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渺转头看向窗外，京市的夜景好像就在自己面前倒退一般，她随后说，“有些事是不可逆的，分手了就是分手了，这么多天你还没缓过来吗？喜欢你的人也不少，比我漂亮的也不少，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沈时屹一听到程渺说这么绝情的话，心口就开始变得闷，“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程渺还是看着窗外，沈时屹看着后视镜里程渺淡然的脸，继续说，“高二那次元旦晚会，我是替你救场的。”

程渺笑，“现在说是什么意思？要我对你说一声迟到十年的谢谢吗？”

“不是。”沈时屹说，“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那那晚你弹奏的曲子，是跟元旦晚会上，我们弹得是一样的。”

程渺看了他一眼，刚好被沈时屹捕捉到，但程渺又转头看向窗外，什么也没回答。

沈时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又说：“你一直都记得我是不是？”

程渺这才说：“有话直说。”

“你以前喜欢过的那个人，是我吗？”沈时屹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

程渺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到了仙居苑门口，程渺拉开车门直接下了车。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迈巴赫一直没有离开，她转身快步的朝小区里走去。

一路上，程渺也在想，沈时屹从lucky身上下手，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彻底跟他了结呢？

他现在一直在自己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程渺回到家后，只有一个室友在，她在客厅边拿着手机追剧边吃饭。

看到程渺，看了眼程渺，说：“你回来了啊。”

程渺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人还不错，也在这附近上班，朝九晚六时间倒是很规律。

程渺在房间跟谭庆兰打了会儿视频后，看到卫生间里没人，拿着洗漱用品正准备去洗漱，另一个室友刚好回来。

刚刚吃饭的室友还坐在沙发上追剧，她立刻跑到她身边，说：“我刚刚居然在小区门口看到一辆连号的迈巴赫，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太子爷还是公主出行。”

靠在沙发的女孩立刻好奇的问，“真的假的？你拍照了吗？”

回来的那个女孩说拍了，两人就开始八卦起来。

程渺听到的一瞬，捏着卫生间门柄的手也是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直接开门进去。

沈时屹想做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

程渺洗完澡后，看到手机里有新的消息，没想到点开是一年多没联系过的蒋怡，她们高中那会儿关系不错，但大学两人在不同城市，距离久远了，久而久之也不常联系。

程渺记得上次联系还是前年的新年，高中的八周年同学聚会，她喊自己陪她参加。

程渺点开她的信息：

【渺渺，最近忙吗？】

【我记得你是已经毕业了吧？你现在在哪家医院呀？】

程渺以为她是咨询自己医学方面的东西，就回了一句：【毕业了，目前在规培。】

蒋怡：

【真的啊，我今年也跳槽回了京市。】

【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逛街了。[坏笑].jpg】

程渺：【好啊。】

蒋怡又问了几句程渺现在住在哪，程渺说了一个区，蒋怡说两人离的不算近，程渺想着她找自己不应该只是叙旧这么简单。

果然没一会儿，蒋怡就进入正题：【今年我们高中十周年聚会，我们一起去吧？】

果然，程渺心想，肯定是因为有事。

同学聚会程渺去的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被蒋怡喊过去的。

毕竟毕业这么久了，大家说熟也没那么熟了，女孩也总是喜欢结伴。

蒋怡说：

【你看群里，这次班主任也会去，听说沈时屹跟赵意纾也都会去。】

【赵意纾现在可是巴黎舞蹈剧院的红人，我在电视上看到她好几次，网上也还挺火的。】

【还有沈时屹，这么多年他应该是第一次参加我们的聚会吧。】

【人家现在可是耀远科技的老板，我跟我同事说，他们还不信。】

程渺看着蒋怡的信息一条一条的从最上面弹出来，她没注意，直接滑到微信下面，看到被自己免打扰的一个名为【17级高三二班】的群里面。

她才看到班主任发了一条圈了所有人的消息，说是毕业十周年，希望在京市的同学，或者在京市附近方便赶回来的人，都回来聚聚。

下面还发了一个地址，就在一中不远的一个酒店。

班主任一出来说话，好多人就活跃起来，都说有空，聊天都到了99+。

程渺一直往下翻，班主任也跟他们唠嗑起来，最后让班长周淮统计了一下参加人员的名单。

名单发出来后，周淮说：【这是目前在我这儿报名的人，应该还有人吧，圈一下我或者私聊我一下。】

下面一个以前跟沈时屹关系不错的人圈了沈时屹，说：

【沈总，哥几个可就等你了。】

又出来几个人调侃他，沈时屹大概是一个小时后，才对这条做了回复：【翟哥的面子得给。】

随后他圈了一下班长，说报名。

班长说报名的又多了几个，但具体多加了几个人，他没有发出来最新的名单。

后面赵意纾也出来说话了，群里又热闹起来，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班花都来了，谁再不来太没天理了。

程渺又晚上翻了一些，才看到沈时屹躺在自己的列表里，想到自己给他打电话质问lucky的时候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

蒋怡又发了两条过来，还是让程渺陪她去的消息。

程渺说：

【可以去。】

第46章 脱敏

得到程渺的肯定回答后，蒋怡开心的说帮程渺一起到班长那儿报名了。

十年聚会的前一天晚上，班长才把最后的名单发了出来。

去的人占了班里的一大半，毕竟在京市上的学，就留在京市本地的人不在少数，还有一些在国外实在是赶不回来。

班主任也出来说，人数超过了他的预判，群里有人说既然大家难得一聚，吃完饭再去哪儿唱个歌。

有人说要不去遇见，那儿是沈时屹的地盘。

那人开始艾特沈时屹，沈时屹只出来说：【行啊，到时候我安排。】

遇见是近两年火起来的网红打卡点，知道的人也不少。

沈时屹一出来，群里就沸腾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沈时屹在里面话反而不多了，程渺也没有细看。

倒是蒋怡给她发了消息，她大抵也在窥屏，喊程渺看群里的消息，问她去过没有，说自己还没回京市就听说了这家网红清吧。

程渺说自己也很忙，没怎么听说过。

蒋怡又说：【你朋友圈那家清吧在哪儿？我感觉调的酒还不错。】

程渺一顿，点进自己的朋友圈，看到倒数第二条自己发过的沈时屹调的那杯鸡尾酒。

程渺看着那杯粉色的春日樱花，沉默片刻，本打算直接把这条朋友圈隐藏，但最后还是留在那儿，想着现在隐藏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程渺换回两天的聊天框，说：【朋友调的，发给我看，我看很好看，就随便发的。】

这个话题算是敷衍过去，两人商量好明天在哪儿碰面，就结束了聊天。

程渺第二天只有白天的班，晚上六点后就没事了。

这是她在儿科规培的倒数第三十天，三十天后她就得去内科了。

儿科的工作比起别的，更加的劳心劳力，程渺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幼师，什么都得哄着那群小孩才行。

特别是今天，儿科病房里又来了个难搞定的主。

先是哭闹着不想住院，人家医生跟护士碰一下，就说人医生凶她，家长才离开一会儿，就哭着跟家长哭诉，说护士姐姐打她。

一旁的护士跟医生真的是没办法，好在家长知道自家孩子是个什么德行，就说：“你再哭就让医生叔叔给你扎针。”

小孩才收敛不少，但还是怒气冲冲的看着妈妈，说：“我要去叔叔的医院。”

妈妈说：“叔叔的医院是给小猫小狗看病的。”

小孩立刻做了一个招财猫的姿势，然后说：“我就是一只猫，喵~”

程渺：“”

现在的小孩变脸还真快。

最后小孩成了现在程渺跟着的带教老师张医生的病患，并且交给程渺负责。

小女孩叫林梓芊，今年七岁，肺炎住院，平时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但害怕医院，害怕打针，所以一直在哭闹。

下午她的妈妈就走了，是家里的保姆来陪她的。

小女孩一看到小推车进来，就开始哭，声音还格外的尖锐。

给她做过敏测试的时候，格外的不配合，说自己怕疼。

弄的张医生压根没法做，程渺跟张医生一起哄了她好一会儿，程渺才拿出中午那会儿别的病房的小孩给自己的糖果，给她说：“你喜欢小兔子吗？”

是一块兔子形状的糖果，很漂亮可爱。

林梓芊看到，哭声稍微小了些，程渺继续说：“你妈妈不是答应你，等你病好了就带你去看小动物吗？生病的小孩可不能去看小动物哦，要是你把小动物传染生病了怎么办？”

林梓芊还认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程渺跟张医生交换一个眼神，程渺说：“你被蚂蚁咬过吗？”

林梓芊摇摇头。

程渺一脸童趣的口吻说，“还有小朋友不知道被蚂蚁咬过是什么感觉啊？”

林梓芊一脸好奇，程渺赶紧指着旁边病床上还在开心的看着动画片的小男孩说：“你不信问问这个哥哥，他们都知道。”

林梓芊皱着眉，一脸认真的问，“那是什么感觉？”

程渺说，“就跟扎针一样的感觉。”

林梓芊：“”

“你想骗我。”

一旁张医生也说：“你以前是不是没有注意过？你仔细想想，扎针是什么感觉？”

林梓芊还在想着，程渺喊了一声旁边病床的小男孩，说：“乐乐，快跟妹妹说一下，打针是不是就跟被蚂蚁咬了一口？”

那个叫乐乐的小男孩立刻说：“是啊，就跟被蚂蚁咬了一样，一点也不疼。”

程渺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林梓芊被连哄带骗的跃跃欲试，说：“那你扎我一次，我看看是不是被蚂蚁咬了。”

扎针的过程，程渺也一直在给林梓芊遮着眼睛，一边摸着她丝滑的发丝安慰着她。

扎下去的那一刻还是有些疼，她立刻哭了起来，但程渺说，“好了好了。”

灯张医生弄好点滴，程渺给她擦了擦眼泪，说：“什么感觉呢？”

林梓芊一边哭一边说，“还是疼啊。”

程渺一本正经的说，“被蚂蚁咬了就是这么一点点疼，你再感受一下，是不是就疼一下下？”

林梓芊守着嗓子，郑重的点点头，“对。”

程渺又叮嘱她两句，跟张医生一起离开病房，却没想到病房门口倚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散漫的劲靠着，幽深的目光盯着自己这边。

程渺很意外林越昼会出现在这里。

“林医生？”程渺走过去跟他打招呼。

张医生率先走了，程渺一脸意外的说，“你怎么来了？”

林越昼放下谎环抱着的双手，说：“在这儿，你是医生。”

程渺讪讪的笑，“没有，我现在还不算医生。”

“实习？规培？”林越昼问。

“规培。”

林越昼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梓芊就喊他，“叔叔，我在这儿呢。”

林越昼朝她耸耸肩，“我现在是患者家属。”

他说完就朝里面走去，程渺也回了配药室，感叹人的缘分还挺奇妙的。

张医生把等会儿给林梓芊换点滴和取针的任务交给程渺。

程渺在这期间去换过一次水，看到林梓芊跟林越昼聊的还挺开心。

不过他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缺德。

人小女孩问他什么时候能去他的宠物医院，林越昼纠正她，“那可不是我的医院，不过你要是让你妈妈买下来给我，那就是叔叔的医院。”

“看小猫？”林越昼一脸嫌弃，“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多凶，小猫看到你就跑。”

程渺走进来打断两人，把另外两瓶点滴挂在架子旁边，林梓芊一脸又要哭的样子，说：“怎么这么多呀？”

林越昼还是那股容易被揍的语气，“你再哭，人家医生姐姐就会再给你拿两瓶过来。”

程渺：“”

程渺也回一句，“就是，你看你叔叔这么凶，你再哭他说不定就让我们下次给你扎针扎疼。”

林越昼短促的笑了声，看着程渺说，“论哄小孩，我没有你有天赋。”

程渺说：“你哪儿哄了？”

林越昼还很一本正经，“我是没打算哄，这儿不是有人哄吗？”

他又说，“程医生，你是幼师转行的吗？”

程渺：“”

程渺按点下班，回家换了一套裙子，画了一个淡妆，刚好林悦打电话过来，程渺直接按了外放，“什么？你们同高中同学聚会？那不是羊入虎穴吗？”

程渺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说，“老师同学都在呢。”

林悦说：“不是还有沈时屹那个漂亮的绯闻女友吗？”

“那也是我同学。”程渺说，“我要是不去，那才叫心虚，再加上我也挺想看看我们班主任的，我上学那会儿他对我挺照顾的。”

林悦说：“那下次人去你们医院，你多照顾他点儿不就行了吗？”

程渺笑，“有你这样照顾的吗？巴不得人家去医院。”

程渺在洗手间里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谁知道门口就有人敲门，程渺去开门，就看到那个男人，主卧女生的男朋友，他不好意思的朝程渺笑笑，“有点急。”

程渺点点头，没说话从卫生间里出来。

她出门前看到卫生间里男人外放的某个短视频的声音，想着还是早点搬出去吧。

她跟蒋怡约在地铁站碰面，蒋怡刚好从底站往前坐，程渺就在中途上地铁。

两人约好了车厢号，也在车厢里成功碰面。

七点半，程渺跟蒋怡一起出现在群里发的定位的酒店。

两人到了顶楼的大包间，一推开门进去，就看不少人坐或站立的在一旁说话聊天。

程渺环顾了一圈，看到坐在一旁沙发边的陈老师，她刚准备抬脚朝那边走，就看到挨着老陈坐着的沈时屹，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最上边的那颗纽扣松松散散的解开。

一看就知道是下班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过来的。

一旁坐着一个穿着粉色亮片长裙的女孩，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很有一种温婉的矜贵，她微微笑着让人也不觉跟着笑。

程渺认出来她，赵意纾本人比她日常vlog里的还要漂亮。

蒋怡挽着她的胳膊，小声的跟程渺说着角落的人，另一边不知道是哪个男生喊了蒋怡的名字，沈时屹一听率先朝这边看过来，程渺猝不及防的跟他对视。

很快赵意纾注意到沈时屹朝这边投来的目光，程渺在赵意纾看向自己之前率先挪开，本来打算跟蒋怡一起跟另外几个男生那边去的，想着还是等他们聊完了，再去跟班主任打招呼。

但没想到班主任会直接喊出来两个女孩的名字，她们这才朝班主任那边去。

程渺喊他，“陈老师。”

班主任是个总是喜欢笑的中年老头，虽然长相显老，但才华魅力值满分。

上学时开导过程渺很多次，虽然程渺所有科目里算物理最一般，但她最喜欢的还是教物理的老陈。

老陈喊两人过来玩，旁边的人主动往旁边让位置，但一边沙发都坐满了人，沈时屹主动起身，喊她们过去，“来这儿。”

蒋怡笑笑说，“这不好吧。”

沈时屹又从旁边拖过来一把椅子，“我坐这儿就成。”

蒋怡走在前面，直接紧挨着赵意纾坐，但她一坐下留给程渺的位置就没多少了。

沈时屹见到，跟坐在沙发最外边的迟衍说：“去拿点儿水过来。”

迟衍又怎么会不知道沈时屹那点心思，他叹了口气，现在程渺跟他分手了，就跟条疯狗一样见人就咬，迟衍可不敢惹他，就起身去门口喊了服务员。

赵意纾知道沈时屹的意思，主动往旁边坐了坐，又喊蒋怡靠自己近点儿，又说：“渺渺，往我们这边来点，没事儿。”

程渺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她朝自己友好的笑着，往这边挪了挪。

沈时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整个人还是那股散漫的劲，一只手撑在程渺坐着的沙发边上，他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朝自己这边靠近时，程渺还是能闻到他身上那股乌木香，只是今天的味道没有那么纯正，好像还夹杂着一股烟草味。

程渺不在意，跟老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老陈说：“其实高考前，我就知道如果我们班有黑马，一定是程渺。”

程渺受宠若惊，没想到十年后还会有人说起这件事。

老陈说：“那会儿程渺总是沉得住气的那一个，是前十名里，成绩最平稳的那一个。”

好像也是因为太平稳了，所以每次考试看到她的名次，大家好像都会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不是很正常吗？

反而是那些突然间考前十的人，会成为话题的中心。

程渺笑笑，“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

“厉害的人远没有稳定的好。”老陈说，“你啊，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谦虚呢。”

程渺笑笑，说，“性格就这样。”

程渺知道沈时屹一直垂眸盯着自己，但她不在乎，就当没看到一样。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程渺没什么想玩的，就一直跟老陈坐在一起。

他们一起看着不远处的几个还跟小孩一样抢麦的男人，好像只要同学们凑在一起，就像回到了十八岁。

老陈想起来什么，看到一旁一个高中谈恋爱被喊家长的女孩，说，“易雯，你当时男朋友呢？”

一旁的人又开始起哄，这个叫易雯的女孩一脸饶了我吧的讪讪模样，说：“老陈，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俩不是在你的摧残下，早分手了吗？”

老陈笑了笑，“你看，我这是在帮你做筛选，看清人心。”

易雯说，“待会儿我对象来接我，您可别在他面前说我早恋还被叫家长那事儿。”

有人跟着附和，“哪能啊，我怎么听说还打算跟那男的私奔来着，结果被人家放鸽子了。”

一群人哄哄大笑起来，易雯说着就想伸手去打人。

老陈笑过之后，话题又到了恋爱上，知道他们中间的好几个人都是单身，就说，“怎么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单身呢？以前高考结束告白的一大堆，现在我们班一个都没有。”

话题到这儿了，不知道是谁把话题对准沈时屹，“既然要说谈恋爱，这不得说一下被半个年级女孩写过情书的沈大情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