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森元也长大了嘴巴，甚至连佐久早圣臣的话都没反驳，直到看见屏幕里雾岛源司再次发球得分才缓过神。

“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有长得这么像的人！一定是！奇迹！”古森元也深呼吸冷静下来，如是说道。

佐久早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放回屏幕，此时解说激动的喊出——

“多么精准的控球！一年级生雾岛源司！再次在白鸟泽重重防御之下发球得分！”

古森元也：“……”小源打排球，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小源……竟然在打排球吗？”片刻之后，古森元也震撼到极点以至于平静，呆愣地看着屏幕中的雾岛源司再发球。

导播显然也是个懂行的，一眼就看出了收视率的靠山，拼命切镜头给雾岛源司。

近乎特写那张昳丽的鹅蛋脸，颇具混血儿特色的高鼻梁，完美线条的眉骨，偏深邃的眼窝，配上那双透凉的绿眸，简直是近乎妖艳的美，可是带有婴儿肥的脸颊又将这份富有攻击性的美丽中和了。

汗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他的皮肤在排球场的灯光下本来就白的发亮，因为剧烈运动，毛细血管膨胀，让他的脸颊红润。

但他的移动速度却极快，瞬间配合二传手打了一个快攻，然后笑着和二传手击掌，导播截下他看向二传手时候的明媚笑容，在这里添加了慢动作。

“一定是假的吧？”古森元也再次幽幽的反驳道：“小源小时候可是那种别人从他旁边经过大口呼气，都会让他觉得吸入了别人的唾液了，开始呕吐的人……”

佐久早终于忍无可忍的将下半张脸从衣服里拿出，说道：“那时候小学时候的事情了吧……你为什么这么不愿意相信？”

古森元也彻底破防了，蹲在地上开启了消极模式，“因为我不愿意相信，他打排球竟然不和我说！我和他不是朋友吗？而且当初我可是一直劝他打排球的人呢！”

佐久早看了他一眼，重新把目光放回屏幕，他看见雾岛源司追着牛岛若利拦网。

球砸在他的手指上，雾岛源司的脸色疼得微变，一次触球。

“他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佐久早重新缩回衣服里，一双黑色眼眸映照着雾岛源司的脸。

第40章 VS白鸟泽② 拦下这一球

“哈？！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源！”

古森元也被佐久早圣臣一句话给激醒了, 跳起来说道：“就算对他有抱怨也不能直接消沉到定义了小源整个人吧？听你的口气，好像小源完全没把我们当朋友了一样？”

古森元也搬来个板凳，佐久早圣臣没说话, 只是默默让出了一半的位置。

“你不是一直有和他联系吗？”古森元也盯了一会儿屏幕, 然后又掏出手机, 现在就给雾岛发了个消息，让他一结束就回他。

调整完心情之后, 古森元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他喜欢排球, 能看到喜欢的朋友也打排球, 那就是双重的快乐。

雾岛源司那个小时候恨不得呆在无菌病房, 佐久早圣臣与之相比只是区区爱干净的家伙，现在能够跟队友击掌, 真的是件天大的好事。

同时，他还想知道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让雾岛源司打排球。

“真好啊……”古森元也感叹道，然后在通讯录里翻了好几遍, “欸，奇怪, 小源呢？”

“那个丑头像的是他。”

“……好吧，真的好丑。”古森元也无奈道：“这孩子怎么现在的品味这么差了。”

“啊。”古森元也睁大眼睛，指着屏幕, 大声道：“他们的对手是白鸟泽吗？！是那个牛岛若利的队伍！”

“……不要用手指着他。”佐久早终于闭上眼睛, 因为紧盯屏幕的眼睛, 被挤出的泪腺滋润，再次睁开，重新追逐着屏幕中那个白色的身影。

雾岛源司再度拦网牛岛若利, 这次他直接改变了对方球的传向。

“好强……”古森元也终于收敛了嬉笑，震惊地看着这一球，“小源，好厉害啊。”

雾岛源司几乎封死了牛岛若利，作为自由人没人比古森元也更了解牛岛若利扣球的力量。

但，接球的内山田莲跑位不及时，带有旋转的排球砸在他的手上，却让他失误了这一球，他不甘地锤了一下地板。

而且还是局点。

白鸟泽得分。

31-29，白鸟泽拿下了首局。

雾岛源司落在地上，双手颤抖，塞隆巴斯都无法掩盖的剧痛，但他第一时间瞟了眼传球的二传手濑见英太。

这一瞬间，濑见英太背后一寒，完全没有赢得艰难持久战的快感。

作为离球网最近的人，他比谁了解，刚才那一球，雾岛源司差点就拦下了。

这一局里，雾岛源司几乎全程参与所有牛岛若利的拦网，一次比一次接近，他适应牛岛若利的扣球只是时间问题。

牛岛若利被险些拦下，却没有任何表示，平静地转身离开。

雾岛源司走下场，喘息，恍惚，浑身燥热，他全程参与除了传球以外的全部工作，是全场跑动量最大的选手。

好像一直在起跳，一直在奔跑，几乎没有停止过。

耳边的欢呼声对他来说已经慢慢飘远……

这和单纯的跑步不同，雾岛源司还要保持高度的观察力和计算力，体力的消耗更是成倍累加。

IH预选赛决赛只打三场，如果再丢一局，就意味着败北。

但，青叶城西的队员氛围却还不错，大家似乎都打开了，叫嚣着下一局的气势，让入钿教练不由得露出微笑。

连站在场外的渡亲治嗓子都喊哑了。

“比起上次县赛，我们已经赢太多了。”松川一静扶住膝盖气喘吁吁。

汗水顺着花卷贵大的鬓角流下，他仰望着天花板：“居然能在白鸟泽那边拿下这么多分……不妙，闯大运了。”

岩泉一望向及川彻，在白鸟泽的手里，唯一一次胜利是初三毕业的那场排球县赛，及川彻拿到宫城县最佳二传的比赛。

北川一中，2-1负于白鸟泽。

雾岛源司站在队伍的边缘，拿着水瓶，歪着头，眼睛一瞬不移地观察着对面的白鸟泽球员的状态，更新脑内数据，甚至连白鸟泽都发现了雾岛源司的目光。

“可恶哇，那个雾岛源司好可怕。”天童觉抓狂，然后又毫不客气的回敬，冲他做了个鬼脸。

天童觉原本还想用自己直觉和雾岛源司的计算比一把，但很快发现就算自己猜对了也跟不上雾岛源司，而且自己的直觉只能作用于拦网，他是对全场的精密计算，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简直就是plus级别的自己。

就算不打排球，自己也是和雾岛源司完全合不来的类型。

“若利君干嘛喜欢这种人？”

“我没有喜欢他。”牛岛若利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把毛巾盖在脸上，抬起头仰望着天花板，在心里补充，至少排球上是这样的。

及川彻看了眼雾岛源司垂在身侧的手，那里一片青紫色，已经在第一次技术暂停之后就喷过了塞隆巴斯了。

雾岛源司却在这时忽然转过头来，视线刚好和及川彻对上——他对着及川彻一笑。

“怎么了？”

“果然，还是我的二传手更厉害。”

“……”

笨蛋小源，突然一下说这种话，真是……

及川彻压下自己上扬的嘴角，发现压不住之后，索性放弃，对全体队员摊手——

“哼哼~及川大人的传球一旦赖上就真的戒不掉了呢，有着宫城县第一二传手的托球，不敢想青叶城西多幸福……”

“是吗？”岩泉一道：“到现在发球没得过分吧。”

及川彻立刻回头要反驳岩泉一，却感觉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

“诸位，下局，速度再快点好吗？”雾岛源司拉住及川彻，却看向所有人。

“……”

入钿教练沉默片刻，开口道：“雾岛，速度不是唯一的选择。”

“我知道，再快一点吧。”雾岛源司说道：“对方的二传手，很不稳定，越快越容易催促他决策……他有很多想法，牛岛若利不是他的唯一。”

及川彻反手握住雾岛的手，说道：“他已经开始着急了吗？”

及川彻同样对对方的二传手保持着高度的观察，几次传球和二次球都是在挑衅他。

濑见英太，由于年纪相仿，他从初中的时候就和及川彻交手过很多次。

虽然及川彻对天才的心理阴影庞大，但他本人其实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是别人的阴影。

比如影山飞雄，比如濑见英太，其实都有把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当做必须击败才能证明自己的魔王一样的存在。

虽然加入白鸟泽之后，濑见英太早就赢过及川彻不知道多少回，但这里是白鸟泽，不如说是牛岛若利的胜利。

他有最强的武器，而正如牛岛所说，及川彻只能呆在贫瘠的土壤。

从他来到学校加入排球部开始，鹫匠教练就提到过，有邀请初中宫城县最佳二传手来白鸟泽，但是他拒绝了。

牛岛若利更是不止一次说过，及川彻应该来白鸟泽。

搞什么，我才是白鸟泽的二传啊！濑见英太暴脾气直接冲牛岛若利发火，可牛岛若利还是一脸木然地说道，可是及川是宫城县最优秀的二传手。

这是一个事实，牛岛若利只讲实话。

濑见英太渴望与及川彻交手，不是作为牛岛发射器，而是作为二传堂堂正正的交手。

但他们的交手从来没有公平过。

白鸟泽这边的濑见英太同样在注意他们，他的目光扫过雾岛源司，他神色自如，上一场中的表现，他的力量虽然赶不上牛岛，但在速度上，几乎是无解的。

但濑见英太能够明显感受到，此人是愈打愈强。

他适应牛岛的球只是时间问题。

濑见英太看向比分屏幕——红色的电子屏幕写着：白鸟泽1-青叶城西0。

他又望向对面围成一圈的青叶城西，及川彻正在和队友们商量下一局的战术，隔得太远他听不清。

赛场的声音躁动着，体育馆内的空气膨胀，沸腾的血管升温，汗水在皮肤上蒸发，少年们每一块肌肉既疼痛，又充斥着力量。

“保持现状，继续适应牛岛的球也是一个选择，你已经快要接下来了。”入钿教练摇头，雾岛源司如果能接下牛岛若利的球，对整局的气势也是极大的鼓舞。

青叶城西现在的节奏已经相当的快了，再快下去，雾岛源司可以在高速中思考，但队友不能。高速之下濑见英太或许会犯错，但青叶城西也会犯错。

速度既是武器也是毒药。

雾岛源司不可能真的接球、扣球、拦网一手包办。

雾岛源司摇摇头，没有回答，他望向及川彻，只是一个眼神，及川彻就明白了，雾岛源司还没有完全达到最佳状态。

及川彻思索着，转头看向白鸟泽，发现濑见英太也在看自己，他很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濑见英太则是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及川彻也不尴尬，笑着对入钿教练说：“我同意加速。”

他环视队友，小岩有小岩的打法，小卷有小卷的打法……他清楚每一件兵器的使用方法，他甚至知道谁会在哪一种情况下失利，谁又能在关键时刻扣出致胜的一球。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捉襟见肘，挥舞树枝的孩子。

他和雾岛源司牵起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有自己的最强的武器。

及川彻一改往日的轻浮，松开雾岛源司的手，走到队伍的前端，认真地看着所有的队友，他沉声道：

“请诸位相信我……我也一直相信着诸位。”

就这一刻，青叶城西的目光集中他的身上，所有人用明亮的眼神回应了他，原本高涨的气势再升一个台阶。

入钿教练微微一愣，不再出言反对。

雾岛源司紧紧盯着及川彻，他心跳恍如在赛场之上般的加速，大脑微微有些刺痛，但很快恢复——不妙，阿彻好帅。

及川彻露出淡淡地微笑，再次带领队伍走进球场。

“开始吧，大闹一场。”

*

青叶城西的气势在换场的时候让白鸟泽为之一震。

或许是失败太多回了，青叶城西愈挫愈勇的逆商显然比顺风顺水的白鸟泽强太多，只是稍微在顺风顺水的道路上出现了变动，白鸟泽就有点措手不及了。

尾大不掉，方枘圆凿的配合已经初露端倪。

第二场，濑见英太和及川彻的站位隔网相对。

“濑濑，光顾着看我可不行哦，小心翻车。”及川彻笑着挑衅道。

“怎么连你也开始喊濑濑了！”濑见英太属于一点就炸型。

——烦死，本来就讨厌及川彻。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濑见英太很快平静下来，冷冷说道：“第二局加快速度，让我出错，逼迫我传球给别人，降低若利的扣球率对吧？”

及川彻一愣，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濑见英太走近球网，拉住球网，眼神坚定地对他说道：“我一直想堂堂正正的和你来一局……”

及川彻的笑容收敛，挑了挑眉，同样冷淡地看着他。

“……不止站在牛岛君的背后！你们不用想那些激怒我的把戏了，下一局我会用二传的技术打败你。”

二传手，是整个队伍的指挥塔，是整场比赛的核心。

我正是因为这个才担任二传的，如果不能站在所有人中央，发挥属于二传的光芒，那也没有必要站在赛场之上了。

及川彻笑容反而愈发明显，一双眼睛一改往日的轻浮，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好啊，就让我们彼此，用最强的武器，一决胜负吧。”

*

“及川彻……”

东京，井闼山宿舍，所在运动服里佐久早圣臣情不自禁地念出声。

“是个超攻击性的二传呢。”古森元也感叹道。

——第二局开场，及川彻发球，无接触得分。

“你认识他？”古森元也诧异地问道，“宫城县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二传吗？”

“他提过。”佐久早圣臣随口说道。

雾岛源司从开始就提过这个人，但当时自己并没有在意，注意力都放在了牛岛若利的身上。

——他现在和雾岛源司的关系很好吗？

好无聊啊，比赛期间还要牵手？

佐久早抬起手，扶住额头，明亮的电脑屏幕的光，在偏白的脸上不断浮动。

看到及川彻发球得分的样子意气风发，第一时间看向雾岛源司的方向。

雾岛源司立刻送上了一个赞美的灿烂笑容。

“看来，小源在青叶城西真的很开心……”那样哄孩子的笑容，一次也没有对我们露出过呢。

古森元也虽然这样想着，但坦然来说，能看到小时候那么孤僻的家伙找到一群伙伴，而且还是通过排球得到的，他就觉得——

哇，不管是排球还是小源都太好了。

但佐久早圣臣不这么觉得——

“世界毁灭算了……”

“喂。”古森元也无奈地吐槽，“小源找到这么好的朋友，也不为他高兴？”

“我对待朋友的方式与我本身对卫生的爱好是类似的，不具有纯洁性的东西，还是清理掉比较好。”佐久早圣臣冷酷地说道。

古森元也：“……”说人话是，吃醋了。

“我没想到，小源有一天也能作为不纯洁的东西，哈哈。”古森元也捂着肚子笑道。

“……”

古森元也作为堂兄，饲养佐久早圣臣多年，还是决定管理一下佐久早圣臣的友谊之路，防止他因为闹别扭不肯张嘴，最后导致友谊崩坏。

否则佐久早圣臣真的会有可能因为雾岛源司没和他一起打排球，却和别人打球这件事生气，然后让雾岛源司猜。

以雾岛源司的情商，大概率是猜不出来的，两人的友情不了了之，最后佐久早圣臣抱憾终身。

这一点也不夸张，他真的会。

佐久早圣臣是只要开始做了，就一定要个结果的，不了了之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古森元也心里拟定了让他们和好的计划，然后重新把目光放回比赛中。

“青叶城西这只队伍还真有趣……看样子是抓住了白鸟泽尾大不掉的缺点啊。”古森元也评价道。

场上的比分已经18-17，青叶城西领先。

热血番里运动少年们都会给自己找一个宿敌，这其实是有现实依据的。

当你在一件事里付出巨大努力，仍然做不到的时候，无力感充斥着，却看见另一个人能够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

别人会觉得无所谓，但完全只有你，站在和他相同位置的你，才能明白他的强大。

从而对他产生一种依据自己性格出发的奇异情绪。

如果说在排球这件事上存在某个人能够让人佐久早圣臣产生这种情绪的话，那这个人就是牛岛若利。

虽然他上次和牛岛若利比赛，还是初二那年。

牛岛若利可谓是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佐久早圣臣升入高中，加入井闼山排球部，依然把牛岛若利当做劲敌，他在本就研究牛岛若利的时候，又听到了他的名字。

还是从雾岛源司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

正是因为了解牛岛若利的优秀，所以他本能的开始警惕。

但是雾岛源司只提过那一次牛岛若利，此后拒绝回答关于牛岛若利的问题。

他开始更加紧密的挖掘牛岛若利的信息，试图从中获取，一些关于他们在宫城会发生什么事的可能性。

好消息，他和他什么也没发生。

坏消息，他和另一个人发生了。

完全没听说过的人，轻而易举的完成自己努力却做不到的事情。

他望着球场上的及川彻，他仿佛不知疲倦，排球在他的手中好像是指挥棒，他游刃有余的指挥一次次的攻击，甚至会在瞬息万变的球场之中，调整传给每个球员的速度，极大限度的调动他们的能力。

白鸟泽的防御核心是天童觉。

天童觉的直觉拦网，在雾岛源司纯粹理性的数据下并不值一提，也因为他的直觉拦网，使得白鸟泽其实不能组织出稳定科学的拦网体系。

在雾岛源司近乎双核的大脑之下，天童觉根本拦不住他。

如今他们只需要攻克白鸟泽进攻核心——牛岛若利了。

赛场上，牛岛若利重扣出球，刚好砸在雾岛源司的掌心。

重力落在手中，他感受到排球在手中形变，他迅速调整角度，但排球的被赋予的能量，让他比同身材的人还要小一圈的手无法控制，最后飞驰着出界。

拦网出界。

白鸟泽拉平比分。

——“下一球，我会拦下你。”

雾岛源司落地，听到排球在身后落地的声音，对眼前的牛岛若利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声音不大，但白鸟泽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号称想要拦下牛岛若利的人很多，但雾岛源司平静的声音是给白鸟泽压迫最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