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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祁长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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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应挽再次推了推越辞,小声道:“我?要?去?放东西。”

这回腰上手掌松开,薛应挽才如临大赦般匆忙离去?,留下莫彦平与越辞二人面?面?相觑。

“越公子,”莫彦平说道,“那我?就先行离去?,往后还有什么需要?的……”

越辞突然出声打断,道:“不需要?。”

莫彦平抛来疑惑眼?神,越辞大口啃下最后一点手中杏子,牙印覆住方才被薛应挽咬过之处,神色倜然,语调森冷:“还天天献殷勤,心思快溢出来了。”

他倚靠在院门门框,单腿支倚着弯起,眼?神懒怠,随手将吃剩的果核朝身后一扔,撞见薛应挽目光时,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来。

“差不多就行了,”越辞说道,“你们不是一路人,薛应挽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莫彦平笑意?僵在脸上。

他不矜不伐,大方谦虚,缓缓而道:“这就不需要?越公子操心了,我?知道你与阿挽是师兄弟,可看样子,阿挽对你却也心存防备,你我?二人,也指不定谁与阿挽更亲近。”

越辞谑笑一声:“就你?你还不配入我?的眼?睛。www.chunshui.me”

“是吗?”莫彦平忍下一次又一次挑衅,斯文礼节地反问,“越公子一向?如此自大吗?”

“若是真不在意?,又为何屡屡对我?为难?若真不担忧,又何必故意?说些激怒我?的话,做些对阿挽过分?的事?”

越辞骤然沉下脸:“你……”

还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眼?看着就要?争辩而起,也正是此时,薛应挽重新?返归,问道:“在说什么?”

依他修为,想听清二人谈话并不难,可越辞偏就知道他性格,才如此放肆地当面?起衅。

这下又变了个脸,抬手替他抿去?一点嘴边残余汁水,柔情腻腻:“在和莫公子说这杏子味道不错,你要?是喜欢,他说还要?再送些来。”

薛应挽忙道:“不用麻烦。”

莫彦平看他二人动作亲密,说不上什么表情:“阿挽若想要?,我?自会为你送来,这怎算得麻烦?”

而后,又笑,“不过阿挽这位师弟,却似乎对我?敌意?不小,也不知何时惹怒了他……今日我?还要?回家看顾母亲,便行离去?了。”言罢投袂而起,身姿挺拔,顾自逞着股矜傲的文人之气。

薛应挽问:“你又和他说了什么?”

“随便讲了几句而已?,”越辞无所谓道,“他自己?开不起玩笑,也能怪我?吗?”

“越辞,”薛应挽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应挽在认真地问他,须臾,越辞摊开手,示意?自己?无辜:“我?能做什么?”

“是他自己?找上门,我?和人讲话就是这个样子,是打他了,还是骂他了?区区一个凡人,就值得你和我?大动干戈吗?”

薛应挽话语稍抬,看向?越辞的目光也含了愠色:“我?不管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可至少待人应该有基本的尊重和礼节。”

认识这么久,薛应挽很少对他生气,越辞本就因?为莫彦平一事发恼,更气于薛应挽如此维护他。

粗粗笑了一声,舌尖舔过两颗露出的尖锐犬齿,嗤声道:“怎么,这么护着他,难不成才相处短短十来天,你就又对他起了心思?那你移情别恋速度还真是快,见一个爱一……”

他讲话大多不过脑,想一出是一出,直到看到薛应挽那对不可置信,眸光微动的眼?睛时,才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

越辞心中一震,想去?抓薛应挽解释,对方却慌乱地后退一步。

薛应挽脸色瞬间?苍白,呼吸变得局促,尽力压制住身体颤抖的同时,嘴唇无意?识被咬出一点血。

错愕,随后是难过,伤心,或是无地自容,一个平日做事井井有条,温和安静的人,此刻却无措地站在院中,说不出的窘迫。

已?经快要?忘记,快要?不在意?的事情,被以一种最直白的方式重新?剖开,彻底展露在他面?前,让他回忆起那日自己?的自作多情,受到拒绝的难堪。

面?子薄到了极点,连在朝华宗面?对曾经好友都不愿意?的人,却一次又一次被几近逼入山谷绝境中,让他重新?去?记起最不愿意?回忆的事。

“为什么这样羞辱我??”薛应挽声音哽咽,哑得像是干涸许久的枯柴,质问他,“我?喜欢过你,这是什么很可耻的事情吗?”

他眼?睛很红,又没有掉下泪水,发丝垂在脸颊边,整个人十分?狼狈,又撑着一股气不想落于下风。

薛应挽想去?反驳越辞,可他实在太端方有礼,又不会讲脏话,导致连生气都在语调下显得十分?温柔。

“是你主?动来找我?,让我?收留你,我?以为你也早就忘记了那天的事,把我?当成师兄,我?才愿意?留下你,替你疗伤,给你做东西吃,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有点任性,但不会真的有别的心思的人,以为你什么不懂,容忍了你一次次对我?做那些事情。”

他捂住脸,喘息很长很长,颈边发丝也搅作一团,脆弱得像一株弯折的蒲苇,站在那里,便令人不住想去?抱一抱那对单薄的肩头,去?摸他的脑袋,擦干脸上泪水安抚。

“是因?为觉得我?随便,所以怎样对我?都可以吗?”

大片被挽起的乌发彻底散落,墨缎似的,从肩头倾泻到后腰,又被风卷刮得酝乱。

他平复一点心境,用手背匆乱地去?擦已?经很红的眼?角,带出大片湿意?,“就这样吧,你不用……继续费心思来找我?了。”

这话摆明了要?撇清关系,越辞却变本加厉,强行扣住他手腕,脸色阴沉,逼问道:“这话什么意?思,赶我?走??”

薛应挽道:“是。”

越辞显然有些不可置信,很快,欺身靠前,让满面?泪痕的薛应挽更为惊吓:“你骗人。”

“什么?”

“你还喜欢我?,”看到他一霎那有些紧张的眼?神,越辞指腹施力,更加逼近一步,道,“为什么骗我??还是骗自己??”

“你……”

“人的相处是有安全距离的,说对我?不再有意?,但实际上给我?疗伤,让我?进屋,你根本没有想拒绝我?,也根本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早就不再对我?有意?。”

男人声音低沉:“你分?明就没有忘记我?,是不是?”

薛应挽抽不出手腕,慌乱之下,抬起另一只手,朝面?前越辞重重扇去?一巴掌。

第24章 心迹(一)

越辞愣了愣神, 似乎不相信一贯温和的薛应挽会做出这样举动,好一会,才道:“师兄?”

薛应挽咬着牙, 狠狠瞪着他,肩头?剧烈起伏。

越辞不是?不知道自己讲了难听的话, 可却想的是?,都已经这般了, 为什么不干脆说开,干脆坦诚一点承认呢?

最后得到的, 却是?薛应挽拆下脑袋发簪, 用力砸到他脸上。

随后被赶出了门。

薛应挽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就算这些年在朝华宗被人欺辱嘲笑,也觉得不过是?让他人逞一时口舌之快, 自己不去在意, 不去关注便算无事?。

他面子一贯很薄,从来?也没有……这样主动地,对?一个人表达过自己的情感?,就算是?当初的萧远潮, 也从未明晰过。

不是?不能接受被拒绝, 只是?分明拒绝了,为什么却还要一遍一遍,用他曾经的喜爱来?提醒他自己自作?多情呢?

放过他吧, 薛应挽用手背捂着双眼, 局促地喘息着。

给他一条生路吧。

大概没有人会觉得一个性格很好的人会突然就这么爆发了,薛应挽在将人赶走后, 就陷入了一片囫囵之中。

他有些迷茫,甚至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一会儿,才将长发重新挽起,起身去包剩下的饺子,只是?原本两人份的,现在只需自己一人便足够。

午后有人前来?找他看诊,惊愕道:“薛大夫,你眼睛发肿了!”

薛应挽写药方的手不停,说道:“无事?,蚊虫叮咬,已经涂过药了。”

病人没有继续追问为何?蚊虫恰好咬在两边眼睛同样位置,又?感?叹:“方才在大夫院子外头?看到之前住在你家的小伙子,也不知为什么,整个人缩成一团靠在墙角,真是?怪可怜的。”

薛应挽放下毛笔,递去药方:“每日一副,午后送水煎服。”

病人接过药方,再不多话:“谢谢谢谢,有薛大夫您在,我这陈年老病是?痊愈有望咯。”

一日如常,夜间圆月高悬,已过亥时,平常这个时间,越辞总嫌太?早,爱拉他到院外饮酒对?酌,如今少了人,耳边安静,便早早入榻安眠。

至夜半,越辞才小声翻窗而入,看到的便是?一处收拾过的干净屋房,地上本是?他睡觉地方铺的枕头?被褥被收起,薛应挽睡在榻间,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褥子,将整个身体?都裹了起来?。

他身体?微蜷,缩窝在榻中央,柔软的脸蛋微低,埋在木枕与被褥间,压出一点红痕,呼吸均匀绵长。

越辞蹲在他身侧,喊道:“薛应挽。”

薛应挽睡得迷迷糊糊,依稀听到有人叫他,下意识应了一声,以?示作?答。

越辞又?问:“我好冷啊,但是?我的床没有了……师兄,我可不可以?和你睡。”

薛应挽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说是?应,更像鼻间的嘟囔,越辞借杆上爬,说道:“那?我上来?了?”

越辞爬上床榻,被窝早被捂得暖洋洋的,薛应挽动了动身子,随后被一只手掌身后抱入怀中,男人胸膛还带着夜晚寒凉之意,他动了动肩头?,又?被揽着腰拥得更紧。

“唔……?”

薛应挽从睡梦中缓缓醒来?,意识到自己床上多了个人,可才睡醒的脑袋本就还在昏沉,身体?也绵软无力,只伸手去推拦在腰间的大掌。

“是?谁……”

“是?我,”越辞道,“师兄。”

这下,薛应挽彻底清醒了。

他睁开眼,很快适应黑暗,随后是?对?于越辞出现在自己床上的巨大惊愕,一面推攘着要挣扎逃离。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问过师兄了,是?师兄让我上来?的。”

“什么时候……”

“刚刚,”越辞委屈道,“今天好冷啊,晚上降温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回来?的时候,床还没有了。”

那?只毛茸茸的脑袋压在自己后颈,呼吸也落在肌肤之上,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没有答应你,是?你趁我睡觉……”薛应挽力气比他小太?多,推不动男人阔健身躯,只得被从背后抱在怀中,“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来?找我吗?!”

“师兄,”越辞叫他,“师兄,别生气了。”

他道:“你知道的,我一向嘴比脑子快,白天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随口一讲,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在意。”

提及白日,薛应挽挣动得更加厉害,被暖热的掌心覆上手背,十指凶狠地挤入指缝间。

“……走开!”躲不开他,薛应挽几?乎崩溃地缩着身子,“你还要怎么样,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师兄,”越辞鼻尖有一搭没一搭蹭着后颈肤肉,声音沉沉的,“你为什么生气,和我说说好不好,我人比较笨,不明白。”

二人在被窝里一推挤,很快便都发了汗,湿黏黏地沾着亵衣,越辞的气息连同身体?一起,几?乎将薛应挽包裹环绕起来,令他呼吸困难,神思也在一片黑暗中恍惚。

越辞问他:“你明明喜欢我的,不是?吗?”

薛应挽终于彻彻底底地崩溃了,眼泪从那?对?漂亮的瞳中往下淌落,喉咙哽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羞辱我,很有意思吗?”他肩头?含拢着,脸蛋埋进被褥间,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不该喜欢你,我不该和你说那?些,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越辞不明白,也不太?能理解薛应挽的反应。

“师兄为什么要哭?”

薛应挽推他,越辞便抱得更紧,直到没了力气,再不能撼动身后分毫。

腰上手掌微松,薛应挽得了一丝喘息,声音很小很小,哽咽着,将脑袋埋在褥间,吐字也不甚清晰:“你到底想要怎样,到底还要做什么……”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都已经让你走了,还是?偏偏要找我……”

“我不想怎样,”越辞说道,“我只是?不想离开师兄,为什么要赶我走?”

被越辞强行握住的指尖发抖,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攥着被单一角,薛应挽呼吸短促,错乱的发丝遮住了自己大半视线。

“如果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我和你道歉,”越辞低声道,“我也没有一点想要羞辱你的意思,之后你和莫迁怎样,或者交了什么其他朋友,我都不会再有一点意见。”

听着越辞不间断的道歉,薛应挽只是?汲取着空气,身体?再度缩成一团。

他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一股与身体?炙热截然不同的冰凉骤然触上手指,下意识要抽开时,被强硬地,不容拒绝地塞入相握掌间。

他有些愣神,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那?是?一个木制的球状物体?,越辞熟练地带着他的指腹往一个微凸处按下,少年低哑声音再一次从耳侧响起:“今天我惹了你生气,就在街上一直走,走到快出镇子了,看到一个大爷在摆摊,卖的是?各种各样的木制小物件,有的甚至连我也没见过。”

“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些都是?他平常没事?做的,然后给我演示,有的能奇形怪状,有的能拼合在一起,有的则是?能变换自身模样。”

说着,那?只小木球便突然弹起,吓了薛应挽一跳,随即感?受到多出了几?个棱角,似乎真的变了个样子。

“我起了兴致,在那?看了很久,然后问他,如果想和人道歉,讨他开心,应该送些什么?大爷问我,是?你什么人啊,我说,是?很重要的人,我犯了错,让他难过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大爷就从那?对?木制玩具里面,给我挑出了一只,他说,自己惹了妻子不高兴,就总是?会用这个去逗她,然后,两个人就能和好如初了。”

带着薛应挽的手从被窝拿出,木制圆球不知在何?时已然变成了一只尖喙长翅的鸟雀形状,越辞按了它脑袋,翅膀便在手中扑扇,发出木头?嘎吱嘎吱声响。

薛应挽适应黑暗的眼睛看着鸟雀,随着翅膀动作?,它的脑袋也会一上一下地点,像是?马上要振翅高飞。

越辞继续道:“我问大爷,这些东西这么厉害,为什么突然想要卖掉?你妻子不介意吗?师兄猜猜,大爷说了什么?”

薛应挽早就被带入越辞节奏,呆呆地顺着他话语:“……什么?”

越辞一拍鸟雀脑袋,小鸟便当真飞了起来?,只是?木头?实在太?重,扑腾两下,便要往下坠,薛应挽心中一惊,连忙想要起身接住,越辞早已眼疾手快,重新抓起小鸟,放回他手中。

“他说,自己的妻子半月前已经走了,本就是?为讨她欢心所制,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这些东西,留着便也没什么用了。”

小鸟翅膀仍在扇动,薛应挽捧着它,指腹抚过翅羽。

“师兄,我不想留遗憾,不想和你分开,我说那?些话,只是?气上头?的胡言乱语,因为太?过在意你和别人在一起,才控制不住。”

“原谅我吧,”越辞抱着他,声音闷闷的,“师兄喜欢我,我也喜欢师兄啊。”

薛应挽身体?霎时发僵:“你、你说什么……”

“喜欢你,”越辞突然恍然大悟为什么一直以?来?薛应挽为什么情绪这么大,道,“所以?也从来?没想过羞辱师兄……你一直觉得,我在拿那?件事?逗你?”

薛应挽抱着染上体?温的小木雀,眼睫低低垂落。

他思绪如一团乱麻,有些想得通,有些想不通。

比如越辞这个突然而然到他身边的人,如果说在相忘峰尚且算得上师兄弟间正常相处,可后来?该说的也说明白了,自己也离开了朝华宗,为什么越辞这个不甘平淡的人,却要特意跑来?自己这个小地方,陪他种菜,看诊,日复一日重复寻常人家的生活呢。

是?喜欢吗?可是?为什么短短一个月,就从迫不及待的逃离,变成主动来?寻找自己诉说情意呢?

越辞身上,好像总是?有许多许多秘密,是?他不能知道,也不该知道的。

正在浑噩之间,越辞忽而嘶了一声。

薛应挽指尖微动,问道:“怎么?”

越辞道:“好像今天在外面摔了一跤,受了伤,又?吹了不少冷风,头?好疼。”

薛应挽犹豫一下,还是?转过身。

他抬手向越辞额头?探去,下一瞬,被极快抓住手腕,整个人被拥入一道宽阔而炙烫的怀中。被窝中两人身体?贴得很近也很紧,发丝纠缠在一起,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感?受到呼出气息的温热。

越辞亲他眉心,亲他湿润而黏结的睫毛,嘴唇停留在鼻梁,吻上那?颗漂亮的棕色小痣。

“不要生气了,师兄,”越辞声音磁沉而温朗,吐息落在他的眼睫,痒痒的,“好师兄,我不太?会讲话,也不太?会谈恋爱,你教教我,我和你学?”

薛应挽的心思总是?很敏锐,也不合时宜地想,为什么越辞对?他的态度会转变得这样快,又?显得这样急切,他有些犹豫,问道:“你明白,明白自己刚刚讲的话意思吗?”

“明白啊,”越辞随意地笑,“说喜欢你啊,师兄明明也对?我有意,现在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可也许天气真的转冷了,厚重的褥子也没能让他暖和,在已经从少年步入男人的结实有力的臂膀间,他感?受到了隔着一层单薄衣物的体?温交融。

很缓慢地,他一点点放松僵硬的身体?,想到越辞曾经拦在他面前,像现在一样,牵着他的手,擦去唇边血迹,恣妄而意气张扬。

他说:“师兄,你做的东西真好吃。”

他说:“师兄,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待在这里?”

他说:“师兄,我相信你。”

薛应挽有一霎那?的晃神,他微微蜷着身子,记忆交叠间,又?似听到了那?一句真诚而动人的话,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对?他讲过的话。

“——应挽,我想保护你。”

百年来?,薛应挽一直很孤单,就像一朵漂泊的浮萍,不知道该往哪去,该在哪处停留。

他总是?下意识会去对?别人好,想求得一点点被需要的感?觉,就算没有回报也甘之如饴,甚至自己已经习惯如此,习惯低顺,习惯轻易满足,习惯随波逐流。

薛应挽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于是?在话本里一遍遍读,看无数古今情爱故事?。大多时候,也会去想,是?不是?也能有人对?他这样好,能给他付出一点真心,一点认真对?待。

又?想,应该是?不会有人喜欢他这样温吞无趣的性子的。

薛应挽一个人慢慢地过着每一天,如果没有越辞出现,大概每日都会这般寻常。

很少有人会对?他用心,也从来?没有人说过喜欢他。

霜寒夜露,总是?很冷。

他太?好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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