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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步

作者:肖仁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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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给你看,气死你!”说着两人相互擂了一拳。钟开泰又说:“到秘书长那里去?”东方晓说:“是呀,秘书长找我有点事。”钟开泰做出要往楼下去的姿势,客气地说:“办完事到我办公室坐坐,我去传达室拿个东西就回来。”东方晓说:“当然,到了你这里,不拜码头,我狗胆包天?”

快下班时,东方晓果然进了钟开泰的办公室。也许是出于记者的习惯,一进门东方晓就递过来一张名片,同时说:“把你的名片也给我一张吧,有事好找你。”钟开泰说:“我从来就没印过名片。”同时他在东方晓的名片上瞟了一眼。见上面写着新闻部副主任的头衔,钟开泰就说:“你这个新闻部是个科级架子吧?”

“什么卵科级,我这名片一方面是便于人家找我,另一方面说明我可以处理稿子。”东方晓说,“这一向你还好吗?”钟开泰说:“怎么说呢?原来的主任到县里当组织部长去了,严部长要我负责办公室。”东方晓说:“哟,怪不得你印堂发亮,两眼生辉,原来是进步了,什么时候请客?”钟开泰说:“哪有这样的好事?不过请客是可以的,只要你有空。”

东方晓笑望着钟开泰,说:“你这可是一个很关键的台阶,上了这个台阶,就前程无量,一片光明了。”钟开泰说:“我哪里敢这么乐观?我现在仅仅只是负责,八字还没一撇呢。何况这个责也不怎么好负,要想有所作为并不容易啊!”东方晓说:“天下事难不倒共产党员,你这不就一个办公室吗?我才不信那么难对付。”钟开泰说:“嘴上两张皮,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东方晓说:“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说嘛,说不定我能给你出个歪点子。”

东方晓的话正中钟开泰下怀,他就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跟东方晓简单说了说。

东方晓快人快语,说:“钱的事我帮不上忙,但你要宣传、报道什么的,我包了。实话跟你说吧,我虽然只是新闻部的副主任,可部里好几年没主任了,部里的事情我说了算。也就是说,新闻部负责的新闻节目,我想给谁上就给谁上,想上到哪个时段就上哪个时段,你老兄什么时候需要我的新闻节目甚至头题,打声招呼,我给你安排就是。”

钟开泰知道东方晓说话尽管有点牛气,但刚才说的却是大实话。东方晓是个有点才气的记者,做过不少颇有影响的节目,他的光辉形象还堂而皇之地上过中央电视台的《东方之子》。就凭了他的名气和手上的摄像机,市里的头头脑脑都愿意跟他打交道,说不定他一高兴,就会给你搞几组镜头,市电视台播了再上省台,甚至上中央台,让你美名在外,为以后的进步造点必要的声势。www.qingjingyd.com本来这样的角色当个台长、副台长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可偏偏东方晓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说话又直来直去,无遮无拦,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至今还是个新闻部副主任。新闻部是电视台的黄金码头,有影响的新闻节目几乎都是从那里出来的,台里的台长、总编甚至广电局的头头都在那里做过一阵子主任,觊觎这块风水宝地想去做主任的自然大有人在,可他们自觉业务上与东方晓没法比,所以没敢去领导他,东方晓至今还把持着新闻部。

两人又东一句西一句扯了些闲话,钟开泰想起刚才东方晓和秘书长那个亲热的样子,就忍不住问道:“秘书长跟你打得火热,是不是又要你给他抬轿子吹喇叭了?”东方晓说:“我们不抬谁抬?我们不吹谁吹?”

一时高兴,东方晓告诉钟开泰,秘书长是请他做一档节目。

钟开泰说:“好嘛,马屁拍响了,你也弄个台长、副台长的干干。”东方晓撇着嘴说:“我才不稀罕什么鸟台长、副台长呢,我现在副主任一个,不是照样天天有人找吗?”钟开泰说:“还是当记者好,有本事、有名气就牛皮哄哄的,不像我们缩头乌龟一样。”东方晓手一扬,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知道你现在缩头是为了以后出头。”钟开泰说:“但愿有这一天。”

聊了一会儿,东方晓见办公室没有外人,又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吗?这回秘书长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行动哩。”

见东方晓说起这样的话题,钟开泰赶忙起身,过去关了办公室的门,这才回头说:“隔墙有耳哩。”东方晓理解地说:“你这是是非之地,说话也得小心翼翼,我可没这样的习惯。”然后他放低了声音说,“市委管党群的副书记就要调往外地当书记了,两个候选人一个是秘书长,一个就是你们的严部长,这你大概听说了吧?”

钟开泰摇摇头,说:“不太清楚。”东方晓说:“亏你还蹲在组织部。你知道吗?刚才秘书长喊我去,就是要我给他弄节目上省台,提高他的声望,为争取这个党群副书记做准备。”钟开泰说:“照这么说,你把秘书长宣传出去了,不直接影响了严部长?”东方晓说:“我不知道严部长跟你的关系如何,才特意来问问你,你看有没有必要有所侧重?”

钟开泰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严部长也许有把我扶正的想法,如果你能给我打打擦边球,当然会很管用。”东方晓说:“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数了。”停停又说,“这样吧,上半年在我的节目上给组织部上两个头条,至于你们严部长的专题节目,我会另有打算。”

两人还侃了几句,东方晓看看时间,说:“我刚才是以上厕所的借口出来的,秘书长还等着我去吃晚饭呢。”

东方晓比较讲哥们儿义气,不久就在钟开泰的配合下,给组织部拍了两个像模像样的新闻,在黄金时段播出。喜得严部长眉开眼笑,把钟开泰喊进部长室,说:“小钟你干得好嘛,当初我在部务会上提出让你负责办公室时就说过,你一定会干出成绩来的,算我没看错人。”钟开泰说:“部长过奖了,不是我干得好,是部里的工作有成效。”

“工作当然是一个方面,可工作上去了,却没人反映出去,也形成不了大的影响嘛。”严部长说,“听说那个给组织部拍节目的东方晓不是等闲之辈,在外面还颇有影响,你跟他关系如何?”

钟开泰懂得严部长的意思,就如实禀告道:“我们是中学同学。”严部长说:“那好,如果他愿意,不妨跟他见见面,交个朋友。”钟开泰说:“只要你有空,我随时都可叫他。”严部长说:“有时间再说吧。”

钟开泰见严部长没别的事,就转身准备离去。还没走上两步,严部长又叫住了他。严部长说:“据说近来部里的电话,除了我这部电信局不计费的机子外,其余都停了机,医药费也报不了,司机手头的油费发票也捏了一大把,是怎么回事?”钟开泰说:“财政好久没拨公务费了,连工资也不能当月发放,这事情确实有些令人恼火。”严部长说:“恼火是恼火,但你还得想点办法,不能让组织部就这么瘫痪了。”钟开泰说:“我已跑了几趟财政,这两天我再去跑跑看。”

钟开泰说的是实情,这段时间为了财政欠拨的公务费,他一连找了几回陆百里,陆百里总是说:“老同学,不是我手里拿着钱不给,而是财政太困难了,先要保工资,其他的支出只好停拨。”钟开泰说:“你这话跟我说了也不只一次两次了,你总不能每次都用这句话打发我吧?”陆百里无奈,只好说:“你别逼我了,过两天给你想点办法。”钟开泰说:“好吧,过两天再来拜访你。”两天后,钟开泰又去了财政局。这次他是铁了心了,耍赖也要耍张拨款单回去。

钟开泰在财政局门前的坪里碰上了陆百里,陆百里正要上车赶去财政厅开会。钟开泰把着车门不放手,一边说道:“陆大科长,组织部的电话、车子什么都停了,严部长说过,他下岗前,先下了我的岗再说,你不表示点,今天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财政厅那边下午报到,晚上还要开预备会,这里钟开泰缠着不松手,陆百里实在没有法子,只好拿出手机给科里的人打了个电话,嘱咐给组织部拨3000元公务费。

拿着这区区3000元回去,报了几个人的药费和司机的油费发票,连电话费都没交就一分也不剩了。钟开泰想,这也不是办法,还得在陆百里身上下点工夫。

这一天,钟开泰把东方晓约到一家僻静的小餐馆,感谢他在黄金时段给组织部上了两个头条新闻。事先钟开泰就跟餐馆老板打了招呼,要他上馆子里有特色又叫得响的菜,安排最机灵、最漂亮的服务小姐。

在包房里落了座,钟开泰试探性地对东方晓说道:“是不是把陆百里也叫来?”东方晓一听就不高兴了,大声叫道:“你要请他,我就走。”钟开泰知道东方晓一向看不起陆百里,赶忙说:“这不是卵掉进油坛子里——由(油)你吗,你别激动好不好?”东方晓说:“他陆百里是什么玩意儿,我还不清楚?高中毕业考了两年才考了一个财校,如今在财政局混了一个副科长就趾高气扬的,我就是看不顺眼。”钟开泰说:“可人家不是一般的副科长,是行财科副科长,而且和你一样,科里没有科长,他是当家的副科长。”东方晓说:“当家的副科长就了不起了?你是看见了的,人家堂堂市委常委在我面前还要客客气气的呢。”

话虽这么说,可过了一阵,东方晓还是改了口,说:“还是把陆百里叫来吧。”钟开泰故意说:“算了吧,我们两个还自在些,何必让第三者插足。”东方晓扑哧一声笑了,说:“看来你钟开泰只要离开组织部,说的话就动听了。我早知道,你今晚并不仅仅请我。你如今在办公室负责,有求于陆百里。何况我们也曾经同学一场,我不能太小肚鸡肠。”

说着,东方晓拿出随身电话号码本,要钟开泰本人给陆百里打电话,一边说:“我曾因要替人办事,特意找过他,谁知他事没给我办,却牛皮哄哄的,气得我差点挑了他的脚筋。”

东方晓数落陆百里的当儿,钟开泰已经拨通了陆百里的手机。陆百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

十多分钟后陆百里就赶了来。

东方晓对陆百里虽有不满,但见了面还是客客气气的,并又习惯性地掏出名片给他递上去,说:“这是新近印的,原来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是900的,现在改作138了。”同时他也没忘记朝陆百里讨要名片。

陆百里的口气也跟钟开泰一个样,说:“我一个小小副科长,印名片鸟用?”

钟开泰心下就暗暗好笑起来,怎么就这么巧了?在座三个都是上不得场面的副科。不过这样也好,大家一个级别,免得有谁心里不平衡。

服务小姐见客人已经到齐,就把菜端了上来。钟开泰说声开始吧,招呼服务小姐斟酒。小姐斟酒的姿势很优雅,而且那只手白净丰腴,一下子引起了陆百里的注意,于是他把小姐拉到身边,要她一起喝酒。小姐说:“先生,我喝不了酒,一喝就爱发酒疯。”陆百里觉得小姐说话有意思,说:“我最喜欢小姐发酒疯,发酒疯才有风度嘛。”

小姐也就不再客气,端起杯子。这小姐其实酒量不错,三个男人喝得微醺了,她还没事。陆百里来了雅兴,瞥了屋角电视屏幕上的泳装女郎一眼,要和小姐搞对唱。小姐说:“什么年代了,还对唱?我讲个谜语吧,你猜着了,我喝一杯,猜不着,你喝一杯。”钟开泰和东方晓都说这个主意很好,陆百里也就不好拒绝,要小姐讲。

小姐说:“新婚之夜——打一著名城市。”

陆百里想了一阵,也没想出来,小姐就笑着要他喝酒。陆百里指着钟开泰说:“可以让他代替吗?”小姐说:“那要看他愿不愿意。”陆百里说:“今晚是他请我喝酒,他怎么会不愿意?”小姐说:“那是代猜谜语,还是代喝酒?”陆百里说:“先代猜谜语,猜不着代喝酒。”小姐故作沉思状,然后对钟开泰说:“那你就猜吧。”

钟开泰其实早就猜出来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念了一大串城市名,最后才故意恍然大悟道:“我猜着了,开封。”

小姐用手点了一下陆百里的脑袋说:“你是个木头脑袋,还是他聪明。”又转身对另一边的东方晓说:“你一定比他聪明,我说一个给你猜,你不能找人代替。”东方晓说:“行,我一定猜着,猜不着我从楼上跳下去给你看。”正说着,外面有人喊小姐接电话,小姐就说声对不起,出了包房。

三人本来就不是瘾君子,小姐不在场,也就没再喝酒,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钟开泰见今晚陆百里还高兴,他也跟着高兴,说话的声音不觉也略高了些。东方晓知道钟开泰要说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说:“今晚你请我俩喝酒,我想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钟开泰说:“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又不是设的鸿门宴。”

不过彼此是同学,钟开泰也就不再绕弯子,把目前自己面临的困难说了。东方晓把头偏向陆百里,将了他一军:“我东方晓已经在黄金时段给钟开泰上了两个头条,也算尽了点微薄之力,你陆百里也说句话,你身居财政要职,现在钟开泰有求于你,你是怎么个态度?”陆百里说:“我当然尽力而为。不过现在财政十分困难,工资都保证不了,恐怕没多少余钱派作其他用场。”

东方晓就拉长了脸,说:“你看看,你看看,钟开泰还没向你伸手,你就这个态度。”钟开泰忙止住东方晓说:“百里说的也是实情,财政确实捉襟见肘,何况几天前他已经给我拨了3000元公务费。”陆百里叹道:“市长和局长都打了招呼,工资之外的一切支出都停拨,除了得癌症躺在医院里要吊命。”东方晓马上说:“那钟开泰你就打个申请解决癌症病人医药费的报告吧,让陆百里给你解决个七万八万的也好。”

钟开泰摊着双手,说:“我部里又没有癌症病人。”东方晓说:“没有癌症病人就难住你了?你不可以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创造些癌症病人出来?”钟开泰问陆百里说:“这行吗?”陆百里说:“其实你要真想解决问题,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钟开泰说:“只要能弄到钱,我听你的。”陆百里说:“你最好是要你们严部长跟我们的局长打声招呼。凭我的经验,财政局长可以拿出千条万条理由拒绝任何人,但组织部长说句话,他还没这个胆量拒绝。”

钟开泰却感到为难了,摇着头说:“这个我可不好去跟严部长说,他这样的领导位置特殊,讲话做事都小心谨慎,你要他低着头去求人,他首先考虑的是人家会向他提什么交换条件,一般是金口难开的。”东方晓也说:“部长打招呼弄的钱也不能算他钟开泰的功劳呀。”

陆百里一脸无奈,说:“那你真的只好写个申请癌症病人医药费的报告来试试了,不过我不敢保证就能批到钱。”

钟开泰于是真的写了一个申请解决八万元癌症病人医药费的报告,给陆百里送了过去。

然后钟开泰就等着,一个星期给陆百里打两个电话。这样过去了两个月,陆百里那里还没一个准信,钟开泰也就慢慢泄了气。

弄不来钱,组织部的日子不好过,他钟开泰的日子更不好过。严部长对部里的开支情况过问得越来越少了,见了钟开泰也没了先前的热乎劲,钟开泰似乎从严部长脸上隐约看出对自己的不信任。他心里就有些虚,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个办公室负责的,迟早要负不成责,情绪变得很低落,亮了几个月的印堂逐渐暗淡下去。

周春雨见钟开泰一脸的晦气,也对他失去了信心,挖苦道:“你真不中用,过去总怨领导不重视你,现在领导重视你了,给了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又能怎么样?认命吧,你家的祖坟还没起拱哩。”

钟开泰正烦着,周春雨这么一说,令他更加恼火,吼道:“我是不中用,你拿我怎么样?又没犯着你哪里,你狗咬耗子管什么闲事!”周春雨也来了气,叫道:“好好好,我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钟开泰说:“不犯河水就不犯河水,你以为你身上长着花,我稀罕得不得了?”

周春雨的泪水就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咬着牙说道:“我倒了十八辈子霉,我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男人,吃没吃好,穿没穿好,玩没玩好,人家夫荣妻贵,穿金戴银的,我别说项链、耳环,连像样点的裙子都没一条。”

钟开泰觉得这么吵下去没多少意思,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钟开泰愁云惨雾地在街上游荡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回到家门口,门上的锁却怎么也打不开。钟开泰知道周春雨将门反锁了。他在门上敲了半天,周春雨还是不来开门,钟开泰便下楼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椅子,连沙发也没一张,钟开泰只好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拿开,摊了几张报纸,在上面睡了一夜。

不想第二天早上醒来,头重脚轻的,路都走不稳了。办公室小张来上班的时候,见钟开泰脸色枯黄,目光失神,一副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样子,大吃一惊,喊上单位的小车把他送进了医院。其实也没大病,吊了半天盐水,又傻睡了几个小时,就恢复了不少。部里的人提着水果罐头,跑到医院里来看望他。

后来连严部长也来了。严部长在钟开泰额上抚了抚,心疼地说:“小钟啊,你这完全是工作累的,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玩命了,要注意劳逸结合,爱护身体哟。”钟开泰感动得不得了,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工作干好,以实际行动报答严部长。

严部长的话比医生的盐水管用多了,钟开泰的病当即好了大半。他有些熬不住,想离开医院。不想此时病房里又来了一个人。钟开泰就愣在床边,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人不是别人,是借调在电教站的胡小云。这一阵钟开泰为捞取向上爬的资本,忙里忙外的,也没顾得上胡小云,好像好久没见过她了,这一下她从天而降,自然让钟开泰一阵惊喜。钟开泰的脸上泛出光来,一边招呼胡小云,一边挪过床头的凳子让她坐。

胡小云笑着走上前,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篮鲜花,递到钟开泰的手上。钟开泰连说几声谢谢,把花篮捧到鼻子底下闻闻,又小心地放到了床头柜上。胡小云已在凳子上坐下,说:“你身体一向那么棒,怎么突然住进了医院?”钟开泰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嘛。”胡小云说:“那也是。”钟开泰说:“不进医院,谁会给我送鲜花?”胡小云开心地说:“你想要鲜花,以后我天天往你家里送,看你招不招架得住。”

开了几句玩笑,钟开泰说:“好久没见你去我办公室了,在忙些什么?”胡小云说:“谁说我没去你办公室?每次去,你不是忙得团团转,就是不在办公室,想跟你说句话都说不上。”钟开泰半真半假地说:“是吗?是我不好,不过我心里一直是装着你的。”胡小云说:“别说得这么好听,如今的男人都是花舌子,十话九不真。”钟开泰说:“十话九不真,总还有一话是真的嘛,这唯一的真话我都给了你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钟开泰一直望着胡小云那双动人的大眼睛。大概是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胡小云脸上一红,低下头,轻声说道:“其实在组织部,我也就你一个朋友,我佩服你的人品和才华,觉得跟你在一起,挺有意思的。”

钟开泰有几分感动,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有意岔开话题道:“你正式调动的事有进展了吗?”胡小云说:“不忙,等机会吧。”钟开泰说:“要不要我跟严部长去说说?”胡小云立即摇摇头,说:“不可不可,你自己的事正在节骨眼儿上,你要在工作上多出点成绩,取得严部长的信任,切不可因为我的事,让严部长对你产生什么看法。”

胡小云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处处为人着想。钟开泰这么想着,于是感激地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等我这个主任的职务有了眉目,一定帮这个忙。”

两人说着话,不觉得天就黑了下来。胡小云还不想走,又觉得待得太久不好,便告辞出去。钟开泰来到门口,直到望着胡小云袅娜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转身回去。见花篮里的鲜花艳艳地开放着,不免又是一番痴想。

这么磨蹭了好一会儿,钟开泰才收拾好简单的两样东西,提着花篮,办理了结账手续。出了医院,想起那医药费报告的事,便给东方晓打了手机,问他在哪里。东方晓说:“我现在在省城,给一个朋友往省台送带子,要过两天才能回来。”钟开泰说:“你回来就打我电话,我有要事找你哪。”

钟开泰在街头徘徊了一阵,才慢慢往家里走去。快上楼时,发现手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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