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过来。”

秦勉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走位还是个小小狗，估计是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激动地从队友怀里下去，摇着尾巴凑到电视墙下。

几个人都被走位逗笑了，试图把狗重新唤回来。

可惜一个都没成功。

节目这一两分钟全是关于秦勉做饭的部分，屏幕里满满是他的身影，走位就眼巴巴跟下面瞅着。

励晨觉得可爱，拍了一张发给秦勉：-

看，走位想你了

秦勉这个时间应该在拍戏，没有回复，励晨也不在意，自顾自给他发消息-

不是我说，节目组也太能剪了，就这后期，仇人都能剪辑出情侣感-

我四个队友已经怀疑我俩在谈了-

跟我朝夕相处的人都这样，更别说路人了-

谭姐不管管，就让他们乱带节奏？

励晨打字速度快，正畅所欲言呢，就听几个队友惊呼一声。他闻声抬头，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桌子上飞出去——

懒懒直接蹦到了电视机上。

励晨目瞪口呆，愣了一秒后反应过来，赶紧过去。

“不准咬！”

已经晚了，懒懒趴着屏幕张嘴就是一口。

队友：！！

励晨：埋了吧。

他脚步一顿，有那么一瞬间想撒手不管了。

但这个电视机的质量超乎想象的结实，被咬了一口还能正常播放，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励晨有被电视机顽强挣扎的精神感动到，认命过去要把猫抓走。

结果懒懒也较上劲了，咬着不松口。

励晨不喜欢跟小动物玩武力镇压那一套，他好声好气地安抚：“干嘛呢宝贝，这又不能吃，咬它干嘛？”

懒懒一动不动。

“下来我带你玩毛线球。”

还是不动。

“你的最爱，毛线球球都不玩？”励晨有点诧异，这不应该。

正疑惑呢，秦勉的帅脸又出来了，而且脸出现的地方刚好就在懒懒咬的那块附近。

这应该是个固定机位，刚才秦勉的脸也在这里出现过。

励晨想了想，懂了。

懒懒是在吃醋。

刚才秦勉在屏幕上喂走位吃东西，还跟走位互动，小醋坛子不高兴了。

懒懒是个小母猫，非常会撒娇，很久以前就会跟励晨一起去招惹秦勉了。

如果他俩玩得开心忽略了懒懒，这猫还会钻到他俩中间，然后……拿屁股对着励晨，亲亲热热地往秦勉身上贴。

励晨凑近了小声问：“你是不是想秦勉呢。”

他加重了秦勉两个字，懒懒果然有了一丢丢反应。

励晨不由失笑。

懒懒确实挺久没见他了，这猫第一次见到秦勉就黏着他不走，会这样好像也不奇怪。

他想了想，朝懒懒勾手：“过来我带你找他。”

懒懒一双剔透宝石眼看着他，半晌扭过头。

不信。

“真的，不骗人。”

懒懒还是不信。

这时励晨手机响了，秦勉在回消息。

励晨头一次觉得提示音这么动听，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他掏出来，也没管那么多，解完锁就给秦勉发了个视频请求。

秦勉很快就接了，他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传出来：“怎么，你也想我……”

队友还在边上，励晨飞速打断他：“不是！”

然而队友也不是聋子，秦勉的声音谁听不出来，他没说完的是什么谁能猜不到。

励晨顶着四道死亡视线，硬着头皮给他看电视上的懒懒：“是这位。这位想你，看见你在电视上不走了。”

“你喊一声试试。”

猫不听话，但秦勉很听话：“懒懒，过来。”

懒懒看见手机屏幕上活的、会喊自己名字的秦勉，立马放弃了电视上喜新厌旧的秦勉，一个飞扑要去抓手机。

励晨眼疾手快躲过一击，又把喵抱到怀里，恶狠狠地说：“你真是我祖宗。”

说完还不忘电话那头另一个祖宗，他把镜头切成前置说了句谢谢。

考虑到队友还在，他简单说了两句有的没的就挂了电话。

挂完就看见队友四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看我干嘛，看电视啊。”励晨假装无事发生。

“你说实话，谈多久了。”

“真没谈。”

没人信他。辅助扭头小声跟AD说：“你听见了吗，秦勉一上来想说的那句。”

“听见了。”AD盯着励晨，面无表情很大声地说，“秦勉问励晨想不想他。”

草。

励晨闭了闭眼，破罐破摔地想：算了，就这样吧。

早晚的事。

“他耳朵红了。”中单说。

“没事，他说没谈就没谈。”上单关见旭一脸相信兄弟的表情。

励晨没想到能有人替自己说话，感动地用懒懒蹭了蹭他：“小旭，你是真兄弟。”

谁想这人躲开了，四两拨千斤来了句更气人的：

“你俩没谈这种话，骗哥们可以，我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但别把自己也骗了，你说是吧？”

励晨：……

要不我真谈了吧。

59 秋风

◎一滴泪滑落下来。◎

他们一直起哄, 励晨解释不清，不堪其扰，找到个机会终于溜了出去。

刚才太着急都没看秦勉的回复，现在才有空点开。

秦勉引用了他的前文, 一句一句地作了回复。还没看清内容, 励晨却已经生出一种小小的满足感。

说矫情点, 这就是所谓的“事事有回应”吧。

他说走位想他了那句, 秦勉说“看出来了”。

他问谭姐管不管别人带节奏的那句，秦勉说“她不会管的”。

至于他说“我四个队友已经怀疑我俩在谈了”这句, 秦勉的回复是一个文字截图，截图内容是：

我知道你很急, 但你先别急。

励晨：……

没想到这竟然是一记回旋镖。

他探班的那天, 秦勉时不时就问他出发了没走哪里了, 励晨当时起了坏心, 故意回了一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没想到现在被他拿这句话堵回来了。

行。

励晨回：？我不急啊。

不得不承认, 励晨还挺喜欢跟秦勉斗嘴的。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先败阵，但他就是喜欢跟秦勉抬杠的那个气氛, 因为秦勉这种时候不会那么高冷, 会被他拉到幼稚小学鸡的层面。

没成想这次秦勉并没随他的意。秦勉回复说：-

不急就好-

等我回来找你了再急。

这不就是说等他回来要发生点什么？

励晨心里小小地炸开一束烟花, 矜持地在表情包里挑挑拣拣，回过去一个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可爱猫脸。

秦勉提过他明天就会杀青, 接着直接从影视城启程去他国外的家里看外公。这种时候人的心情总是沉郁的, 励晨也很识趣地没有打扰他，每天只保持着基础问候。

只有秦勉想找他了, 他才会多聊几句。

FWB的比赛集中在八月和十月, 九月比赛相对少些, 因此俱乐部和秦勉约定九月来拍摄竞然是你的第二期。

现在他临时出国，行程顺势需要后延。

对此FWB表示完全可以理解，况且秦勉之前对我们励晨这么好，我们也没必要计较这几天。

不过谭莺为表歉意，还是特意来了俱乐部一趟。

这天励晨也没有比赛，打算出门遛狗时刚好遇到了从会客厅出来的谭莺。

她应该是客套完毕准备离开了，励晨停下脚步冲她笑笑：“谭姐。”

谭莺也回以笑容，这个笑很真诚，跟第一次见面时她回励晨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微笑完全不同。

励晨有短暂的惊喜，心说看来他经纪人对我印象变好了。他拉着走位掉了个头，往谭莺的方向走：“姐你要走吗？我送送你。”

谭莺似乎犹豫了下，然后问他：“我不急。你方便的话，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励晨是真的受宠若惊了。

他赶紧点头：“可以呀，那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谭莺指着他的小狗：“没事，我们走走也挺好。”

“好啊。”励晨把走位的牵引绳扯远了点，让走位不会蹭到谭莺，跟她一起出了基地。

FWB基地位于一个园区内，园区是近年新修建的，场地宽阔绿化美观，安保措施也完善到位，平时不会有外人进来。

两人沿着人工湖旁的小径漫步，励晨正愁不知道说什么来打破沉默时，谭莺先开口了。

“你们训练也忙，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作为秦勉的经纪人，按理来说不该干涉他的私生活，但看你们现在这样，还是想多嘴两句。”

“嗯，理解。”

这套开场白励晨已经听过一次，上次的回忆并不美好。

可他直觉谭莺不会像上一个经纪人那样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于是按下心里浮起的不安，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你别紧张，我没有打算干涉你们，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实。”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声音柔和了些。

“按秦勉的脾气肯定不会告诉你这些。他换经纪人这事在外界看来只是正常的商业变动，其实当时在业内还算个不小的波澜。”

他们缓步前行，眼前时而飞过几只被走位吓到的鸟雀。

轻柔的秋风里，谭莺娓娓道来。

秦勉拍完第一部戏后很快就跟经纪公司提了解约。经纪公司好不容易捡到一个好苗子，自然是不愿意放的，双方拉锯许久，只是解约就闹得沸沸扬扬。

然而这对秦勉来说只是个开头，更麻烦的是找下家。

秦勉第一部戏《小雨》的票房成绩破亿，他也一跃成了一线小生。

刚解约时，就像是众星捧月，几乎所有经纪公司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结果不知发生了什么，最后竟然一个都没谈拢。

秦勉现在的经纪公司星亿娱乐家大业大，在签约艺人时会有很复杂的评估流程。再加上当年业务线的扩展重心不在演员方向，他们很晚才决定要找秦勉谈谈。

那时其他公司已经都准备放弃他了。

“为什么？”听到这里，励晨终于忍不住问道。

“因为他提了一个条件。他要求公司不能干扰他的一切感情问题。”

“其实也有艺人会这样，一方面想要个人自由，另一方面也是怕万一遇到真爱被公司给拦住了。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单单只是这样，凭他当时的条件和展现的价值，那些公司都还是会抢着要他的。”

“问题是他的态度过于强硬了。”

秦勉说，他已经有确切的喜欢的人。

无论他的事业发展到哪一步，只要那个人来找他，他都会跟那个人在一起。

这就不是人之常情了，这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这意味着炒作、立人设都有风险，今天给他炒了剧的cp，转头他官宣了，那公司还怎么宣传，花在他身上的钱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即使已经过去很久，谭莺依旧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星亿算是业界最大的公司，资源和运作都数一数二。我以为他多少会让步，结果跟传闻里一样，非常犟。”

“这种人说实话不适合当明星，边界感太强，演技再好也不适合现在的国内环境。”

“我当时刚生完小孩儿，手上没有能打的牌，不然也不会签他的。不过也幸亏签了，可能是他这种游离冷淡的气质在圈里太难得太特别了，我没给他走那些炒cp洗粉丝的捷径居然也还是火了。”

说到这里谭莺顿了顿，似是在回忆：“我还记得他跟我说，工作范围内随便安排，感情范围一步都不能插手。”

“我当时就在想，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谭莺停下脚步，似乎在给励晨消化的时间。

等了片刻才又说：“这些他不会告诉你，我本来也没打算讲，年轻人谈恋爱自由发展就好，我不想插手。”

“直到前两天我看了你们那个综艺。”

“平心而论，他在我手里一路都走得很顺遂，没吃过亏没栽过跟头，应该过得很舒服才对。但那个综艺里他表现得比平时放松太多了，他跟你相处的状态是我这几年都很少见到的。

他的粉丝现在都很喜欢你，因为在你面前他话都变多了，笑得也不是那么官方了。

有对比才有发现，我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到底有多喜欢你。”

励晨没说话，握着牵引绳的手紧紧攥着，像在压抑什么情绪。

“人们经常会在感情上斤斤计较，害怕自己付出太多，承担的太多。我想你这几年应该也不会容易，但他也不是看上去那么风轻云淡，他走的每一步都有考虑到你。”

“他最近有空就抱着手机打字，我知道即使我今天不说这些，你们也会和好。我只是……有些动容吧，觉得你或许是想知道他之前的经历的。”

励晨喉结动了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嗯，谢谢姐，我的确想知道。”

“好的，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也祝你比赛顺利。”

谭莺没多停留，很快离开了。等人走远，励晨蹲下身子坐到湖边的楼梯上。

他抱着膝盖，双眼一眨不眨望着湖面，想要等眼眶的湿意平复回去。可谭莺的话犹在耳边，他不由自主一遍一遍去回忆，去想象。

原来他并不是不在意，他只是不说。

原来他一直都在等。

就好像心碎成了一块一块，又被重新拼好。心底最深处唯一的遗憾被抚平，取而代之的是难过。

他以为秦勉的不挽留是因为不在意，现在想来，秦勉应该是不想勉强他。

秦勉从来不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他虽然很轻易就放自己走，却也始终无声地给自己留了空间。

他一直在期待自己回头。

眼眶潮意越来越重，模糊了视线。

忽然秋风变调，裹挟着凉意强势地袭来。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有两根扫到了眼皮，励晨抬手拨弄了下。

手指抚过眼睛，他睫毛颤了颤。

一滴泪滑落下来。

他拿手背去抹，刚擦掉就又落下一滴。

林间飞起一只惊鸟，很快又一只，随后成片鸟雁飞出。

像是再也忍不住，励晨弯腰把头埋在膝上，放任眼泪夺眶。

作者有话说：

听我的：不虐

60 通话

◎Goodnight.◎

18岁的励晨心里只装着两件事：比赛和秦勉。

他初登赛场就是豪门俱乐部的首发选手, 还顶替了上任明星选手Rock，不仅联盟的路人，连FWB自家的粉丝也有看不上他，等着看笑话的。

为了不辜负队友和俱乐部的信任, 为了打喷子们的脸, 他每天都是第一个到训练室, 最后一个离开的那个人。

这样强度高压力大的生活很容易让人喘不过气, 累了他就给秦勉发消息。

秦勉的回复并不是每次都能戳中励晨，让人满意, 但这不是问题，光是听到他的声音, 或者透过文字想象他打字时的表情, 励晨就很开心了。

问题是他们有“时差”。

励晨结束一天的训练, 回房间休息时秦勉已经睡觉了, 因此经常是励晨凌晨两三点发消息，秦勉睡醒了回复他。

同样, 秦勉白天想要分享事情时，励晨大概率是在训练或者比赛, 总之不太有空余时间去看手机。

如果只是单纯的倾诉倒还好, 发泄出来情绪也就满足了。可亲密关系里, 更多的是思想或感情一来一去的交流，得不到及时反馈是件很扫兴的事。

励晨有次排位七连胜兴冲冲给秦勉发了消息, 等秦勉白天回复时, 他其实已经忘记昨晚的兴奋。不仅如此，他心里只剩下了对晚上比赛的紧张。

而随着秦勉进组拍戏, 连这样有时差的回复都变得珍贵起来。

——秦勉在学校上课时, 他俩一个闲人一个忙人勉强可以达到平衡。等秦勉也忙起来, 两人经常会给出“好厉害”“哈哈”“真的吗”这样没有实际情感的敷衍回复。

励晨害怕得不到反馈。

他很想像上学时那样去捉弄秦勉，看他满脸无奈地配合自己，收拾完烂摊子之后再来收拾自己。

可他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恶作剧。

比起被秦勉忽视，他更害怕自己无理取闹之后给秦勉惹出大麻烦。

然而即便他这么懂事地做了一个地下情男友，秦勉的经纪人也还是不满意。

趁着秦勉进山里拍戏，经纪人找到励晨，给他听了一段录音。

录音内容过于离谱，励晨一听就知道是处理剪辑过的，可他那段时间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到，变得有些烦躁。

这种烦躁在看见秦勉和拍戏搭档的绯闻时达到了巅峰。

他盯着那条新闻看了很久，最终平静地划走了。

这点基础的信任他们还是有的，他相信秦勉，他只是看见秦勉跟别人同屏后心里不太舒服。

他也知道秦勉在忙，所以他没有发消息去抱怨。只要秦勉睡醒了看见新闻能来解释一句，哄哄自己就好。

可他没来。

他连着消失了三天。

三天之后他打了电话过来，解释说山里下了雨没信号，励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忽然不太想知道了。

电话里秦勉的声音太冷静，就好像真的只是在说天气，就好像他真的不知道励晨在担心他。

秦勉总是表现得很理智，他包容励晨一切情绪，却很少透露出自己的情绪。他从来不对励晨生气，也不会对励晨倾诉他的烦恼。

励晨以前喜欢他这样有求必应纵容自己，后来却总是会担心他某天会不会腻了，累了，不愿意再忍受自己。

单向的索取让人没有安全感，他感觉不到自己被秦勉需要。

就连分手时也是如此，秦勉连一句挽回的话都没说。他只是看了看自己，像是在告别，然后扭头走掉了。

那之后就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励晨能感觉到现在的秦勉变了很多。

可人总是很贪心，他现在表现得越主动，励晨就越会忍不住地去想，他当年那么好脾气地予取予求，果然还是因为不够喜欢吗？

今天听了谭莺的话励晨才明白，原来他不是不在乎，他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去爱。

励晨在湖边坐了很久，久到走位都呆不住了想乱跑他才起身回了基地。

回去路上他没忍住想给秦勉打电话，解了锁才想起来他们现在有时差。

等到晚上，励晨算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

秦勉可能有事，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