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这样，两只鼠一只一个桌角，家里唯一的一张餐桌，饱经摧残之后，终于坍塌。

卓九元本能伸手，抓住喝了一半的雪碧，惊呆住。

半晌，回神，“我说你们，有点暴躁啊！”

鼠大和鼠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且满脸愧疚。

“小哥，对不起，我们损坏家具了，以后打工赔偿可以吗？”

“小哥，重新买一张桌子多少钱？我们以后每天少吃多少度电，能还清啊？”

卓九元看两只傻不愣登，挥挥手，没让赔偿。

他听钱宝来说起过，以前家里养过两只哈士奇，它们拆家破坏的速度堪比神速，曾经创下最高纪录，一个月啃坏了三张沙发床。

“都这样了，我爸还舍不得打一下，那两只，简直在家里作威作福。”这是钱宝来的原话。

卓九元一边清扫桌子，一边想，我家里这两只还算好的，桌子是竹制的，一张才两百块钱。老钱家的那个沙发床，听说一张就要上万。

有时候，幸福就是对比出来的。

卓九元把损坏的桌子搬下楼，甚至再次去给两只充了电。

只不过临走时，值班大妈看自己，眼神特别怪。

卓九元没在意，第二天叮嘱两只，要是实在难受，就去小区找个阴暗小角落，抱着砖头啃。

上午九点半，卓九元以为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却不想，被魏音喊了。

人到工作区，魏音直接招手，“卓九元，过来这边，杨所和你对个数据。”

“怎么了吗？是机器人哪里有问题？”卓九元有些担心。

杨自川却拍拍年轻人肩膀，微笑说道：“别紧张，小卓啊，你的机器人两块中枢区域，我已经全部拆解完成，读取的数据有些庞大，想要一份你的编程源代码。放心，所里不会泄露，不会影响你的毕设答辩。另外读取的数据也会保密，一旦有发表，你是第一署名。”

卓九元当然放心，自己一个三流大学生，哪里值得大佬惦记呢？

再说，这机器人源代码，当初编写的时候觉得挺复杂。可如今在研究所上班这些日子，回头再看，觉得又挺简单的。

果然，这就是成长啊！

趁着杨自川和魏音核对数据时，卓九元凑到机器人身边。

他抱着机器脑袋，小声汇报，“爸，我已经挖了快一个星期了，往下挖了大概七米左右？我没发觉什么问题，你能感受到吗？”

机械眼睛缓缓转动，卓三钱的声音不疾不徐，“暂时没有感觉，不过负四层的灵气流动依旧，这就说明，你没有挖到灵气结点。”

“是嘛？那我没办法了，一个人干活效率太慢了，你又不让我开挖掘机。爸，要不你施个法？”

“胡闹，修士不可随意干涉世界，既是灵气问题，我就不能动用自身修为，恐天道反噬。”

“好嘛，当我没说，对了爸，家里两只好像不对劲，说是浑身发痒，牙齿更是痒得厉害，见着东西就想啃，犯鼠疫了？”

要是那两只是狗，卓九元估计会毫不犹豫判一个狂犬病。

卓三钱：“胡说什么，哪来的鼠疫，它们两只到了异变关键期，估计二十四小时内，就该彻底机械化。”

“哦豁？”

“元元，你今晚回去好好看着它们，机械化的最后，它们会从体内爆发出能量，注意防火。”

卓九元没听懂，这和防火有什么关系？

卓三钱：“小心漏电。”

卓九元一瞬明白，郑重点头，“爸你放心，我下班回家，就把家里电闸给关了。”

卓三钱还是不放心，倒不是不相信儿子，而是对于机械鼠的能量波动，不确定。

“元元，你和你们领导说说，看能不能把我带回去。就算身体不行，至少把我的头带走。”

神魂依附，最主要的还是识海，以他金丹修为，短暂几天的“离体”，不成问题。

午饭时间，卓九元一脸羞赧，说道：“杨所，那什么，我下班能带我爸的头回家吗？”

“什么？”杨自川抬头。

卓九元：“杨所你也知道，我的机器人是为了纪念我爸研造出来的，我这个人吧，晚上怕黑，没有我爸陪我一起睡觉，总是半夜做噩梦。我想带我爸的头回家，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杨自川：“……”

好好一个机器人，为什么取名叫霸霸？

瞅瞅这话说的，鬼都不信！

但是机器人的头反而是研究中最不需要的，机器人是人家的，他们不过暂借使用，确实没有霸占的道理。

于是，很干脆答应。

卓九元立即笑开，甚至因为太高兴，多干了一碗饭。

下班后，照例是要去挖土。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卓九元抱着机器头，直奔回家。

一人一头刚到家，打开门看，家里空荡荡，鼠影都找不到。

“这两只，又去哪儿玩了？”卓九元碎碎念。

卓三钱意识巡视一圈儿，立即说话，“元元，去小区东北角，它们两只即将完成机械化。”

卓九元：“爸，在屋外头呢怕什么，空旷得很。”

卓三钱：“能量波动很大，一不小心就得漏电，政府说的你都忘了？安全用电，预防火灾。”

第33章 爸爸会保护我。

卓九元抱着机器头下楼, 直接往小区东北角那边跑。

赶到时，就看到两只正抱着电线杆在啃。

卓九元抬头看，电线杆上方的照明灯忽闪忽闪的, 隐隐有电火花窜出来。

他吓得不行，伸手去抓两只。

“别过去，它们正在进行最后异变，全身通电，电压水平不低于一千伏。”

卓三钱拦住，又环视四周, 确定这里只有路灯线路, 这才放心，“看着它们, 不准往地底下钻, 咬坏了地下电缆，才是最大问题。”

“它们还能钻地？”卓九元惊讶。

卓三钱：“老鼠打洞本就是常态，异变完全的机械鼠，不说是黄土地，就算是水泥钢筋, 也能轻易钻过去。”

那不就是动态电钻？

卓九元守着小小一方天地, 紧密观察两只的情况，直到电线杆上挂着的路灯完全熄灭, 才听到老父亲说了句“成了”。

再看两只鼠，完全不见龙猫和雪地松鼠的蓬松柔软状态, 它们的外表已经全部机械化, 变成冷冰机器身体。www.huaxiang.me

不过虽然是机械鼠, 但是跑起来依旧灵活。

蹦跶三两下，就窜到卓九元肩膀上。

“小哥, 我们完全机械化了呢，以后再也没有弱点了，人类不能弄死我们。”

鼠大很高兴，成为一只机械鼠，约等于生命永恒。只要这个世界还有电，它们就能永无止境的活下去。

至于机械损耗之类，小小的鼠脑袋瓜，完全没有去想。

鼠二就干脆多了，全方位展示自己冰凉锃亮的机器身体，尤其是四肢，在半空中挥舞，几乎耍出残影。

“小哥，你看你快看！鼠鼠的爪子可锋利了。”

卓九元上手一抓，逮住鼠二握在掌心，小小的一只，双手完全捧得住。

但是触感却让他难以置信。

大学四年学习机器人相关专业，对于研造机器人可用的所有零件，他都熟记于心。但从来没有哪一种零件，能够达到鼠子们现在的水平。

无论是成色还是坚硬度，都是无可媲美的。

更不用说，触手温热的状态。

“爸，它们是恒温的。”

卓九元难以相信，明明已经完全机械化，作为机械鼠，不应该是冷冰冰的身体吗？

就像是自己研造出来的机器人，即便有老爹的神魂附体，可整个躯壳依旧没有变化。

卓三钱：“它们不一样，从原生态鼠类异变而来，即便完全机械化，也保留了鼠类哺乳动物的特性。”

“爸，这太让人惊讶了，这样的两只机械鼠，如果被外界知道，不知道会引起多少疯狂。”

卓九元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点，太另类的东西，一经面世，总是福祸相依。

他这人比较自私，不想要崇高的成就，所以也想避免巨大的麻烦。

回去的路上，卓九元忍不住问：“爸，你会觉得我自私吗？如果把它们上交国家，或许对于国家机械发展，有里程碑的作用。”

两只机械鼠抱在一起，一并等待着。

虽然被拆解无所谓，但如果可以，还是更愿意无忧无虑的待在小哥身边。

不过，小哥如果有需要，它们也会义无反顾的。

卓三钱却笑了，“小孩子就是想太多，你要真的想报效国家，早早把研究所后面的灵气结点找出来。与其研究由动物异变机械的鼠类，还不如直接研究可能异变的原机器人来得实在。”

已经有经验基础的东西，再往上叠加探索，找出意外之喜的可能是最大的。

而这两只机械鼠，卓三钱很确定，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根本研究不透。

若是再过个一百年，科技实现跳跃式发展，它们或许可以作为研究对象。

卓九元被说服了，并且觉得老爹说的很有道理。

且脑子转的很快，一下就想到，可以将挖土的工作交给两只机械鼠。

“爸，它们现在这模样，我带去上班没问题了吧？到时候我和魏工他们研究机器人，找灵气结点的活儿，给它们干。”

鼠大鼠二疯狂点头，它们早就想出门溜达了。

“小哥放心，我们钻地很厉害的，一定找到你要的那个东西。”鼠大立即表态。

鼠二也跟着挥舞爪子，“很厉害的，很厉害的，鼠鼠我啊，可以挖穿地心。”

一人一头两鼠，乐呵呵的回家。

然而电梯门打开，却见一群人站在出租房门口。

为首的大妈看到来人，立即指着大喊：“警察同志，就是他！隔三差五就来充电，前段时间还买了铁锹和铲子，我男人就是大门口当保安的，亲眼看到他带着家伙什早出晚归。”

边上李娟直接哼了声，“胡说八道，带着铁锹和铲子就是杀人犯了？用电多就是用电锯碎尸了？王春花，你别一天天胡咧咧，小卓是个正经大学生，人乖巧得很，心肠好着呢，绝对不可能。”

王春花：“你又知道了？那断手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保卫处看了监控，那天晚上，就他去过扔过垃圾。”

卓九元听得脑瓜子嗡嗡的，直接打断，“请问，这究竟怎么回事儿？我正常下班回家，怎么和刑事案件牵扯上了？”

说完，扭头看向一旁民警，“警察同志，能请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民警两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个直接说道：“卓九元是吗？温馨家园发现了碎尸尸块，经监控查询，你有在抛尸地点出现过，疑似嫌疑人，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卓九元没能回家，就这么抱着一个机器头，还有两只机械鼠，坐上了警车。

晚上九点半，经过二轮询问，他已经完全麻木了。

第一次坐在幽闭的小房间里，被警察以相当高明的刑侦手段询问，脑子都快要炸了。

一环扣一环，稍不注意就能掉进坑里，若不是自己真的是无辜的，当真是要露馅儿。

“警察同志。”

卓九元忽然抬头，举手，“我能问一下，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知道的一切，这对你才是最好的。我们依法能扣留你二十四小时，现在不过四个小时而已。”

“当然，如果你已经想好，主动告知，以后量刑，我们可以向法官申请从轻处罚。”

真真假假的套路，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卓九元差点被带沟里，脑子清醒过来才说：“不是！我没犯罪，我真不是凶手。”

“你那天为什么要去扔垃圾，一麻袋的垃圾，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那是坏掉的桌子，家里只有红蓝编织袋，我就随便一装，扛下去了。我哪晓得那人抛尸也用这种袋子。”

“尸块袋子上有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那一麻袋挡住垃圾桶了，我可是个好公民，垃圾从来不扔在外面，我不得往下压一压？那我肯定得动手啊，我压完了扔了自己的袋子，转身就走了。”

“你扔垃圾时，为什么不坐电梯下楼？”

卓九元想啊想，才想起来，那天下楼还带着两只，它们状态不对，他生怕两只在电梯里发疯，咬坏了路线导致电梯故障。

是以，才选择走楼梯。

不过五楼，对他一个精神小伙儿来说，分分钟不费劲儿。

可是这要怎么跟警察叔叔解释？

算了，老实交代，爷爷说了，说一个谎，就要用成千上百个谎来圆，说到最后肯定会有漏洞，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警察同志，你可能不信，但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之所以不坐电梯，是因为我的两只机械鼠那天故障了，见着东西就咬，我怕电梯线路被咬坏了，自己还得打救援电话。”

“……”

“真的，就是你们收缴的那两只，就是我的机械鼠，大一点的那只叫小老大，小一点的那只叫小老二，咬东西本事一流。哦对了，那个机器脑袋呢？那玩意儿对我很重要的，你们不要乱放啊！”

“那个机器头，和案件有关？”

“不是警察叔叔！你们能不能不要每一句都套路我？机器头就是机器头，是所里正在研究的，也是我的毕设。算了，说不明白，我能打个电话吗？”

“干什么？准备打给谁？”

“我估摸着自己是走不了了，不待满二十四小时，你们绝对不会放我走。我上班有全勤奖呢，上个月就没拿，这个月说什么都不能被扣了。我要打电话给我领导，我要请假。”

乔青大半夜接到电话，非常恼火。

等听完卓九元的请假缘由，脑子都懵住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乔哥，我在派出所呢，对，我被扣留了，警察叔叔说没二十四小时，不放我出去。为什么被扣留？他们怀疑我杀人抛尸。”

乔青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半个小时后，直奔卓九元所在派出所。

“警察同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卓九元是桐城大学的学生，也是我们桐城器械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他这人虽然吊儿郎当，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但为人还是很正直的，犯法的事情，那是绝对不会干的。”

乔青和卓九元相处时间不长，也就一个月多一点点。

但他自认看人很准，这个年轻人眼神很纯粹，且乐观开朗外向，哪里是那种阴暗碎尸的杀人犯。

乔青：“警察同志，你们有调取监控吗？他的活动轨迹应该是固定的，不可能和杀人犯重叠。”

民警：“抛尸地点没有任何人出没，除了他。”

乔青：“……”

卓九元见到乔青，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旁边还站着警察。

“你们有五分钟的交流时间。”民警提醒，且全程监视。

卓九元：“乔哥，你怎么来了？大半夜的，怪感动的。”

乔青：“……”

出了这么大事情，还能嬉皮笑脸？

这心是有多大啊！

想了想，乔青还是直说：“现在监控显示，只有你出现在那个垃圾站点，除你外没有任何可疑人，你仔细想想，究竟有什么可以证明你的清白？卓九元，这事儿很严重，你上点心。”

说完，又是一句，“明天我会和杨所说明情况。”

卓九元“嗯”了声，目送乔青离开，看到人快走出去时，忽然又喊了声。

乔青满怀希望回头，就听对方问道：“我这情况请假，不扣全勤吧？”

乔青气的磨牙，“不！扣！”

小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里面空荡荡，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

然而上头，摄像头红点闪烁，卓九元知道，那边一定有人站着，正在密切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就是眼前这扇玻璃窗，他也很确定，对面一定有人。

原本他很害怕，但分开前，老爹一句“别怕，爸爸在”，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

卓九元想起初中时候，自己和外校的学生打群架，被带去派出所。

才十三岁的年纪，进了派出所整个人都傻了，害怕的牙齿打颤，身体哆嗦。尤其是对面的民警，特别凶，他几乎被吓哭。

所有人都被要求打电话叫家长，然后进行教育，最后家长骂骂咧咧带孩子离开。

只有他，没有电话可打。

打给爷爷奶奶？

那是绝对不行的，他们年纪大了，到派出所会被吓到的。

最后，他厚着脸皮打电话给班主任，这才被领走。

“卓九元，你现在的情况很特殊，不要去做坏事，下次再进派出所，你自己打电话回家。”

爸爸没了，不过一年时间，他的成绩从班级前□□步到班级倒数。

老师觉得他堕落了，变成了坏学生。

从前和蔼可亲的面容，如今再看他，充满厌恶。

卓九元忽然明白，失去父母后的自己，还没走出社会，就成了人人不喜的对象。

以前要好的同学不愿和他一起玩，自己没从悲痛中缓过来成绩下滑，就是变坏，见义勇为帮助弱小打架，就是堕落。

现实多残酷啊！

真是叫人一夜成长。

从那天起，卓九元收起所有负面情绪，努力做个积极阳光的好学生，勤奋学习，努力再努力，超常发挥考进市一中。

他去了完全陌生的高中，没有人知道他的那些“过往”，他是个好学生，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甚至最后考上了重点大学。

桐城大学，当时拿到录取通知书，村里人都说，老卓家祖坟冒青烟了。

卓九元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

怕什么呢，我现在又有爸爸了，我就算被当做嫌疑人关在这里，也一点都不害怕。

有爸爸在，我的头顶上就有参天大树，爸爸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

玻璃窗外，一直观察着屋内情况的民警，看到卓九元露出微笑，表情更加凝重。

这种情况，他怎么笑得出来？

“好好关注，随时汇报情况。”

站着的人说完，转身走出去。

而此时另一头，卓三钱已经开始分配任务，“小老大，你去温馨家园的保卫处，小心调取案发时间段的所有监控，记录后带回来。”

“小老二，去那个垃圾站点，寻着尸块的残留信息，寻找第一案发现场，全部记录下来，我回头要翻看。”

完全异变的机械鼠，已然成为高科技，不仅保留原本鼠类的特性，还对电路相关十分熟悉。甚至，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移动硬盘。

“叔，你想找凶手？”鼠大很聪明。

卓三钱：“抛尸时间和作案时间间隔很近，案发地点肯定在温馨家园内，我刚才听了那么一耳朵，警察怀疑凶手还在小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