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用尽自己所有的意志力，狠狠心把沈亭言推开。

沈老师很不满，薛笑亲了下他的下巴，啾的一下，哄道：“等后面的行程定了再说吧……”

沈亭言顿了顿。

小灯泡主动送吻。

很好，很受用。

他心态平衡下来了，也是这时才注意到，薛笑身上穿着他当初送他的那几件T恤里的其中之一。

他忽然笑了声，道：“你那把小电风扇在我卧室里。”

薛笑愣了下：“你还留着？”

“嗯，”沈亭言挑起眉梢，“难不成你以为我扔了？”

薛笑跟着沈亭言走进他的卧室里一瞧，那把粉粉嫩嫩的小电风扇果然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室内空调开那么低，这把小电风扇肯定是派不上用场了。

要说是摆件，那未免也太过“可爱”。

可沈亭言就是把它这么放在了那儿。

也不知道，这小电风扇和他一起度过了几个夜晚。

薛笑被从后头拥住，男人懒洋洋道：“以后再送你几件衣服。”

“得是我穿过的那种。”

薛笑侧过脸，又是笑，又是疑惑地看着他。

沈亭言嫌弃地拎了拎他身上那件T恤：“那才叫‘男友衬衫’，这根本不是。”

薛笑笑出了声。

……

这次进门没用上沈亭言给他的钥匙，沈亭言觉得很浪费。

他逼薛笑出去一次，再用钥匙开门进来，再给薛笑录指纹，这么一套“仪式”完成了，他的表情才变得满意。

薛笑觉得，他们沈老师的性格果然很古怪……

第二天，方磊和他，还有窦鸣剑谈工作。

薛笑的开会时间被安排在了下午。

方磊在会议桌边上坐下来后，感叹道：“现在找你的活儿是真多啊。”

《片场巨星》是结束了，可这个综艺为这一大批学员带来的热度还在持续不断地上涨。

薛笑的微博粉丝已经快到两千万了。

在两个月的时间从一百多粉丝上涨到这程度，这不管怎么说都已经算是圈内顶流。

剧本、综艺、广告代言，全都跟雪花似的飞过来。

方磊过滤这些资源都花了整整五天时间——还是加班加点的！

“代言定了两个，后面几天先把合同签了，广告拍了。”

其中一个代言是某轻奢品牌男士成衣系列，方磊告诉薛笑，这是他打开时尚资源的入口，一定要认真对待。

“综艺我给你挑出来了一些，但我是这么想的，”方磊正色道，“我们不避讳上综艺，也不怕综艺掉你咖位。”

“综艺是维持艺人热度，让观众看到现实生活中更多面的你，让更多人喜欢上你的良好手段。”

“但综艺始终是你事业路上的辅助，不是主线，所以，我们先把剧本挑好了，把入组时间确定了，再定综艺工作，你看如何？”

薛笑当然没有问题。

他信任方磊，所以绝对配合方磊的一切安排。

“至于你的拍摄工作呢，亭言可能还没跟你说过，他大概要等准备工作差不多了再跟你谈，不过我可以先和你透露一下，他明年年中大概要开机一部电影，他是想让你做他的主角。”

薛笑一怔。

方磊摊手：“他去《片场巨星》就是为了找他的‘主角’，现在他找到了，所以你这个主角人选毫无疑问。”

薛笑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地上之人》呢，他本来打算自己只当制片，然后去组建一支更专业的科幻电影拍摄团队，不过他后来，”方磊轻咳了一声，含糊嘟哝了句，“那该死的占有欲……咳，反正他现在不肯把这部电影交给别人去拍了，就打算往后面再放一放。”

薛笑脸红。

“他的意思是，他会带你一边拍戏一边学习电影制作，”方磊瞅了瞅他，“等你能力上来了，你们可以一起制作这部电影，这个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四年。”

薛笑倏地睁大了眼睛：“一起……制作？”

“嗯，他觉得你可以做到，”方磊笑了笑，道，“好歹是你自己创作出来的故事，你应该也想亲手将它呈现出来吧。”

……薛笑当然想过。

只是那个时候，他连演员这条路都还在起步阶段，制作电影这种事就更加遥远了。

可是因为《片场巨星》，因为沈亭言……一切似乎都产生了可能性。

薛笑不自觉挺直背脊，握紧双拳，热血沸腾起来。

……他可以做到！

……

沈亭言是真的很认真地在为他所签下的演员的未来考虑。

窦鸣剑那边，方磊确认了他的想法。

窦鸣剑就想拍戏，除了拍戏，其他什么代言啊，综艺啊，他其实都不是很感兴趣。

这其实会有一定风险，因为这种路线太低调了，一旦低调过头，演员身上的热度可能就会散掉，陷入到没人关注，接不到剧本的境地。

而且可能还赚不到多少钱。

所以窦鸣剑也有些忐忑，他是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之后，到底要怎么办，还是看方磊和沈亭言的意思。

方磊却说，沈亭言的意思就是，一切按照他们的想法来。

沈亭言不把演员当赚钱工具，他不缺这些钱，他只希望他欣赏的人能得到最适合对方的发展。

窦鸣剑便鼓起勇气说自己还想去试试话剧。

这方面沈亭言也有人脉，方磊答应后面他会和沈亭言去谈。

……

窦鸣剑兴奋极了，那天晚上他告诉薛笑，他现在已经定好了后面两年的工作。

虽然没法参与沈亭言的处女作电影拍摄有点可惜，不过沈亭言现在手头上准备拍的剧本还有几个，其中一份剧本，沈亭言最开始就是定的由他来当男主演。

《片场巨星》结束以来，不是没有网友说过，沈亭言那么偏爱薛笑，对窦鸣剑是不是不公平。

决赛时沈亭言还公开“表白”薛笑，窦鸣剑会不会尴尬。

但窦鸣剑觉得，网友其实没看明白。

在事业上，沈亭言给了薛笑的，也都给了他。

唯一不同的是，沈亭言看待薛笑的目光是不同的。

……窦鸣剑当然不需要自家老板那么看待自己！他觉得他和沈亭言保持现在这样的专业协作关系就很好！

他和薛笑对沈亭言而言，一个是欣赏的演员，另一个，则是缪斯。

缪斯常在，沈亭言才能常在。

当然，这些话窦鸣剑没跟薛笑说过。

……

薛笑见窦鸣剑这么快就定好了工作，也赶紧去看自己的。

沈亭言那部电影估计要拍个半年，前期准备工作也需要几个月，于是明天一整年的时间，薛笑都有了安排。

他现在要定的，就是今年这剩下几个月里，他要拍哪一部戏。

可供选择的剧本有五份，都是方磊精心挑选过的，还全都是男一号。

其中一份剧本很特殊。

那是名导郑阳的剧本，双男主设定，其中已经定下来的一位男主是影帝——就是当初转发了微博博主关于《拼图》那个剧目的影评微博的那位影帝。

而另一个男主，他们希望由薛笑出演。

据说影帝当初主动推荐郑阳去了解薛笑。

郑阳看了薛笑的几场表演，觉得果然很符合他对另一位男主的设想，就联系上了方磊。

本来这种级别的大导来邀戏吧，经纪人都能直接安排艺人和大导见面吃饭定合同了。

奈何最近飞向薛笑的剧本太多，其中不乏优秀的制作团队，方磊最后就决定让薛笑自己选——

反正拍哪个都不会差，那不如就让薛笑选自己喜欢的。

薛笑回去研究了三天，最后还是定了郑阳的戏。

——和导演、影帝无关，实在是他太喜欢那个故事、那个角色了。

一周后，在沈亭言最新，也有可能是他最后一部电影首映礼的那天，郑阳终于抽出时间和薛笑吃饭。

他们把时间约在了中午。

方磊因为有事没法陪同，薛笑按照收到的地址赶到了一家中式餐厅，进了包厢。

郑阳和影帝杨映等在那里。

郑阳年近五十，鬓边先白，头发被一丝不苟地往后梳去，气质很儒雅。

杨映则三十多岁，脸上还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非常英俊。

他很健谈，除了谈剧本，还谈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女儿。

薛笑本来有点拘束。

尽管昨晚沈亭言跟他说过郑阳和杨映没什么架子，都是挺随和的人，但他到底是第一次单人赴会，和这样咖位的导演、演员见面，总有点紧张。

结果，这顿饭吃得非常和谐。

杨映甚至挺八卦的：“说起来，我之前真没想到沈亭言是这样的人，他还挺护短。”

郑阳笑：“是啊，我也没想到。你别说，看到现在这样的他，我还挺有找他拍戏的想法，可惜他不拍喽。”

薛笑笑道：“他其实一直都挺温柔的。”

虽然那种温柔不太容易显露，不过从这个男人行为举止的细节里，还是能看出他的温柔一面。

杨映给他续了杯果汁，啧啧感叹：“那哪里是‘温柔’可以形容的，他简直把你当宝贝护着，根本不让圈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碰你。”

薛笑这才意识到杨映说的可能是之前玩娱和江野那事。

他：“……嗯，那件事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

却没想到，杨映惊讶道：“过去很久？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和郑阳对视一眼，突然反应过来，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啊？”

薛笑愣住，不解道：“什么？”

杨映一脸了然：“你果然不知道吧。”

他摇摇头，稀奇道：“他甚至不让这些事烦你。”

“我说的是和你这个角色有关的一件事，而且就是这几天发生的。”

作者有话说：

还好上来看了眼，发现草稿箱时间设定成明天了，赶紧改过来……_(:з」∠)_

咳咳，这是倒数第三章。

还有一些零碎的内容会放在番外里。

088

晚上七点半, 首映礼正式开始。

薛笑被安排在第二排。

五十名学员没有全到，毕竟很多人刚下了节目就进组了，实在抽不出时间, 最终到场的大概只有十几个。

窦鸣剑、顾领他们就坐在薛笑身旁，大家今天全都打扮得很正式, 一起安安静静看台上主持人做采访。

沈亭言不疾不徐回答问题, 一如既往地话不多。

安排的问题采访完了, 他就把场子让给了导演和男二, 自己就在一旁坐着，双腿交叠，仪态优雅, 神情淡漠。

薛笑静静地望着这个男人。

某一瞬，沈亭言的眸子转过来, 与他对上。

薛笑牵动唇角, 沈亭言的眼底便浮现出一抹笑意。

摄像镜头一直对准着他，他只能很快又挪开视线。

那视线一挪到别处, 就冷了下来，淡了下来。

他又变成了常人眼中的那个沈亭言。

薛笑的脑海中想起了中午时，杨映和郑阳说的话。

……

郑阳调侃道：“沈亭言瞒着不想让他知道，你还非要告诉他？”

薛笑立刻道：“告诉我吧, 我想知道。”

杨映不怕沈亭言，耸了耸肩便道：“你接了C牌的代言吧？那个代言本来徐凌嘉盯很久了, 品牌方一直没什么动静，没想到等你比赛一结束，这个资源直接就给了你。”

薛笑知道徐凌嘉, 那是一个当红小生, 算是一线男明星了, 薛笑以前看过几部他主演的古装偶像剧。

他有些怔然。

……他这是不小心和徐凌嘉撕代言了？

也不知道“撕”这个字用得对不对，他只偶尔在网络上看到一些艺人粉丝或者八卦营销号这么说……

可杨映后面的话直接否定了他心中的迟疑。

“你这甚至都算不上跟他撕代言，因为品牌方根本没有在你们俩之间犹豫，就是一心在等你比赛结束。”

“而且这也不像咱们拍电影电视剧的，还能被投资人外力影响，”杨映和郑阳对视一眼，两人都摇摇头，“品牌方认定你了，这资源就是你的，所以徐凌嘉根本撕不动你。”

“但是他心里明显记着这件事呢。”

“方磊跟你说过吧，郑导看过你的几场表演后就认定你了。但前两天，金总，就是我们最大的那个投资人，忽然跟他提起了徐凌嘉。”

薛笑吃惊。

杨映耐心地把这件事解释了下。

郑阳虽然是大导，可大导拍戏也得拉投资，也不是每个投资方都绝对尊重他的决定。

总有那么几个自诩很懂拍戏的资方指手画脚。

郑阳当时就觉得不太妙。

这个角色本来跟徐凌嘉没有一丁点关系，这个家伙会忽然凑过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薛笑“抢走”代言，心里不爽了，想给自己找回面子。

要说动那位金总也不容易，不知道徐凌嘉背后用了什么手段，但肯定是费了吃奶的劲儿。

郑阳当时都做好心理准备要打一场硬仗了，没想到金总和他提起这件事，并不是想用徐凌嘉替换掉薛笑，而是——

薛笑愕然：“什么？”

杨映无奈道：“我说，那位金总想把你叫过去和他吃饭！他拿徐凌嘉这事拿乔呢，心里是想把这个角色给你的，但就是想借机让你产生危机感。”

薛笑顿时一阵恶寒。

他知道郑阳后面会安排剧组和投资人的饭局，但那应该就是正常的见面，而金总在这种时机提出来“和他吃饭”……

他忽然想起了江野和当初那一晚。

郑阳摇摇头，叹气道：“你别误会，金总倒不是想搞‘那种事情’，他没这种癖好，和家里妻子关系也挺好的。他要真是这种人，方磊甚至不会把这部戏的剧本给你看。”

“但他就是……他喜欢喝酒，他喜欢的明星，他就想拉到酒桌上去，给对方灌酒，喝不下也得喝，再给对方当老师，教育教育对方，让对方奉承他，他心里就很高兴。”

薛笑愣了下。

杨映：“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特别‘爹’，特别喜欢酒桌文化。艺人酒量差一点他就要翻脸不高兴，觉得是不尊重他，以前有艺人在他的饭局上喝吐血了，他还觉得这是够义气，嗐。”

郑阳：“他应该挺中意你的，但你是我直接定下来的，他前面也没想到要反对，就算后面我组织大家吃顿饭，他也找不到理由强迫你陪他喝酒。”

毕竟，没有了“陪不好这顿酒就拿不到角色”的心惊胆战，又有几个艺人愿意这样伤身？

“现在徐凌嘉凑到了他面前，他不就找到机会了。”

……薛笑懂了。

他锁起眉头。

如果只是喝喝酒，听几句“教育”，再奉承对方几句……虽然薛笑的酒量不好，喝太多会很难受，但非要做的话，也不是不做不到……

只是这种事……他确实不喜欢。

又有谁会喜欢呢？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重新意识到——这就是娱乐圈啊。

或者说，这就是社会，是现实。

当初在玩娱时也是这样。

遇到不好的老板，酒与声色一个都逃不掉。

遇到好的老板，或许能免于肮脏的交易，但酒桌文化始终避不开。

可偏偏……他遇到的是沈亭言。

……于是沈亭言解决掉了这些事，从头到尾甚至完全没让他知道。

薛笑的手指松开了玻璃杯。

这一刻，他心里突然空了一块，他突然就好想见沈亭言。

杨映：“后来沈亭言出面了，金总就不敢再搞了，过几天郑导是得组个饭局让大家认识下，但金总肯定不敢再拿捏你了。至于徐凌嘉嘛，他就更不爽了，本来好像还想在网络上搞点事情，结果现在动都不敢动。”

“你们家沈老板把事情全解决了，还不让你知道，”杨映感叹，“能被他签走的艺人都幸运啊。这圈子这么乱，大家都在蹚浑水，只有你们，身心都被他保护起来了。”

郑阳揶揄道：“你都想过去抱沈老板大腿了吧？”

杨映：“开玩笑，我自己都当老板了还过去抱他大腿！不过要是再早个十年，我倒真可能会去投奔他哈哈哈哈……”

……

舞台上，采访结束。

整个场地暗了下来，电影开始正式播放。

这或许是沈亭言的最后一部电影。

故事还未正式开始，后排就有粉丝发出一声啜泣，然后是一声被压低的：“哭什么，沈老师还在呢。”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坐在沈亭言身旁的导演低声调侃他。

薛笑却很能理解那位粉丝的心情。

如果此刻的他，还是那个与沈亭言没有任何交集的他，是那个沈亭言一旦从荧幕上退了场，他就再也见不到对方的那个他……他也会很难过，很无措。

好想见沈亭言。

他凝视着第一排那道高大的背影。

没有任何人，就他们俩，他想抱住沈亭言，再让那个男人拥抱住他。

薛笑就这样带着一种无比复杂的，滚烫的情绪，认认真真看完了这一场一百四十分钟的电影。

……

这部电影里，沈亭言的表现依旧令人震撼。

很神奇，这个男人出道七年，演的电影都两位数了，可每一个角色给人的感觉都那么不同，每一个角色都能让人印象深刻。

这就是选本和表演的能力。

这个男人作为演员，综合能力实在太强了。

记者还想采访，整个宣发组却就此收工，集体走人狠话不多的路线。

反正效果已经达到，票房就不愁。

散场时，薛笑跟窦鸣剑他们说了一声，留在原地等沈亭言。

他等啊等啊，等到沈亭言从前门走了出去，他就也连忙从后门跟了出去。

出去之后却不见沈亭言的身影，只看到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在聊天。

他们向他投来眼神。

薛笑硬着头皮，胡乱扫视一通，见左前方有一条走廊，赶紧往那儿跑。

这条走廊通厕所，薛笑往男厕所瞅了一眼，没瞧见人，又迷迷糊糊往前面那死胡同走过去。

他拿出手机，正想发微信……忽然之间，整个人被扯进左边的拐角，陷入了一个怀抱。

是熟悉的气息。

薛笑惊慌一瞬，就安下心来。

沈亭言捞住了他的腰，以防他跌倒，胸腔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眼睛都快发电了，这么急着想回家？”

“好好看电影了没？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一整场眼睛都不在荧幕上？”

这拐角没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