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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舅舅寝殿前?有一株歪脖冬青老树,在数九寒天?中?结着鲜艳红果,秦乐舟想摘两颗,又摘不到,满院子喊“哥哥抱我”,可?“哥哥”的心比这天?还冷,就坐在寝殿的长椅上,翻翻书,时不时抬头看他?两眼,开口。
“再蹦高点。”
“只差一点。”
“马上就摘到了。”
秦乐舟被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停下来的,只记得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双腿往地下一插,一屁股坐在树下不动了。
就在这时,他?小?舅舅从树后走了出来。
秦乐舟惯会见?人下菜碟,见?到小?舅舅,立刻皱脸告状,告完他?哥的状,就指着上头的红果说?:“小?舅舅给我摘。”
陆怀慈却抬头看了树一眼,问他?:“要几?颗。”
秦乐舟伸出五个手指:“五颗。”
陆怀慈:“等着,马上就掉下来了。”
秦乐舟:“?”
秦乐舟虽然才五岁,但已?经“饱经风霜”,知道这是骗小?孩的话术,张嘴要哭,下一秒,就被赤红的冬青果砸了脑门?。
“咚、咚、咚、咚、咚——”
他?被砸了五下。
一共五颗冬青果。
秦乐舟把冬青果抓起来,摸着自己脑门?,像看着神仙一样看着自家小?舅舅。
秦乐舟就站在陆怀慈身边,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在果子掉下来之前?,他?小?舅舅一步都没有动过,也没有碰过那株冬青树。
可?果子就这么砸了下来。
他?要五颗。
果子就掉了五颗。
秦乐舟捧着果子坐在地上,陆怀慈终于?弯身把他?抱了起来。
秦乐舟:“小?舅舅,我五颗,哥哥也五颗。”
陆怀慈:“哥哥不要,冬青树婆婆就给你。”
秦乐舟眼睛一下子亮了:“为什么就给我?”
秦乐舟想起外公外婆给自己塞压岁钱的时候,有时也会说?“不给哥哥,就给你,因为你聪明”。
可?他?小?舅舅却说?:“因为大树婆婆说?你吵。”
秦乐舟:“……”
秦乐舟还想说?话,却被陆怀慈捏了捏脸。
“大树婆婆给你果子的事,不能告诉别人。”
秦乐舟扭头看了坐在窗台前?的陆司淮一眼:“哥哥也不行?吗?”
陆怀慈:“嗯,哥哥也不行?。”
“如果你说?出去,大树婆婆以后就结不了果子了,光秃秃的,你觉得好看吗?”
秦乐舟懵懵懂懂,但知道结不了果子这事很严重,于?是捂住自己的嘴巴,示意一定不会说?出去。
他?也的确遵守了承诺,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童年在六度间的往事。
秦乐舟自认不是个“长情”的性子,童年许多记忆都湮灭在时间长河中?,可?唯有这么几?件关于?小?舅舅的事,他?记得特别清楚。
偶尔还会梦到那五颗果子。
其中?有两次,秦乐舟站在第?三视角,一切看得更加明晰。
再后来,秦乐舟逐渐长大,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家小?舅舅绝对不是寻常的僧人,他?或许可?以感知到常人不能感知的东西。
比如那株歪脖冬青树。
他?说?缘分深的人,能够与万物能量共振,可?也仅仅只是共振。
可?小?舅舅能做到的,显然不只是“共振”。
秦乐舟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这些往事了。
六度间天?降果子事件之后,小?舅舅再也没在他?面前?说?起过“大树婆婆”,如果不是那五枚果子被他?一路从法?源寺抓回?家,他?都要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再之后,小?舅舅就跟现世众多高僧一样,讲经诵法?,吃斋念佛,日子一切如常,平静到秦乐舟差点忘了自家舅舅不是常人。
直到这次的红绳和风声。
秦乐舟想了又想,没忍住,看着叶宁开口:“除了风声,你还有听到其他?什么声音吗?”
叶宁的思绪被秦乐舟的声音牵回?来:“…什么?”
秦乐舟也不知道怎么说?,胡乱比划了一下:“就比如…人声?有人跟你说?话…什么的?”
叶宁动作顿住,他?停了许久,转过头,盯着秦乐舟的眼睛。
秦乐舟被看得浑身发?麻:“怎么了?”
叶宁抬起手,“啪”地一下,搭在秦乐舟额头:“你发?烧了么。”
叶宁原本觉得自己听到一阵风声就够离谱了,谁知道这里还有个更离谱的。
叶宁这一下,竟有点像冬青树果子砸落脑门?的触感,不知为何,秦乐舟莫名松了一口气。
还好,叶宁不是小?舅舅。
也是,佛祖已?经带走他?们家一人了。
如果非要再带走一位,那大概也会是…外公?
秦乐舟这话不带任何玩笑的意思,也不是不敬长辈的言论,而是基于?现实看,如果非要给陆家人的“虔诚”排序,其实外公才是陆家之首。
外公80岁,或许正是闯的年纪。
他?与法?源寺方丈,也就是小?舅舅的师父关系好,商量一下,或许还能做个关门?弟子。
以后小?舅舅就管外公叫“爸”,外公管小?舅舅叫“师兄”。
叶宁丝毫不知道,秦乐舟在呼吸之间,已?经给年近八十的陆成业定好“归宿”,他?见?秦乐舟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怕真吓到他?,思考几?秒,开口。
“大概是我听错了。”叶宁说?。
秦乐舟回?过神:“啊?”
叶宁声音平静,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墙壁上的空调:“可?能只是空调暖风的声音。”
说?完,叶宁也不多给秦乐舟思考的余地,继续道:“好了,红绳看也看过了,东西贵重,拿去还给你哥。”
秦乐舟虽然已?经没那么慌了,但有些事毕竟不好说?,现在听着叶宁的话,也觉得把红绳尽快还给他?哥比较好,于?是点头:“好,那你先休息一会,我去把盒子拿给我哥。”
“嗯。”
秦乐舟拿着木盒走出病房。
门?被关上的瞬间,叶宁静坐在床上,片刻后,他?抬起手,又摸向?自己左耳。
耳垂隐隐发?烫,尤其是被耳钉盖住的地方。
…是那枚团圆痣的位置。
叶宁扭头看向?窗外,窗外夜色正浓。
他?没有收回?手,食指指腹捻着那枚耳钉。
…刚刚那阵风,好像就拂着左耳吹过去。
是错觉吗。
叶宁带着这个疑问,两小?时后,沉沉睡去-
叶宁看到他?和爷爷撑着伞,站在佛渡桥桥头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梦了。
他?梦到了成年礼那天?的场景。
佛渡桥。
叶宁小?时候拜的那座古桥就叫佛渡桥,中?间人说?取自“佛渡有缘人”之意。
梦中?落着雨,他?将?红绳系到桥上。
那条红绳却仿似没有沾到一点雨水,随风飘着。
红绳飘了一阵,梦里的雨忽然大了起来。
那雨带着侵吞一切的力量,淋湿万物。
梦境中?的场景至此开始变得混乱且无序。
叶宁视线悬在半空,他?低头俯瞰佛渡桥下的河水。
绞动的河水由清变浊,它们暴涨,以极快的速度淹过沿岸裸露的石床,一点一点靠近桥面。
天?色就在这时突然暗下来,雷声滚动,一道白刃般的巨型闪电突然劈在桥尾。
“轰隆——”
雷声伴着石板倾塌滚落的声响一同响起。
佛渡桥桥尾塌了。
叶宁还来不及细看,再下一秒,画面陡然翻转。
已?是雨过天?晴。
叶宁的视线重新回?到半空。
暴涨的河水已?经回?落变清,河道两岸的草木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浓浓生机,好像从未有过那场大雨。
叶宁的视线停在河道两岸,许久,梦中?的“自己”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将?视线回?拢到桥尾。
——倾塌的桥尾完好如初。
即便在梦中?,叶宁都能感觉到那阵恍惚。
桥尾不是塌了吗?
梦中?的叶宁想靠得更近点,可?他?忽然不能动弹了,连视线都无法?偏转。
他?像是被拘在半空。
叶宁有种被魇住的错觉,那是一种介于?半梦半醒间的混沌时候。
叶宁想让自己醒过来,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有两道,不止一个人的声音。
“突然下这么大的雨,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准备,幸好是在深山里,底下也没什么人家,”其中?一道声音说?,“就是苦了我这个老朋友,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被雷劈一下屁股。”
回?应他?的,是另一道轻淡声音。
“这又是你哪位老朋友。”
“天?地万物都是我的朋友,”那人说?,“对了,这次修桥的香火钱是你出的,我老朋友让我对你表示感谢,等下随我一道进山,给你点个观音平安香,把这因果结了。”
“等下还有事,不进山了。”
“那怎么行?,因果不结不成缘。”
“一定要点香才能结?”
“倒也不是,不过这是这座桥的意思,它托我给你点平安香,除了这个,也没什么旁的能给你,你又不能从他?身上拆块石头走。”
……
两人交谈的声音突然停下来。
叶宁看不见?那边的场景,只能隐约感知到方向?,那声音像是从佛渡桥桥头传来的。
谈话声音停下的瞬间,叶宁听到一阵脚步声。
梦中?的脚步声好像被无限放大,叶宁听得格外清晰。
那脚步声的方位,也是桥头的位置。
再几?秒后,人声再起。
“这个应该也是你老朋友的东西吧,我拿走了。”
说?话的还是那道声音。
那人声音极其随意,随意到几?乎能想象到他?此时的神情,应当也是散漫的。
“因果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
“那条红绳不能拿,那是——”
“你这臭小?子!!!”
叶宁倏地睁开眼睛。
天?已?经亮了。
第58章 能亲么 “能。”他说。
滂沱的雨气过?去, 建京终于放晴。
光线澄亮清明,穿过?白纱窗帘缝隙透进来,落在叶宁搭在被褥外的手指上。
阳光如有实质, 叶宁的指尖都是?暖的。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 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好像也是?这么一个晴天, 他站在佛渡桥桥尾。
…桥尾,然后呢?
叶宁发觉自己竟有些记不起梦里?的场景了。
叶宁:“。”
叶宁动了动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的手指,努力回想梦里?的场景。
那感觉很奇怪。
梦境好像从是?某个底层缓缓浮起,飘在精神?世界, 叶宁捉不住, 越想回忆, 它们逃得越快,又在复苏的阳光气息中渐次消散。
叶宁知道梦是?容易被遗忘的, 很难在清醒的生?活中被条理性地拼接, 可他几乎没有做过?这么“浅”的梦。
就好像前一秒还历历在目,下一秒,又什么都没留下。
叶宁重新闭上眼睛。
仅剩的睡意蓄养出零星的一两个片段。
雨天,河水暴涨。
佛渡桥桥尾倾塌。
下一秒, 天又放晴。
桥尾完好如初, 丝毫看不出倾塌的模样。
……
一个两个片段之?间?没有任何?逻辑链接,构不成流畅的画面,像是?一张一张幻灯片。
画面最终定格在叶宁系上的那条红绳上。
红绳……
叶宁倏而睁开眼。
他怔忪低头, 看着突然加快的心口。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头涌出来。
叶宁抬手按住心口的位置,几秒后, 他掀开被褥,走进浴室洗漱,身上的病号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推开门走出去。
脚步没由来地越来越快。
“早啊,今天要出院了……”
回应她们的是?一道匆忙掠过?的“风”。
导台的护士话都未说完,叶宁就从她们眼前跑过?。
几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一连串问号。
“怎么了?”
“不知道啊。”
叶宁只在22楼住了几天,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脾性好,无论是?医生?护士,只要碰见,都会打招呼,今天着实有些稀奇。
护士们探着头,看叶宁在廊间?跑过?,又在隔壁门前停下。
几人:“?”
叶宁手压在陆司淮房门门柄上。
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仿佛带着镇定的温度,让躁动的心跳渐次平复。
极短的一段路,叶宁呼吸却是?喘的。
像是?翻越重重山峦才来到这里?。
叶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匆忙跑来,只是?这么想了,便这么做了,念想催生?出冲动,像雨水骤落,融进河流,又被河流裹挟着,流向更远方的海。
叶宁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口的悸动,抬起手,曲指敲在门上。
“砰——”
跑来的时候好似一阵不管不顾的风,风吹到人前,反而冷然下来。
里?头没人应答。
叶宁偏头看向医院走廊上悬着的电子时钟。
7点48,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的时间?。
叶宁全凭意识裹挟,等?敲完门,才后知后觉回神?,陆司淮也许还没醒。
他有些无措地收回手,想拿手机看个消息,才发觉没带在身上。
叶宁静静站着,好几秒后,手重新搭在门柄上。
在他即将压下的一瞬间?——
“谁。”一道声音透过?门传来。
叶宁手倏地松了,他收回手,停顿片刻,张口正?要说话,门忽然被人从里?头推开。
明明是?同样布局的病房,光景却截然不同。
隔壁窗前只拢着一层白纱,天光透过?,满屋亮堂,陆司淮窗前却覆着一层厚重的遮光帘。
屋里?很暗,陆司淮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
木门被推开的瞬间?,走廊澄亮的光线照落进去。
宛如天光乍破。
叶宁就站在那道光里?。
陆司淮怔了一下:“怎么过?来了?”
叶宁与他对视片刻,从门口迈步走进来,反手带上门。
又是?“砰”的一声,关门声像是?落在两人心口。
叶宁脊背贴着门,微仰起头,定定看了陆司淮一眼,垂下眼。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来得的确过?于匆忙,匆忙到甚至没找好一个理由。
“就…突然想过?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叶宁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停顿片刻,像是?要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做了一个梦。”
“噩梦?”陆司淮垂眼看他。
叶宁摇头:“醒来就不记得了,但应该不是?噩梦。”
“梦到我了?”陆司淮走近一步。
叶宁下意识想说没有,可张嘴的瞬间?,又没说出什么。
“陆司淮。”叶宁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陆司淮:“嗯。”
叶宁说不清那梦的始末,也说不清自己被什么驱动着,跑来这里?,他思索许久,最终选择诚实开口。
“我记不得做了什么梦了。”
“醒来后,好像特别想见你,我就来了。”
“…也没想做什么,就想……”
叶宁说的是?实话,可或许是?因为?这理由听来的确没什么底气,他声音又轻,听起来竟有些莫名的心虚。
陆司淮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房间?安静得磨人。
下一秒,陆司淮的声音终于响起。
“就想见见我。”陆司淮声音很淡。
叶宁终于得到回应,像个被老师肯定的学生?:“嗯。”
“抬头。”陆司淮忽然说。
叶宁下意识抬起头,眼前一道阴影覆盖着压下来,又在最后一秒堪堪停住。
“能亲么。”
微凉的薄荷气息萦绕在两人周身,还掺着一点浅薄的草木药气,不难闻,很淡。
“什么?”叶宁思绪好像被那微凉的气息裹住了,交交错错,起伏不定。
他愣在原地,像是?完全没料到“抬头”下一句为?什么是?“能亲么”。
“…什么?”叶宁没意识到自己又重复了一遍。
耐心的猎手也跟着重复。
“能亲么。”
“昨天不能,今天能么。”
“现在,能么。”
叶宁思绪混沌,呼吸发烫。
他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先?听到了陆司淮的声音。
“能。”他说。
再下一秒,陆司淮低下头——
低头那一下带着强烈的侵略气息,可陆司淮的吻却是?温柔的。
唇梢相触的瞬间?,叶宁脊骨好似攀上密密麻麻的细小电流,他浑身都是?烫的,手指本能地蜷勾起,他抬起手,下意识就要去抓陆司淮的衣角,却又在触碰的瞬间?,想起陆司淮身上的伤,身体记忆比意识更快,立刻蜷缩回来。
“啪。”
下一秒,手腕忽然被一道滚烫的体温擒住。
陆司淮带着叶宁蜷缩的手,朝着他身前的方位一牵。
“抓好。”陆司淮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叶宁怕扯着陆司淮伤口,手指始终勾蜷着,直到——
“21楼12床早上发烧到39.1度,我给开了一颗栓,过?一个小时再去量一下。”
“好的。”
“还有……”
门外忽然传来说话声,叶宁心跳猛地漏掉半拍,他浑身一抖,等?再意识过?来,手指已经?攥住陆司淮腰侧的衣角。
这一攥,两人身体几乎贴着。
太近了。
近到叶宁有些想躲,可陆司淮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伸出手扶住叶宁后腰,将人往他身前轻轻一带。
叶宁闷哼一声,微仰起脖颈想往后退。
“要碰到伤口了。”陆司淮说。
叶宁听到这话,一下不敢动了,紧绷的肩线骤然软下来。
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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