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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

作者:醉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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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 发热

柳安予顶着瓢泼大雨, 将她塞进马车,她的?眸隔着满天雨幕,如蛰伏在暗处的?豹, 冷冷地注视着老媪, 直到她也钻进马车。www.huanyusy.me轻飘飘的?车帘隔挡住车外的?恶意与寒凉, 车内暖炉噼里啪啦地燃着火。

柳安予伸手将霍清风揽在怀里,裹紧披风, 用她并不温暖的?体温温暖着她。霍清风登时绷不住了,伏在柳安予怀中嚎啕大哭,柳安予身子僵直一瞬,垂眸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不太会安慰人, 只得一味地顺着霍清风的?脊背往下顺气?,滚烫的?泪水打湿她的?肩膀, 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眸中满是心疼。

霍清风哭得肝肠寸断,紧紧攥住柳安予的?手。

“没事了,没事了。”柳安予一遍遍重复着,抬眼焦急观察着马车的?进度, “过?会子就到玉珠堂了,沐浴更衣,好好睡一觉, 起来什?么都?忘了。”

霍清风呜咽着, 却颤抖地拽住了她的?衣角, 嘴唇苍白发?颤,顶着一张满是泥污的?脸, 一个劲儿地摇头,“老师, 老师,我要去考试”

“不成?,清风,你现在得好好休息。”柳安予沉眸,伸手将她脸上紧贴的?湿发?拢到后面,“玉珠堂不止你一个学生,大家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你的?伤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歇一歇,没关系的?。”

霍清风的?手颤抖,说话断断续续,眸子却浸水般澄明,像被瀑布冲刷了千百年温润沉寂的?卵石。

“但成?绩最好的?,是我,不是吗?”她仰起脸,清泪在脸上留下白痕,“只要,胜了赌局,就有出路了。”

“千千万万的?女娘,就都?有出路了。”她忍不住抽泣,双手紧紧攥着柳安予的?衣角,“老师,我要做官,我要出声,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老师,这不是您教我的?吗?就是死,我也不要死在污泥里,我要把血高高溅在永昌的?史书上,溅在当权者的?脸上!”

她躬下身子,哭得喘不过?气?来。

马车车轱辘碾过?水洼,哗啦一声,溅起高高的?泥水水幕。

柳安予轻轻抚摸她湿润的?头发?,垂首轻言,声音轻若叹息,“去罢。”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柳安予取下束发?的?发?带,青丝一缕一缕扫在薄肩,她抬起霍清风的?手,将她手腕处的?衣袖都?缚好。

披风被她的?湿衣洇湿,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安乐!”“郡主?!”

李璟和顾淮望眼欲穿,连忙撑伞向柳安予跑过?去。

大雨倾盆,如鼓点一般打在伞面上,显出不同寻常的?急躁感。

李璟站得近些?,踏在水洼中溅污了袍角,三步并作两步闪到她面前。

柳安予神色焦急,连忙把霍清风推到李璟伞下,“大殿下,快,先带清风过?去!”

李璟深邃的?眼眸闪过?挣扎,看着柳安予湿漉漉的?发?丝犹疑,忽然?间,一把绘梅花的?油纸伞出现在柳安予头顶,顾淮身形颀长?,半个肩膀被雨水打湿,瑞凤眼深情如许望着柳安予的?侧脸。

他?解下厚实的?白绒披风,将柳安予湿透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眼中担忧不掩,一根手指勾起她散落在肩头的?发?束,那是被雨水浇过?的?,漆如绸缎般的?光泽。

柳安予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眨眨眼抖掉睫毛上的?蓄水,抬眼与顾淮对视,靠近了些?。

雨中同撑一伞,哈气?取暖,宛若一对璧人。

李璟的?眼忽然?被刺痛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喘不过?气?。他?握紧伞柄,后退一步,嘴唇张了张,心底划过?一丝落寞,强迫自己别开眼看向霍清风,吐出冷冷的?一字,“走。”

他?挑了最近的?一条路,带着霍清风在雨中一路狂奔,冰冷的?雨水扫进伞下,却觉不出半点温度。

“我们还有一个考生!”李璟大喝一声。

孙公?公?看着即将关闭的?殿门蹙眉,却并未出声制止,等到李璟带人跑到门口,殿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

柳安予紧随其后,绯红袍子成?了昏暗画卷中唯一一抹鲜活的?亮色,发?丝随风飘散跑乱了风尘,顾淮一边跑,一边为她撑伞,雨水打湿了她额前碎发?,顺着脸颊下滑。

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将一腔悲痛倾泻。

“孙公?公?!”柳安予焦急得一时踉跄,好在顾淮一直紧张注意着,眼疾手快将人捞了起来。

孙公?公?的?拂尘一搭,浑浊的?眼球转动,站得笔直,“安乐郡主?,已经过了一炷香了。”

霍清风登时心如死灰,腿一软瘫坐在地,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落在地上,不甘、痛苦,复杂的?情绪如吃人的猛兽,将她吞噬。

雨哗哗在下。

“谁说的?!”柳安予的声音高亢,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孙公?公?,“燃到根才算一炷香。”

孙公?公?蹙眉看向香炉,上面果然还有一小节短的,登时无话可说。

柳安予提着裙摆,如捍卫国疆的?战士站在殿门口,挥挥手,旁边侍卫面面相觑,却还是再次打开了殿门。

沉重的?殿门吱嘎一声——

她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向霍清风,声音温润,“别在这就倒下了。”

“清风,去考试罢。”

霍清风伸手擦去脸颊上的?泪,踉跄地向前爬,方才吞噬她的?猛兽,此刻变成?了她,她扶着殿门边站起身,踏出沉重的?一步。

漆红的?殿门轰然?关闭,柳安予登时如失力一般,险些?摔倒。

“予予!”顾淮紧张地抱住她,一手捧住她的?脸,“怎么了?是不是累了?!你身上好冷,这块还要考几个时辰,我们先回去。我叫柏青在这候着,一有消息,就快马加鞭回去告诉你。”

“我,我没事。”柳安予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眼前愈发?不清晰,手在空中挥了半天,才找到顾淮的?胳膊。

顾淮的?手背贴着她的?额头,只觉灼心般滚烫,登时声音失调,“你发?热了?!”

李璟猛然?抬起头,紧张地踏出一步,却见顾淮一手揽在她的?腰,将人打横抱起,油纸伞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

顾淮用白绒披风将滚烫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神情紧张转身就要走,却被孙公?公?拂尘一扫拦住,横眉道?:“顾大人,别忘了,郡主?和皇上还有赌。”

三十笞杖。

柳安予小声吐气?,热得脸颊泛红,手无力地抓紧顾淮的?衣襟,气?若游丝,“成?,成?玉,放我下来。”

顾淮听着声音,心碎成?几瓣,登时脸色沉下来,眸如浓墨藏着簇簇火苗,“让开。”

“顾大人!”孙公?公?先前错信小泉子,已然?失去皇帝信任,此番好不容易得了次翻身的?机会,自然?要做得妥帖,此刻眸子阴鸷,挡在顾淮面前不肯让开。

“让开!”顾淮眼里愠色渐浓,声音森然?。

阴雨如摧枯拉朽的?透明的?血,在地上溅出血花。

“郡主?还未受刑,皇上已然?派了慎刑司的?人,在玉珠堂门口候着,你们还不能走啊!”

顾淮才不听他?废话,一脚发?狠地将孙公?公?踢翻,手上稳稳抱住柳安予,李璟一个箭步上前,又?补了一脚,撑起伞为柳安予遮雨。

孙公?公?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侍卫面面相觑,一个是当朝大皇子,一个是新任都?虞候,哪个都?得罪不起。

便装作眼盲心瞎,在自己的?位子上站得笔直。

“我的?马车还在东直门口,先回顾府!”李璟语速加快,转头连忙喊道?。

柳安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难受地哽咽,手指无意识地抓着顾淮。

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李璟一边跑,一边焦急地为顾淮怀里的?人撑伞,身上被雨浇湿都?浑然?不觉,满心满眼,只有柳安予。

“玉玉,玉玉”柳安予红扑扑的?脸贴在顾淮的?胸膛,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意识混沌,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我在,我在。”顾淮的?伤刚好不久,此刻却如忘记了疼痛,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水珠,分不清是汗,还是雨水,“你别睡,千万别睡,快到家了,我们回家!”

红顶马车近在咫尺,李璟先迈出一步撩开帘子,顾淮一躬身钻进去,将柳安予紧紧抱在怀中,手背再次贴上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李璟收了伞钻进去,连忙道?:“去顾府!”马车内登时显得拥挤起来,李璟下意识伸手想去试探一下柳安予的?温度,却被顾淮的?手一挡,抬眸对上他?防备的?目光。

对了,他?的?安乐妹妹成?亲了。

李璟眸子失色,手指一缩,失魂落魄地收回手,只望着她紧蹙的?眉眼,心一揪一揪地说不出的?酸楚。

他?尴尬地哑声,苍白地解释着,“我看她难受,一时失礼了抱歉。”无措地搓了搓手。

马车外雨声渐大,显得车内诡异的?宁静。

顾淮垂眸,伸手展开柳安予紧皱的?眉心,盯着她眼角的?晶莹,喉结缓缓滚动,执起她滚烫的?手贴在自己冰冷的?脸颊,心疼得蓦然?落了一颗泪。

那颗晶莹滚到柳安予的?手背,又?缓缓滑落,在李璟的?视线里消失。

第52章 52 误认

“快, 快叫府医!”顾淮双目猩红,稳稳将人抱紧一路小跑到里屋,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床上。

府医连忙赶来, 试了试温度, 忙道:“快将郡主的湿衣褪下, 这是浇了太长?时间的冷雨,寒气入体, 这才?发热。换了干爽衣裳后,多找几床被褥捂着,捂出汗来,冷水浸湿帕子搭在额上, 隔一会儿换一次,直到退热。”

“内服就用葛根汤, 要葛根、麻黄去节, 生姜切片,桂皮”府医还未说完,便被顾淮一把抓住胳膊,“太麻烦了, 我跟你去抓药,现在就熬!”

他匆匆跑到门口,又?转过身匆匆拱手恳求, “大?殿下, 劳烦大?殿下照顾好家妻, 院内女使,殿下随意调遣, 我很快就回来。”他焦急的神情落在李璟眼里。

顾淮相信李璟的人品,情急之下只得先托付给他。

李璟连忙应下。

女使进屋给柳安予更衣擦身, 李璟局促地别开眼站出去,望着檐下急躁的雨滴,心底情绪复杂。

“殿下,郡主换好衣裳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女使们走出屋子,低眉俯身,李璟眉眼染着焦急,探身进屋。

这处是柳安予与?顾淮的婚房,成亲那日的粉红纱幔还未换掉,肩膀误碰,上面挂着的小铃铛就叮叮当当直响,形成一种?奇妙的乐音。

床边几案上摆着一盆广兰花,此时已成枯枝,却见那盆土湿润,想来是被人悉心照料过的。

柳安予身上裹着好几床被褥,脸蛋儿通红,朱唇微张,难受地喘气。李璟将帕子浸到冷水中,拧至半干,连忙躬身盖在她滚烫的额上。

“玉玉玉玉”她的意识混沌不清,双眼紧闭,无意识地叫着顾淮,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他去给你熬药了。”李璟连忙应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她的胳膊塞进被子,却反被她死死拉住。

“好冷玉玉”柳安予眉头紧蹙,半张脸躲在被子里,声音打颤,“好冷,玉玉,我好冷。”

李璟望着被她抓住的指节,眸色暗了暗,描摹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倏然半跪在她床前。

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听着窗外雨滴拍打窗棂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郡主,我在。”

柳安予的神情登时柔和下来,侧着身任由李璟把她的胳膊塞到被子里,独留一只纤细的手,攥住他粗壮的指节不肯撒开。

“玉玉我好想你。”她的手指温热,薄红的唇瓣呢喃着,像一只酣睡的幼兽。

李璟不自?觉地握住她的手指,眸光落在她的微微颤抖的睫羽上,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

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啊。

他的鼻尖紧靠着柳安予的指尖,眸子死死盯着她的侧脸,蓦然生出一股悲伤。

“我也想你。”他学?着顾淮的语气,声音低哑,却只能这样,偷偷的,借着顾淮的身份,在她的世界里祈得一丝温暖。

柳安予半睁着眼,她的眼皮重得快要抬不起来,只觉得喉咙刺痛,太阳穴像被针扎一般。

与?她对视的那一刻,李璟登时慌了神,全身绷紧,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慌张不安。

“玉玉。”柳安予唇瓣嚅嗫,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他的呼吸在这一瞬停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没看出来?

“你怎么不抱抱我?”

柳安予勾着他的手指,难受地哽咽,往日含霜的眸子雾蒙蒙的,泫然欲泣。

“不,不行。”仅存的理智让李璟克制地想要抽回手,他喉结滚动?,耳根骤然烧红。

她只是,把我当成了顾淮。

李璟的眸子泛起悲凉,他苦涩地看着两人轻轻牵着的手,明?明?,你先说的是要嫁给我。

柳安予登时委屈起来,抿着唇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李璟哪里见过她落泪,手足无措地为她拭去泪珠,连忙哄道:“我的错,我的错!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他心疼地小心翼翼拿帕子搌去她的泪,凑过脸去,任由柳安予摆弄。

她温热的指腹按过他的脸,手指柔软,眨了眨失焦的眸,“你”倏然看清了什么,瘪了嘴,“你不是玉玉。”泪珠滚到他指尖,似要把他的皮肤灼伤。

李璟的心脏像被冰锥狠狠钻过,骤然错愕,唇瓣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为什么?”

柳安予收回手,将自?己缩起来,委屈巴巴像是被抛弃了一般,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被子里传出,却似细细密密的针,扎进李璟的心。

“你,你眼下没有痣呜呜你不是玉玉,我要玉玉,我要玉玉!”

为什么,只要顾淮?

他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脸,好似能触摸到柳安予的余温,满腔热血在这一刻渐渐冷却,然后死寂。

为什么,我不能是顾淮?

明?明?是宽阔的一间屋子,李璟胸腔却像是压着千斤担子,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璟“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出手狠厉,眸子森冷,脸颊登时留下红痕。像是警告,也像是提醒自己,不要僭越。

“药来了药来了!”顾淮倏然推开门,护着一盅汤药进来,李璟从凳子上弹开,连忙让了位置,眸子微敛。

顾淮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将汤药小心放在几案,眸中担忧,伸手试了试她的温度。

“玉玉。”柳安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哽咽着说话,“玉玉,我头好痛玉玉。”

顾淮将她额上已经?温热的帕子取下,浸在水盆里重新换了一块冷帕子,拧至半干,再?折好放上去。

“我在,我在,予予。”顾淮温声哄着她,将汤药倒在小碗里,用汤匙舀起,放在唇边轻轻吹凉,“我们喝药,喝完药就好了,啊。”

柳安予十分抗拒,苦涩的药刚触碰到她的唇瓣,就被她推开。

“不要,不要,我要玉玉!”

“玉玉在,玉玉在呢!”顾淮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声音低哑,充满着无尽的温柔与?心疼。

柳安予的指腹摩挲过他眼下的褐色小痣,泪水滑落,滴到衣襟。

两人滚热的呼吸缠绵,她捧着他的脸,艰难地仰起头,轻轻啜吻他的脸,他的眼下小痣,吻去他心疼的泪。

李璟站在最后面,清晰地看见柳安予柔软的唇瓣印在顾淮的脸上,唇角泛起一抹苦涩。

顾淮的手垫在她的后脑处,托着她,教她省一点?力,伸手端起汤药灌了一口,低头亲吻,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唇齿,苦涩的汤药在舌尖缠绵,偶有一丝顺着唇角溢出。

李璟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的眼被这一幕刺痛,失魂落魄地踉跄着后退几步,连忙转身推门离开。

他的泪水比屋外的雨寒凉,滑落到下颌,再?落到地上,出了门时眼中已经?再?无情绪。

他将自?己的伞留在顾府,任由雨水拍打脸颊,像是在忍受上天的惩罚。

他是一把已经?锈蚀的刀,被人遗忘,被人遗弃,独自?在冰冷的雨中消磨时光。

李璟艰难地抬起头,睁开眼,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淌进滚热的胸膛。

绝望如潮水将他吞噬,灵魂刹那间被撕成碎片,他深深呼吸着空气,内心海浪拍岸,窒息感席卷而来。

脸颊火辣辣地痛,却不如心痛。

突然,他像被什么绊倒,身子骤然失力,巨大?的疼痛感直冲大?脑,粗糙的地面磨破他的袍子,污浊的雨水溅起,噼里啪啦的断裂声在他耳边炸开。

李璟登时慌乱,他的手串再?次断开,珠子噼里啪啦地四处乱跳,和紧敲地面的雨水声混在一下,像是断在他心里。

“不要,不要!”李璟忍痛爬起来,跪在地上狼狈地捡起乱跳的珠子,眸子惊慌失措。

红的那颗,红的那颗去哪里了?!雨水在他睫毛蓄积,眨眼便模糊了他的视线,柳安予送给他的那颗紫金砂串珠在水洼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李璟咬着牙,泪水不知何时变得和雨一样汹涌,大?颗大?颗地滑落,混着雨珠落到地面,泛起点?点?涟漪。

污浊的水洼像面镜子,将他破碎狼狈的样子映照出来,他愣了许久,才?捂着脸跪地恸哭。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就差一步了!”李璟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的控诉声从指缝间泻出,“明?明?就快成亲了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我?”

断裂的不只是那串迦南香带珠宝喜字纹的手串,那是他母亲的遗物,还有他的安乐妹妹予他的唯一一点?念想。

被他遗落的紫金砂串珠丹红如血,在溅落的水花中渐渐被泥污吞噬。

一只崭新的箭头扎住一抹残破旌旗,满面血污的头颅从层叠的盔甲中挣扎抬起,硝烟滚滚,骨渣发灰。

远在蛮夷之地,一个?面目狰狞的极罪之人从尸骸中爬出,脸上是青墨色的刺青。

第53章 53 出征

蛮夷发动叛乱。

皇帝意?欲请燕王出征, 不成想,圣旨到燕王府时,燕王已死。

柳安予刚退热, 尚在病中?, 身着缌麻服跪在最前?面, 面色惨白如纸。www.furongzz.me寂寥的秋吹动落叶,孤零零地将尘土吹到柳安予的面前?, 前?来吊唁的人无数,燕王妃伏在灵棺上恸哭。

孙公公擎着拿一卷圣旨,是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孙公公打道回了罢, 家父,已去往生之地。”柳安予顿了顿, 眸冷如霜, 她?自小不在燕王府长大,对燕王其实没亲近多少。

但她?也?知道,她?乃燕王独女,若非因着韩守谦那句“煞气?缠身”, 燕王也?不会舍得将她?送到长公主身边养。

十几年来,绫罗绸缎、玉器珠宝,除了人不在, 燕王能给的, 都?给了, 可?谓是极尽宠爱。

柳安予望着冰冷的灵棺,看着棺中?那人苍老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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