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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声地掉着眼泪,一句话也不说, 用沉默来对抗这一切, 顾矜芒用的是稍热的温水, 略高的温度落在擦.红的皮肤上, 轻微的刺.痛引发少年阵阵的颤.抖。少年的皮肤原本白得像雪, 可被大力地搓.洗过后, 浮着淡淡的粉, 有些脆弱的地方,更是渗出了细密的血丝, 如同开花的脉络, 蜿蜒着探向皑皑的雪地,顾矜芒定定地看着那脆弱的两处, 神色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么多年来,他与小满之间是没什么界限感的, 他把梁小满当成了自己饲养的不乖小猫,将其美丽的皮毛也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于是他不假思索地低下头,轻轻地舔.了舔.小猫脆弱的伤处,那种地方都擦破皮了,应该很疼吧,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故意的欺负了。
顾矜芒周身的温度都偏低,就连舌.尖也如同毒蛇的蛇信,冰冷,湿.粘,阴森,可怖,小满原本缩着肩膀在低声地哭,圆圆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如同精致的扯线木偶呆呆地看着浴缸里晃动的水波。可当那种诡异的触.感传来,他惊得浑身都激起了寒.颤,哆.嗦着将人推开,像是害怕再被欺负,他将细长的双.腿蜷.在胸.前,用纤细的手臂抱住双.膝,将那些伤处都藏了起来。
如今的顾矜芒让他感到很害怕,并不是因为这样亲.昵到近乎亵.玩的举止,而是对方那种周身散发的阴暗诡谲的气息和恣意妄为的举止,都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他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刚来的那天晚上,他担心妈妈的伤势,哭着哀求顾小芒把电话给他,他只要确认一下妈妈的安危就好了。
可顾矜芒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台灯,将他那张精致的脸蛋照亮了,他藏在光里,拥有最美丽的皮囊,和最恶毒的心肠。
他“啪”的一声把床头的台灯熄灭,爬上了床,将还等着答复的小满抱在了怀里。
“小满哥哥,不要惹我生气。”
“乖乖睡觉。”
顾矜芒像是突然从世界抽离开,来到了一个自己设立的空间,他将喜欢的小猫拉了进来,强迫小猫陪着自己,讨自己的欢心,无视小猫哭红的双眼和日渐萎靡的皮毛。
小猫的喜怒哀乐,他都不再在乎。
在小猫决定离开他的那一刻,他就不会再去爱小猫了,他要的是陪伴,而不是小猫的欢笑,真心,与欺骗。既然小猫都要离开了,那为什么他还要顾虑小猫的感受呢。
这个澡洗得比往常还要久,上次他这样惩罚小猫的时候,自己就草.草冲了个澡,可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了。从他看见小猫的伤处开始,就变得很奇怪,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小猫头上乖巧的发旋,这猫咪就连发旋都长得很周正,生怕长歪了一点,就会让人误会他是个坏孩子。
明明原来是只很乖的小猫,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有了这么多很坏的心思呢?顾矜芒表示不解,可眼下他的这种不解显得微不足道,因为他被勾起了兴趣,浓黑的眼仁像是被点着了火,长臂一伸,就将对面的少年整个都拎了起来,像是拎着一只瘦弱的病猫。他低下头,还想再看看那里的伤势,可小猫挣扎得非常厉害,甚至伸出了爪子抓伤了自己的脸。
小满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出于本能地防御,那种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他还很害怕顾小芒又会做出刚才的举动,于是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摆脱。
可是并没有摆脱,他依旧被顾小芒牢牢地抓住,只是顾小芒的脸上多了几道长长的血痕。
“疼吗?”
“我,”小满不论何时,都是那样的善良柔软,他垂下浓密的睫毛,紧张地咬着下唇,“我不是故意的。”
“我等会给你上药好吗?”
他试探着伸出指尖,落在顾矜芒冷硬的下颌线,那处皮肤冷白如玉,像上好的白瓷平添了几道裂痕。
“嗯,小满哥哥打我了,很疼。”顾矜芒抿着嘴唇,语气里透出几分脆弱与委屈,桃花眼似要滴下泪来,“小满哥哥以前从来都不打我的,今天打我了。”
“我,”分明是纤细的小满被顾矜芒长满肌肉的手臂高高地抵.在了墙上,可他依旧感到自责,愧疚地低下头,就连柔软的头发丝都说着很后悔,“对不起,小满哥哥不应该打你。”
顾矜芒没有再追究,他将小满浑身都擦干,抱到了床上,自己又回到了浴室,浴室的墙面是乳白色的瓷砖,浴缸也是乳白色的,对面是米白的洗手台和一面半人高的镜子,他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眉眼凶戾,额间的青筋暴起,呼吸又重又急。
澄澈的水流从浴缸的水龙头流出,有哗啦啦的响动,他闭上眼,能看见暗无天日的牢.笼,女人尖锐撕裂的哭声和男人粗.哑的吼声,皮带的抽.打,拳脚落到肉上。
她在大声地呼救,可是没有人能来救她。
这些声音藏在他的大脑里,让他感到烦躁,厌恶,果真是令人恐惧的,肮.脏的,罪恶的,人.口.交.易,他厌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怒张,他痛恨这样的自己,被原始的本能操纵,沦为了最下等的牲.畜。
水流从他手中流过,带走上边的液体,他长出一口气,紧紧地闭着眼睛,脑中残留的画面很清晰,美貌的少年,有粉色的如同花.蕊一般的存在,周围破开细密的血管,开在如瓷一般的身体上。
只有小猫是干净的。
绝对不能让小猫离开。
小满感觉顾矜芒的状态变好了一些,至少有了几分原来的模样,所以当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小满嗫嚅了几下唇,讨好地笑出了脸畔的梨涡,“小芒,你能把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
“小满哥哥,”顾矜芒擦头发的举动停下,墨黑的眼眸迎着屋内的暖光,透出异样兴奋的光彩,“你是不是还想要我再帮你洗一次澡?”
“这次我不会管小满哥哥怎么哭,我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他朝着小满露出洁白的牙齿,唇侧的虎牙森森,眉眼弯弯,像是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
小满知道这不是商量,而是威胁,他以为的和好只是自己的错觉,他有些后悔方才对顾小芒的心疼,那些指甲痕,若是注意晚了,恐怕早就已经愈合了。
别墅有许多个房间,小满和顾矜芒住在最大的主卧,里边的装饰偏欧式复古,床头的雕花繁复,窗帘纹理厚重,被褥是浓重的黑色,但是阳台的风光却很好,古铜色的雕花栏杆围成一个造型奇巧的拱门,有微凉的风,送来窗台的紫荆花香。
小满此时坐在阳台的秋千上,神色怏怏,他头上戴着白色的猫耳朵,身上穿着蕾丝的白裙,领口开得有些大,露出伶仃的锁.骨和白到透明的皮.肉,脖子上挂着一颗很大的蕾丝铃铛,在屋内走动的时候,会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他想起顾矜芒将这些装束拿回来的时候,他表示了充分的拒绝,可是他的力气抵不过顾小芒,三两下就被按住,脖子上缠上了铃铛,头上长出了猫耳,层叠的蕾丝裙摆在他的膝间拂动,他试着摘下猫耳以示抗|议。
可顾矜芒笑着告诉他,“小满哥哥,如果你敢把猫耳朵摘下来,我就现在给你洗澡。”
顾矜芒买了很多这样的东西,都堆到床上,他忽然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带着小猫毛茸茸的尾巴,可是尾巴前端却有个长条状的东西,他拿了起来,眯着双眼,对着小满仔细比划,却依旧找不到装扮的窍门,只能扫兴地将东西扔到垃圾桶里,如果小猫戴上猫咪尾巴肯定很漂亮,可就是设计有点问题,完全找不到戴的地方,真是令人扫兴的垃圾。
小满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逃过一劫,只能顶着这些奇怪的装束在屋子里走动,他能感觉到顾矜芒那种狂热又克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可每次他一回头,顾矜芒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令他感到很困惑。
时间走得很慢,慢到小满都产生了一种感觉,顾小芒是真的打算要将他关在这个别墅一辈子,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如同被恐惧擒住心脏,会有人来找他吗?会有人发现他没有去上学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恐惧最可怕的部分在于他是未知的,人类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格外的恐惧,所以小满在短短几天,就瘦了许多,顾矜芒逼着他吃,不让他走,两人时常僵持不下,对峙过后,就是洗澡与硬.灌两条路走。
顾矜芒觉得小满是在故意绝食威胁自己,可小满并没有这般复杂的心思,他从担心自己的妈妈,到担心自己一辈子被困在别墅里,就连睡梦中都不得安宁,整个人快速地消瘦下去。
这一日,他们又为了吃饭的问题发生了争执,顾矜芒皱着眉头,指着眼前稠.密的瘦肉粥,目光灼灼地盯着梁小满,“全部喝掉。”
小满白着嘴唇,拿起调羹,他的腕骨瘦到突出,在白白的手腕上鼓了起来,很艰难地往嘴里送了一口瘦肉粥,他不喜欢吃肉,可顾矜芒说只吃青菜没有营养,所以他每天都得吃肉,很难受,很想哭。
他很想念以前的生活,想念以前的顾小芒,以前的顾小芒虽然也会逼着他吃东西,可是从来没有强硬到这个地步,顾小芒一直都是很温柔地对待他,把他当成一个人,或者是什么易碎的宝贝。
可是现在的顾矜芒,只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物件,一个宠物,他看着身上洁白的蕾丝裙,举动间就会发出声响的铃铛,顾矜芒现在只是把他当成了一只猫。
甚至都不算是一个人。
是他不配吗?
他不知道,只觉得很伤心,就连嘴里的粥都变得无比酸苦。
“我真的吃不下了。”小满努力了许久,碗里还剩大半碗粥,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顾矜芒,肚子感到一阵一阵的抽痛,他想吐了,他不想再吃了。
“都吃掉,”顾矜芒冷冷地看过来,“吃这么少,你会不够营养。”
“早上的牛奶也没有喝。”他还补充了一句,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大杯鲜牛乳,“喝完粥了再把牛奶喝掉。”
小满唇瓣扯出勉强的笑,忽然觉得很讽刺,顾矜芒原来一直都把他当成小猫来养,动不动就拿营养出来说事,以前他只觉得顾小芒过于心细,什么都要管,如今算是懂了,每天都要吃鸡蛋喝牛奶,每顿都逼着自己吃肉,因为害怕自己的宠物没有营养。
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自作多情,顾小芒从来没有把他当做平等的好朋友,只是把他当成可以操.纵的宠物,一旦自己不听话了,就要关起来。
他想到这里,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脾气,将汤匙扔回了碗里,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明明是很小的一个动作,可别墅里太过于安静,只有清风拂动窗纱,一切就显得冲突且富有敌意。
“我不吃了,顾小芒,我不是你的猫,我是个人,我很担心我妈妈现在的情况,而你居然这样关着我,你可以稍微尊重下我吗?”
“我是个人,不是你养的什么宠物。”
“我也有自己的思想,你可以尊重下我吗?”
连日来的委屈和焦虑在此时喧嚣而上,小满甚至还没来得及思量,就已经把话说了出口。
他第一次这样带有攻击性地盯着顾矜芒,可是在那一刻,他在对方的眼里却只看到深重的迷茫与伤心,那双很漂亮的眼睛,里边原本有许多耀眼的星星,可是在听到这番话后,顾矜芒的唇角向下,眼中所有的星光都陨落了。
小满后悔了,他从未跟顾小芒说过这么重的话,因为他一直都很宝贝顾小芒,很爱很爱顾小芒,这种爱超越了血缘,亲密的陪伴让他们纠缠在一起,他知道顾小芒所有的不安来自哪里,知道顾小芒有多么古怪,也知道他有多么害怕,可是今天他却跟顾小芒说了很重很重的话。
无异于割袍断义。
他上前一步,想要拥抱那个近乎破碎的顾小芒,可对方却先他一步走到门口。
门是用沉重的古铜制作的,很重很沉,一旦关上便牢不可破,就像一个人的心,你走进去了,你存在了,你离开了,那扇门就关上了,谁都进不来。
顾矜芒给小满留下的是背影,小满还记得他方才向下的唇角,可等他转身,他像是又变成了完美无缺的顾矜芒,骄傲的高贵的,无坚不摧的。
他的目光落在小满身上,又像是落在别处,因为小满没有再从那目光中感受到温度,就像是他第一次看见顾矜芒,漂亮精致的小孩穿着时髦的背带裤,从高高的楼梯上下来,他有着微卷的黑发,和深黑的眼珠,深红的嘴唇。
他用敌视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如同看着地上求生的蝼蚁。
门吱呀一声打开,小满看见别墅外高大葱郁的树木,和涓涓流动的溪流,微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动,一只手将他推了出去,随后一个透明的包裹被扔出,里边放着衣物与手机。
“我们彻底结束了。”
小满于泪眼朦胧中,听见心碎的声音。
第03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古铜色的大门在小满面前重重地关上, 它沉重得如同寂静午夜响起的丧钟,传递的哀恸之意压得人喘不过气。
小满抚着心脏的位置,微微张开了嘴巴, 大口大口地呼气,他不该跟顾小芒说那么重的话,他从未跟顾小芒说过那样重的话,他很后悔,恨不得能时光倒流,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那些翻涌的水花在高热的气温下蒸发成稀薄的水汽, 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可小满不愿意接受结束这件事, 还执拗地想着要试试,想要争取。
他曲起手指, 紧紧地握成拳头, 在大门上不断地敲, 直将手指都凿出了丝丝的血迹, 才将耳朵轻轻地覆在铜制的大门上, 小心翼翼地听着门内的动静。
没有声音, 没有一点声音, 原来顾小芒听见这些敲门的声响,却连脚步都未曾在门边驻足, 小满感到心脏刺痛, 脑袋一阵阵地疼,此时已经过了晌午, 浓烈的太阳高悬在头顶,手机屏幕的亮度让他头昏眼花, 他模糊地拨通了陈大壮的电话号码。
“喂,小满啊,想爸爸了?”
陈大壮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兴奋,半点也不像是妻子出了车祸的人,小满消失了好几天,他也没想着去联系,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儿子,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小满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近乎苍白,他紧紧咬住下唇,颤着声问道,“你说,我妈妈被车撞了,那她现在怎样了?在哪家医院呢?我现在就打车过去看她。”
“啊,你说这个啊。”陈大壮似是终于想起了这一茬,一拍脑袋,“我那天打电话给你,你没接电话,是你同学替你接的,爸爸就以为你不愿意和爸爸说话,很伤心呢,所以就随口扯了个谎,想让你出来见见爸爸,你不会生爸爸的气吧,爸爸现在在工地里呢,晚上回去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陈大壮的确在工地,电话里的背景音嘈杂刺耳,有重型机器作业的声音,也有翻拌泥浆的声响。
小满的脑子嗡嗡的,分明天边的太阳晒得他脸颊都泛出中暑的红晕,可他却感觉到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冷,浑身冒出一颗颗的冷汗。
他是恨陈大壮的,可那些恨原本仅仅止于被抛弃的恨意。
可到了如今,他却对陈大壮重新审视,就如同在咖啡厅里禁止吸烟的审视,还有校门口卑微递烟时的审视,可这些审视都抵不上此时心底那种森冷的退意。
究竟是要多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才能面无表情地诅咒自己的妻子被车撞啊?
而自己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谎言,对脆弱无辜的顾小芒说了那么重的难听话,他该是很难过吧。
如果有一天顾小芒对自己说出同样的话,自己恐怕会哭到昏死过去吧?
可这件事能怪谁呢?
在校门口的时候就应该发现端倪的,如果真的出事了,陈大壮还会那么自然地给顾小芒递烟吗?
是自己太蠢了,太不懂得察言观色了。
小满小的时候听过院长说过一个买椟还珠的故事,有人买下了装着珍珠的木匣子却只退还了珍珠,而自己却是用一个很珍贵的顾小芒,换回了一个不算是个人的父亲。
命运果然很喜欢戏弄他。
后边陈大壮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内容无非就是劝他早些搬回家里去,小满不太懂他的这些迫切,只很冷淡地留下一句。
“请你以后不要拿妈妈的安危来吓唬我。”
说完就直接按掉了电话。
他很少这么没礼貌,他是乖顺温柔的孩子,每次挂断电话,总是客气柔顺的应和很多声,表示出自己的不舍与牵挂,等着对方把电话挂掉。
可是他想,陈大壮或许并不需要他的这些尊重。
电话那头的陈大壮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顿时骂了声脏话,他对这个残疾的儿子有诸多的不满,但是人还没落到手里,变故还很多,他只能舔着脸百般讨好,装出一副好父亲的样子。
可他在心底是瞧不起这个孩子的,他更喜欢陈晨,陈晨虽然不是很听话,可是贵在健全,是个正常人,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要不是这个残疾的儿子能画画,以后会有大出息,他也犯不着这样上赶着去讨好人。
小东西对他的态度生疏到近乎冷漠,反而对疯婆子比较上心,这一点也让他足够恼火,“草他妈的,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
“我说那边的,我请你来偷懒来了?”工头愤怒的吼声从后方传来,陈大壮哈着腰低着头,递过去一根烟,脸上露出一个老实厚道的笑,“工头,您别气,我家里有点事,刚打个电话,我现在就去,您抽根烟。”
工头皱着眉头很不耐地接过他的烟,这才算完事。
小满没有离开别墅,他骨子里有种别样的执拗,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想要补偿,哪怕对方并不给他机会,他依旧会等在门口,眼睛红红的,像只被主人赶出家门的小猫。
A市已经走过了初秋,可天依旧很热,特别是正午的太阳,大如圆斗,他感觉到浑身脱力,因为缺水,嘴唇变得干裂,惨白的脸上冒出了薄薄的冷汗,他咬着嘴唇,强撑着将脸贴在冰冷的门上,敲门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了山,天气终于不再是爆裂的炙热,雾蓝色的天空看着很清爽,月亮不知道去了哪里,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别墅二楼亮起了暖黄的灯,那是主卧的位置,小满已经没了气力,他感觉自己好像发起了低烧,很想委屈地跟顾小芒诉苦,可是他恍惚间又想起顾小芒最后冰冷的眼神,就再也说不出话。
手机的电量已经完全耗尽了,小满也没想过要打车,中午的时候他已经用手机查好了回学校的路线,明天要上学了,到时候自己再找机会跟顾小芒道歉好了,他这般想着,便又振作了起来,他总是这样的,明明已经很苦了,却总能胡乱找到一点微薄的希望。
可他在心里又清楚得很,这些微薄的希冀,都像是晴天里洗洁精带来的彩色泡泡,色彩奇幻,可是廉价易碎,这种希冀是虚妄的,难以实现的。
别墅区从来不为平民考虑任何东西,走过一段长路,才会有寥寥一盏路灯。
小满四肢软绵地扶着路灯下的杆,重重地呼吸,任由清冷的光落在身上,装作是有人在拥抱自己,他到了此时此刻,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前方的路。www.hongyansy.me
他以为自己做了对的正确的决定,可是到头来,可能都是大错特错。
可恶的陈大壮,可怜的妈妈,可爱的顾小芒。
从来都由不得他选择。
他呆呆地抬头看着圆圆的路灯,上边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只有纯白的灯盏和内里简陋的灯丝,冷白的灯光在漆黑的夜色显得孤独又寂寥,可月亮突然出来了,穿破了层层的云层,散发出柔和的月辉,像母亲对孩子轻柔的抚摸。
小满满脸都是眼泪,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兴许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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