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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起回信来,萧持的情绪格外充沛,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片,直到外面的声音越发静,明月高悬,星子暗淡,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了笔。
孩子……
萧持望向帐篷外皎洁的月色,心中的野望愈发强烈。
他?希望他?与绿萼的孩子,能降临在一个?太平、清明的人间。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萧持细心地封好了信, 十几张信纸叠在一起,让原本轻飘飘的纸都?显出沉甸甸的分量来。
想到妻子收到这?封信时赧然?又?高?兴的表情,萧持有些得意, 但心中对她的思念又?在这?样想起她的深夜达到了新的顶峰。
他?绕过屏风后,从狭窄的行军床枕下抽出一条丝绢。
鲜嫩的鹅黄色在沉肃正经的中军大帐里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又?柔又?薄,带着她身?上?独特的幽幽香气。
这?一路来,萧持小心保存, 这?朵娇嫩得像是春日小花的丝绢还留存着她的香气。
他?疲乏时, 闻一闻、碰一碰, 仿佛她就在自己身?边。
萧持仰面躺了下去, 那张薄如蝉翼的丝绢正盖在他?面庞上?。
香风盈面,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缓。
……
蔡显得了解局之法的希望后, 第?二日一早便动身?去往距离战场所在的扶风数十里外的一处山谷。
山谷地势复杂, 浓密树荫间弥漫的雾气,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远处起伏险峻的山峦犹如静静埋伏的巨兽,只等他?们放松警惕时,猛地冲上?前撕碎他?们的血肉。
蔡显不顾卫兵们的劝阻, 拿着罗盘走在最前面, 看着指引针左晃右摆, 指不出一个具体的方?位,就知道他?的猜想没错。
巫族的后代将整个山谷变成了一个护卫阵法,谁若是误入擅闯, 只怕大多数人都?只有在这?山谷里困到死的份儿。
蔡显哼了哼, 还好他?这?个糟老头早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也?算学会几招玄门术法。
但闻巫族之人性情古怪乖戾, 蔡显不敢掉以轻心,与卫兵们配合着努力了半晌,好不容易走出了满是迷雾瘴气的树林,下一瞬,众人却又?被突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虫潮给吓得停在了原地。
卫兵们都?是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见惯了血腥之景的铁血汉子,但是冷不丁看见这?么多虫子,还是被恶心得脸色一变。
蔡显皱眉,扬声道:“在下平州蔡显,此次前来乃是有事?想要求助巫族之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量!”
平州?
坐在树上?的杜仲驱使虫潮赶走外来者的动作一顿,问坐在另一支树干上?的钩藤:“平州?这?个地名?有些耳熟。”
钩藤皱着眉想了想:“仿佛是少主曾经提到过,若是咱们遇到平州来的人,得礼貌些,不能随便放虫子出来。”
杜仲低头看了看都?快爬到那些人鞋面上?的虫潮,哭丧个脸:“那我放都?放出来了,怎么办嘛!”
虽然?不知为何少主会对平州来的人抱有好感,但杜仲和钩藤还是尽职地又?驱散了依依不舍的虫潮,听得蔡显表明了来意之后,又?痛快地点了点头,表示他?们是少主认定的半个客人,他?可以帮他?们通传一下。
蔡显自是连声道谢。
他?也?好奇,那位巫族少主,为何会对平州之人留有一份情面?
不久,杜仲就踩着他?那双大脚板出来,笑嘻嘻道:“少主说?让你们进?来。”
从方?才寥寥的接触来看,巫族之人也?不似传言中那般乖戾可怖。
待见到那位娃娃脸青年时,蔡显面色一整,正想与他?见礼,却被青年摆了摆手:“请直说?你的来意吧。”
他?的汉话说?得很标准,不像刚刚帮他?们引路的那两个年轻人。
说?的话虽也?能听懂,但也?能听出几分艰涩古怪的腔调。
虽然?这?位巫族少主看起来长着一张很好说?话的脸,但蔡显不敢掉以轻心,恭敬又?不失气度地表明了他?们想请求巫族帮助调制解药的来意。
末了,蔡显又?补充,若事?成,君侯必定会以重金酬之。若不成,也?绝不会给巫族多添麻烦。
“君侯……?”
郁记舟轻轻念了一遍这?个称呼。
蔡显点头:“是,我家主公便是平州萧候。”
郁记舟点头,一张白净娃娃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知道。”是她的夫君。
紧接着,他?又?道:“我可以帮你们。”
蔡显来不及道谢,就听得他?又?提出一个要求。
“但须得让你的君侯,亲自来见我。”
……
蔡显回去将此事?一禀,萧持尚未表态,一旁的张运就嚷嚷开来了:“不成!大战在即,君侯万金之躯,怎能去巫族那种古里古怪的地方?,太不安全!”
隋光远向来稳重,闻言亦道:
“寸方?说?得有理,巫族之人所为什么,咱们皆不清楚。君侯贸然?前至,恐有陷阱啊。”
萧持望着烛台上如豆的烛火,眼眸幽深。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去就是。”
萧持转头看向蔡显:“还要劳烦军师,再随我走一趟。”
君侯的性子说?一不二,极是霸道,众人见他?面上?神情坚毅,语气更是不容置疑,便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点头应下。
萧持连夜带着蔡显与一队亲兵去了山谷。
天色将晞时,他?见到了那位巫族少主。
“是你。”
萧持眼神锐利,认出了不远处的娃娃脸青年就是他?的妻口中提到过好几次的恩公。
郁记舟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好久不见。”
蔡显在一旁听得微微有些讶异,怎么,君侯与这?巫族少主还是旧相识?
“你们先?下去。”萧持自是看出来了郁记舟有话要与他?说?,他?们之间唯一称得上?联系的人,就是绿萼。
萧持虽不知郁记舟的打?算,但他?下意识避免他?在蔡显他?们面前提到绿萼的可能。
蔡显他?们颔首称是,在一旁看热闹的杜仲和钩藤也?被他?们的少主一个眼神给老老实实地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萧持与郁记舟二人。
“绿萼与我提起过你,言你曾多次对她施以援手。我竟不曾有机会代我的妻,亲自向你拜谢,是我之过。”萧持站在原地,身?形如松,巍峨挺峻,语气却颇和缓,“此番又?要累得少主出手相助,我心下愧疚。若是少主有意,我可许千金为礼,聊表心意。”
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极为强烈的存在感,他?站在那里,无?形之中让整间屋子都?变得逼仄起来。
郁记舟更不喜欢的,是他?话中特地强调的,他?与她之间的夫妻关系。
这?件事?,郁记舟一早就知道了,他?不会为之生气,只是有些不高?兴而已。
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低估的不是他?,而是翁绿萼。
自始至终,他?没有想过破坏她的婚姻。
他?知道,中原女子都?颇保守,既然?嫁了人,她的一生大概就要随着那个男人浮沉。
既如此,他?想帮帮她,让她的婚姻可以尽可能地美满幸福。
郁记舟伸出一只手,掌心卧着一只小而黑的蛊虫,他?微扬下颌:“吃下去,我就帮你达成所愿。”
萧持看着那只肥肥胖胖的虫子,神情未变,只道:“这?是?”
“这?是同心蛊里的子虫。”青年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木屋里显出一种别?样的幽森,“服下同心蛊的男女,只能同心顺意,一世恩爱。否则,服下子虫的那个人就会肠穿肚烂,痛苦而死。”
萧持神情一冷,却不是被所谓同心蛊的作用吓到,而是被一种下意识的愤怒攫住了心智。
他?抽出腰间长刀,横在青年细长脖颈旁,声音比刀光还要冷沉:“你何时喂她服下了母虫?”萧持算了算时间,去年夏,东莱城外山上?时,他?才有下手的机会。
现在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
无?缘无?故多了只蛊虫在她体内,他?出征多日,万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蛊虫发作了怎么办?
萧持心急如焚,甚至来不及思考郁记舟话中所谓的惩罚,刀锋往他?脖子上?又?偏了偏,被锋利刀刃划开的一丝红线开始缓慢渗出血珠。
“对她身?体是否有碍?说?!”
郁记舟抬了抬手,微笑道:“只要你吃下去,她就
没事?。”
萧持悬在他?脖颈的刀锋偏了偏,挑起了他?掌心那只小胖虫。
“此话当真?”
郁记舟颔首:“童叟无?欺。”
萧持两道冷若寒冰的目光落在郁记舟那张极具欺骗意义的脸庞上?,他?捏着那只小胖虫,仰了仰头,咽了回去。
郁记舟看着男人铁青的脸色,慢悠悠道:“同心蛊又?是子母蛊,母虫与子虫相依相存,但若是母虫感知到你背叛了它的宿主,会让它的子虫自爆而亡,作为子虫的宿主,你当然?也?不能活了。不过你有一点可以放心,你死了,她会活得更好。”
萧持嗤了一声,没有被他?阴气森森的话吓住,只讥讽道:“若是她知道一心敬重的恩公,实际是这?种背地里给她下药的心机之人,只怕更能深刻地体会到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
他?就说?,这?种长得年轻的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一个赛一个的心眼黑。
郁记舟慢吞吞哦了一声,对他?的讥讽无?动于衷,又?问了一句:“你不感到害怕吗?今后哪怕是你动过一分纳美的念头,蛊虫都?会发作。”中原男人多薄幸,三妻四妾是常态。
他?希望她嫁的人不是。
萧持神情冷淡:“我已娶妻,无?心多事?。往后站于我身?畔,与我共享荣光的,也?唯我妻一人而已。”顿了顿,他?冷峻脸庞上?浮出一个微笑,“少主这?种年轻人,没有体会过夫妻恩爱的幸福,自然?是不会懂的。”
郁记舟手上?铃铛轻响,他?拿出一个瓷瓶,又?一并给了一张方?子:
“此物化水,涂于盔甲、兵器之上?,可解腐蚀之毒。”
萧持接过,言谢:“战平之后,我会让人送来千金当作你此次援手的谢礼。多谢。”
说?完,他?转身?朝屋外走去。
“不要在她面前说?我坏话。”娃娃脸青年的声音放得有些轻,“我没有喂她吃下母虫。”
她很害怕小甜甜,郁记舟知道。
萧持脚步一顿,眼眸微眯:“你耍我?”
见郁记舟痛快地点头承认,萧持心里虽恼这?小白脸很不是个东西,但知道翁绿萼腹中没有虫子作怪,他?还是松了口气。
郁记舟又?默默补充了一句:“我让你吃下的,也?不是同心蛊的子虫。”
不过是一只服下后能够强身?健体的蛊虫。
看着男人铁青的面色,郁记舟露齿一笑:“就是想恶心你一下而已。”
萧持:……他?倒是坦荡。
事?到如今,萧持自然?不可能不明白眼前这?个小白脸少主对他?的妻怀揣着别?样的心思。
但那又?如何,他?会牢牢护住她。
别?人连一丝机会都?别?想有。
萧持不发一言,朝外走去,身?后传来一句:“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
他?懒懒举起右手,以作回应。
没有同心蛊,没有他?的一再试探,萧持想,他?也?不会辜负绿萼,他?会让那些爱慕她的小白脸只能酸溜溜地看着他?们一世恩爱,儿孙满堂。
·
又?是一年初春。
翁绿萼想起自己去岁来时的心境,和现在大不相同。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萧持仍不在她身?边。
也?不知道他?多久没有欣赏过平州初春的模样了。
思及在远方?的人,翁绿萼莹白脸庞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徐愫真见小舅母突然?低头笑了,眼睛一眨。
前端时日,瑾夫人遣人回来说?她在琅琊住得有些久了,叫萧皎去接她归家。萧皎虽与她有过龃龉,但始终是亲生母女,她不去,难不成让绿萼去?
萧皎带着三十卫兵上?了路,怕折腾,就没让翁绿萼和两个孩子跟着一块儿去。
徐琛行自觉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要保护家里的女人们,却被翁绿萼笑眯眯地拒绝了,还让张翼一道送他?去书院。
名?正言顺是以徐愫真近日常常到中衡院来陪翁绿萼种花、绣花。
“小舅母想舅舅了,是不是?”
翁绿萼又?是一笑,嗔道:“你不许和你阿娘学,就知道打?趣我。”
徐愫真托着腮,痴痴看着小舅母动人的笑靥,又?看了看在一旁随着春风舒展,傲然?展示着自己的美丽与尊贵的烟笼紫牡丹,只觉得她的小舅母比牡丹还要美丽。
只是牡丹有她们欣赏,舅舅又?何时回来陪小舅母呢?
年轻的小女郎叹了口气,之前舅舅也?总不着家,她虽思念,却也?没有现在这?样急迫。
看着小舅母孤孤单单一个人,她心疼呢。
这?厢气氛静谧又?安好,女使玛瑙脚步匆匆地转过长廊,来到翁绿萼面前,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徐愫真,道:
“女君,愫真小姐,徐少尹在府外求见。”
徐少尹,徐中岳?
翁绿萼微有些讶异,自从上?次瑾夫人五十寿辰,徐中岳与他?的妾室不请自来,却被萧持狠揍了一顿,成了愫真姐弟改姓的契机,这?之后,黄州徐家那边是一点儿来往也?无?。
连两个孩子改姓、上?了萧氏族谱之事?,黄州徐家那边儿也?无?表态。
翁绿萼原以为他?们会就此彻底断了这?门亲,她也?乐得一了百了。
没想到,徐中岳却在这?时候登门了。
听到她阿耶的名?字,徐愫真脸上?明快的笑意微敛,垂下头,手指头绕着披帛上?的流苏,这?是她不开心时常做的一个动作。
翁绿萼不耐烦见他?,这?种薄情寡幸,罔顾自己女儿的苦难来追寻所谓幸福的男人,她光是想起都?觉得恶心。
她安抚地拍了拍愫真的手,对玛瑙道:“就说?我不方?便待客,叫他?回去吧。”
玛瑙‘嗳’了一声,正要转身?出去回复,却被徐愫真给拦下了。
徐愫真慢慢地比划了一个手势,动作虽缓,她脸上?神情却很认真:“小舅母,我想去见一见他?。”
事?到如今,她已经叫不出‘阿耶’这?个称呼了。
只能用他?代替。
翁绿萼微微迟疑了一下,见少女稚嫩脸庞上?神色坚定,她点了头,道:“好,我与你一块儿去。”
徐愫真摇头,握住那只柔荑轻轻晃了晃,又?比划道:“我已经长大了,小舅母不要担心我。再让冬青陪着我一块儿就好。”
冬青是照顾了徐愫真许久的女使,长她五六岁,性情稳重,很是可靠。
看着小娘子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翁绿萼只得同意,又?点了点她的鼻子:“先?说?好,他?要是说?什么你不爱听的,或是他?让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直接走就是了。没必要为了那样的人委屈你自个儿,听懂了?”
徐愫真忍下眼底的潮意,乖乖点头。
很快,她就见到了她已经暌违多年,未曾相见的阿耶。
阿耶。
徐愫真无?声翕动唇瓣,念了一遍这?个称呼。
他?实在是不配。
徐中岳立在花厅前,见一清秀纤细的黄衣女郎环步从容,朝他?而来,那张依稀能看出小时模样的秀美脸庞上?没什么表情,徐中岳脸上?的笑却越来越浓。
他?上?前迎了两步,才出口一句‘愫真’,就被面带警惕的冬青给挡住了。
“徐少尹,您是客人,得规矩些。请厅里说?话吧。”
徐中岳沉默了一下,微恼,只觉得这?君侯府上?的人都?是野蛮人,个个粗鄙不堪,一点儿礼节都?不讲!
想起去岁他?来此地受到的屈辱,徐中岳至今仍觉得浑身?上?下都?隐隐作痛。
他?想起家中老母的哭诉,顿了顿,妥协了,拂袖往厅内走去。
看着徐中岳裹着怒气的背影,冬青眼里闪过几分不屑,真想啐他?一口。
她低头看向徐愫真,担心她心情不好,柔声道:“小娘子,咱们也?进?去吧。”
不管旁人怎么说?,她就只有小娘子这?么一个主子。她想见徐中岳,冬青就会一直坚定地陪在她身?边。
见徐愫真进?了花厅,徐中岳负着手,皱眉道:“虽然?你已更了母姓,但你骨子里仍淌着我徐家的血脉。你祖母身?子不好,你从前未曾在她老人家膝下尽孝,今后时
机怕是越发少了。你随我回一趟黄州吧。行哥儿那儿,我也?会亲自去接,你们姊弟俩一块儿上?路,互相也?有个慰藉。”
见他?自说?自话地就要把?事?情定下,冬青眼中几乎快喷出火来。
徐愫真慢慢摇了摇头:“我姓萧,不姓徐。你没有替我安排的资格,也?没有替行哥儿做决定的权力。”
见徐中岳面露茫然?,冬青眼中的讥讽之意更重。
嘴上?口口声声说?疼爱小娘子,可这?么多年来,连几句手语都?看不懂,这?算什么慈父情怀?
女君嫁进?来不到一年,但人家是真心实意心疼外甥女儿的,自个儿一声不吭地学了手语,却不曾借着此事?在君侯、老夫人面前邀功立好感。
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他?徐中岳算个什么玩意儿?
冬青忍着气,将徐愫真方?才的意思翻译后,转达给了徐中岳。
徐中岳脸色一僵,倏尔叹了口气,面露伤感之色:
“怕你伤心,我先?前不曾与你提。你青姨娘去年年底给你生了个妹妹,只是小小婴孩,承受不住福气,才满月就去了。你祖母很是伤心,为此大病一场,身?子愈发不好了。”
徐中岳隐藏了部分真相,事?实上?老太太对苏青华多年来无?所出很不满意,见生的是个女儿,更是失望。但那时内忧外患,他?被打?得颇重,躺在床上?小半年都?动弹不得,老太太想着替孩子好好办一场满月酒,去一去晦气。
没成想,只是抱着孩子出来给宾客们看了一眼而已,回去她就发了高?热。
才过子时,一条稚嫩的小生命就在她的母亲怀里离别?了这?个世间。
在苏青华几欲崩溃的哭叫声中,徐中岳拄着拐,怔然?听着母亲的抱怨:
“一大一小都?是丧门星!指望着她冲冲喜,没想到是又?添了重晦气。当初我就不该心软叫你纳了她,你若和月娘和和美美的,依你妻弟如今的地位,黄州地界里谁家能与我徐氏相提并论?”
“当初谁也?没想到,萧持能在那场战役里活着回来……若早知道,早知道……我也?就不纵容着你和青华胡闹了!害得愫真说?不了话便也?罢了,行哥儿随他?们去了平州,每每想起,我这?心头都?痛啊!”
母亲絮叨的话让徐中岳一阵心烦意乱。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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