怎么……突然换地方了?”
他刚刚还在二楼收拾房间来着!
“没什么,梦游了,”谢铭迟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干活去吧。”
贺岐欲言又止,但还是听了谢铭迟的话,转头就要上楼去。
等到看不见贺岐的身影,万无秋才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万无秋聪明,这事生编硬造根本骗不了他,谢铭迟干脆就说了真话:“贺岐他一直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每次我看见点记忆的时候……他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好像变得不是自己,被人控制着,像是要义无反顾地去到什么地方。
“我试过了,泼水和疼痛都能让他醒过来。”
万无秋思忖一下,说:“所以其实他这个状况已经出现过很久了,而且也被你打过很多次、甚至泼过水了?他就不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干吗?”
“应该也有好奇吧,”谢铭迟叹了口气,“我给他的解释是,他在梦游。”
做了白日梦,然后梦游。
没错就是这样。
但这话也就能骗骗贺岐了,甚至连贺岐都骗不过。
万无秋看了一眼沈绯年,然后又看向谢铭迟:“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正常?”
谢铭迟像是在迷谭中抓住了一根稻草:“你知道?”
“知道一部分,所以可以解释一点,”万无秋说,“你确定不让他自己知道吗?”
谢铭迟在纠结:“他……”
他不知道让贺岐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从小到大都是他一直在帮贺岐扛事,虽然贺岐已经到了自己做决定的年纪,但是……
“哥,我想知道。”
贺岐的声音突然传来,谢铭迟抬头看去,却看见贺岐蹲在楼上根本没走远:“我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这么奇怪,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正常人不一样,没人会白日做梦还梦游,也没人能站在门口就闻到冰箱里蛋糕变质的味道。”
他眨眨眼睛,说:“哥,我看到你把那块蛋糕扔掉了。”
谢铭迟:“……”
既然这样,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与其让他一直这么迷茫着,还不如给个痛快:“行,那你下来听。”
贺岐立刻就下了楼,但是又很紧张,他怕自己一下子接受不了。于是就在谢铭迟身后坐在了楼梯上。
万无秋开口,道:“你记不记得之前沈绯年说过,被鬼杀死的鬼傀,一般是被怨念吞噬了,被一个怨念整个吞下去,会成为鬼的一部分?”
谢铭迟点了点头,示意他还记得。
他还记得沈绯年后面还说会有鬼傀被好几个怨念分食的情况,但结果是怎样他没说,被万无秋制止了。
万无秋接着说:“如果鬼傀被怨念分食,就会是贺岐这种情况——不生不死地混沌许多年月,然后如同寻常婴孩一样一切推翻重来,但感官和意识会异常灵敏。像他刚才的情况,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牵绊到了。”
谢铭迟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万无秋的话里有很多信息,而这些信息对应到贺岐就是——他其实是一个鬼傀,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被许多怨念分食,贺岐和他遇见时,刚好是他一切都推翻重来的时候。
贺岐也反应过来了这点:“噢……所以我是个鬼傀噢。”
万无秋看他,默默地点了头。
谢铭迟怕他一下接受不来,就小心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谁知道贺岐并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反而是松了口气:“没关系没关系,鬼傀也可以,不是什么不正常的生物比什么都好。”
谢铭迟不知道为什么贺岐会把鬼傀归类到“正常生物”的范畴。
不过仔细想了想,这样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因为如果让他归类,不严谨一点,他也会这样。
贺岐“唔”了一声,问:“那我混沌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
“世间各处,”沈绯年幽然道,“吞食你的鬼在哪里,你被吞食的那部分就在哪里。直到那些鬼大部分都因为怨念消散而消失,你的本体才会进行重塑。而且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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