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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比赛
季薄雨早起醒来时, 林知微还没醒。www.binfen.me
外面鸟雀的声音被阳台的双层夹胶玻璃门削减,不会很尖锐,是那种钝钝的清脆, 一点点把她的困意驱逐出脑海。
她想动一下,腰间立刻一紧。
不知道夜里怎么睡的,林知微正抱着她,左臂被她的腰压着, 右臂放在她腹部上方,两只手拢住她。
这点挣动也没把她惊醒,枕着季薄雨锁骨睡得正沉, 落下来的碎发让季薄雨觉得有点痒。
季薄雨抬起腰, 尽力不让自己压着她。
她坚持了几分钟?
季薄雨也不清楚。
她摸不到自己的手机, 又在做反向的平板支撑,很快坚持不住了, 腰腹发颤, 想躺回床上。
就在她觉得自己卡在力竭的那个点上煎熬时,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林知微把她拉拽回去, 嗓音带着刚起床的哑, 说:“一大早你干什么?这个时候还运动?”
她很快明白了季薄雨在干什么。
林知微坐起身, 被季薄雨压了半夜的那条胳膊不可避免地麻了, 一阵阵地痉挛, 但什么都没说。
季薄雨躺了两秒才缓过神,立刻伸手想去看她的胳膊怎么样了:“压到你了,麻了吗?”
林知微胳膊后撤,不想让她碰到。
但被压了很久, 胳膊也有点不听使唤,还是没躲开。
被季薄雨抓到时, 那点触感从两人接触的地方发麻发痒,其中酸爽滋味赶超跳跳糖十倍,仿佛一道闪电从体表打入,炸穿皮肤脂肪和血管,炸得林知微麻了半边身子,好几秒说不出话。
她好一会儿才说:“……没关系。”
林知微声音更小了点,带着笑。
“毕竟是我想抱着你睡的。”
季薄雨看她没事,先一步下了床,站在地毯上拉她的手,说:“以后还可以一起睡很久,难道每天都要被这么压着?姐姐,为你自己的血液循环着想,还是不要了吧。”
林知微依然坐着和她牵着手,眼神一亮:“你每天都会和我一起睡?”
季薄雨故作苦恼地思考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从林知微手里拿出来,抵住下巴。
“看你表现?”
季薄雨不是很肯定地说,边说边向盥洗室走。
林知微看着她走向盥洗室的背影,愣了两秒才笑了:“表现?未免太模糊了,评分标准呢?”
屋子里并不很整齐,除开那上千片的拼图和散落的拖鞋,书桌上还有昨晚林知微随手翻开的小说,邱妙津的《鳄鱼手记》,文字像溪水边闪烁的山石。
林知微在扉页上写了标注,作者享年二十六岁,自杀于巴黎,然后把那页折了起来。
再抬头时,季薄雨已穿上自己的拖鞋,越过地上成堆的拼图碎片,也越过书桌,把那本小说合上。
“姐姐想要什么样的标准?”
季薄雨咬着发绳把头发向后耙梳,扎好之后打开门走进去,果然找到了多余的牙杯。
她不慌不忙,站在洗漱台前挤牙膏。
“宽松点的?对我友好点的?”
林知微随口接了一句。
她半扭过身在枕头上摸索了一会儿,从两个枕头的夹缝之间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根头发。
比她的长,也比她的黑。
林知微拈起来,绕戒指一样绕在自己左手无名指,因为发质有点硬硬的,所以总是翘起,她乐此不疲,总是压住。
季薄雨一边刷牙,一边含糊又忙碌地说了什么。
林知微捏着这柔软的指环,靠住同样柔软的床头,享受早晨房间里的闷暖,说:“听不见——”
季薄雨笑得呛咳。
屋子里,到处都充斥着两人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
比赛日的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天色阴沉。
季薄雨像参加两百米那样穿好号码牌,在曲竹的陪同下一起走进操场,走向一千五百米服务处的遮阳棚下——
在梅雨季节,遮阳棚主要起到遮雨棚的作用。
每一位参加一千五百米的学生都会在这里拿到一个贴着自己信息的手环。
季薄雨在这排了一会儿队,顺利拿到自己的,给曲竹展示。
她转动手腕,上面写了姓名,性别,班级,以及参加的项目,操场跑道是八道,季薄雨被分在第四组。
“这有什么用?”
她走出遮阳棚,问旁边撑伞等着的曲竹。
“比赛结束之后凭这个换你跑完一千五的奖金,千万别弄丢,弄丢可就拿不到钱了,”曲竹说完前半句,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太严谨,又补充说,“倒也不是拿不到钱,只是很麻烦,非常麻烦,总之好好保管。”
季薄雨:“两百米怎么不用?”
曲竹:“两百米就那么几秒,一会儿就结束了,用这个不值得吧。我们踢足球总有这个。忘了问了,下午你和林知微来看足球吗?给我们加加油吧?睡着也没事,我让江越带着她睡袋来,睡也要在球场看着我睡。”
她说的江越像个席地就能睡的不可直立的动物一样。
季薄雨没忍住笑:“我会来看,但姐姐没说要不要来。”
曲竹放心了:“你来她就来,加上江越,现在我至少拉了三个观众了。”
季薄雨:“没人看比赛?观众还得靠拉来。”
曲竹:“嗯,没什么人看,其实我本来想去学校门口举个横幅,让大家知道知道的今天下午有场足球赛,但被我队友拦住了。”
季薄雨:“你要是早点说,我就和你一起去举了,要么等我跑完一千五,中午放学我们去?”
曲竹乐了:“还是和你说话舒服,别人只会觉得我在发疯。你真想去啊?为什么?”
季薄雨的思路直接且简单:“没这么干过,想试试。”
曲竹乐呵呵地半搭住她肩,和她一起看雨。
雨真是没什么好看的,尤其这种季节,每天看每天碰到,再喜欢雨的也会心烦,走出门就湿鞋,回到家就带着黑印,又没有紫外线帮忙合成充分的维生素D,抑郁度都高了一个等级。
陆续有人走进操场,伞面花花绿绿,在模糊的雨丝中鲜明透亮。
季薄雨打开手机看时间。
她是第四组,距离比赛开始至少还要一个多小时,打算继续和曲竹闲话。
曲竹斜乜一眼,看到她的屏保:“这猫好看,什么品种的?”
季薄雨:“雀猫。”
曲竹:“叫什么?”
季薄雨:“爪王。”
曲竹:“这么酷?上次来麦当劳怎么没把它带来?看着油光水滑的,养得真好啊。”
在曲竹以为季薄雨会说猫胆小不爱出门的时候,季薄雨声线平直、毫无波动地说:“死了。”
曲竹:“……”
季薄雨继续用这种陈述性的语气说:“没关系,爪王如果知道我和你说起它了,应该会很高兴。”
曲竹:“爪王是怎么死的?”
季薄雨这才笑了笑,说:“活了很久,应该算是寿终正寝。它死得很安静,平时一般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那天却趴在我手边趴了一个下午,然后妈妈下班,它又去和妈妈打了个招呼,才走回自己窝里,闭上眼睛,就再也没睁开。”
她很克制,但也是真的很想念那只猫。
曲竹:抱一下?”
季薄雨:“我自己抱过了,不过竹子要是想的话,可以再抱一下。”
曲竹上去和她拥抱了一下,很快松开手。
她四处看了看,想转移话题:“林知微人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
季薄雨:“姐姐说不放心越越,去找她了。”
曲竹:“那我就跟你待在这,咱们还是挺安全的,毕竟在操场上这么多人看着。”
比赛开始前,升旗台下,有固定的室内场地热身。
季薄雨活动手脚,在曲竹监督下拉伸完毕。
外面不断来人,很多运动鞋进来又离开,与地面摩擦,声响偶尔尖锐。
突然,曲竹问:“那不是梁悠吗?她来干什么。”
季薄雨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昨天她们还看过档案的梁悠走进来。
今天和昨天不同,这次她的头发没有扎起,也没有在上面用很多装饰性的发卡,只是向后扎紧,绑了个低马尾,看着很素净的样子。
热身场地很多凑在一起聊天的人,她形单影只,显得有些孤单。
季薄雨不再压腿,向她走过去。
曲竹拉住她,制止了她的步伐:“你干嘛?”
季薄雨:“邀请她过来啊?自己一个人多无聊,反正咱们也闲着。”
曲竹:“总觉得……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和别人一起。要不你问一下林知微?”
曲竹话音一出,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林知微又不是季薄雨的家长,不至于事事都要过问。
季薄雨“啊”了一声。
她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一点——
因为梁悠已经拨开人群,向两人的方向走过去了。
曲竹个子高,体格又好,把季薄雨挡了大半,再加上季薄雨在最角落,没几个人看到她。
场内遍地参赛要穿的号码牌更分神,梁悠刚才在入口处站了几分钟,还被走进的人撞到,对方似乎没注意她,径直向内走了。
她四处扫视了好几分钟,才找到季薄雨的位置,神色从平静转变成不悦,几乎到了发怒的地步,让后者摸不着头脑。
梁悠很快来到季薄雨面前,完全无视了曲竹,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怎么还是来了?”
季薄雨:“我说过我会来,怎么了?”
梁悠:“都和你说了不要来!”
季薄雨:“别和我车轱辘话,听不懂。”
梁悠抿着唇,唇角向下,似乎花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口出恶言的冲动。
季薄雨:“所以呢,你说话只说一半,既不和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又不让我参赛,我怎么听你的?至少给我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梁悠:“我不是说过他会让你出丑吗!”
季薄雨:“怎么出丑你倒是说啊,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时有老师吹哨,面容还很熟悉。
季薄雨一看,正是她们的体育老师,胸前的钛钢口哨在室内灯下一闪一闪。
“一千五百米第一组集合了!还有谁没来?找不到号码牌的现场拿空白的补一个!不要慌也别着急!别的事也提前和老师说,弃权的现在去裁判位置签名!”
热身的人群中快速走出几个,跟着体育老师前往操场。
曲竹眯着眼向外看:“外面雨下大了,看来今天不太好跑啊。”
季薄雨被她一打岔,也跟着说:“怪不得服务处很多感冒灵颗粒,就是预备给跑完之后喝的吧。”
曲竹:“跑完下来多喝点。这天气还真说不准。”
季薄雨:“嗯。”
梁悠:“我搞不懂!你怎么就是不在意我的话!”
她突然爆发的吼声引得数人向这个角落看来。
有些离她们近的默默走远,以为几人在吵架,想避开。
季薄雨:“我不是不在意你的话,只是比起这些,我更想多拿点钱。”
梁悠:“林知微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她连这点钱都不给你?!”
季薄雨食指竖在唇上,好笑又无语地说:“她的钱又不是我的,没理由平白无故要给我钱啊,而且姐姐已经给我很多了,你不要这么说她。”
梁悠眼睛都红了:“你听她的,却不听我的?”
季薄雨只觉得莫名其妙:“和你解释过好几遍了,我不是听她的,也不是不听你的。只是我们相处总要有个过程,今天是我们第二次说话,你就想让我按你想的来,这也不太现实,对不对?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措施都没做?”
梁悠:“我是真心想帮你的,我不是……”
她说着说着眼睛红了,室内冷白的灯光下,那点红异常明显。
季薄雨还没有几句话就把一个人说哭的经历,想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在一旁等着她哭完,还稍微侧身将她半挡住,阻挡了别人看来的视线。
曲竹和梁悠不熟,梁悠又不主动和她说话,自己打开手机解闷,等两个人说完。
她看手机看了半天,看完视线从手机里转开,发现梁悠还在流眼泪,无奈地说:“能不能别哭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们两个打你了呢,尤其是我。”
梁悠:“关你什么事!”
“确实不关我事,毕竟关你的事,你才这么着急,”曲竹收起手机,说,“我想了半天,现在才想明白。”
梁悠抬起头瞪她。
曲竹不躲不避和她对视,按亮了手机。
她在体育部的大群里,先季薄雨一步看到了一千五百米第四组的参赛名单。
第四组,季薄雨的名字后还跟着一个人。
梁悠。
中间没有隔着其她人,说明跑步时,梁悠就在季薄雨隔壁跑道。
想做点什么太容易了,就算她跑不快,被季薄雨套上一圈再次相遇时,也能撞她一下。
雨天地滑,又闷又潮,稍微摔一下都不知道能不能完赛。
“你来不是为了小雨,也不是为了金昱,你是为了你自己吧。我们今天大概都见不到你表哥,因为你就是你表哥派来的。”
“或者说,你就是被他威胁来的?”
梁悠面色惨白。
第42章 实验楼
梁悠做了个出乎曲竹意料的反应。
她第一时间竟然先去看季薄雨, 仿佛季薄雨有多么重要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季薄雨和她有亲戚关系。
曲竹和附近好奇她们在吵什么的人一一对视,将那些人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吵架?”
这话不是和梁悠说的, 她却吓了一跳,抬起手碰到眼底,很快地揩掉自己的眼泪,随后垂下, 紧紧攥在一起,抓住下身百褶裙的裙边,手指不停地搓动, 将它揉成一团, 越来越用力。
从刚才开始就沉默的季薄雨这时才说:“没事, 按他的计划来好了。”
梁悠猛然抬头,眼睛睁大, 微微缩动, 像是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
季薄雨:“是不是要撞我一下?还是什么?”
梁悠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不止。”
季薄雨:“按他说的来就行, 你热身吗?这里让给你吧, 我已经热身结束了。”
梁悠、曲竹:“什么?”
季薄雨和两人眼神接触, 问:“这么看我干什么?”
曲竹指着梁悠:“她都要在比赛里搞你了, 你还说什么‘按他说的来就行’?”
季薄雨:“嗯……可是最主要的问题不是她啊, 是她表哥,她也是被迫的。”
曲竹:“可她是直接原因,她还是会听她表哥的来撞你。”
季薄雨:“她是间接矛盾,实际上对我没有恶意, 不然为什么会来提醒我呢?”
她看向梁悠的方向眨了眨眼:“梁悠,你说是不是?”
曲竹:“……我服了你了, 油盐不进的。”
季薄雨:“让她能交差就好了,没必要为难她。”
曲竹看向梁悠,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说话?除了说一句不让小雨参赛,别的一点忙也帮不上啊?”
梁悠被她吓得后退半步,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曲竹:“所以呢?你本来是要干什么?”
梁悠:“就……撞她一下……表哥说……表哥说最好让她……好几天起不来床,摔个大的,然后天上无人机拍到,发到校园墙和学校匿名论坛之类的地方……”
曲竹:“……坏了,把无人机给忘了。”
季薄雨打量了两秒梁悠的穿着:“为什么还在穿裙子,你跑一千五也要穿裙子?”
梁悠没搞懂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着先来这里找找你在不在,没想到你真的在,原本打算去换衣服。”
季薄雨:“换什么,长裤吗?”
梁悠:“短裤。”
季薄雨:“带长裤了吗?”
梁悠:“带了。”
季薄雨:“去换条长裤吧。”
梁悠更茫然了。
季薄雨:“去换衣服吧,我和曲竹在这里等你。”
她不是很理解季薄雨到底在说什么,但很听话,从门口的寄存处拿到自己的包,向这时人还不算太多的临时更衣室走去。
梁悠走后,曲竹问:“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换个长裤。”
季薄雨:“摔了至少有个缓冲,不会太疼。”
曲竹:“……?”
季薄雨和她对视,眼神在阴云下明亮,平静。
季薄雨:“怎么?”
曲竹:“是我小看你了。”
季薄雨:“毕竟她总会撞我。她要是敢反抗,今天就没有这事了。”
曲竹:“嗯,别把她撞出个好歹来,那小身板……”
季薄雨:“不会,我很有分寸。”
曲竹语出惊人:“你以前是不是被……”霸凌过?
季薄雨:“怎么这么想?”
曲竹:“太熟练了。”
季薄雨:“帮过别人。”
曲竹:“也是,像我一样。”
季薄雨笑了一下,笑得很真切,说:“是,和竹子帮我一样。”
曲竹:“太显眼了,那些人。”
季薄雨看向更衣室的方向:“……嗯。”
那样的人很好找。
她们天生散发着弱者的气息。
并非实质,也谈不上浓淡,但就是一个照面就能让人知道……
这个人很弱。
她的能量,她的眼神,她的姿势,她藏不住的、几乎溢出的懦弱与胆怯。
人本质上是种动物,通过气息判断强弱的方式,在人类社会依然通用。
梁悠很快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深蓝色的运动装衬得她更加白净,低马尾,神色又总是诺诺的,显得很乖顺。
除了刚才情绪爆发时的愠怒,其余时间,她恨不得缩进自己的运动服里。
曲竹本能地不喜欢她这样逆来顺受的样子,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季薄雨:“那我们走了。”
梁悠:“走了?什么走了?”
季薄雨:“现在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
梁悠眼睛微微睁大,像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也像对她的离开感到惋惜。
实际上,她和季薄雨并不相熟,也没有挽留她的理由,只好看着她和曲竹一起撑伞向外走。
在她们快离开梁悠视野范围时,梁悠快速上前几步,站在热身室的门口向外望。
有人进来撞到她,随口抱怨了句怎么在出入口这挡着啊,立刻收到她恶狠狠的瞪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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