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烟绯的怀疑是从很早之前开始的。www.wxzhimen.com

不过那个时候, 她怀疑的并不是钟离自身的身份——事实上，往生堂客卿的身份非常合理、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她怀疑的是请/送仙典仪之后，帝君在人世间有个马甲。

这也很符合大家的普遍认知, 虽然帝君托梦说他退休了，但谁都不信他会真的放下璃月。这是他守护了数千年的地方, 是当初大家一起创造的国度。凝结了无数生命的鲜血, 沉淀了他数千年的岁月, 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下呢？

只是他累了，不想再那么操劳了。他想在自己付出几千年之后，以另一个身份品味自己的庇佑，慢慢感受着璃月的变化, 让这个一直在他保护之下的国度诞生出自己顽强的生命力。

大家或多或少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也认为他可以休息了。

便默认帝君消失在人世间一事，还摆出了“渡劫失败”的理由，说服那些不愿意相信的群众。

但除去对帝君的尊重外, 她们也会在背地里偷偷地想，抛开岩王帝君的身份后。帝君会用什么样的身份生活呢？那时候的他是什么模样呢？

他会习惯璃月普通人的生活吗？会觉得日夜被柴米油盐酱醋茶包围的生活乏味吗？还是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安安稳稳没有性命之忧？

普通人的日子能让他满意吗？还是觉得尚且璃月有不足之处？

他会如何看待这些不足？是觉得七星辜负了自己的期望, 当初就不该这么卸下责任？还是以一种成长的眼光, 慢慢地看着她们跌跌撞撞的成长？欣慰于璃月的变化, 感慨即使没有自己, 她们也能够把璃月治理得很好？

身份转变之后，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心态呢？

……

这些好奇隐藏在日常之下，所有知道帝君没死的人都不会刻意寻找帝君的痕迹，那是对帝君意愿的违背。

而璃月人, 向来尊敬帝君。

不过要是线索自己撞上来了，那就怪不了什么了。

律法咨询师的严谨、周密, 给了烟绯窥探真相的能力。

层岩巨渊底下那件事不管对谁而言都有特殊的意义。烟绯搞清楚了古物的作用、夜兰找到了祖先的痕迹，魈上仙也破开了夜叉的心魔，但是！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即使是魈上仙也起了牺牲的念头，想通过放弃自己生存的机会而把她们都送回到地面，还有谁有能力，能把他从地底之下捞上来呢？

答案呼之欲出。

帝君！只有岩王帝君亲自出手，才能在那个时候把求生意志降到最低的降魔大圣捞上来。也只有他有那个能力！

所以即使从岩王爷的位置退下，帝君依旧在保护他的子民。

这件事就是送上来的线索。

彼时大家都在庆幸同伴获救，然而好奇心重的人，已经看透了许多。

首先就是帝君对时机把握的准确。

当时的情况千钧一发，一个不小心就会牺牲魈上仙，使其沉眠地底再也救不出来。帝君能那么恰到好处的出手，就意味着他时刻关注着魈的情况，没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这就可以做两个可能的推论：

第一个，帝君身为璃月的主人，随时可以感知璃月生灵的情况。

所以一感知到魈上仙的情况，就瞬间移动赶来了这里，出手相救。

第二个，帝君跟魈上仙有过交流，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来这里，所以提前安排在这里等候。

这两个推论都有可能成立，烟绯也不太清楚岩王帝君有没有感知璃月生灵的能力，能不能做到瞬间移动，可不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

只不过这种可能性层次太高，没有可以参考的论据，即使是魔神战争时期的记载都没有相关的内容。

所以她对第二种可能性持有更加怀疑的态度。

当然，这么大胆妄为的事情，即使是她的私人笔记本里，也不敢记录下只字片语，一切都存在于她的脑子。

其次就是帝君表现出来的实力。

没有人会觉得岩王帝君从自己执政的位置上退下来就会失去自己的神力，但他现在行走在尘世间用的应该是一个人类身份的马甲。

仙人相关还是比较突出的，而且就烟绯知道的，这些年来仙人都没有繁衍行为，与人类相爱的都没有！

璃月总体的仙人数目是固定的，多一个少一个都很明显。

假扮仙人的话……跟假扮帝君其实没有区别。

因为他们会间接发现，然后质疑验证对方的身份。最后确定仙人里面没有这个人，而他又拥有媲美甚至超越仙人的能力。那么综上所述，对方的身份就只能是岩王帝君了。

所以，帝君的马甲只可能是人类。

——丘丘人、骗骗花、史莱姆这种想法过于偏僻，被她们排除在外了。

在帝君的马甲是人的基础上，又诞生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帝君出手只是偶然情况，平时都维持着普通人的模样，只要不被人看到出手就行。平时不需要做额外的伪装，也不会有神之眼的存在。

当时的层岩巨渊被七星下令封闭，没有官方的文书批准根本进不去，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很低。

何况帝君出手只有一瞬间，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不过想想紧随其后追着自己进去的荒泷一斗、阿丑跟久岐忍，烟绯在这条上面打了问号。地下有不少盗宝团呢，谁知道会不会有为了财富利益而偷渡进去的人呢？

去赌这个可能性，值得吗？

第二种，帝君为自己安排了一个有神之眼、能够使用岩元素力的形象，迷惑了神力与元素力的区别，所以不用担心别人会发现。

这件事的可能性很高，帝君是趋势岩元素力的魔神，万一习惯成自然的使用了岩元素力又没有佩戴神之眼……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帝君很有可能做了伪装。

而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毕竟在大众的认知里，神之眼就是神明派发的。那么身为岩之魔神的岩王帝君给自己派发一个岩元素的神之眼也是很合理的吧？

故而这两种可能性中，烟绯更加倾向于后者。不过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烟绯是不会把自己的推论告诉别人的，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帝君的。

只能在自己脑海里想想。

不过在这些可能性的基础上，烟绯还是趁着有案子的时候顺带着到望舒客栈了解了一下情况。比方说那阵子望舒客栈的人流量，有哪些客人去过客栈，降魔大圣在客栈住的适应吗？最近会客栈休息的频率如何……从而推断出可能跟降魔大圣交流过信息的人员名单。

当然，这些消息不是很好打听，望舒客栈上上下下都是凝光的人，询问过多与案件不相关的内容，会引起天权星本尊的怀疑。

这就违背了最初的意愿。

所以她只是在交流案子的时候“不经意间”问了几个感兴趣的客人，又跟她们讲了自己处理案件时候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然后就跟一位来自须弥、叫做“索拉雅”的学者搭上了线。

对方那段时间一直在望舒客栈，不仅从专业的角度跟她交流了行为习惯对案子的影响，还透露出自己前段时间与往生堂客卿相谈甚欢的事情。

钟离先生的博学令人印象深刻。

而在璃月港，烟绯看到了那位往生堂客卿身上佩戴的岩元素神之眼。

从那时起，她就把对方当做一个很值得关注的人。不过没有绝对证据前，她的行为一直是小心翼翼的。

没有人发觉她的想法。

直到刚刚——

她看到同样是岩元素神之眼拥有者的凝光无动于衷，而钟离先生却跟代表着“金”和“土”的壁画都产生了共鸣，才彻底证实对方的身份。

怎么说呢，瞬间感觉安心了不少。

这就是帝君带来的安全感啊！

哪怕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在得知帝君就在自己身边时，还是会觉得接下来就算天塌下来都会有人顶着了！

正这么想着，脚底就传来大地晃动的感觉。好像把她们放在一个滚筒里，四处颠簸晃来晃去。

钟离先生及时展开护盾降低损伤，但是最危险的地方来自地下。

刚刚还稳稳拖着他们的平台，在这一个骤然消失。

地下的巨洞好像有偌大的吸力一样把他们一个个都吸进去了。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即使是烟绯这样的半仙兽血脉都快要受不住了，何况是其他的普通人。

这股吸力来得过于诡谲，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态度。

烟绯能够感觉到包裹住自己的那阵吸力有一股很温暖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在这股巨大力量的作用下，烟绯昏迷了过去。

而等到她彻底昏迷后，那股力量才晃悠晃悠把她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周围没有其他的生命，一个亘古的声音从墙壁后面传来。

“人类与兽类的血脉……”

“也罢。”是叹息声，“看在你身上有一半兽类血脉的份上，就不为难你了。”

“乖乖的等到结束吧。”

第42章

夜兰是所有人里最先清醒过来的, 虽然挡不住那股力量昏睡了过去，但是超强的专业素养，还是让她在第一时间清醒了过来。

然后去摇凝光等人。

那股力量的后遗症主要在脑部,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转圈圈的缘故，到现在她们都感觉有些头晕。

“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人？”凝光按着额头站起来, 有些不稳地晃了两下, 还是刻晴伸手扶住了她。

大概这就是单手剑角色跟法器角色的一般体能差距吧（莱依拉不算）。

“烟绯不在。”胡桃环视一周说道, “还有客卿，客卿也没在这里。”

“那就是剩下我们了。”凝光强撑着身体说道，她闭了闭眼睛，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但收获甚微。

这股莫名其妙出现的力量带来的效果太强太强，好像径直渗入到人体的骨髓里，密密麻麻的难受感传来，每个人都感觉不舒坦。

偏偏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拥有治疗能力的是行秋, 而且还是依赖雨帘剑的延时治疗，只能给自己使用。

所以就只能靠自身素质了。

“这里很古怪。”夜兰握着若水，往各个方向都射了几箭, 凝着水元素力的箭矢轨迹非常明晰, 看不出有任何偏移的迹象, “我们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按理来说应该是在地下，我的箭术你是清楚的，这么远的距离都没遇到阻碍……很可能这里宽阔得超乎想象。”

她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不，不一定是地下, 也有可能是异空间。”

如果是地下的话，这得有多大的面积啊？而且上面还有楼层建筑覆盖, 单凭一层厚度有限的隔断可撑不住那么多重量而不坍塌。

这里缺少承重了。

“……我到周围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通路。”雨帘剑的延时治疗起了效果，行秋是目前状态最好的人。

“注意安全。”

夜兰估摸着自己的状态，觉得这会儿还是需要养精蓄锐，她掏出烟绯送的萤火虫小灯。

“记得以你雨帘剑消失的时间为限，定期向我们报平安。”

“好。”行秋也掏出萤火虫小灯，“有情况的话就亮两下。”他们不像烟绯和降魔大圣那样知道一整套的密码转化，就只能约定更简单的信号。

于是，行秋朝空中踢了两脚，释放出雨帘剑，随机挑了个方向探查。

黑暗。

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这里除了自己施展元素战技带来的雨帘剑的微弱光芒外，几乎看不到黑色以外的颜色。

但行秋的难熬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知道是第几次刷新雨帘剑，他看到周围的天空豁然明亮，好像遇到了一条没有任何渐变过渡的分界线，线的两侧一边黑暗一边光明。

这是什么情况？

那边的光明代表着什么？自己过去会受到什么影响？是好的还是坏的？会不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萤火虫小灯闪烁两次，他给夜兰那边传了信息。

长期跟小说打交道的经历告诉他这会儿应该在原地等待。

剩下的就等着跟大家汇合了。

夜兰她们来的稍微慢一点，但移动方向是固定的，路上需要的时间通过刚才灯光闪烁的计数也大概有数。

最后，还是很顺利地汇合了。

眼前的分界线依旧清明，黑暗和光明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情况……闻所未闻。”刻晴背着状态糟糕的凝光说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们几个休息后状态都有好转，只有凝光越来越糟糕，之前还能站着跟她们说话，现在却已经是昏迷状态了。

而且……

刻晴偏过头，视线触及到凝光肩膀上没被衣服盖住的那块肌肤，上面已经有岩石化的痕迹了。

“会不会跟凝光身上的变化有关？”胡桃站在她身侧说道。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间，凝光身上的岩石化从裸丨露的肩膀一路蔓延到了脖颈，下一步就是脸上了。

这情况很糟糕。

没有人能够耽搁得起。

“我们先去光明那边试试吧，光与暗向来是对反义词，如果凝光的变化源自于黑暗，那么光明就是解救她的良药。”饶是冷静克制如夜兰，这会儿呼吸也急促了两分。

跟凝光合作过那么多次，怎么都不想看到她这幅样子。天权星应该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

而不是现在这般奄奄一息！

几个人都没有再犹豫，不约而同走到了分界线的那边，然后是一阵耀眼的白光，几乎是亮瞎了他们的眼睛。

人类的本能让他们闭上眼睛，那股刺痛的感觉却没消失，紧接着就是又一轮的眩晕。

这次也是无人能逃的昏迷，意识散去之前唯一的感想便是，这次转的幅度怎么比上次大呀？

“好了好了，小家伙，我们已经按照你要求的，把那些人类都送回去了，可以让我们检查你的身体了吧？晦疾避医可是要不得哦。”

学院真正的最深处，是一个被多位圣者们强行封印在此的异空间，这里藏着学院世界的大秘密。

现在，魈就是在这里，被数条柔韧不失硬度的藤蔓困住了四肢动弹不得。

神奇的是，藤蔓限制了他的动作，却没有对他造成半丝伤害，即使是挣扎最多的手腕，也没有出现半条勒痕。

而在他身前，是几团漂浮在空中、散发着光芒的元素灵生物。

蓝的、绿的、青的、紫的……分别代表各自的属性。

捆住魈身体的藤蔓就来自于绿色的元素灵，它是执掌木元素的元素灵。

而跟魈对话的是蓝色的元素灵，它拥有掌控水元素的能力。

它们是元素的本源，是所有元素起始的地方，代表着这个世界的灵魂！

眼下却被封印在异空间里，唯一的通道被学院的人掌握，它们无法逃离这里，只能日复一日的被禁锢着，过着枯燥乏味、濒临爆发的生活。

“你身上有这么多不详的气息，不净化掉可是不好的，不仅会影响你的身体和寿命，还会伤害到你周围的生灵。”水元素灵温温柔柔地说道。

它的能力就像这个世界对它的刻板印象一样是治疗和净化。

不过魈的抗拒太明显，又是实实在在的兽类生物，与它们有着同为自然的关系，它们狠不下心来用强硬的手段，最后只能在木元素灵的建议下，采取了等价互换的方式。

风元素灵送那些人类回到地面，魈乖乖接受它们的治疗。

“来，闭上眼睛，嗯，很好，释放出你的元素力，乖，不要抗拒，让我的元素力包裹你的身体，这些小家伙会一点一点净化掉你体内不干净的东西，等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就都完成了。”水元素灵十分有耐心地诱哄道。

魈的年龄在它们这群活了几十万年的元素灵眼里就跟小孩子一样，这么坚强的小家伙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体破烂到毗邻崩溃，让本来就亲近自然兽类的元素灵们泪眼汪汪爱心大发。

恨不得现在就给他送上至尊豪华版治疗大礼包！

这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像是春光最好时候的微风，轻柔又充满着耐心，一下一下小心安抚着他。

那些让他痛苦压抑的情绪，好像被一股透明的力量净化，所有充满怨恨与不甘的负面影响，都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拔出，剩下是更加轻柔的安抚。

淡蓝色的水元素力覆盖他的伤口，一点一点刺激细胞修复。

好舒服……

像是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那时候的自己还很纯粹，是族内最受欢迎的小孩子，没有遇到梦之魔神，也没有做过那许多的事……

魈感觉脸上带了点湿润，好像又还有温热的感觉。

一根翠绿色的藤蔓分裂出来，像海草一样扫去痕迹。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生灵，等到你醒来的时候，一切便都好了。”水元素灵哼唱出的歌声旋律优美，如同母亲在安抚她的孩子。

纵使这个生命跟它们毫无关系，甚至还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但它们依旧怜惜他的灵魂，不惜动用本源力量修复他的创伤。

它们太久没有见到纯粹的生灵了，之前见到的，不是来加强异空间封印，就是来刺激它们疯狂的，想让它们自己毁灭自己。

回想过去，自从当年听从那群信众的呼声，跟他们签订了那个契约，便再也没拥有过自由了。

它们能够活到现在，并不是因为自身的利用价值，也不是因为人类的大发善心，而是因为它们的身份摆在这。

元素灵是这个世界的本源生物，人类没有能力杀死元素灵，那样带来的反噬效果太强，没有人类能够承受得住。

那是真的会导致全人类毁灭！

所以他们一直想让它们相互厮杀，想做最后那个得利的渔翁。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死元素灵的只有元素灵自己。

若是他它们内部产生了意见，彼此仇恨，彼此拼杀，那么即使有谁死掉，也不会让世界感觉到问题。

这是元素灵内部的斗争。

但由于当年被骗的代价过于惨重，直到现在为止，它们也不肯再相信任何元素灵以外的生命说的话语。

而且由于当年的经历，格外的厌恶人类这种生物。

所以不管他们怎么挑衅，怎么里挑外拨挑拨矛盾，都没有影响它们友谊，反正我们哪个人类的话都不会信！

不过魈是兽类，是当年没有背叛过他们的兽类，所以他们对他抱有好感，连带着隔壁那个有一半兽类血脉的红发小姑娘也一样。

“阿火别把人家小姑娘给冻着咯。”知道隔壁动静的风元素灵说道。

雷元素灵白了它一眼：“你看着阿火的元素属性再说一遍？”

阿火一个火元素灵怎么可能让它身边的小姑娘受冻？

相比于它们悠哉悠哉，金元素灵跟土元素灵要面对的问题可就难多了。

世界没有告诉过它们，有另外的元素生命诞生啊！

第43章

这场面好尴尬。

对于人类以外的生命, 元素灵没有那么大的怨恨，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