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丝路文学网
丝路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燃案行 > 180-200

180-200

作者:顾三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 推荐本书 我要报错
本站已更换新域名
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后却因同辉宝鉴,而说出心中之言:“小妖不敢明白。”

“不敢?”佛手上的玉镯轻轻,“所以你还是明白了, 那便好,那便好。”

又好了什么。

斐守岁低眉顺眼地回:“小妖身在考验之中, 不曾好过。”

“哎哟, ”神好似在笑, “你的真言,竟是这般呛人。”

“……真言向来刺耳, 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是这样,说真话的才是乖孩子,这番才算得上真人。”

话落,佛手一点点缩到空中的莲花台中。

莲花台大如陨石,伫立在斐守岁面前,不怒自威。

斐守岁弯腰拱手,送着神离开。

神却撂下一句:“既然来了便看完,这是你说的,槐树。”

“看完……是镇妖塔吗?”

镇妖塔里还能有什么重要的。

斐守岁心中所想,化成一团水墨。

神回他:“塔里面可有趣了,不要错过。”

“……”

便见。

莲花合拢,粉白的手臂于花瓣之中蜷缩,像一条条冬眠的虫。虫从来不会说什么好话,便是看着世人在祂面前鞠躬弯腰,也都是漠视。

慢慢地缩小,佛手在霞光中弯曲,成一莲花瓣包裹住莲蓬。

斐守岁不受控制地仰起头,去看这一幕怪诞。

千只手,万双眼睛,仿佛在这一刻闭上。

天的终极,群山不语。

斐守岁朝那莲花座拱手:“大人走好。”

大人没有回话,于莲花盛开之下,于沁入心脾的花香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没留一点痕迹。

花海朗朗空,不见神明,只有荒原尽头的草木,显得寂寥。远处一缕缕四散的炊烟突兀在斐守岁面前。

那炊烟升起来,终将与天相融。

可。

荒原与花海交接之地,不见人影。就算有金乌了,无人之地何以农耕。

斐守岁垂了眼眉,他见小花朝远处炊烟而开,他知道他需得往前走,才能出了同辉宝鉴的幻术。

于是,他抬起了脚。

刚抬脚的一瞬,这才发现,野花的藤蔓牵住了他的脚踝。皙白脚踝上有一对好看的玉镯。

斐守岁看着他生下来就有玉镯,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念想。

这镯子,莫不是与镇妖塔有关?

先前,他见到身躯的脖颈、手腕与脚踝处都是有锁链束缚,而玉镯正是在锁链的位置。这突兀的镯子,好似就在告诉守岁,此物定是有故事的,不然为何要明晃晃地生在这个地方。

思索着。

斐守岁弯腰蹲下.身,他伸手去扯野花的藤,触到绿藤时,一股温暾的暖流从他的指节处涌入。

是暖春。

眨眨眼。

斐守岁却没有留恋什么春天,他用力一扯,便扯开了困住他的藤。还剩一些与他脚掌粘连的绿丝。

究竟是什么时候,藤蔓悄悄地缠住了他的双脚,想困住他不能远行?

藤蔓……

这样的藤,总觉着在哪里见过,且定然是不久之前,一百年之内。

斐守岁缓缓靠近有感知的花藤,手指勾住的时候,一幕熟悉的过往闯入他的记忆。

是溶洞里,万紫千红的花树。

脑海涌出那条漆黑的甬道,甬道尽头有一座嵌在山壁上的客栈,是海棠镇的阿姊客栈,是花越青囚牢北棠的红棺,是兰家婆子关押阿珍的繁花后院。

陆观道曾被那儿的藤蔓扎伤过脚!

一霎那的慌张,迫使斐守岁施法切断了藤。

藤蔓脱离斐守岁的脚掌,没有痛感,也没有流血。

老妖怪静默着,看到想要悄悄缩入地底的罪魁祸首。

他心生一计。

倏地抓住其中一根藤蔓,笑道:“不知是何方神圣,竟在海棠镇就做了埋伏。眼下这天界的同辉宝鉴,也是你来去自如的?”

藤蔓被抓,一动也不敢动。

“还不快说!”

斐守岁变出纸扇,直指绿藤。

绿藤好似长了眼睛,哆哆嗦嗦地拽着斐守岁,就要往地里去。

可惜,力气太小,拉不动守岁。

斐守岁眯了眯眼:“你若不招,我可不管这里是天庭还是地府。”

“……”

绿藤不动了。

斐守岁用力一拉,起身便把泥地里的物件连根拔起,但尚未看清面前为何物,一阵扑面的眩晕就从他的头颅里炸开。好像刻意遮挡藤蔓的面貌,哪怕守岁皱紧眉梢,也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大雾。

“啧……”

雾气愈来愈重,有藤蔓于雾中来,困住了斐守岁的脖颈、手腕与脚踝。

还有细腰。

这下,轮到斐守岁动弹不得。

斐守岁心中暗骂,拿着纸扇的手试图去握藤蔓,却被藤蔓死死卡住。

只听一声:“时间不多了。”

谁?

大雾之中,有什么倾巢而上,扑在斐守岁眼前。

那熟悉的雾气,说:“给你的时间不……不多了……”

这个声音斐守岁无比清楚,这是……

“我啊我,怎不往前走了?”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斐守岁骇了一刻,但声音已经用力将他推向白雾。

白雾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下侵占了花海与荒原。

浓稠的,仿佛雨帘倒挂。

潮湿的感知捂住了斐守岁,斐守岁想要去看自己的声音,可入眼皆是空白。

游走的白,拟作了他的八百年的岁月。

斐守岁咬着唇,问道:“海棠镇,你意欲何为?”

那自己顿了顿:“你该去问海棠狐狸,而不是我。”

海棠狐狸?

花越青?

可笑狐狸早死了,死成一片灰烬。

斐守岁双目一黑,没有时间给他考量,雾气顷刻抱住他,将他拖入宝鉴的幻梦之中。

……

须臾。

再一次睁开眼,便又是镇妖塔的小屋。

没有窗户的屋子,透不进光亮。仅红烛摇晃,斑点昏暗。

斐守岁虚眯着眼,模糊的视线中不见方才的月上老人,屋内一个仙者都没有,静得仿佛封路的坟场。

可斐守岁还记得身躯犯了喘病,那眼下又是怎么一回事?

身躯与斐守岁连接,并未有异常。

平稳的呼吸,寂寞的心跳,这就是身躯给斐守岁的语言。

病好了?

看来月上君给的药有了作用。

斐守岁思索之时,耳边突然有呜咽之声。

声儿轻如羽毛,飘落在斐守岁的心识,惹人怜惜。

“痛……娘亲……”

痛?

是谁在镇妖塔的小屋内,喊痛?

身躯也听到了,一点点朝那声音看去。

顺着视线,斐守见着一个缩在衣料的小人儿。

“咳咳……”

咳嗽?

又是喃喃的梦话,说着:“娘亲……你逼我入槐林……”

槐……

“娘亲,我的好娘亲……我找着他了……”

斐守岁的心魂沉默。

身躯却往陆观道而去,颇有些难以启齿:“你……你在说什么痴话。”

疲惫感爬上斐守岁的双肩,脊背酸痛,腿脚乏力,这是大病初愈的身子。也就是说,此情此景就是在身躯晕倒之后,不过多久时间。

那陆观道这又是怎的了?

带着狐疑,面见方才消散的故人,斐守岁有些五味杂陈。

身躯已然走到衣料前。

喘.息声打在斐守岁耳边,身躯才走了几步就虚弱,也不知接下来能做什么。

眼见身躯掀开一层白衣,于乱糟糟地衣袖中,抱出一个小娃娃。

陆观道。

怀中的小孩面色红得返潮,还在不停地说着痴话,与那方才依依不舍的样子截然不同。

斐守岁有些不敢联想,这小小的娃娃,怎就与拥他入怀者扯上了干系。

身躯说了句:“叫你贪食。”

贪食?

看小人儿的手募地巴拉住身躯衣襟,也就在斐守岁的身上,低声:“不吃了,吃不成了,呜呜……”

身躯言:“一口气吃五个蟠桃,身子骨没炸开还算幸运。”

原是蟠桃。

斐守岁低眉,见怀中的毛团子愈发出汗,黏糊糊的话粘在他的手上。

“再也不吃了,呜呜呜……咳咳咳,好痛,骨头……骨头好痛……”

“唉,”

身躯将人抱到存了冷水的木盆旁,一只手撩起水中棉巾,“我不会治愈术法,且你这并非寻常病,只好忍一忍了。”

说着。

棉巾擦过陆观道的额头。

斐守岁能触到热,跟随身躯,他细细地擦干陆观道脸上的虚汗。汗水是烫的,看陆观道双眼紧闭,眉头卷成窄月。

老妖怪生出了心疼。

“你……”身躯说,“难受吗?”

陆观道痴言痴语:“难受,呜呜呜……”

“没得法子。”

“呜呜,咳咳咳……”咳嗽着,陆观道的手拉住了棉巾。

棉巾被体温感染,也发着暖意。

斐守岁通过身躯看可怜小儿。

“做什么?”身躯。

“我是不是要……”

“嗯?”身躯侧过耳朵,“你再说一遍。”

“呜!”

陆观道猛地凑上身子,好似用尽了力气抱住斐守岁,“我要死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办好!”

“……不会。”你可是补天石。

你可是女娲娘娘刻意丢入人间的,一颗黑石。

斐守岁沉下心中怜悯,听身躯言:“你不会死,你死不成的。”

“为什么?”

“……没有答案,你‘娘亲’的意思,便是让你活着。”

“娘亲?”

陆观道缩了缩脖子,散着光的眼睛具焦不住视线,他虚弱道,“娘亲不要我啦,她早不要我,才把我丢开。她让我自己去找娘亲,她说她不是我的娘亲。可……可她又说,她是很多人的娘亲……”

大颗泪珠打湿了脸颊。

陆观道抽泣起来:“那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不能是我的娘亲……”

第195章 速生

“……”

身躯说不出话。

但斐守岁知道, 陆观道在人间已经找到了娘亲。

听着耳边断断续续,如雨珠的哭声,身躯不是滋味, 只好将就着共情,安慰一句。

“许是气话。”

“气话……?”

“是, ”斐守岁跟着身躯点头,没有温度的言语从他嘴里吐出, “说着气话,其实她……她还想念着你。”

斐守岁不知晓神在想什么,他的口无遮拦,或许已在将来遭了报应。

但就报应吧, 斐守岁不在乎。

身躯又言:“你当成‘爱之深,责之切’吧。”

“什么……是深?我不明白。”

“嗯……”

身躯的思索浸入斐守岁的心识,听到身躯在与自己说。

“自己都不清楚,就不必好为人师了。”

是如此。

斐守岁赞同了从前的自己, 他察觉到身躯将话语嚼碎了藏入肚中,闭口不谈道理。

说着客套之言:“先顾好自己。”

“唔……”小陆观道鼓着腮, 蹭了蹭斐守岁的手背。

泪水还在流,像一条解冻的小溪,流到了斐守岁面前。

缓缓。

陆观道说:“头昏昏的。”

“嗯,”身躯复杂的情绪粘住了斐守岁, “过会儿就好了。”

却听到身躯在心识的自言自语。

说着什么:“这到底是祸还是福?为何这张面容与红衣如此相似,为何挽留之人与带我走的红衣……他到这镇妖塔里有何目的, 用着小孩身躯来看我?是那神的旨意, 还是他自己……可神又有何利益……有的, 见素不就是……罢了,我又反抗不了, 我什么也做不成。”

是了,身躯已与斐守岁同时知道,所谓挽留与带走之人,是同一个。

是了,斐守岁自始至终裹挟在天与地的洪流里,无法回头。

不甘。

不甘的烛火,点燃在斐守岁心识。

镇妖塔的斐守岁没有反抗之心,但今非昔比,多了几千岁的槐树,心境与所遇之人都变了,又岂会原地踏步。

斐守岁看着身躯,身躯看似不争不抢,其实胆小懦弱。

那指腹划过小陆观道的脸颊。

孩童的脸,嫰如花骨,就在斐守岁面前栩栩如生。

陆观道还在抽泣,身躯却没有可怜之心,就是冷冷地看着,试图揣测出怀中小儿的所思所想。

但,从头到尾,只有呜咽。

斐守岁的墨发垂在榻上,身躯的视线淡然如茶,落得陆观道渐渐停下哭诉。

两人凝视。

陆观道打了个嗝,哑着嗓:“你……你不开心?”

身躯摇摇头。

“可是你……”陆观道的手迎上来,温热的指尖触到斐守岁的鼻梁,“你在叹气。”

“……你听错了。”

相遇故人,却不识彼此。

身躯轻笑一声。

陆观道嘟囔几句,又问:“你又开心了?”

“不是。”

“那你是开心,还是伤心?”小手好似长大了些,手掌托住斐守岁的脸颊,“为什么笑了还会难受?我知道你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

“……不高兴又能怎么样。”

身躯没有躲开,反而带着斐守岁的心魂靠近小陆观道。

很近。

近到喘病未停的呼吸将距离模糊。

斐守岁颤动着眼睫,看到深绿的荒原在小陆观道的瞳中出现。

小陆观道却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的眼睛!”

“我?”

身躯柔和了声嗓,“许是有血丝。”

“不是!”陆观道仰起头,碰到了斐守岁的鼻尖,“我没有见到灰白色的眼睛,好特别,喜欢!”

“……”

身躯默默移开视线,但那直言直语的小人儿,伸手把逃避拽了回来。

“……做什么。”身躯局促起来。

“看啊!”

身躯所溢出的情感比现在的斐守岁还要复杂,他下意识咬了唇:“眼睛不会变,你看了也没用。”

“你,你好像……”陆观道皱起眉,于是凑得更近了,咫尺距离说起赤忱,“好像总说‘没有’和‘没用’,为什么?”

“没有为……”

身躯煞了嘴。

小陆观道笑道:“你又说了!”

但这回身躯不再耐心,他恼了,立马直起脊背,换上一张臭脸:“既然头不疼,就自己穿衣。”

陆观道还没意识到不对:“可是衣裳还没缝好啊。”

“那就别墨迹。”

丢下一句,身躯正欲拿榻边针线,手刚挪开,却生生停在空中。

斐守岁看着呆呆然的陆观道,又看着身躯的停顿。

停什么?

“你……”身躯的心中言,说给了斐守岁听。

怎么长高了?

什?

斐守岁跟着视线,看到方才缝好的衣袖已经盖不住陆观道的手腕。

这厮……

身躯咀嚼着话语,最后吐出一句:“衣裳小了。”

“衣裳?”陆观道举起手左看右看,努努嘴,“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不知道。”

“小了就换一件吧。”

身躯站起身,但他的心里话再一次传给了斐守岁。

说着:“是蟠桃的缘故吗,仅是吃了桃就会长大?”

翻动衣料的声音,窸窸窣窣。

身躯拿出一件新衣,他看了眼在琢磨自己的陆观道。

袖子又短了一截。

老妖怪好似见怪不怪,没有丝毫波澜,这名义上是月上君让陆观道来照顾他,但眼下穿衣喝水擦汗都是他在做。

没有怨言,也懒得怨,那衣裳就递给了陆观道。

“穿上吧,可能大了些。”

“唔,”陆观道接过,“我是不是添麻烦了?”

“……没有。”

身躯转过身,去倒冷茶。

陆观道喃喃自语:“可是你没有笑。”

“没什么好笑的。”

冷茶入喉。

吞咽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斐守岁知道这是自己在掩藏情绪的动作,背对着人,喝一口茶,也就将想说的想看的都忘去了。

身躯心中:“他既然带我出荒原,也算得上我的恩人。至于有何用心,发现之时在逃也无妨。”

逃得了吗?

这下轮到斐守岁自问。

没挑掉吧。

斐守岁看到自己手腕与脚踝上的铁锁链,有些说不出的心酸。出了镇妖塔,没了明面上的束缚,可他却逃不开。

陆观道意欲何为?

跟着他去了人间,穷追不舍,可怜兮兮。

想到此,突然的酸涩漫开来,填充起斐守岁有些空旷的心识。斐守岁皱了眉,忆起那相处不过一年的人儿。

他怎的为他变了,为着个爱哭的,自己反倒也哭哭啼啼,不成样子。

便见身躯坐到陆观道身旁,给陆观道扎起碎发。

陆观道却不愿意,拿过了发带:“我会用!”

“你绑不好。”

“我可以的!”陆观道不信邪,琢磨着发带,嘴里碎碎念,“你自己都披头散发哩。”

“……”

是方才见素来的突然,身躯没有时间束发。

泼墨似的长发垂在斐守岁身后,如若再养得久些,许是过了脚踝,沾到黑砖。

斐守岁暂且放下心中念想,去看小陆观道。

可是一模一样的脸,总容易联想,想起依依不舍的花海。

小陆观道说:“要不,我给你绑发带!”

“你?”

“是我呀。”

看到陆观道忽闪忽闪的眼睛,身躯与斐守岁无法拒绝。

于是,转过了身,说一句:“唉,随你吧。”

适才的红棉线还在上头,小陆观道耐心将棉线解开。

青丝穿桃木,小小人儿站在榻上疏通发结。

从头到腰,手儿揽住,一缕一缕。

小陆观道笑说:“为什么不剪短些。”

“发之父母。”

“什么是‘发之’

本站已更换新域名
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 推荐本书 我要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