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帅，好想……”

“安啦，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像我们这样普通的女生,人家怎么看得上呢？”

“那哪种女生配得上他喜欢？”

“起码是公主吧。”

就在这时,周烟在她们身边坐了下来。

今天她穿了一身黑，长发高高地束起，露出了修长优美的天鹅颈，给本就漂亮精致的样貌平添了几分利落和优雅。

“在聊什么？”

“聊……坠神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周烟的视线投向足球场。

那里挺多男生的,穿着其实都差不多,但她就是能一眼从中看到沈坠。

少年干净帅气，笑起来像夏日的风,容易给人一种中暑眩晕的感觉。

周烟是女队里和沈坠关系最好的，以前战队的运营还给他们营销过CP。

所以她算是了解一点沈坠。

“也不一定喜欢女生。”她说。

队友们齐刷刷看向她，满脸八卦，好像在问：快说快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周烟瞬间尴尬，有种凭空造了人家男孩子黄谣的罪恶感。

“感觉而已，我也没什么证据……你们别往外说。”

一个队友却道：“但是网上的确好多人说他和林……”

剩下的没说完，但大家挑眉弄眼，心照不宣，懂的都懂。

***

基地的体测没几个大项目，最隆重的也不过就是跑圈测测耐力，考察一下选手的体能状况。

和在学校每学期一次的体育考试一样，不做什么强制要求，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圈数即可。

虽然项目简单，但学员们也不能不重视，因为战队运营部的工作人员们会扛着摄像机全程把这次体测拍下来，剪辑成专题纪录片公布到官微上。

按照流程，男队女队的项目交错进行。

男队第一个项目就是跑步。

跑下来，除了个别几个胖子原地累瘫在跑道上，靠着其他人连拖带拽弄到终点外，一切都正常。

男队跑完圈，女队也正好测完一些身高体重柔韧性的小项目。

两队打了个照面。

倏地，一个次级分队的女孩子鼓足勇气，在路过沈坠的时候，满脸通红地朝他递了瓶水。

这下，所有男生立刻化身柠檬精看了过来。

“可恶，是不是我拿冠军，我也能有这种待遇？”

“认清一下自己，人家坠神光凭那张脸就足以做女生们的台风眼。”

“不是，他那瓶水到底接不接啊？不接给我啊坠神。”

沈坠就没想接那瓶水。

一是他不渴。

二是女孩子满脸通红的样子写满了对他的爱慕，他接了反而更不好。

于是他急中生智，从代玉手里抢过还没来得及开封的水，婉拒道：“不用了，谢谢，我有水。”

女生只好尴尬地把水收了回去。

就在这时，周烟带着她的一队往跑道这边来。

人一多就混乱，米澜一头粉发在人群中最亮眼。

她嗓门儿也高，抓着一个助手说：“让你给烟姐拿东西，你光带药不带水，干嘛呢？让烟姐干咽药片吗？”

“对不起，我手上东西太多了，给忘了。”

“那你现在立刻回去拿，医生都说了，那药不能过点吃。”

“好好好……”

沈坠正一手拎水，一手拿手机给他哥发微信，此时，肩膀被一只胖手重重一推。

下一秒，周烟被突然靠近的少年吓住，清冷的脸上满是空白：？

周围陆续安静，齐刷刷看着沈坠：？？

当事人沈坠比他们更懵：？？？

这时，An走过来，神他妈圆场：“周烟，坠宝说他有水，问你要喝他的吗？”

沈坠愣住了。

周烟也愣住了。

四周鸦雀无声。

沈坠一时没搞清到底是哪个憨批推他的，也没摸透An的另外之意，为化解尴尬，只得点头道：“啊对，喝水吗？”

说着，他把从代玉手里抢来的水，递向周烟。

周烟迟疑了一会儿，把水接了过来。

“谢谢。”

“不客气。”

话毕，沈坠和周烟各自离去。

但其他人的目光却始终跟着他们的背影。

人群里有人啧了一声，说：“别的妹妹给坠神送水，他不要，一分钟不到，他自己又给烟姐送水。什么成分啊这是？”

“暗恋的成分。”

“他们很配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艹了，这话千万不能让林教听见。”

沈坠和队友一起往其他项目地点去。

沈坠骂骂咧咧：“老实交代，你们谁推我的？”

An：“不是我。”

Zoo：“我不是。”

柳传：“我有不在场证明。”

代玉：“我有无法作案的证据。”

沈坠：“……”

好吧，可能当时太挤了，谁才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的。

同一时间，女队。

“烟姐烟姐，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坠神对你好特别啊。”

“我也这么觉得。”

“坠神的水可不是普通的女生能得到的哦。”

“wow~~~难道你俩以前营销的CP要成真了？”

周烟走到跑道起点，就着矿泉水吃了两片药，然后甩了甩因低烧而有些胀痛的脑袋。

“一瓶水而已，别瞎说。”

男生一队最先测试完剩下的项目。

他们走出来时，女队还没跑完圈。

An看着跑道上跑得很慢，看上去随时要倒下去的周烟，拱了拱沈坠的胳膊，说：“周烟好像身体不舒服。”

沈坠敷衍地点了点头：“嗯。”

然后，他一脚踏上草坪，去玩自己抱来的足球。

An：？？？

趁着离训练还有点时间，一群男生决定在足球场踢会儿足球。

许久没出来一起玩耍，他们玩得有些疯。

尤其是Zoo，磕了药一样兴奋，动作矫健，跑得也快，带着球满地图跑，没一个人追得上他。

眼看着他就要进球了，倏地，一双白皙笔直的小腿从斜刺里飞铲进来，咻的把他的球给铲走了。

顷刻间，围观观众们响起一片口哨和喝彩声。

Zoo眼睁睁看着沈坠把他的球给运走了，叉腰郁闷：“你他妈一双腿长得像女的一样，怎么抢起球来跟土匪似的。”

“滚，你才长得像女的。”

说着，沈坠把球传给柳传。

柳传精准接球，然后一个回旋腿，往球门的方向一踢。

突然，凌空一道爆吼声响起：“煞笔，踢歪了——！！”

运动场上，所有人看到那颗足球飞去的方向后，全都变了脸色。

咚的一声。

又咚的一声。

再咚的一声。

三道声音，一道撞头，一道身体倒地，一道球落地。

***

林申折不知道学员们上午有体测，开着车一到基地，看见训练室空荡荡的，就问章孔刘人呢。

章孔刘说：“体测去了，马上回来。”

林申折便往办公室去。

章孔刘紧跟着他。

“老林啊，明天七夕，你有什么安排吗？”

“回公司。”

“不是吧工作狂，你能不能消停会儿？都二十七了，交个女朋友吧。”

林申折懒得搭理他。

章孔刘开玩笑：“女朋友不感兴趣，男朋友也行。”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突然眯眼笑的猥琐：“老林，你的性取向该不会真的是……gay吧？”

林申折拿起手机，看到许多未读的微信消息。

他上下滑动，浏览了几秒，略过他的下属给他发的工作信息，也暂时无视林女士给他发的七夕节相亲安排，直接点开了沈坠的聊天框。

—小坠：哥，昨天我错了

—小坠：你回来吧，我不气你了

—小坠：[躲墙角画圈圈]

林申折唇角弯了一下，然后抬眼瞥了一眼章孔刘，冷道：“你很闲？”

章孔刘：“……”

章孔刘只好悻悻地换话题。

“哦对了，就是沈坠要谈恋爱的事，我昨天想了一天，觉得咱们的做法还是不能一刀切。”

林申折放下手机：“怎么？”

“这孩子正处在青春期和叛逆期，喜欢上什么小女生很正常。平时他那么听你的话，但人家好不容易有点情感需求，你反而逼人家断舍离，万一效果适得其反怎么办？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林申折不太在意地笑了：“他能怎么咬？”

“哎你还别说，到时候指不定是你拿捏他，还是他拿捏你。”章孔刘冷笑，“你可想清楚，千万里挑一的沈坠就那么一个，你平时那么宝贝他，别倒是因为这件事把人家孩子的心给伤了，回头他动了转会出走的心，你后悔药都没得吃。”

林申折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座小山峰。

章孔刘说别的他倒没什么触动，唯独听到那句“转会出走”，心里就极度不悦。

章孔刘拍拍衣服起身。

“行了，道理你我都懂，既然战队也没硬性规定不许选手谈恋爱，其他选手对外的可以谈，咱不能因为这次沈坠喜欢的女孩子是队内的就禁止，那也太没人性哦。所以咱就是说，只要他不耽误打比赛，一切就随他去吧。”

林申折抿唇沉默。

放在章孔刘的眼里，这个男人的脸色此刻冷到极致，不爽的心情溢于言表。

他突然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老林啊你瞧你，现在人家小年轻还没谈呢，你就这么不爽，他们要真谈了，你怕不是要威逼利诱棒打鸳鸯咯。”

林申折眼神锐利地刀了他一眼，他赶忙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转身走人。

只是章孔刘还没走到门口，就接了个电话。

“什么？沈坠他们把球砸人女孩子脑袋上，还砸晕了？！！”

林申折刚要处理工作，闻言看向他。

他抹了把脸，表情窒息:“沈坠，你他妈一天两天闯祸，能消停会儿吗？”

***

周烟本就发着低烧身体不适，出来体测跑个圈，还能让隔壁男队的足球给砸到脑袋，当场砸晕了过去，谁看了不说一句倒霉？

当是时，现场一片混乱，所有人围了过去。

沈坠反应慢半拍，还是队友连推带搡把他弄进包围圈里的。

现场几乎没人遇到这种可怕的突发情况，有人喊队医，有人喊打120，但没一个知道有什么急救措施。

直到女队的女经理生气道：“都看什么？那么多人，不知道搭把手把她抱起来吗？”

倏地，沈坠又被推到了最前面，被队友驱使着。

“愣着干嘛？快把人抱起来啊。”

“快抱抱抱，抱她去医院。”

沈坠迷茫得像个傻子，他第一个反应是:为啥你们都催我抱？

第二反应是:怎么抱？

伸手吧，他从没抱过女孩子。

不伸手吧，女孩子晕着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你们……”

“哎呦兄弟别害羞，人命关天，倒是快点啊你！！”

一句人命关天，把沈坠逼得不抱也得抱，尽管他也不懂他们为什么不出手相救。

他弯下腰，双臂绕过女孩儿的膝盖，半生不熟地把周烟抱了起来。

然后，他满脑袋问号道：“抱哪儿？”

“抱医务室。”女队的女经理说。

“哦。”

然而去医务室的半道上，一个工作人员赶过来说，队医今天不在，只能送医院。

不多时，基地的司机开着一辆七座的轿车过来了。

沈坠把人放进车里，而后站在车外面，松了一口气。

谁知等女队里几个人上车后，正要手忙脚乱地关门，沈坠又被人推了。

这次不只是推了一下，而是被好多只手一起塞进车里。

砰的一声，车门被外面的人狠狠地关上。

An高声吆喝了一句：“叔，开快点。”

下一秒，司机大踩油门，轿车如离弦之箭一样绝尘而出基地。

全队上下所有人目送着他们离去。

An双手捧心倒进Zoo的怀里：“啧啧啧，英雄救美，可太感人了。”

队友们虽然无语，但表示赞同。

An突然反应过来，抓住一旁看热闹的运营问：“都拍下来了吗？”

运营扛着摄像机点头：“拍了。但要剪进纪录片里去吗？”

“那必须的。不仅要剪，还要用煽情的音乐和滤镜极致渲染，懂？”

运营有些懵圈：“渲染什么？”

Zoo翻了个白眼：“笨啊你。双冠CP还会不会炒了？炒好了，信不信高层回头给你涨工资。”

运营醍醐灌顶：“你早说，那我现在就赶去医院，把剩下的拍完。”

说着，他扛着摄像机去找车了。

队友们欣慰极了，心想回头小队长一定对他们感恩如爸爸。

然而车上的沈坠却并没有对他们感到感恩，相反只有恨得咬牙切齿。

妈的，鬼知道他被推进车里以后的那一刹那的心情操蛋。

周烟的队友们全都看着他，满脸疑惑：坠神，你上来做什么？

沈坠尴尬到头掉：……

我他妈怎么知道我上来要做什么？

但下车根本已经来不及了，车子咻的一下开了出去，情况紧急，他也不好叫停，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们一起去了医院。

路上，他贴着车门，尽量降低自己在一众女生群里的存在感，偷偷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群。

—沈坠：@柳传@An@Zoo@代玉

—沈坠：？

很快有人冒泡。

—An：不必谢，未来事成以后，记得孝敬两瓶茅台给你An爷就好。

—沈坠：谢你[马]

—An：？

—Zoo：？？

—代玉：？？？

“叮咚——”

沈坠的手机响起电量不足的危险提示音。

他磨着牙继续敲字。

—沈坠：柳传你他妈给我出来@柳传

—柳传：[偷窥]

—沈坠：[微笑]什么意思？球是你踢的人是你砸的，到头来我负责？

柳传回复得很快。

—柳传：但球是你的。队长也是你。所以你负主要责任。

—沈坠：？？？？？？？

沈坠从来还没见过这么甩锅的，气得用脑袋哐哐撞车窗。

这时，米澜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满脸担忧地说道：“坠神，你不要太自责和伤心了，烟姐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沈坠一头呆毛都被他薅乱了，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好，帅气、凌乱、颓废、还有点疯。

他挤出一丝干笑：“嗯……不会出大事就好。”

坐在副驾驶的女队经理探过头来，表情很惊叹：“沈坠，没想到你对我们周烟这么紧张和关心，所以，你俩关系到哪一步了啊？”

沈坠：“…………”

这绯闻，来的真他妈猝不及防。

另一边。

林申折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亲眼目睹了沈坠抱着周烟从运动场出来，然后又陪着周烟一起上了车去医院。

这次他谈不上多生气，因为正如章孔刘所说，如果这对年轻人真谈恋爱了，他也没办法硬性阻止，否则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但心里的烦躁感却比之前要加倍。

林申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躁什么，兴许是因为自己捡回来的狗崽子终于长大了，然后开始叛逆，渐渐不听他的话了。

那种失控感，天然地让人不爽。

他又想，所以这是不是和为人父母兄长一个滋味？

不清楚。

他没有当过父亲，也没有当过兄长。

沈坠是林申折第一个真心去保护的孩子，那年他把他从网吧捡回来，沈坠才十六岁。

十六岁的孩子不能上场打职业比赛，他就把他安排在了基地，当当陪练或者助教。

林申折是北城人，不论是他的公司还是居所，都在那里。

但因为沈坠，那两年他每隔一段就要跑一次南洲城。

沈坠的性格很乖张，经常惹是生非，但一见到他就很乖。

一趟一趟下来，林申折就真把这小子当弟弟了。

但很吊诡的一点是，他不确定别的哥哥是不是和他一样，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弟弟长大后要去找一个女孩子恋爱和成家。

而事实却是，不管他这个做哥哥的接不接受，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林申折极度理智地处理着内心烦躁不安的风暴，然后冷静地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处理工作。

“林总。”

助理走了进来。

“您今晚的航班，以及明后两天在北城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林申折淡淡道：“知道了。”

助理又说：“是这样的，其他都没怎么变，唯独有一项，不知道您去不去？”

“什么？”

“夫人说，明天七夕，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和欧阳小姐的情人节晚餐。”

林申折抬头看向他：“欧阳小姐？哪位？”

助理看着他，不语。

林申折丢掉钢笔，抬手揉了揉眉心。

想起来了，他妈早就给他看中了一位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儿。

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那您去吗？”

换作以前，林申折必然拒绝。

但他不由地想到沈坠总说他老大一把年纪了，也总想要他找个嫂子回来。

“去。”他说。

“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林申折又处理了会儿工作。

手机就放在一边，安静得很。

没有某个小崽子的电话，更没有他的一条微信。

林申折心情低迷，索性关掉文件，登录墟芒，自己打了两把游戏。

玩的游戏角色是帝王猫。

玩着玩着，他不由的想起了前段时间和沈坠灵魂互穿的事儿。

不得不承认，27岁的身体和19岁的身体就是有区别。

19岁少年的手指的灵活度，是他怎么练都完全比不来的。

林申折至今还记得他作为“沈坠”打的第一场职业比赛时坐在台上操作时的体验。

——像一团火，把他一团燃烧住了。

浑身的血都是沸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