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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江昊也想起过,他很快就要成年了。
十八岁不算什么人生节点,但如果结合“成年”这个概念来看,立刻就变得不同。
离这个概念很远的时候,江昊似乎总在期待这一天,好像只要迈过那二十四个小时,他就会变成全新的自己,直到这一天越来越近,而他却只能疲惫地在医院和学校之间来回时, 江昊才意识到,是否真的成年已经不重要了,他早就走入那个需要他长大的状态里。
江昊离开医院时是晚上十点多,周文芳今晚要陪床,他独自走出医院,穿过一条很暗的路,到一块孤零零的站牌下等公交车。
因为才转学,学校里江昊没有特别熟悉的同学,更别说可以邀请来一起过生日的朋友。
江平德还躺在病床上,而周文芳一天要打好几份工……
公交车驶来,车灯晃了晃江昊的眼睛,江昊偏过脸,思绪被打断。
回到家洗漱完,江昊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书。夜晚有些冷,他本来想背完五十个单词,背到一半手脚冰凉,又起身跑进厕所卷起裤脚冲了会儿热水,最后拿着书进了卧室。
他没有刻意在等十二点,但今天精力总是不那么集中,江昊时不时就用手机看一眼时间。
真的快到十二点时,他反而放下了手机,关掉灯翻过身,把脸半埋在枕头里。
一、二、三、四……
江昊在心里默默地数数。
爸爸确诊肺癌后,绝大多数个晚上周文芳都在医院陪床,出租屋里只有江昊一个人。
刚开始他不习惯,一闭眼,面对黑洞洞的世界,就忍不住想很多。
想爸爸的病要怎么办,治疗的钱要怎么办,他上学要怎么办……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想到有一天爸爸是不是会离开,再陷入格外难过伤心的境地。
从前他觉得很遥远的事情,怎么就这样忽然在离他咫尺的地方,好像他的脚步稍微一错,就跌入悬崖。
这些事情江昊一件也解决不了,只能没用地、反复地想,想到心慌睡不着,不管是闭上眼还是睁开眼,都觉得四面漆黑,无路可走。
后来他学会了数数,可惜哪怕慢慢数也总还会被思绪打断,只好从头再来,但好在一次又一次数,江昊总能睡着。
五、六、七……
很快你就要十八岁了,成为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
八、九……
如果可以许愿的话,祝爸爸和妈妈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拜托今年的愿望一定要成真。
江昊想着想着,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黑暗里,他睁开眼,很快翻身起来划开屏幕。
发信息来的人是闻颜,虽然只有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但也是江昊的手机列表里唯一的一句。
江昊:【谢谢哥。】
他还搜索了一个撒花的表情包。
闻颜:【还没睡?】
江昊:【马上睡了。】
闻颜:【行,今天打算怎么过?】
江昊:【还没想好,但应该是在家里。】
闻颜:【好,开开心心的,晚安。】
江昊:【晚安。】
关掉手机再躺回床上,不知为何江昊心里安定很多。
刚才数到几他已经彻底忘记,不过没关系,江昊还可以从头开始。
一、二、三、四……
五……
六……
醒来时天已亮了,阳光还是从相似的角度照进室内。
楼下卖早餐的小店开了门,包子馒头的香味飘进房间,带着一股热乎乎的气息,街边有早起买菜的老爷爷老太太,遇见时仅仅是简单地寒暄也扯着嗓子。
早晨的空气有些冷,也干干的。
光线、气味、声音……一切的一切好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江昊起了床,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刷牙时,看见自己的脸,才又想到——
今天其实很不一样,他十八岁了。
不管怎么样,过生日,要高兴一点,江昊拍拍自己脸。
他在家里简单吃了顿早餐,穿好衣服出门,准备去菜市场逛逛,做一顿好吃的送去医院。
江平德还能吃东西,但要吃有营养的、清淡的易消化的食物。
江昊逛逛选选,最后想,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饺子吧,他用鸡汤来熬。
买好饺子皮和鸡肉,江昊拎着袋子往回走。
离开市场的那段路上有一家糕点铺,门边的玻璃柜里摆着几个样式简单的生日蛋糕模型。
路过这家店时,香甜的蛋糕气息飘散出来,江昊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视线。
中午江昊在家随便做了点吃的,午饭后休息一会儿,他开始熬鸡汤。
做饭的时间反而让江昊觉得放松,即使是等待汤熬好的时间里,江昊也没有离开厨房,只是站在旁边随意地刷手机。
今天早晨醒来,他发现自己还收到几个同学的祝福。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今天是他生日的,但江昊还是挨个回复了谢谢。
冬天天黑得很早,等饺子做好,窗外路灯已经亮起。
江昊先给周文芳打了个电话确认他们都在医院,才用食盒把饺子和汤分开打包,出门去坐公交。
江平德的第二次化疗刚结束几天,现在还在打退烧针。
发烧比平常难熬,但好在今天烧退下来一些。江昊到医院的时候,江平德已经醒了,倚在靠枕上,盯着病床前面的电视机。
病房是三人间,但一直空着一张床位,另一张床位上的老人今天被家人接回家,也不在。
“不是说让你去和同学们一起过生日吗?”周文芳帮江昊把饺子倒进鸡汤里,分出了三碗。
江平德连续地咳嗽了几声,手扶着放在小桌上的碗,说:“不用一直待在医院。”
“也没什么好过的,”江昊咬了一口烫呼呼的饺子,“现在不也挺好的。”
他们没说什么,江平德笑眯眯地喝了汤,他现在喘气还有些困难,慢慢点头道:“好喝……”
这一顿晚饭没有吃太长时间,江昊和周文芳带着用过的碗筷去清洗。
两个人并排站在洗手台前,江昊拿着一块清洁棉布擦洗。
水哗啦啦地流,周文芳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江昊,问他:“要不要出去买个蛋糕吃?”
“不用了,而且时间也有点晚了,”江昊把水关小,“以前不是都不吃吗?怎么今年催着我买。”
“就是想到你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怎么买过蛋糕,问你你总是不要,”周文芳想到就笑了笑,“小孩子不是都喜欢吃吗?就你不爱这个。”
江昊沉默片刻,说:“一个蛋糕而已,不吃也没什么……”
周文芳也不说话了,她垂着脸,把手里的不锈钢碗翻来覆去地洗。
“这段时间你爸爸生病,我能感觉到你压力也很大,压力大不用闷着,可以和我说说。”
“我经常来医院陪床,都和你爸聊过了,不管他这个病最后怎么样,我们都看开了,有可能就是这辈子缘分不长,以后总有机会续上。”
江昊闷闷地嗯了一声,紧紧捏着手里的碗。
“我们从来没想过要你成为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你只要不走歪路,能承担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我们本来也没什么能力,没给你提供好的条件……”
“妈,”江昊打断她,“……别说了,我知道的。”
“好。”周文芳点点头。
洗完碗回到病房,江平德已经躺得有些困了。
江昊用餐巾纸把碗筷都擦干净,收拾起来。周文芳小声问他是不是要走,江昊犹豫了下,说:“我们拍张照片吧。”
印象里,一家三口还没有过一张合照。
“妈你坐在床边。”江昊举着手机,格外注意着怕碰到输液管。
他比父母高一截,整个人往后仰,把他们都装进镜头里。
病房的灯光把江平德在阳光下晒了一辈子的深色皮肤都照得发白,他抬起手比了个耶,对着镜头笑时,脸上的沟壑也跟着动。
江昊连拍几张,说可以了,递给江平德看。
“你还没我会笑,”江平德点了点屏幕上的周文芳,又看向江昊,“你们啊,都没我会笑。”
“好好好,你最会笑,给你颁奖。”周文芳也凑上前看。
回家路上,江昊一直在看那张合照。
尽管背景明显是在医院,照片上的三个人仍然笑得很开心。
回出租屋的小巷路灯很暗,手机的屏幕对光敏感,很快也跟着暗下来。
江昊抬手拨亮,继续看江平德的脸。
江平德躺在病床上以来,江昊才开始长时间地注视他。
慢慢地,江昊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爸爸。
这条路江昊在黑暗里走过太多次,他不怎么低头看,回想起很多事情。
最期待见到爸爸的时候,应该是在他还小的时候。
江平德因为开货车的工作总是离开家,一走就是很长时间。
村庄的边缘毗邻一段高速公路,偶尔周文芳会带着江昊去公路边,隔着绿色的铁丝网等江平德路过这里。
他的车是大红色的,很好认,经过他们的时候,这辆车也不会有任何减速的停留,只是会鸣两声喇叭,这就代表江平德看见他们了。
有时在高速路上见完江平德的车,没几个小时他就会到家,有时不会。
这一个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的小小的默契,构成江昊童年时期对爸爸的主要印象。
关于爸爸的记忆那么连贯,江昊还是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会真的离开。
不能再想了。
江昊关掉手机,让自己也变成这条很暗的小巷中的一环。
他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埋着头看地上的小石子。
快要放寒假了,假期能多去医院陪陪爸爸……
明天写写数学作业,今天还没背单词……怎么又要周一了?
江昊在心里清点着要做的事。
快走到楼栋边,他才抬起头。
小区里长时间停车的人不多,路边的停车位常年都是空着的,今天却被一辆车占了。
江昊看了一眼车牌,不是他熟悉的。
车门响了一声,有人推开门下车,站在驾驶座的位置旁边。
昏黄的路灯被树木的枝丫遮挡,筛落的树影落在他的五官上,微风中,那些影子摇晃着,显得格外生动。
他手里拿着一个银白色的蛋糕,蛋糕的款式并不复杂,简约的蛋糕胚上插着几朵大小不一的翻糖花,上面洒了一些亮晶晶的粉。“18”的数字蜡烛上亮着跳跃的火苗,小幅度地照亮周围的黑暗。
那张脸江昊反复想到过太多次,而此时此刻的情景如同尚在梦中,因为不论何时江昊想到闻颜,他似乎都站在光里。
“怎么了?我可是等了你一个晚上,”看江昊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闻颜轻轻笑了,“来吹蜡烛。”
江昊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平静了一会儿,才压抑住那股忽然想哭的劲儿。
他小跑几步过去,在闻颜面前站定,注视着他的眼睛,问:“可以许愿吗?”
瞳孔中属于蜡烛的火光在闪烁,闻颜点点头,江昊就闭上眼。
祝爸爸妈妈和闻颜,身体健康,平安幸福。
这个愿望他早已想好,在心里默念完仅仅需要短暂的两秒。两秒之后江昊却有些不敢睁眼,蛋糕清甜的香味,闻颜身上的气息……这些不可能都是幻觉吧。
这时他听见闻颜低声说:“好久不见,生日快乐。”
今天幸福得江昊晕乎乎的,再睁眼时,他也还是看见了仍然捧着蛋糕的闻颜。
江昊点点头说谢谢,吹掉蜡烛。
烛火化作灰白色的烟雾,伴随灼烧的气味,在冷风中飘散。
第49章 P.49 十八岁又怎么样,还是喜欢撒……
在楼下也不方便吃蛋糕, 等江昊吹完蜡烛,闻颜就把蛋糕又放回盒子里。
他拎着盒子,刚转过身就被江昊抱住了。
闻颜不知道等了多久, 身上已经有些凉, 江昊抱着他, 都觉得他的衣服冷冷的。
因为江昊不松手,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闻颜一只手搂着他, 掌心搭在他腰侧,过了一会儿才问:“你爸爸妈妈在家吗?”
“没有, ”江昊松开手, “他们都在医院里。”
江昊还是觉得闻颜冷, 抬手在他颈侧捂了下,垂眼说:“先上楼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楼梯间, 到门边等江昊开门时, 闻颜忽然说:“我感觉你又长高了。”
他说这句话时, 视线很专注地落在江昊身上, 尽管江昊没有看闻颜, 他仍然不太适应闻颜这样直白的目光, 埋着头很快就开了门。
“长高不是很正常……”
锅里还有剩鸡汤和饺子,江昊问闻颜饿不饿,闻颜点点头,江昊就说那我去热一热汤。
拧开灶台上的火,江昊回客厅打开了暖空调,但因为不经常用,房间热得有些慢。江昊怕闻颜冷,又去给他找了一件自己的羽绒服。
等饺子热好,江昊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开封过的白酒, 给他和闻颜都倒了半杯。
木桌的一角有些损坏,边缘发毛,因为桌子太窄,闻颜的手肘时常碰到那只角。
透明的酒液把蓝白格的塑料桌布映照得线条扭曲,闻颜拿起酒杯。
“喝这么烈的酒?你不会喝完就睡着吧。”他倒是无所谓,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怎么喝度数很高的酒了,江昊的生日算是特别。
“不会。”江昊和闻颜碰了下酒杯。
两个人的酒喝到见底时,都有些热。
窗户关得紧,房间里暖气又渐渐出了效果,酒后身体发热,空气也变得有些闷。坐在木桌对面的江昊整张脸都很红,他脱掉外套,扭头把衣服挂在椅背上时,颈侧的青色血管微微凸起。
“我去开窗。”江昊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很快把窗户打开一道稍微大一些的缝隙。
回头时闻颜还坐在餐桌边的木凳上,江昊走过来,这一次却没直接坐下。
我可能有些醉了,江昊想。
看到闻颜就想抱,忍不住。
“闻颜,你能不能站起来一下?”江昊问。
虽然不懂他想做什么,但闻颜配合地起身。江昊在他的凳子上坐下,抬手圈住闻颜。滚烫的体温覆盖上来,江昊侧过脸,皮肤贴着闻颜的腰。
闻颜怔了一瞬,垂下头,用手掌拍了拍江昊后颈,呼吸渐渐变得不那么均匀。
吸了一口气,闻颜在心里笑笑:十八岁又怎么样,还是喜欢撒娇。
“你晚上等了多久?”江昊的声音闷闷的。
“没多久,不用想了。”闻颜说。
沉默片刻,江昊喃喃地问:“……有我抱你这么久吗?”
酒后他的嗓音有些哑,吞掉了一些音节,闻颜断断续续地听,没太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慢慢的,他感到江昊故意在把自己身上的重量往闻颜压,是和他闹着玩儿。
闻颜问他想干嘛,他也什么都不说,玩儿到感觉闻颜要被压得往后退,才笑着把闻颜捞回来。
“晚上我们出去吧,我想去长江边。”江昊用鼻尖上下蹭了蹭闻颜小腹,眼睛有些发红地看向他。
“去,现在就走。”闻颜说。
车停在路边,让江昊等一会儿,走到后排打开车门,弯腰从里面拿东西。江昊站在车门后,起初只看见高于车门的半截轮廓。
那好像是……一个琴盒。
琴盒的大小和样式江昊都很熟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是一把吉他。
“给你的生日礼物,”闻颜让江昊抬手,把琴盒挂在他肩膀上,“你自己背着。”
江昊抿了抿唇,黑暗中那双眼很亮,瞳孔的小光点里似乎只装着闻颜一个人。
“谢谢……”江昊被那把琴压弯一些,直到背上真实地多了沉甸甸的东西,他才确信他又重新得到了一把吉他。
——还是因为闻颜。
夜晚,街边路灯昏黄,光线像雪一样,裹杂着冷气扑在身上。
江昊背着吉他,脚步却变得轻松了很多。前方是一个很窄的公交车站台,一块有些陈旧的蓝色的牌子立在灯下,上面只有一班公交的号码。
江昊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和闻颜说:“再等一会儿车就会来。”
“你经常坐吗?”闻颜抬手,搭着他空出来的那边肩膀。
“是,坐这趟车可以去学校,高二之后自习下得晚,我基本上只能坐最后一趟车回家。”
“叔叔还在化疗吗?”
“在的,他这几天一直发烧,还在打退烧针。”江昊说完话,一辆公交从并不远的街道驶来。
车灯白得有些晃眼,闻颜偏了下头,再看向前方时,公交已经在站台边停下。
车门很快打开,闻颜走在前面,打开手机想用二维码支付,司机提醒说暂时不能扫码。
身侧越过江昊的手臂,只听金属硬币响了几声。江昊推了下闻颜肩膀,让他往里走。
除了司机,公交车内空无一人。
这可能是今夜这个班次的最后一趟,车里没有开灯,哪里都很暗,江昊的手臂搭在闻颜肩上,直到他们走到最后一排,他才放下手,示意闻颜坐进去。
公交有些颠簸,闻颜坐在靠窗的位置。
冬天衣服很厚,江昊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的手臂很快就贴在一起。
上一次和闻颜离得这样近,好像还是在海岛的时候。
那是江昊第一次看见海,大海那样宽阔,天空却那样低,低得江昊以为他触手可及。
后来才知道,天是天,海是海。
他们都没说话,老旧的公交一站一站停留,发出几乎算得上是噪音的轰鸣。
但闻颜没有觉得吵,他的身体自然地随着公交车摇晃,时不时会碰到窗户和身边的江昊。
没走多远,公交上了桥。
大桥上开着灯,红色的桥面把灯光也映成同样的颜色,闻颜微微抬起脸,像在看一盏灯笼。
“快到了么?”
“嗯。”江昊看向闻颜,他坐着的时候比闻颜稍微高一些,兜帽挡住他的眼睛,暗红的光横跨过他露在帽檐外的鼻梁和嘴唇。
直到公交在下一个站停下来,江昊才偏过脸,站起身。
他带着闻颜沿着人行道走了一会儿,马路边出现一道缺口,石阶往下通到河岸边的观光道。
也许是天气太冷,时间又晚,路上没有人。
“我学校就在上面,我爸医院也在差不多方向。”江昊说话的时候,热气很快就在他唇边变成白雾。
“我妈在医院做护工,正好也可以留在医院里,我平常下了晚自习会过去看一眼再回家。”
明明在说不怎么轻松的事,江昊却表现得很平常。
“每个月都有人给医院打钱,是你吧闻颜?”江昊侧过脸,看向闻颜的时候却笑了笑,“我就知道是你。”
“就算我不收,你还是会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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