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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哎哟一声,在识海里怒道:“你干嘛!我头发都要被你弄乱了!”
现实里应璋悠悠收回手,在识海中回:“怕你扭伤脖子。”
姜照更生气了。
什么狗屁理由!
他正打算追问,面前游滁却笑眯眯开口:“咱们也不在外面站着了,进去吧?”
姜照一口气登时被憋得不上不下。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你最好是!”
……
姜照重新回到长老的居所,屋内熟悉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动。
等三人坐下,游滁才从不知何处掏出一块脉枕,示意姜照把手放上来。
姜照依言照做。
片刻后,应璋问:“敢问长老,他情况如何?可有不妥?”
游滁摸了摸下巴,沉吟少许,道:“倒也算不得什么不妥。只是……”
应璋接话:“只是?”
游滁瞥了应璋一眼,又瞥了姜照一眼,终是忍不住问:“你们神交了多少回了?”
姜照表情突然一空。
连应璋都握拳掩唇,干咳了声。
游滁见他们不答话,心里有了数,语重心长说:“其实吧,我问这个呢,也是让你们,嗯……节制一些。这孩子的魂魄,目前来看倒是无甚大碍了,只是盈满则亏,过犹不及,他如今修为不高,灵魂不够强韧,若贪恋神交,反倒于魂魄有碍。”
姜照闻言心神微定,倒也不避讳了,说:“那依长老的意思,是以后我都不需要借神交来固魂了么?”
余光中,他的宿主正习惯性地用指尖轻点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节制,又不是禁止。魂魄一旦受伤,非长年累月难以恢复,更何况你又未经雷劫淬炼,魂魄甚是脆弱。”游滁不以为然,他比了个手势,“按你如今的状况来看,最好一月三到四次。当然,若你日后修为提高了,这数字还能往上提一提……”
……多谢,不用了。
姜照无语。
“对了。”游滁想起什么,“既然如此,之前留给你们的益体丸,可曾服用过?”
不提还好,一旦聊起这茬,姜照的面色便陷入一种莫名的微妙之中。
应璋指尖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姜照觑了宿主一眼,而后低下脑袋,小声想解释:“其实……”
“这段时日情势紧迫,还未曾服用。”应璋陡然开口道。
“没有时间嘛,理解,理解。”游滁并不意外,也不曾察觉到这股奇异的氛围,语气乐呵呵地,“现下你家孩子没什么大碍,想必也不太需要益体丸了。若你们还留着,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呢。”
应璋道:“不知长老是有何难处?”
游滁端坐在另一侧,闻言却先是给二人各斟了盏茶。
“也不算是难处吧。方才那臭小子,你们也看见了,他是我膝下最不省心的徒弟。”游滁将茶杯推至应璋面前,笑道,“他么,空有一身天赋,却不勤加运用……只不过,他十分崇敬他的师姐,也就是我的大徒弟灵洗,你们之前也见过的。”
应璋礼貌地双手接过,小饮一口才放下,道:“是,见过。”
姜照捧起茶杯的动作微弱地顿了下,他不由得瞥了宿主一眼。
何止见过。
还颇有渊源。
“益体丸是灵洗的得意之作。”游滁叹道,“这小子谁都不服,只服他师姐,平日里也仿炼灵洗所制的丹药居多。我不愿他埋没天赋,便想着让他师姐送他一颗,虽也不指望那小子能仿炼得明白……可惜,灵洗那儿已经没有多余的益体丸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儿,游滁的意思已昭然若揭。
他是个爱才惜才的师尊。
应璋沉默着与游滁对视,这一瞬间他似乎在思量什么。
姜照瞥见他左手的拇指不自觉地抚上食指的指节,缓缓摩挲。
这个时间很短,只有一两息。
紧接着,应璋不再多言,姜照看着他手心一翻,流光一闪而过,一只素瓶便躺在朝上的掌心中,瓶身内赫然可见两颗光泽清亮的灵丹。
姜照定睛一看,待他看清那两颗益体丸时,眼神微变,旋即慢慢蹙紧了眉心。
这好像……
应璋将素瓶放到桌上,往前一递。
“弟子感念长老当日恩情。”他说,“此物曾是长老赠与,如今长老若需要,弟子自当归还。”
第 73 章
姜照努力掩饰眼底的震惊, 头脑一片混乱。
这、这算狸猫换太子?偷龙转凤?不对好像不是这么用……
因为应璋此刻送出去的,并非是崔灵洗托女侍送来的那两枚。
相反,是方含星的。
他这厢脑袋还在飞速转动, 那厢游滁已伸手拿起素瓶,竟是毫不怀疑里头的灵丹是不是原装的。
游滁将素瓶攥进掌心,手指抚摩着瓶身, 面上挂着苦笑,道:“师侄不介意便好, 可恨我那劣徒贪玩又不知勤勉,我此番为了他,当真是豁出一副老脸了……”
他旋即从袖口处掏出一颗姜照从未见过的灵丹。
它周身焕发赤艳绝伦的光芒,通体如玉质, 无一丝杂色。
“它唤天穹,是我那珍藏的十枚天阶灵丹之一,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游滁道,“此事我贸然提起, 着实是我不厚道, 我也不白拿你们的, 这颗灵丹权当作我的赔礼。”
他半点也不肉疼,直接将天穹放到二人视野之中。
姜照盯着这颗红得几乎滴血的天阶灵丹暗暗抽了口气。
大手笔。
用天阶灵丹换益体丸,足可见游滁拳拳爱徒之心。
应璋静了片刻,并未接过, 而是推拒:“长老好意,弟子心领,只是弟子归还益体丸, 一则是为解长老烦忧,二则是为报长老当日恩情, 如此种种,弟子怎可再收下此丹。”
游滁长长叹了口气,话语间透露出一丝不满:“正因如此,你若想替我解忧,才更应收下它,莫非你要我终日于心不安么?”
“弟子不敢。”应璋顿了顿,道,“既是长老所愿,那弟子便恭敬不如从命。”
继而他伸手一拂,天穹便消失在三人视线中。
游滁的眼角这才浮现一抹笑意,如释重负:“如此便好……”
眼见他准备把素瓶揣进囊中时。
千钧一发之际,姜照提气下意识喊住:“等等!”
游滁的手突然定住,眼皮稍抬,疑惑道:“怎么了?”
姜照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嘴巴微张,表情纠结,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要坦白吗?
场面仿佛静止了,迎着游滁的目光,过了会儿他才含糊说:
“这个……嗯……它、它不太对……”
“不对?”游滁闻言纳闷地低眸,而后晃了晃瓶身,“什么不对?”
他还未来得及细问,与此同时,应璋嗒一声放下茶盏,而后自然地接过话头:“的确不对,是弟子一时不察,弄混了。www.kuailewx.com”
姜照霍然偏头。
只见应璋手中蓦地化出一只稍矮些的白瓶,迎着二人的目光,送到游滁面前。
应璋抬眼,眼底是一片坚寒的漆黑。
“这一瓶,才是半月前,弟子收到的益体丸。”
后来的白瓶与起初那素瓶不同,它不是透明的,按理,游滁不会知道里面到底是崔灵洗送来的益体丸,还是方含星送的益体丸。
此时,姜照清晰地看见,游滁愣了一下,面上继而掠过一丝不解和惊讶。
“这……师侄莫不是在同我开什么玩笑?”
他并未拿起那白瓶探查,手中仍旧拎着最开始的素瓶。
“弟子所言,”应璋缓缓道,“句句属实。”
他的音量不高,却如有一块无形的巨石挟着惊雷劈落至平静的水面,无声地扼住了诡异的气氛。
良久,游滁一点一点敛起唇边一直挂着的笑意,直勾勾地盯了应璋半晌。
空气紧绷,氛围骇人,屋内外鸦雀不鸣。
游滁五指紧攥,过了会儿才说:“我的徒弟炼了什么丹,我再清楚不过。为了炼这益体丸,当初灵洗闭关近半月,只为参悟‘魂’与‘魄’。”
“哪怕连我这个做师尊的想探望,都被她的女侍拦在门外,说灵洗不眠不休,仪容不整,不便接见。”他眼神微冷,“她的勤奋与刻苦我记在心中,她出关之日我也亲眼见到了她所炼的益体丸,正是我手上这瓶!如今你却同我说……”
他的眼睛轻轻落在那白瓶上,一抹草绿灵力随之拂过。
游滁面沉如水,肃然道:“那瓶子里的两颗劣品,才是我徒弟亲自炼的么?”
一室死寂。
姜照默默把手藏回桌底,暗暗搓了搓,更不敢大声呼吸。
他怎么感觉满地都是冰碴子,冻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应璋的表情仍旧淡淡的,但游滁却清楚,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尊者之徒,不动声色地支起了一道无人可见的屏障,游刃有余地回挡了他所有的威压。
否则,姜照此刻不会单单只是觉得冷了。
森冷的寂静后,姜照没忍住,鼓起勇气替宿主辩驳:“长老,莫非仙子不曾同您说过,她为了这益体丸,曾开炉炼过两回,其中第一炉正是劣品,后来她才炼出成品么?这白瓶里的,便是仙子的第一炉劣品。”
他语速很快,但是吐字十分清晰。
游滁闻言一怔,那抹威势也稍稍弱了些。
“……灵洗从未同我说过。”他眉心蹙起一条细微的纹路,“此话当真么?”
姜照用力点头,并未思索便一股脑说:“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长老。而且,长老手中这瓶,甚至也并非仙子所炼的成品……”
他这话一出,可谓是语出惊人了。
游滁瞬间色变。
姜照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这是我朋友送我的。”
他的心底开始涌现出不安。
不对。
心念电转间,姜照突然发觉,他们和游滁之间存在着某种信息差。
若按方含星所言,崔灵洗给予长老过目的成品,与她隐瞒下来的劣品,都是崔灵洗亲自炼成的。
那么,方含星后来给他的上品益体丸,又怎会被长老认为……
种种弯绕在姜照脑海中一闪而过。
既然如此。
崔灵洗和方含星之间,必有一人撒了弥天大谎。
素瓶中的益体丸,到底是出自崔灵洗之手,还是方含星那云游在外的朋友炼的?
游滁目光闪烁,他的神情在此刻显露出几分迟疑。
他其实并不愿因此猜忌自己重视的徒弟,但姜照方才语气诚恳一脸坦荡,分毫不似作伪,令他一时陷入沉思,忘了追问。
“是与不是,长老一试便知。”应璋适时启唇,冷漠眸光一动不动,“灵丹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相信以长老的修为,不会探不出。”
原本笔直端坐着的天凝长老,脊背缓缓一弯。
姜照眼尖瞧见,游滁的手渐渐握成拳,指节微微泛白。
“宿主……”
毛绒球在识海中轻轻滚了滚,冒出一双如葡萄般滚圆的黑眼睛。
“你是不是早就发觉不对了?”
“疑点从未消失。”
一缕神识将小毛绒球自然脱落下来的几根软毛裹走,藏进识海深处。
“端看你想不想追究罢了。”他道。
现实中,青青幽绿如水流般的两道灵光从游滁的指尖慢慢剥离。
一缕飘向白瓶,一缕围住素瓶。
须臾。
游滁面色如冰,抬手召出一面铜镜——
铜镜旋转着飘向半空中。
“桁之。”游滁抬头看向铜镜,沉声道,“唤你大师姐来见我。”
随着游滁话音落下,铜镜镜面发出一声嗡鸣,紧接着迸开一抹金光。
少许,一道声音从铜镜传来。
“师尊?”
姜照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还未等他细想,那声音的主人疑惑问:“师尊是要找师姐么?可今日正好是一月一次的丹道授学,师姐她现下估计正忙……”
姜照想起来了。
这声音,就是方才那青年。
“正因如此,我才让你亲自去找她。”游滁道。
或许是他的声音含有显而易见的怒意,铜镜的另一头,他的徒弟安静一瞬,而后慌乱地应承下来。
铜镜随即褪去金光,黯淡着旋落,咣当一声不偏不倚地砸在桌上正中央。
姜照吓得一激灵,几不可察地抖了抖肩。
嚯,长老是真的生气了啊。
时间仿佛随着这声脆响停滞了,四周流动的空气眨眼便被凝固住。
热茶渐凉,姜照没有再碰。
漫长的沉默里,坐在对面的游滁似乎一直在压抑着某种情绪,他轻阖着眼睛,一手抬起两指用力揉搓着眉心,似乎很是疲惫。
姜照面上不敢吭声,识海里已经在狂戳宿主:
“长老这这这是要干嘛!?咱们待会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应璋侧眸瞟了他一眼。
“从一开始,我们便已无法置身事外。”他淡淡回。
姜照受伤是这一切的导火索,他们是局中人,何谈回避。
“可是……”姜照犹犹豫豫。
然而就在这时,游滁蓦然开口:“你们……是如何得到这一瓶的?”
他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起伏,但姜照下意识向后坐直了身体。
“这个是我朋友送的。”他小心看了宿主好几眼,迟疑着说,“我朋友说……是她认识的丹修送给她的。”
游滁追问:“此人现下在何处?”
姜照一五一十答:“前辈四处周游,行踪不定。”
游滁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陷入沉默。
识海中,毛绒球忐忑地拨了拨身上的软毛,说:“宿主,我这么答没错吧?这是方含星的原话。”
应璋嗯了声,眸光沉静,没有多言。
气氛再度沉凝下来,就在姜照绞着手指愈发不安的时候,屋外终于冒出响动。
风铃声乍然响起,伴随着一道由远及近的男声。
“师姐,今日师尊心情好像不太好……”
是那个名叫桁之的青年。
姜照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一阵衣料的细碎响动之后,传出一道女声:
“我知道了。”
下一刻,铃声息去,屋门被重重敲了两下。
外头的人一字字道:“弟子崔灵洗拜见师尊。”
游滁沉声道:“进。”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姜照循声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绯衣女子,而她身后,分别站着三人。
不久前才打过照面的青年桁之正从门边探头探脑地朝里看。另两人与崔灵洗站得很近,也都是姜照认识的人。
一个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粉衣女侍。
另一个,便是方含星。
方含星全程低顺着眉眼,姜照无法与她对视。反倒是粉衣女侍自以为不经意地频频张望,恰巧与姜照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姜照对她微微一笑。
粉衣女侍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也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姜照莫名收回目光。
崔灵洗先是往屋里扫了一眼,继而向身边二女摆了摆手,道:“你们在十步外等候,没有本君的吩咐不许靠近。”
女君发话,两名女侍莫敢不从,皆低眉顺眼地答了句是,而后倒退出众人视野。
紧接着,崔灵洗在门外躬身作辑,扬声道歉:“今日是丹道授学,徒儿为行事方便带了侍从,却闻师尊急召,情急之下只能带她们上山。灵洗知晓师尊不喜人多喧闹,如今此举犯了师尊忌讳,还望师尊恕罪。”
游滁一时并未答言。
姜照的眼睛止不住在她和游滁之间来回。
屋内窗扉紧闭,只有这一扇门是敞开的,而崔灵洗站在屋外,挡住了大半日光,令屋内光线稍弱了些,反倒叫姜照看不清游滁眼底的情绪。
她在门外站了片刻,游滁才道:“我素来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怪罪你。进来吧。”
崔灵洗顺势迈入,而后在五步以内停住。
她始终毕恭毕敬地微低着头,礼数纹丝不错。
“见过师尊。”她没有直视游滁,“不知师尊是有何急事,徒儿愿为师尊分忧……”
“哒——”
崔灵洗立即止住了声音。
姜照觑了一眼,是游滁把素瓶搁在桌上造出的声响。
“我今日让你来,”游滁紧紧凝视着她,尽力温和着说,“盖因我突然想起,自你成为我大弟子以来,我已有近百年不曾考较过你。”
姜照怔了怔,神识迅速飞回识海求助他通天晓地的宿主:
“考较是什么意思?”
应璋的目光不冷不淡地滑过崔灵洗几不可察抖了一下的手指,而后了然收回。
“课业是实操。”他说,“考较则是考察理论。”
“理论?”毛绒球在识海中嘀咕,“仙子还需要被考较这些么……”
然而,他口中的仙子却身形微僵,嘴唇动了动,谨慎道:“但徒儿今日一直忙于授学,此番又太过匆忙,并未有太多准备,师尊可否宽限徒儿一日……”
“只是几个常识而已,不会为难你。”游滁道。
他为自己斟了杯茶,唇边挨着茶沿,衣袖宽掩着他的手,“都是些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我相信我的徒弟,不会出错。”
姜照假装没看见那轻抖着的衣袖。
崔灵洗估计也是头一回同自己师尊争辩上:“可是——”
“我信你。”游滁放下茶杯,眸睫低垂,遮去复杂而锐利的神思,“莫非我的徒弟,不信自己么?”
崔灵洗默了默,终是接受:“徒儿遵命。”
屋外不知何时刮起了风,透过大敞的门扉,流进屋中。
姜照觉得怪冷的,也不知是风冷还是什么冷,他下意识想捉起茶盅暖手,全然忘记这杯茶早已凉透——
谁知手刚碰到杯身,身侧便探来一只手摁住了他的手背,紧接着一股热流顺着脉络化进他指尖。
冰冷的茶水转瞬冒起白雾。
做完这些,那只手才悠悠松开,但这一切也不过用了一两息。
故而姜照没来得及反应,只能隐晦地侧眸睖了自家宿主一眼。
他家宿主淡定做了个口型:凉。
姜照怒:那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你当现在这是哪里!
然而二人之间短暂的暗流涌动并没有被在场的其他人察觉。
因为游滁只默然了数秒,便开口问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你还记得自己一百九十六年前,作为拜师礼,献上的第一份灵丹么?”
崔灵洗平静道:“回师尊,徒儿记得,是涤心丹。”
“那时候我说,你若能在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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