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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即日起,安安与四房再无……
午时?起?, 奉天殿的上空便浮现一层层鱼鳞云,彩阳渐而晕成团团光晕,已不复朝晨的绚丽。www.fenfei.me
胶州大案一起?, 引起?北齐震动, 一刻钟前, 八百里加急送入皇城, 已有铁骑在宣府外频扰,与其同时?, 江州一带突发罕见瘟疫,有蔓延江浙之势, 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害得皇帝午膳都不曾用, 迅速召集文武肱骨来殿, 询问对?策,殿内静若无人,十几?位绯袍大臣躬身默立, 纷纷眉头紧皱无一人吭声。
终是有人耐不住,嘀咕几?声, 起?了兴头, 少顷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建言献策, 只是顾着这头顾不着那头,皇帝均不满意,直到?有一人执笏越众而出, 行至殿中朝皇帝遥遥一拜,
“臣以?为此间看似内忧外患,实则只江州一事可?称之为忧,北齐胶州不足为虑,无需冒然应对?, 操之过急。”
这话如一缕春风抚平皇帝心头的烦愁,皇帝很有兴致,立即问,
“程公何以?见得?”
只见殿中那清隽男人缓缓抬起?脸,这是一张任何时?候看过去依然让人惊艳的面庞,骨相清俊,皮相贵气,眼似沉着一团幽光,有着刚柔并济之美。
偏他身形清正似松,绯袍加身,无风而动,任何时?候立在人群,均能天然般与他人屏开,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超拔,这等气度也难怪几?十年过去了,“风华绝代”四字,也仅仅用于他一人之身。
程明昱静静望了皇帝一眼,并未立即开口,皇帝明白了,这是要密议。
于是皇帝立即拨了拨拇指处的扳指,淡声道,
“诸位爱卿先退下?,程公随朕来御书房。”
片刻,程明昱跟着皇帝往东偏殿去,跨进御书房门槛时?,皇帝侧脸问了内侍一句,
“栩生怎么还没来?”
陆栩生在皇帝这跟亲儿?子?似的,甚至比宁王还得得宠。
那内侍答,“世子?陪宁王殿下?去城南大营巡兵去了,说是得申时?方回。”
皇帝轻轻啊了一声就没再说话,随后君臣进入御书房,皇帝落座后示意程明昱也坐,程明昱立着未动,
“《孔令》有云,‘臣不敬君,则天威不立,天威不立,则四海难夷’,臣身为左都御史,诸臣之首,当做表率,忠君,敬君,慎言,慎行。”
瞧,就是这么个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任何时?候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皇帝失笑摇头。
程明昱声望隆重,门生故吏遍天下?,身为皇帝心里难免有些忌惮,可?就是程明昱这个人,他极有人格魅力,实在叫人恨不起?来。
啃朝中最难啃的骨头,生死置之度外,从不居功自傲,不徇私,不结党。在内对?皇帝毕恭毕敬,简在帝心,在外中正明辨,通达治体,像是一部?行走的大晋律法,有他在,朝纲不乱,他这个皇帝坐的很舒心。
更难得的是他人品贵重,克己自省,上负江山社稷,下?负家?族兴衰,不知私欲为何物?,为世家?楷模。
“这世间若只剩一位君子?,非程公莫属。”
那程明昱听?到?“君子?”二字,眼神忽然变得苍茫,好似有一片阴霾覆过,发出一声极低的自嘲,“臣不敢当君子?二字。”
“哈哈哈,程公此言,将世人置于何地呀。”
皇帝只当他自谦,没往心里去,挪了挪桌案镇纸,正色问,“程公说说,北齐如何应对?。”
程明昱回神拱手道,“今晨臣与陆佥事议过此事,有一个主意,请陛下?斟酌。”
“程公讲。”
“明面上遣一人前往北齐议和,做谦让之态,私下?顺着胶州之案的线索,着心腹私通北齐,北齐有两?座城池乃大齐赋税之源,其一乌兰城,此城专造民用铁具,可?着人暗地里在这收购铁具,抬高物?价,则北齐工匠均弃弓箭武器而锻造民用铁具,军备废弛,其二乃库宁城,此城倚靠东北深山老林,皮毛生意冠绝天下?,亦可?着人在此
地收购皮毛,尤其是马皮马毛,则北齐御寒之物?均会外流,战马损伤,不出三年,北齐战力下?滑,不战而屈人之兵。”
北齐与大晋不同,大晋盐铁官营,而北齐全民皆兵,所有武器和战马均由战士自个儿?配备,一旦战马损耗,武器不够,北齐铁骑便如折翅的鸟。
程明昱与陆栩生不同,陆栩生善战,敢战,但程明昱始终怀悲悯之心,上兵伐谋,不到?万不得已不出兵,将士的命也是命啊。
皇帝听?到?最后,捋须长笑,“程公之阳谋,当世无人能及。”
程明昱神色依旧,只垂首道,“陛下?谬赞,至于江州,可?命太医院组建一队防疫人马,由禁军护送南下?,先隔离封山,再行救治”
程明昱话未说完,皇帝叹道,“江州乃赋税重地,一旦瘟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遣禁军和太医南下并不难,可?难的是已近年关?,国库空虚,急缺物?资。”
程明昱听?到?这里,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道,“国有难,臣下不得不为君父分忧,程家?前不久刚将所有春租收起来,臣取其五捐献国库,用于赈灾。”
皇帝闻言做慨然状,立即起?身绕出御案,来到?程明昱跟前,抚着他肩头,
“卿乃社稷之臣。”
程明昱连忙垂首,“臣不敢当。”心想,您将亦彦安插在户部?,不就是这么个目的么。
程亦彦管的就是国库收支。
皇帝当然不会心虚,臣子?终究是臣子?,一切皆为君为朝廷服务。
再看程明昱,今年四十有五,体态清隽,气度清越,面颊无丝毫赘肉,通用官袍穿在他身上恍若为他量身定制,观之,赏心悦目,也难怪皇妹痴迷他达三十年之久,反观他自己,明明比程明昱还小些,却已大腹便便皇帝心里懊恼一声,后退一步负手道,
“今日老太君大寿,朕却将你从宴席上拽出来,心有不忍,趁着时?辰还早,程公快些回府宴客吧。”
程明昱也不再耽搁,再施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出了门槛,迎面一股寒风扑过来,云层彻底遮住了苍穹,程明昱望着那层乌云,眼底的光也随之慢慢散去,双目沉沉如同填平不了的深渊,漫步离去。
程明昱素来自律,白日卯时?起?前往都察院处置公务,下?午申时?初刻回府料理族务,夜里亥时?初刻安寝,几?十年如一日,若非特殊情况,从无更改。
他就像是矗立在天地坛旁的那块晷表。
严谨无趣。
申时?初刻到?,该回府了。将将出午门,登上马车,随侍打前方急马奔来,
“家?主,出事了,那四房的二老爷在议事厅闹事呢。”
程明昱一愣。
这一日还是来了也终于来了。
不做迟疑当即弃车骑马,往程府疾驰而去,来到?南府大门前,果见门槛内外人头攒攒,
众人见他翻身下?马,立即恭敬让出一条道,
“家?主好。”
“给家?主请安。”
晚辈纷纷见礼。
众人望着这位族长恍若高山仰止,无比敬畏,心想族长出面收拾闹剧来了。
然而,他们看到?的是程明昱越至程亦安跟前,将程明祐掀翻,对?着他没有丝毫迟疑地说,
“是我。”
这两?个字并不重,却足够清晰地传达到?在场每一人耳中。
现场鸦雀无声。
程亦安望着这道从天而降的背影,脑子?像是被塞入浆糊,几?乎已无法思考。
这道背影,她当然不会陌生。
如果说大晋朝廷有两?道脊梁,一道是陆栩生,一道便是堂伯父程明昱。
而此刻那个让程家?所有人敬畏如虎的堂伯父,矗在她跟前,告诉所有人,他是那个兼祧她母亲的男人。
怎么可?能?
谁都可?能,不可?能是他呀。
程明祐被程明昱折断了一根手指,脊背撞在石阶上,疼得他额尖细汗直冒,直打哆嗦,他顾不上伤势,忍痛抬起?龟裂般的双目,视线如刀直碓上来,
“是你?”
程明昱面无表情看着他,语气平稳依旧,“从此时?此刻起?,安安与你再无任何瓜葛,你若再出言不逊,滚出程家?。”
“呵”程明祐扶着台阶慢慢直起?身,步子?踉跄来到?程明昱跟前,他借着一步台阶与程明昱目光直挺挺接上,齿尖仿若要咬出一丝血来,眯起?眼,满嘴嘲讽,“我滚出程家??”
“程明昱,我以?为你会觉得对?不住我!”
程明昱脸上掀不起?丝毫情绪,“没有任何人对?不住你,你出事的消息传来,你的母亲和你的妻子?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而你躺在边塞草原醉生梦死,你有足足一年时?间递个消息回来,那时?你做什么去了?”
“我没有!”这才是程明祐后来每每想起?最懊悔的事,
他忽然咆哮起?来,“我不知我出现在朝廷牺牲官员的名录中,我以?为”
程明昱无情地打断他,“每位出征官员身上均佩戴符牌,而你的符牌落在战场,打扫战场的将士当然将你列入阵亡之列。你的符牌不在身上,你自个儿?不知道吗?”
程明祐哑口无言。其实他也曾递过消息的,只可?惜那消息不知为何不曾送入京城。
可?也仅仅是一瞬的黯然,他又跟发燥的狮子?,朝着程明昱吼道,
“程明昱,枉你为族长,享誉四海,你也觊觎芙儿?美色,将她霸占”
“住口!”
老太太颤抖着身勠力一喝,眼神死死盯着程明祐,十分失望道,
“此事,无关?明昱,也无关?芙儿?,一切错皆在我,皆是我一人所谋!”
程明祐难道就不恨他母亲吗,他恨得咬牙切齿,打台阶奔下?来,双手拽着老太太的胳膊,摇晃道,
“对?,你为什么要逼芙儿?做这样的事?你不逼她,她不会死,您就不能等等我?等个两?三年!”
老太太大约是气昏了头,抬手又是一巴掌抽在程明祐面颊,
“你放肆!”
程明祐被她打懵了,酒劲也醒了过来,愣愣不吱声。
老太太用了这一番力气,已是身心疲惫,剧烈喘气,
“你以?为我不想等?”
她颤颤巍巍拄着拐杖往里走,挨着议事厅西面的圈椅坐下?,众人跟了进去,或战或坐,聚了一厅人。
老太太满目灰槁,接着道,“从你战死的消息传回来,我和芙儿?婆媳俩日日相对?抹泪,她总是不信,隔两?日便去香山寺给你祈福,我也总觉得我儿?子?还活着,不愿给你办丧事,可?一月过去,两?月过去,最后等来朝廷的抚恤银子?,连伤兵都运回京城了,我的儿?却死在战场,灰飞烟灭”
老太太想到?这里痛不欲生。
“你爹爹没什么出息,素日在族中被人欺负,又死的早,我一人拉扯大你们三个孩子?,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你兄长资质平平,你三弟至今不曾考上科举,唯有你,是我们四房唯一的进士,我所有指望都在你身上,而你却死了,我怎么能接受啊?”
她弯下?腰艰难地用袖口拭擦眼泪,“我想给你留个后,倘若将来,朝廷看着你战死的份上也能优待孩子?,过继自然是个不错的法子?,可?你十三叔家?的情形你也知道,他那个小儿?子?早逝,后来过继个孙子?,三岁大的孩子?后来养熟了吗?明面上占着你十三叔家?的产业,私下?却贴补自己亲娘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二来,你大哥当时?也没生儿?子?,我去哪过继去?”
“我问过芙儿?的打算,她决心为你守节,芙儿?心善又是个最温顺乖巧的孩子?,她父母双亡,在京城举目无亲,她能去哪儿??我又能给她嫁什么好人家??我想也好,那我们娘俩相伴过日子?。”
“后来我带着芙儿?回乡给你守丧。”
“我虽应了下?来,可?日日看着那么貌美的小娘子?,柔柔软软的模样,心里就一阵担心,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恐她招来祸事,不仅损害四房颜面,害你九泉之下?蒙羞,恐连她也去了性命,”
“果不其然,时?不时?便有人打她的主意,悄悄送坠子?的,递香巾的,那些个龌龊男人把芙儿
?当什么了,好好的活泼娇俏的小娘子?门都不敢出了。”
“原也没起?这个念头,可?你这一死,四房没了顶梁柱,人人踩在我们头上欺负。娘咽不下?这口气呀,你爹死丢下?烂摊子?给我,你死,又是一个烂摊子?。”
恍若回到?了当年举目无助的处境,老太太痛心疾首好半晌方匀出一口气,
“那时?,明昱恰恰为他续弦守丧归家?,某一日我在程家?牌坊前遇见他,那么芝兰玉树的男子?,顶天立地,从容不迫,温和地告诉我,若有烦难之事便知会他,他定帮衬我,我便想若有这样的儿?子?,一生也就不愁了,那一夜回去,我忽然就起?了主意。”
“明昱不是立志不娶么?也无后患,不担心他未来的夫人跟芙儿?别苗头。”
“他是族长,是一家?之主,有他撑腰,芙儿?一辈子?不会被人觊觎,她可?以?安安稳稳带着孩子?过日子?。”
“更重要的是,只要说服他兼祧,我们四房便有了真?正的靠山,这是百利而一害的事。”
“兼祧之事,古已有之,虽近些年不提倡,可?我们程家?还是有的,当年你七房叔伯家?也是兼祧了一房。”
“我定了主意后,立即寻芙儿?商议,芙儿?死活不肯,我也不敢逼她。”
“可?紧接着发生了一桩事,”老太太说到?这里,满脸的皱纹恐要挤在一处,恨道,
“芙儿?总躲在屋子?里不是事,有一日风和日丽,我劝她出门采采花,回头做些胭脂水粉,送一送旁房的妯娌姐妹,通走人情有个照应,她应下?了,那日她不过是去程家?堡后园子?里采个花儿?,就被人尾随,那个混账拽着她的手差点将她拖入山林子?!”
“幸在程家?家?丁发现及时?,将她解救了出来,明昱得讯也将那混账责打二十板子?,砍了他一只胳膊,将之发配边境,从此之后,芙儿?整日悄悄抹泪,越发连屋子?都不出了。”
“我乘势再劝她,告诉她,‘孩子?,你生得这般貌美,婆婆无能,护不了你,你那些个兄弟瓜田李下?,也容易被人说道,你兄长那日与你说一句话,那金氏便骂了好一阵,给你脸色瞧,孩子?,你难道一辈子?要这么委屈吗?那明昱不再娶妻,你无后顾之忧,他人品贵重,也不用担心他纠缠,只等你有了身孕,你们便可?断了往来,’”
“‘婆婆知道你是个最端庄本分的孩子?,过不了心里这关?,可?你应下?来,生个自己的骨肉,你也有了指望还给明祐留了后,这对?你,对?我们四房都是好事啊。’我将此间厉害分析明白给她听?”
“芙儿?含着泪终究应下?了。”
“接下?来我先寻到?当年待你父亲最为亲厚的一位伯祖,与他说明缘由,你伯祖几?乎不做二想便答应了,他领着我寻了另外三位族老,也就是你五叔,十二叔,十八叔。”
后两?位老太爷此刻就在现场,纷纷站出来朝程明祐颔首,
“没错,当时?这个主意是我们共同拿的。”
他们一道寻到?北府老太太,北府老太太当时?另有打算,
“那就干脆让芙儿?改嫁明昱算了。”老祖宗见过夏芙,是个能让人喜欢到?心坎上的姑娘。
“我当然不答应。”老太太说,“这与四房有个明昱的孩子?是迥然之别,我苦口婆心劝大嫂,就差没跪下?了,最后终于逼得大嫂首肯。”
“接下?来只剩明昱本人,我们磨他磨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吧,他是族长,子?嗣繁荣也是他的责任,四房已经这样了,他不拉一把也不像话。”
“他本房不娶妻,替族弟兼祧一房妻子?搁在四房,也不违礼法。”
“放眼整个程家?,还有谁比明昱更合适?”
“几?层长辈压下?来,最终我们说服了明昱,而在此之前,明昱与芙儿?尚不曾见过面,何来觊觎芙儿?美色一说?”
“事情议定,只差过明路,然而你堂伯母却念着明昱守丧期满,恐那明澜长公主闹事作祟,故而提议,先压下?不声张,待孩子?出生,两?人以?后不作往来,届时?再与族人言明,料想那长公主也不敢为难芙儿?。”
程明祐死了,兼祧名正言顺,程明祐活过来了,便不合情理,除了瞒下?别无他法,后来收到?程明祐活着的消息时?,老太太果断寻到?北府老太太,施雷霆手段,将当年的事遮掩干净,这是后话。
“二人守丧期满,事儿?便提上日程,我也问过医师,什么日子?同房有便于受孕,除了那些日子?外,他们二人不再见面,三月后吧,芙儿?有了身孕,明昱回京赴任,芙儿?便在老家?养胎,”
“后来证明我的决断是对?的,自那之后,再无任何人敢打芙儿?的主意,芙儿?安安稳稳过日子?,脸也胖了,人也精神了。而我们四房的境遇也肉眼可?见地转变。”
“唯一不顺心的就是,生下?的是女娃,我不死心呀,我好不容易说服明昱答应兼祧,难不成又去过继旁的孩子??我左思右想,一事不烦二主,决心故技重施。”
说到?这里,老太太停下?来,掩面泣不成声,
程明祐挪着膝盖来到?老太太跟前,赤红着眼问,“所以?,芙儿?便跳崖了?”
老太太一面拭泪一面哽咽,“自从她生下?孩子?,便得了产后阴郁之症,时?不时?落泪,我想着换个地儿?她心情些许好些,便带着她和孩子?回到?京城,”
“有一日,明昱听?闻我们回京,使人送了许多?玩具给孩子?,也有一些丝绸首饰给芙儿?,我见芙儿?盯着那些首饰失神,顺道又将兼祧之事一提,芙儿?沉默了许久许久,两?日不曾说话,直到?有一日她突然笑了,心情很好的样子?,抱着安安跟我说,‘我近来常常梦到?我母亲,想去香山寺给她祈福,安安就拜托娘照看。’”
“她走到?门口,还回过神来跟我笑,‘娘,您要小心,别摔了安安。’我抱着小安安,头也不抬回她,‘安安是我的命根子?,我哪敢摔她?’”
“孰知她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老太太失声痛哭,望着膝下?的儿?子?,“明祐,万方之罪,罪在我一人。”
“明昱是我所求,芙儿?是我所逼,你谁也不要怨,怨我吧。”
“这些年我们得了明昱不少好处,若再怨他,便是过河拆桥,没脸见人了。”
程明祐枯坐在地,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神气,说不出一个字。
暮色氤氲,廊庑外的风灯次第点起?,长风灌了进来,将案头灯火扑得忽明忽灭,仆从立即寻来灯罩将烛火罩上,议事厅内忽然静极了,唯有老太太时?不时?的抽泣声。
程明昱漠然听?着一动不动,恍若一个局外人,好似那些岁月便如老太太言语这般,轻描淡写就揭过了,他沉默一会儿?率先开口,
“从今日起?,安安与四房再无瓜葛。”
老太太闻言扶几?起?身,“不可?!”
她拄着拐杖,指了指两?位族老,半是施压半是恳求,“明昱,当年的事几?位族老都在场,你也亲口白牙允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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