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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可否认的是,丁大林的动作和仪态,比自家太爷要标准专业得多。
颇有种白天金秘书和小黄莺唱歌时的差距。
李追远愣了一下,用手揉了揉自己眉心,自己这是在瞎联想什麽呢。
仪式完成,丁大林没脱下道袍,而是将桃木剑换成一只罗盘原地转圈看着。
这罗盘通体紫色,很大,上面雕刻镶嵌也是极其丰富,而且跟涉外酒店的挂锺一样,大圈外带着一排小圈,分别代指不同地区时间。
李追远抿了抿嘴唇,和这紫色罗盘比起来,自己特制的那个,就差太多了,
每次使用时还得自己心算校正。
此刻,金秘书带头,总共十个水猴子,全部单膝跪在丁大林面前。www.hanlin.me
丁大林盯着罗盘,缓缓举起手:
「吉时已到,开工!」
所有人单手举起,口中整齐默念着什麽,念完后就起身,分开忙活。
水墓比之传统土墓的优势在于,空军概率低。
但水墓比土墓更难盗,危险系数也更高,凡是这样的行业,都会衍生出很多繁复的仪式礼节,不仅是为了敬鬼神,更是给自己加强点心理建设。
戏台子下面被搬出来不少东西,一眼可见的是两台抽水机和一台柴油发电机。
另外还有类似绞索圈的东西,有俩人正有条不紊地搭建架子。
时代在发展,水猴子们的盗墓方法,自然也在进步。
抽水机的动静被喇叭音箱给掩盖,水管子通到旁边河里,很快,鱼塘水面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润生这时也挪了过来,反正盖口那儿已经没风险了。
「小远,啥时候需要我下去插旗,跟我说一声。」
「嗯,还早。」
插旗的契机,在小黄莺和水猴子们对上时,只有他们混乱起来,自己和润生才有趁乱跑外围布置的机会。
鱼塘开始见底,露出了底部的烂泥,还有很多已经死烂的鱼蟹。
水猴子们发出了笑声,他们认为自己距离目标更近了。
但李追远清楚,但凡一座小鱼塘里住着一头死倒,这里头的水产就别想养起来。
因此,这种场景,还真不是那座主穴引发的。
有五个水猴子穿着防水服下了鱼塘,他们手里拿着可以缩放的铁杆,对着地面下刺去,然后再将铁杆取出,从特定高度的夹层里,取出泥土。
丁大林坐在鱼塘边,罗盘早已被放在一边,现在他手里拿着是一个海碗和一只木勺。
取来的深层土被依次拿过来,倒入他的碗中,他拿起木勺品尝起来。
「妈耶,小远你看,他居然在吃泥。」
「嗯,我看到了。」
李追远有些不理解润生为什麽这麽大反应,毕竟吃泥虽然奇怪,但比起吃香的你,还是要正常多了。
吃泥这一举动,书中虽然未有相关记录,但李追远还是能看懂其意图,应该是辨位的一种方式。
丁大林尝一口,就摇头,且连续五次都是摇头。
水猴子们则继续开始选位置开始刺入,然后继续提供新泥。
终于,丁大林尝了后点头了,伸手指了指那个位置大家拿起铲子开始挖掘,挖出一个土坑后,又拿出一块块钢板开始捶打嵌入,钢板之间还有锁扣,入土后全都搭上。
完成后,绑上绳索,连接到铰链机上,机器开始转动。
一大块土方就被掘出,一直拖拽到了鱼塘外。
用挖掘机太显眼,这玩意儿就起到了挖掘机的效果,另外,等会儿触及到墓葬时,还能用它来暴力开盖。
打盗洞什麽的,过于费时费力,除非乔迁宴办它一整个月。
李追远知道,没用雷管不是因为他们善良,纯粹是条件不充许。
可就算是眼前这种方式继续开挖下去,对墓葬的损害也是极大的。
他们只想早点打开墓穴,拿出里头最值钱的东西,然后赶紧跑路,销赃国外。
钢板片的挖掘再配合人工,一个很深的坑洞很快就呈现出来。
得亏李追远现在是在楼顶,换其它位置,根本就不可能看见这动工细节。
润生小声问道:「小远,小黄莺难道不在家?」
李追远摇摇头:「应该是在家的。」
下午自己还感应到了小黄莺在听戏,
「小远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看这麽多人来她家,她怕了,然后溜了?」
「这—
李追远也不确定了,因为事实就是,水猴子们都进展到这一步了,还没丝毫异变发生。
《江湖志怪录》里就描述过,死倒基本凭本能行事,但高级死倒,是会诞生智慧的。
这群水猴子人数多,且很专业,避其锋芒也是正常。
可李追远还是不认为,小黄莺会就这麽跑了。
「挖到了,挖到了!」
「找到了,看见了!」
坑洞下面的水猴子脑袋上戴着安全帽,帽子上还有灯,正十分兴奋地欢呼。
李追远也看见坑洞里头,挖出了一个圆弧顶。
因为上面的淤泥没被清理,所以看不清楚本色,但从造型上,很像是庙宇的塔尖。
李追远内心猛地一震,居然不是寻常水葬墓穴。
水葬里,分很多种类别,最容易犯忌讳也是最棘手的,就是这种庙墓。
因为它的存在,往往是古人为了镇压某种邪票。
可以说,其它墓,出事儿的概率其实并不大,而这种墓,则是不出事儿的概率并不大。
就像是前阵子在河工上挖出的白家娘娘神像,其原本作用,也是为了镇压,
结果锁链一砸开,怪异的事当晚就发生了。
&a;nbsp;而白家娘娘的那座一人神像的小庙,和眼下显露出的圆弧顶,根本就没可比性了。
这似乎,真的是一座塔,而塔身结构,最顶端往往最小,那麽其整个的规模,又到底有多大?
吃惊的当然不仅仅是李追远,作为现场第一责任人,丁大林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是难看。
他顾不得自己年纪大,进了坑中,拿着手电筒开始抹开淤泥,观察着细节。
随即,他似乎发现了什麽,身子抖了抖,目光扫向四周其它水猴子,摆了摆手。
金秘书也跳了下来,问道:「怎麽了?」
「这是庙墓,不能开。」
「为什麽?」
「庙墓我经历过几次,没有哪一次是太平安稳的,这种墓一开,事后必然见邪。」
「那这种墓里头会有好东西麽?」
「我说了,不能开。」
「都到这一步了,你说不开就不开了?这次行动前后花费了这麽大成本,还折了俩兄弟,现在还被警察看在医院里出不来。」
「听我的,你们都说过的,要听我的,我是头儿!」
金秘书伸出手,抓住丁大林的脖子,冷声道:
「老东西,今天这墓,怎麽着都得开,警察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我们必须要干完这趟活儿好出去躲躲,没钱,大家伙躲个屁!」
「你—你为了钱———.不要命了——了·—··
「没钱,要这条命有什麽用?」
金秘书抽出一把匕首,对着丁大林的老脸上下蹭了蹭:「老东西,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开—我开——
「很好,接下来怎麽弄?」
金秘书松开手,丁大林捂着脖子边喘息边回答道:
「小庙墓讲究困锁,大庙墓讲究封闭性,都是为了把里头镇的东西钉死在这里,开这种墓,没有其它方法,只能用笨办法先沿下角开出缝,再用外力拉。
但我劝你,再考虑考虑,真的。」
「呵,你要害怕了,就上去找个地方躲着去,别碍事。」
「好言难劝-—--—」」丁大林最后看了一眼坑洞,然后就爬了出去,接下来又爬出鱼塘,来到了外面。
他重新拿起了罗盘,抱在怀里,低着头嘴里不停念叨着,像是在祷告。
「小远,那老头原来不是老大啊?」
「当他能带着大家赚钱时,他才是老大,如果阻碍大家赚钱了,那就不是了。」
李追远看出来了,那丁老头也认出了庙墓,但很显然,他现在说话不管用了一根根挂钩被固定上去,这边打了个手势后,那边就开动了机器。
但绳缆都被绷紧了,却依旧没能把这顶给开下来,只是让它这圆弧顶倾斜了位置。
也就是说,这座塔,斜了。
「下去撬!」金秘书现在已经代替了丁大林的指挥地位。
一群水猴子开始拿着工具进行撬砸,各个忙活得满头大汗,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小远,他们怎麽还打不开啊。」润生打了个呵欠,他都有些困了。
李追远也是感到些许乏味了,粗略估计,这群水猴子已经忙碌了近两个小时。
期间有人脱力后离开,换了新人过来继续忙,应该是和观察哨那儿换了班。
「咔察·——」
听到这声儿,李追远和润生俩人迅速打起了精神,看样子是终于出进展了。
有缝隙出来,接下来就更好破壁了,伴随着绞索圈「吱呀吱呀」的作响,最终,绳缆猛地一个倒收,圆弧顶被整个掀出,露出了里面。
目前,还分不清楚是塔顶还是墓室甬道。
水猴子们经验丰富,纷纷后退,没人傻乎乎地这时就往里钻。
过了一会儿,见里头迟迟没什麽动静,金秘书朝里头丢了好几枚信号弹,可里头似乎很深,丢进去后很快就没了光亮。
有个水猴子拿来一根长杆,杆头绑着一只公鸡,将吊杆往里探入,过了一会儿,杆子收回,那只鸡还活着。
「下面安全。」
杆子被直接丢砸了出去,落得很远,
金秘书点点头:「下去探路。」
两个水猴在自己身上绑上绳子后,正式入墓。
「小远,怎麽办,那死倒还没出来,别真被他们给盗成功了。」
李追远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们———」
就在这时,李追远看见丁大林朝着那只还被绑在杆子上的公鸡走去,他蹲下来,伸出手。
那只公鸡猛地挣脱出了束缚,对着他的手掌狠狠啄了一口。
这一幕,李追远在上头是看得真真切切,可却连他都无法反应出这只公鸡是怎麽做到的。
因为杆子上,还留有那只公鸡的羽毛甚至是鸡皮,它几乎是从自己躯壳里蹦出来啄人的。
而且,啄完人后,它显得更兴奋,在原地疯狂「咯咯咯」地叫着。
这画面,渗人的很,虽然经常吃鸡肉,但李追远还是第一次看见血淋淋走动的鸡。
丁大林此时顾不得自己手掌上的血窟窿,扭头对着金秘书那帮人喊道:
「它出来了,它出来了,它出来了!」
「老东西,给我安静点!」金秘书骂了一声。
这时候,水猴子们都围在鱼塘洞口边,等待里面的回应,视线关系,他们看不见那只鸡。
金秘书指了一个人:「你上去看看老东西怎麽了。」
「好。」
还没等那人上去,两条绳子就传来了拉扯动静,这是进去的两个人发出信号,他们打算出来了。
外面的众人都长舒了口气,看来里面是安全的,接下来等进去的那俩人出来说明情况,就可以大家一起进去搬东西了。
金秘书命令道:「收绳子。」
外面的人开始收绳子,不是为了拉拽他们,只是慢慢地将绳子提起,这意味着里面进去的两个人正稳步向外走。
没多久,他们就走了出来。
「里头有好东西,好多好东西!」
「太多东西了,但太重,我们两个人搬不了,还有一口棺材,黑色的,绑着锁链,尊贵着呢,里头肯定有宝贝!」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情,有人上来帮他们两个解开身上的绳子。
可就在这时,那俩人自己就解开了绳子。
不是用手,而是整个人,从自己衣服,不,是从自己天灵盖处,钻了出来。
「里面有好东西,好多好东西!」
「快去搬,快去搬啊!」
两个血淋淋的人,在原地高兴地手舞足蹈,还在继续催促着同伴快点下墓。
这诡异恐怖的场景,让在场所有水猴子都证住了。
他们都是这行老人了,下过很多墓,也出过一些事,但没哪次,可以比得上眼前!
开墓后,没有雾气,没有毒,也没看见死倒,刚刚还在分享喜悦,这骇人的一幕,就这麽突兀地出现了。
「捆住他们!」
金秘书下达了命令,然后马上翻身离开洞穴边缘,跳过鱼塘,去找丁大林。
「出事了,头儿!」
金秘书看见,丁大林缩着脑袋斜靠在一块土方边,嗓子已经哑了却还在嘟着:「它出来了·——它出来了·—.—」」
「出事了,头儿,你快来看看。」
丁大林无视了金秘书的话语,继续重复着先前的话。
「我跟你说出事了!」
金秘书一脚揣在了丁大林背上。
「嘶啦—..」
一声清脆的皮肉撕裂,丁大林的道袍和里面的人皮还留在原地,头皮上还有这灰白的头发,而一个血淋淋的人则被端了出来,在地上不停打着滚,血肉上因此沾嵌进了很多泥土小石子。
可即使如此,这个血人还继续蹲在地上,嘟囊着:
「它出来了—.—它出来了——...」」
金秘书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因为她清楚,丁大林刚刚一直在鱼塘外,要是连他也这样了,那其他人-—」—」
金秘书回头,看向鱼塘内坑洞,那里,一只只血人正爬了出来,在放干了水的鱼塘里绕圈奔跑。
她的脸上,全是恐惧,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触摸的那一刻,她的皮裂开了。
像是脱衣服一样,身上的皮和衣服全部落在了地上。
晚风如同刀子,切入她那毫无遮蔽的血管,她蹲下来,开始尖叫。
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发生的。
李追远和润生都瞪大了眼晴,二人扭过头,缓缓对视,
润生根据电影里情节,李追远则是自己脑海推演,总之,他们都想像过今晚事的各种发展方向,可唯独没有想到,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小黄莺没出现,但此时下方的场景,比小黄莺出现更可怕无数倍。
就算他们是水猴子,他们死有馀辜,可他们也是一群活生生的人啊,就这麽千乾脆脆地跟剥虾一样,赤条条地出来了?
先前经历的所有死倒,有哪个可以造成现如今的这种场面?
这时,血红的金秘书停止了尖叫,她跟跟跪跪地站起身,从自己衣服里,取下手电筒,打开,举过头顶,左一圈右一圈转动起来。
她在发灯语信号。
很快,外围六处高点也传来了灯光回应,而且回应的过程中,灯光正在下移。
李追远猛然意识到,她在故意打灯语,把外面的同夥喊过来。
而喊过来的结果就是····
她为什麽要这麽做?
李追远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东西,想要所有知道这里事情的人,永远保守秘密。
那自己现在的这个位置,还安全麽?
「小远,他们到底是怎麽了,我怎麽没看见是谁弄——·
下方,原本背对着房屋的金秘书,放下了手臂,身形开始转动。
李追远:「跑!」
润生愣了一下,随即马上来到盖口处,正准备揭开盖子,却被李追远连拍了几下后背:
「哥,来不及了,直接跳下去,屋后有柴堆。」
「好!」
润生不做犹豫,起身就冲过去,一跃而下。
下方确实是有个柴堆,但并不是很高,从楼顶下来落差依旧很大,润生落下后没站稳,侧身砸了下去,身上好几处都被柴枝刮破了皮。
但他哼都没哼一声,马上强行站起,面朝上,而这时,李追远也跳了下来。
润生举起双臂,将李追远抱住。
可即使如此,李追远依旧感到胸口一闷,肋骨剧痛,鼻子更是擦到了润生手臂,现在已经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这般生硬地强行下楼,不付出点代价,自然是不可能的。
「小远,你还好吧?」
「跑.」
李追远指向前方,润生点头,马上将男孩背起,跳下柴堆后,快速穿过村道,然后没入了前方农田。
这会儿,倒是不用担心被外围放哨的看见了,一是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高点,二则是他们正往大胡子家鱼塘奔跑。
润生扛着男孩在稻田里穿梭,稻穗打脸上很疼,有种割裂感。
这种感觉在眼下十分吓人,因为无法确定,到底是稻穗造成的,还是自己的皮,也要破了。
李追远在流血,他想要抬高脖子去止血,却因为身下奔跑的润生而做不到。
润生也在流血,他很害怕,完全不敢停。
自打他记事起陪他爷爷捞尸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
终于,润生跑出了农田,上了路,然后顺着这条路,一口气奔到了家里坝子上。
工房里,谭文彬都已经睡着了。
忽的,门被打开,然后就看见浑身是血的俩人进来,给他吓得脸色都白了。
李追远抬起头,找纸折球,塞住自己的鼻孔。
好不容易,这鼻血终于止住了,又揉搓着胸口,肋骨虽然还痛,但问题不大了。
润生则拿起一把镊子,将刺入皮肉里的木刺给一根根拔除。
二人各自处理完后,面对面坐着不停喘着气。
润生眼神里是无措,他被吓坏了。
李追远眼里是茫然,这题超纲了。
上次白家娘娘们闹出的动静,都远远没有今夜惊悚离奇。
毕竟,白家娘娘的手段是能理解的,也是可以找到破解方法的,可刚才大胡子家鱼塘那种情况,根本就没有头绪可言。
到现在,李追远都有种深深的不真实感,为什麽在思源村里,会埋着这种东西?
只是开了墓盖,一大圈人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那里头的存在,到底得有多可怕?
李追远现在不得不怀疑,刘姨,还能不能兜得住底?
看着二人这个样子,谭文彬知道肯定是出大事儿了,他很好奇很想知道,可这二人似乎忘了他还被捆着堵住了嘴,因此他只能通过不停摇摆来吸引他们注意,蠕动得像是一只欢快的蛆。
终于,二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眼里,也都露出了惊愣。
谭文彬停顿了一下,随即蠕动得更为剧烈,不是,这是什麽眼神,你们居然真的忘了我的存在!
润生将谭文彬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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