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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作者:祁长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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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老人又来?了,他更瘦了,面容也更憔悴枯槁,身形摇摇晃晃,也许北风一刮,就会如同纸片一样被吹卷倒下。

他再一次跪在薛应挽面前,恳求道:“公子……”

或许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脸面再来?乞求,后半句话磕磕绊绊的:“我,我孙女……”

薛应挽却实?在有心无力了。

已?经没有可以再给老人的,就是连小麦往后的食物都得省着用才勉强能熬,他摇摇头,道:“对?不起。”

老人身体一僵,满是皱纹的脸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没关系,”他喉咙沙哑,道,“公子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他好像撑不起身子了,喃喃重复道:“你是个好人,你是个好人……”

薛应挽看着老人一步步离开,在漫天大雪中?缓慢挪着步伐,佝偻着脊背,竹竿似的双膝弯折。在他能看见的每一个人面前跪下乞求,额头重重嗑在雪上,一路留下星星点点的斑红,又被新落的白絮覆盖。

小麦扯扯薛应挽衣角,小声嘟囔:“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少吃一点……”

越辞枕靠在一旁闭目而憩:“没用的,”他道,“就算真的给了他食物,能再救一天,两天,可你看雪一两天会停下吗?城门会开吗?魔族会被消灭吗?”

顿了顿,继续道:“何况,还要让在世的人,再煎熬多两天,看亲人一步步走向死亡吗?”

薛应挽低低垂着眉眼,手中?摩挲着自己身上最后一件勉强能换取钱财之物——是越辞曾经送给他的,那只梨花式样的玉制发簪。

其实?到了现在,便是上好的玉石,金银也换不了多少食物。

他还是走到老人面前,蹲下身子,将玉簪放入他手中?。

薛应挽目光十?分黯淡,像是已?经很难再对?任何情感有什么巨大反应,只是僵硬地做着这一切,纵使?知道这只是不过是杯水车薪。

许是实?在天寒,又缺少食物,不断有人大喊着要求开城门,可浔城用巨石堆成的高墙宏伟肃穆,任无数人叫喊恳求也如一座高耸屹立之山俨然不动,不减分毫威压。

守城士兵同样巍然立在雪中?,身形雄健,目光铮铮,似乎没有任何情感,对?请求讨好不为所动,似乎只有威胁到城门之人出现,才会做出该有的反应。

然后这个人出现了。

一个年约三十?,蓬首垢面之人,只是肤色暗黄,身上只披着件缝补过多次的棉衣,冬靴裂了口子,融化的雪水便从上渗入。

唯独身形坚。挺,神情刚毅非常。

小麦叫道:“啊!是他!”她扯着薛应挽袖子,努了努嘴,“他骂过我,他说?我是小偷,还赶我打我。”

越辞补刀:“你本来?就是小偷。”

守卫与?男人隔雪相询:“你是何人,又有何事!”

“双彭村葛东旺,”他不惧高喊,“我要见城主!”

守卫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为什么要见城主?”

“我要问他,城内明明有足够的物资,为什么不愿意开城门,为什么不愿意救治流民?”

守卫哈哈大笑。

“城内的人不然身份尊贵,不然是能与?魔物作战的修士,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此?吵吵嚷嚷!”

葛东旺上前一步,质问道:“我记得浔城城主说?过,无论天降劫难,战火侵扰,他都不会放弃一个城民,前来?投奔也会一一接纳。也是因为这句话,附近百姓才都聚集到了浔城,可现下城外有不少百姓就是被从浔城赶出自生自灭,早些日子多多少少还会开城救济,为什么到了最危难的时刻,却紧闭城门,不愿意救一救百姓呢?”

守卫不想?听他长篇大论,打了个哈欠:“讲完没?”

葛东旺脸色一僵。

“你、你们……”

“讲完就滚吧,别来?吵爷耳朵。”

葛东旺不服气,手持一只铁棍,三两步上前,怒道:“我说?了,你们听不懂吗,开门,我要见城……”

他的话没有讲完。

因为没有机会了。

守卫手中?锃亮的银枪抬起,已?然捅入他心口。

白进,红出。

轻而易举,不费一丝一毫力气。

他们本就是有些修行之人,对?待一个普通人再简单不过。

最后,一挑,尸体便被高高扬起,在守卫戏谑的表情中?,借力丢到远处,正?落在围聚观看的众人中?间。

小麦本是凑热闹站得靠前了些,葛东旺一砸下来?,**在雪中?撞出一声闷响,雪碎飞扬,连带着腥热的血就这般溅上了她面颊。

小麦几?乎是瞬间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葛东旺脸上还保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双眼大大瞪着,似有无数不甘与?怨忿,眼白几?乎要突出眼眶之外。

死不瞑目。

一个活生生的,上一眼还在讲话的人转瞬成了一具死尸,在场所有人无一不脸色惨白。

小麦跌坐在地,又慌乱地起身跑回?薛应挽身侧,手上也溅了血,湿淋淋地,带着雪水一起抹上薛应挽衣物,眼中?泪花闪动,显然被吓坏了。

薛应挽反应过来?,抬手捂上她双眼,薄薄眼皮之下,瞳珠不住湿热颤动。

守卫收起武器,重新挺直身板,对?葛东旺的死不以为然,目光落在远方。

是威慑,是压服,是杀鸡儆猴。

再有不从者,结局如他。

果然,无人再敢提起开城门一事,只有零星妇人泣声自葛东旺身边传来?。

还是有已?经没了吃食,步入绝路之人——他们趁着修行者被接纳入城时想?跟着一同闯入,结果便是如同葛东旺一般,被守卫那程亮的长枪如同穿签子一般穿过身体,继而被丢出城门,血肉模糊。

孩童害怕得惊声尖叫,年长的老人更是别过眼。突兀的颜色在纯白的雪地中?极为刺目,不过半个时辰,尸体便被人搬走分食,如同在最严寒几?日,那些没有被褥衣食,没熬过严冬的妇孺老人一般结局。

*

人越惧怕什么,被惧怕的东西便会越靠近他。

在一个天还未完全亮堂的早晨,在漫天雪絮与?浓雾之间,随着几?声奇怪而低沉的黏腻之声响起,一股震颤感同时击在每个人心底。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同一件事——有东西,正?在靠近浔城。

很多,很多。

随即,在雪雾中?,薛应挽终于见到第一只魔的模样。

和那位在邬镇客栈里死去的老人描述得一样,他们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形状,连颜色都难以形容得准确,好像所有乌黑杂乱的东西都聚合在一起,黏糊,湿腻,庞大,似乎没有脚,又似有千足万足,靠着蠕动,缓缓朝浔城而来?。

薛应挽甚至分不清,究竟是一只,还是很多的聚合体。

魔睁开了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睛,乌黑的瞳仁同时左右移动,又死死盯着最近的目标,令人毛骨悚然,连逃跑都软了脚。

最先传来?的,是极为刺耳的尖叫哭啼,还有大批驻扎在城门外之人的推攘奔逃之声。他们同样未见过如此?诡异恐怖之物,那些准备的棍棒铁楸早就脱手散落一旁,只顾得慌乱逃窜,再无他想?。

“魔”张开了他的嘴,呈圈环状,有无数尖利的牙齿,身体变为蚯蚓一般伸长,以极快的速度咬住一个人,瞬间身首分离,血溅四方。

又是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几?乎要刺破耳膜,小麦从梦中?惊醒,下意识便要逃跑。

越辞握住她的手,厉声质问:“你要去哪?”

小麦吼他:“你看不到吗,怪物都来?了,你不跑,我还要跑呢!”

越辞本来?就没睡好,脾气也有点早,回?道:“你是没脑子吗?四面八方都是,你往哪里跑?主动送上去?”

薛应挽不想?听他二?人吵架,干脆利落将小麦扯到身边隐蔽大树下,双指掐了个圈地诀,说?道,“你一会躲在这里,魔物一时半会不会靠近这处。”

“你会术法?你也是修行者,你,你为什么不早说?……”小麦惊讶不已?。

薛应挽想?走,小麦拽住他衣物,不满道:“我也要学,你回?来?要教我!”

越辞扯开她的手:“好好待着,别瞎喊了。”

薛应挽观察周边形势,握剑起身,对?越辞道:“去立结界。”

越辞应声:“……知道了。”

小麦喊道:“要教我!不准耍赖!”

越辞脚尖点地,轻跃半空,在城门外尽自己修为立下一道结界,能够暂时阻挡停留在外的魔物步伐,薛应挽则是独身一人,走到城门前。

门前守卫同样因魔物来?袭而惊慌,不忘将长枪对?准他:“滚开!”

“开门。”薛应挽沉声道。

守卫道:“你听不懂吗?!”

薛应挽一字一顿,再次重复:“开门。”

这已?算得上明晃晃的挑衅,守卫聚灵于枪,再无可忍耐,银白枪尖径直朝薛应挽而出。

面前两人虽也是修行者,却不过只是如他当?初一般的筑基,这些天里薛应挽加紧修炼,已?然是金丹后期,应对?他二?人并不算难事。

他抽剑而上,枪剑相撞,铿锵声起,火花飞溅,薛应挽本就身形灵动,以一敌二?,依旧绰绰有余,回?身避过尖利枪尖,剑身一抬,便将双枪同时挑飞,哐当?落了地。

士兵朝后方喊道:“快去禀告大人!”

薛应挽再次提剑而上,周身激出灵流:“浔城内分明有修士坐镇,有足够物资护住城外百姓,为何不愿开门?为何收拢结界?”

一道金光闪过,持斧之人现于城前,面色凛然,看过一眼后方瑟瑟发抖聚在一起的众人,回?答他:“他们只会进一步无用消耗,不能为抵御魔有任何助益,若所有城池无条件接济救助,等到真正?与?魔大战之时,谁又能保证还有足够的物资支撑修士?”

“即便如此?,那为何不愿将结界再扩开一里,保住城外之人?”

“魔族既然能到城门前,说?明多数地方已?然沦陷,修士自然要节省气力,留待今后。”

他所说?所言句句有道理有大义,看似为了更好保全,实?则却是弃更多人为无用之物,薛应挽耳畔啼哭哀求声不止,他没有退缩,再次举剑,疾身上前,目标却是城门关隘处机关。

剑光刹然而至,又被斧头拦下,二?人再次对?上,电光火石间,薛应挽被逼退两步,脚步不稳,堪堪靠剑支撑才保持站立。

“你使?的是朝华宗剑法?”持斧男人神色厌恶不掩,“朝华宗……还有漏网之鱼?”

薛应挽问:“那又如何?”

持斧男人声色洪亮,捧腹而笑,看向那些瑟缩发抖的流民:“你们竟然让一个朝华宗弟子为你们出头?哈哈,哈哈哈……”

流民则是面面相觑,生死一线间,无人顾得上他究竟是哪门哪派用的何种功法,何况此?处大多只是普通人,识得他用剑用刀已?是不易,又怎会知晓仙门招法。

与?他们看来?,能救人,那就是大侠,是天上派来?的仙人。

男人呸了一口,大声问道:“谁想?进城?!”

话语落下同时,四周戛然而静,除却远处在朝结界攻击的魔物嘶吼碰撞声,再无其他。

有人试探地问:“能、能进城?”

男人回?:“杀灭朝华宗余党,领人头,自然能入城。”

几?乎是同时,数千道视线聚集到了薛应挽身上。

是再平凡不过的人,是这数月来?时常相见的人,可在这一刻,那些面庞却如同雕塑,无数只瞳孔如一排排设置好的机关,贪婪而机械地盯着他,令人毛骨悚然,胆寒发惧。

男人叹道:“要是朝华宗早早交出魔种,说?不定也就不会有这一劫难了。”

第一道声音响起:“啊,他、他是朝华宗人?”

第二?道声音问:“朝华宗不是都死完了吗?为什么还剩下人?”

第三道声音说?:“是朝华宗把我们害成这样的……现在为什么又来?假惺惺?是不是魔没有消失的原因是因为魔种其实?还在?他是朝华宗的人,会不会就是……”

薛应挽心感不妙,他所学本就只有朝华宗剑法,原以为到了现下这个人人自危地步,没有人会在乎自己究竟是不是朝华宗弟子,可偏偏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股预感,在看到那些人将视线转向小麦时达到了顶峰。

“这个孩子……似乎是和他一起的?”

“他会不会也是朝华宗的?”

那句能够入城的话语引诱与?诸多因素交杂之下,在连日的沉寂,怀疑与?惧怕中?,终于彻底找到了一个能够抒发的宣泄点。

他们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乎得到解放的诡异表情,脚步不约而同朝着小麦而去。

薛应挽留下的阵法只能短暂阻挡魔物辨别,却不能阻挡人,薛应挽想?起身,却被一刀斧子拦下,躲在树下的小麦被人抓扯出来?,冬装被抓破,露出白绒绒的棉花。

小麦纤细的手臂被从冬衣中?抓出,苍白的肌肤留下骇目指痕。

她吃了痛,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解:“诶,你们要干什……”

几?乎是瞬间,快到薛应挽来?不及挡开面前放大数倍的铁斧,一把平日割草用的镰刀就从小麦前倾的脊背上方往下落,只一眨眼间,一颗小小的,带着两只辫子的乌黑脑袋便骨碌碌滚了下来?。

薛应挽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的那句:“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入城”卡在喉咙里,第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一具没了脑袋的躯体倒在地上,雪白大地晕上灼目的艳色,拿着镰刀的男人有些不解:“死了一个,还是不够吗?”又将眼神转向薛应挽与?越辞,“还有他们……”

薛应挽怔怔看着这一切,目光盯着小麦被细雪慢慢覆盖的身体,脸色变得惨白。

自己不是在帮他们吗,不是在救他们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

一时间,他甚至无法做出一个反应,脊背好像压了千斤重的铁块,很缓慢地向下弯曲,走得十?分艰难。

官兵没有再拦着他,于是薛应挽便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到小麦身边,双眼被雪雾遮盖,一片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了。

他伸出手想?摸小麦的身体,方才手腕发抖的男人再一次抬起镰刀,这回?决然而坚定,要落下时,被一道极其强劲的灵力从腕处生生截断,如同头颅落下一般,一声闷响,手腕与?镰刀一并落在雪中?。

鲜血大股喷涌而出。

越辞挡在薛应挽面前,他俯下身子,将人抱在怀中?,单手持剑,沉声道:“怎么样?”

又看向周围蠢蠢欲动人群,说?道:“先走。”

薛应挽才明白,原来?越辞早就可以御剑而行。

他们穿过层层叠叠的乌云,脚下长剑一点寒光破风,回?头望去,只剩下那座依旧巍峨高耸如山的城墙,墙下团聚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随着视野而逐渐渺远,好像数不清的虫豸爬行。

叫喊声却能够穿破天际,历历在耳:“不要让他们走,他们是朝华宗的,他们得死,他们得死啊,我们才能活下来?!”

薛应挽被挡住双眼,等到松开时,湿意早已?从他指缝间不断滴流而出,淌满了整只手掌。

隔了很久,也未能平息。

他们停留在一座山头,薛应挽的身体早就蜷缩成一团,肩头细微地颤动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他不解,“为什么会这样?”

“是朝华宗做下的事,难道这个也要怪我吗?是我让他们不要交出预言,是我让他们将魔种一事藏了千年吗?这些难道都怪我吗?”

他淌了满脸的泪,攥着一点越辞衣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有最后一丝一点的不甘心,平日最漂亮的瞳孔湿亮地睁大,被泪意洗濯过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呢,每一个,每一个都要离我而去,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越辞抱住怀里柔软的身体,道:“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说?是你的错。”

薛应挽头垂得很低很低,鬓发散乱,脸色惨白,他跪在地上,额头抵着越辞胸膛,身体不断发抖。

“我好累,”薛应挽神色狼狈,讷讷地自言自语,“我真的好累啊。”

越辞自然地伸手要去抱薛应挽,这些时日甚至已?经成了一个二?人间无需言说?的习惯,薛应挽总需要一个人依靠,于是他可以揽过腰,揽过肩头去轻轻安抚,享受一点怀间温软。

唯独今天推开了。

越辞抚开他一点额边发,视线温和,像个十?分尽责的道侣:“怎么了?”

“我不想?继续这样装下去了,”薛应挽没有抬头,声音虚弱,也很低,“你早就知道,会又这样的结果吧?”

越辞表情有一瞬间僵硬,随后不容拒绝地从前方抱住了这具颤抖的身体:“什么意思?”

薛应挽很费劲地,才能保持自己的呼吸,他发现自己已?经推不动越辞了,被以一种无可反抗的方式困在原地,像从一开始,就没有让他离开的可能性?。

薛应挽实?在太?累了,于是他放弃了,整个人平静得有些恐怖。

“从什么时候就计划好的?在长溪,还是朝华宗?”

“带我来?浔城,看着我一点点因为百姓流离而难过,因为身边人离去而难过,让我亲见炼狱,尝过百般苦楚,断绝我最后一丝希望,要我心甘情愿,要我去救下他们,救下我恨的人,救下杀了我亲近之人的人……”

薛应挽的头发落在颊前,很乱,很湿,若非不间断往下滴落的泪水,倒像是个生了癔症的疯子在平和地讲出说?些胡言乱语。

越辞也好似听不懂,话语冠冕堂皇:“我为什么要这样呢,这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薛应挽看着他,不知是笑还是哭,攥着那点衣物的指尖发白,脊背佝偻,失去力气一般,整个人要低到雪中?。

他很艰难地,仰起头,掀起一点眼皮,目光落在大雪飘落之外。

那是越辞的头顶,约莫三、四寸高度,一块浮起的,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浅黄色卷轴。

从他离开朝华宗后,越辞到长溪时,它就出现了。

卷轴永远半开,永远都在越辞的头顶,一行黑色的小字像是用一种奇特方式刻印在其上一般,不会因为变化距离而扭曲模糊,不会被任何事物遮掩,独立在世界之外。

薛应挽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任务要求:

【说?服好感度最高npc主动舍身祭剑】

【薛应挽(祭剑0/1)】

第39章 一周目完(下)

薛应挽看?着越辞脑袋上那行永远不会变化的字眼, 无故泛起一股恶心。

初时不明其意,给?了越辞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而后身入动乱, 才明白其中祭剑二字,究竟指的是什么。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 薛应挽都想过要?去信任枕边人。

直到见识过越辞表面平静下的险恶与凶狠,才明白, 自己到底爱上了一个怎样的畜牲。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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