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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兼程,五日即达。www.jizhiwx.com
宁波沿海一带的兵力部署,和十年前没有任何差别。
云怀璧一路凭着记忆避开了斥候,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明军营帐。
心上一块巨石越来越重。
十年间,兵部每每收到浙江军报,皆是练兵养兵、随时待命的振奋之词,而她长居京城,唯一能看到的,也不过是旁人送到她眼前的冰山一角罢了。
浙江富庶尚且如此涣散,大明其余一十二省又当如何。
长此以往,大明危矣。
她在离军营半里远处勒马,一袭白衣风尘仆仆地往营帐走去。
很快,一队巡逻的兵士发现了她。
“那姑娘!”
云怀璧并未止步。
“站住!”
为首的一胖一瘦小跑到她跟前,两柄长枪交叉将她拦住:“军机重地!闲杂人等退后!”
一股浓郁的酒气熏得云怀璧连连咳嗽。
备战之际还敢喝酒,若是十年前的她,此时必定夺下长枪杀之以振军纪。
“民女舒玉,奉浙直总督饶星岳之命来此,求两位大哥带路。”
她将一份请帖递给看起来更为和善的瘦子。
这是她仿照饶星岳的字迹随手写下的几行草书,其中提到了“问棋”二字,饶星岳一看便知是她来了。
倘若请帖能送到饶星岳跟前,至少证明军权还在他手中,情势仍然可控。
倘若送不到,那就道阻且长了。
瘦子狐疑地接过:“姑娘稍等片刻。”
这一等就等了小半个时辰。
站累了,云怀璧寻了个土堆坐下,胖子斜眯着眼,也跟着坐下了。
她往左挪动一寸,胖子也往左挪动一寸。
“大哥,你喝醉了。”
胖子嘻笑道:“妹子是饶总督的什么人哪,饶总督怎么也不派个亲兵护送?”
“朋友。”
云怀璧言简意赅。
“哪种朋友?府宅里的还是花楼里的?”
“府宅里的。”
云怀璧几乎要被自己的好脾气感动到了。
果然贬官能磨炼心性。
“姑娘生得如花似玉,可不能平白往男人堆里扎呀,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饶总督可不得心疼死哟……”
云怀璧悄悄抚上了手腕的袖箭,若他再敢多说一句,便送他两个时辰的好梦。www.wenyizhilu.com
三,二,一——
“姑娘!”
瘦子急匆匆地赶回,云怀璧默默松开了袖箭。
“饶总督说,他没有写过什么请帖,并不认识姑娘。”
“饶星岳看了?”
瘦子的眼神飘忽不定:“看……看了吧。”
云怀璧心绪一沉。
请帖果然送不到饶星岳手上。
“要是饶总督想起我来了,请他前去十里外的客栈找我。告辞。”
她转头正欲离开,一只粗大的胳膊紧紧地拽住了她的衣袖。
“原来姑娘是饶总督花楼里的朋友啊,何苦欺骗哥哥呢”,胖子满脸横肉笑得堆成一团:“既然来了,也不必再去什么十里外的客栈了,就在哥哥的帐子里等着呗。”
“放手。”
胖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威压吓得一惊,回过神来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怕她做甚,于是朝身后那群看热闹的兵士昂脖喊道:“弟兄们!把爷的女人拖回去好生照看!等爷吃饱了,也赏给你们尝尝!”
*
“指挥使,云舒跑了。”
当晚,郑穆冲回中军营帐,跪倒在郑悟冰面前。
“唉……”,郑悟冰万念俱灰地瘫倒在椅背上:“这要求甚是无理,云舒不答应也是寻常。”
“她,她答应了的”,郑穆愤懑道:“她明明当着高山长和林山长的面答应得好好的,可离了书院就跑了。”
“什么?”郑悟冰犹疑道:“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郑穆支支吾吾地回道:“难不成她一个人来了?她是和卑职说过,无需卑职陪同,可卑职也不能真的放任她不管啊……”
郑悟冰闻言将镇尺一砸:“郑穆!”
他手舞足蹈地冲到郑穆面前:“现在是我们在求人家!人家说不陪同,你就不要陪同嘛!哎哟,这都好几天了,万一真的来过了,见不到我们的面,被气跑了可怎么好。”
郑穆忙宽慰道:“指挥使放心,卑职在无锡城里寻了不过三四个时辰,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来得及,来得及,卑职和兄弟们说一声就是了。”
“快去!”
郑穆立即传令负责巡逻的兵士集合,而此时云怀璧正淡定地坐在那胖子的床上,手扶袖箭,静静地看着他脱下外层的铠甲。www.chunri.me
胖子闻令啐了一口唾沫,悻悻地又穿好铠甲,扔下一句:“乖乖等老子回来!”便掀帘而去。
空地里,郑穆对着数百名巡逻兵喊道:“这几日!若有个叫舒玉的姑娘来访!记得对姑娘客气些!直接将她请来中军帐!记住了吗!”
舒……舒玉?
胖子挠了挠脑袋:“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郑穆察觉了他的异样:“你说什么?”
“嗐”,胖子仰头笑道:“这不巧了么,小的今儿抓了个漂亮姑娘回来,就叫舒玉。”
……
郑悟冰与郑穆匆忙赶去时,云怀璧依然坐在床头,随手拿被子擦拭着袖箭上的血。
帐中横七竖八躺倒了六个士兵,肩头处无一例外地留了箭孔,看起来都睡得很香甜。
郑悟冰双膝一软,竟直直地跪了下去:“云……舒先生。”
云怀璧从容地起身:“郑指挥使来得倒是挺快的。”
“末将招待不周,望先生赐罪”,郑悟冰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午后那份请帖,不会……不会是先生写的吧?”
“原来是被你给截下了”,云怀璧点点头:“你是有罪,过后再议。”
袖箭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经过那胖子身边时,嫌恶地掷在了他的身上:“这七个人,各军棍一百,以正军纪。”
“是,是”,郑悟冰吩咐郑穆:“还不拖出去重打!”
目送着六个人和那胖子被拖走,继而传来此起彼伏的棍棒声和哀嚎声,郑悟冰小心翼翼地问云怀璧:“舒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去……”
“去哪儿?”
“去换人哪。”
云怀璧宛如看着一只蠢猪:“我要见饶星岳。”
*
帐中烛火如昼,饶星岳坐在案桌前,认真地研究着一份兵书。
云怀璧停在帐外,透过缝隙,凝望着他略显疲倦的侧影。
他是为战场而生的男人。
当年荆襄之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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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前去援助,被杖伤折磨得半死,只能躺在床上与他商议阵法。
他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可在凯旋回朝后,却拒绝了兵部侍郎、都督、总督等所有三品以上官职,仅仅选择在锦衣卫里做了个千户。
李莫童死后,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将整个锦衣卫变成了她云怀璧的亲兵。
而后,云怀璧着手清理朝堂,他主动将各官员的龌龊秘辛拱手奉上,省了她不少麻烦。
他还与云怀璧介绍的女孩儿成了亲,两人也算伉俪情深。
故而京城里无人敢传他与云怀璧的绯闻,但无人相信他对云怀璧是清白之心。
“谁!”
饶星岳射出一柄飞剑,云怀璧侧身躲过。
“先生?!”
他急忙将她请入营帐,两人在舆图前对坐。
“先生怎么来了这儿?”
云怀璧目光如炬:“你不知道我会来?”
饶星岳怔怔道:“难道是郑指挥使请您过来的?可我分明已让他毁掉远藤的那张字条。”
“星岳,你来这儿多久了?”
“快半个月了。”
“半个月了,还不能完全收服浙江的军心。”
饶星岳顿时脸色微红:“是我无能。”
他轻叹了口气:“浙江不太平,先生不该来的。”
云怀璧道:“身在书院,没有对学生坐视不理的道理。星岳,你我从前联手打过两场胜仗,这次,一定也可以。”
“我相信先生。”
烛光倒映在他坚定的眼瞳里,如同能灼尽世间一切的烈火。
帐外鬼鬼祟祟地闪现出半个身影,饶星岳扬声唤道:“郑指挥使!”
郑悟冰赔笑着走进来,主动往地上盘腿一坐:“先生打算什么时候——”
云怀璧不耐烦道:“郑悟冰,你想怎么和远藤换人?你是想先让远藤把知简送过来,还是想先把我送过去?”
郑悟冰喃喃道:“我怎么能左右得了远藤的心思……”
那便是先把她送过去了。
云怀璧被蠢笑了:“郑悟冰,我在朝十年,领兵十二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听话的人。远藤说要拿我换知简,你就真的拿我去换;远藤说会把知简送回来,你就真的相信他会送回来。郑悟冰,你要是倭寇该有多好啊,那我大明不用耗费一兵一卒,就能直接获得一座岛屿!”
“先生,我也知道远藤未必会守约,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郑悟冰泫然欲泣:“易儿是我的独子,我快五十了,就这么一个孩子,他要是死了,我这一身军功还有什么意义?”
云怀璧冷冷道:“既知如此,就不该生了让他蹭军功的心思。”
那点动机被云怀璧毫不客气地拆穿,郑悟冰一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云怀璧继续道:“远藤不是未必会守约,他是一定不会守约。如今知简是远藤的俘虏,但凡他没有你这么愚蠢,就不会拒绝再多一个俘虏。我若去了,除了送死,没有任何作用”,她讥讽一笑:“当然了,他知道我与星岳有几分同袍之情,说不定还会拿我要挟星岳,让明军更加被动。”
“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云怀璧被气笑了:“郑悟冰!朝廷命你做什么?!”
郑悟冰不解:“抗倭啊。”
“那你倒是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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