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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0

作者:满座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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谧怡然,与此同时,和这份恬淡截然不同的是,笼罩在云落边陲的漫天肃杀。

草原一望无垠,剑戟相击,金戈马蹄声四起。

“杨统领。”一位参领来到杨耕青前面,双手抱拳道,“整编入队的新士兵已经完成实战演练,不知将军在何处,卑职有事相告。”

“昨夜将军忙了一宿,刚刚才闭眼休息,没有要紧事,不要打扰将军。”

草原上,一顶有别于普通布幔的牛皮方顶帐篷耸立在军营深处,厚厚的蓬壁将一片嘈杂嘶鸣隔绝在外,帐篷内寂静无声。

韩致眉峰紧促,他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应平。一身戎装还没褪去,沉重的头盔还戴着,只露出半张脸。

县衙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远远的,韩致看到那扇厚重木制的县衙府大门上贴了一个鲜艳醒目的“囍”字,红绸飘扬,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了黑洞洞的深处。

县衙府有人结亲?

他站在台阶下面,县衙门口立着几个童子忙碌着迎亲,他们手里提着花篮,花灯,糖果一类的东西,脸上喜气洋洋。

周围宾客来往不绝,流水一般从他身边经过,嘴里接连不断地说着道贺的话,有下人认出他来,立刻欢喜道:“韩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快请进,婚宴刚刚开始,还来得及。”

他听到自己声音不稳地问:“谁办喜事?”

“还能是谁?”下人嘴角缓缓朝两边裂开,仿佛在嘲笑他的明知故问。

是了,有资格在县衙府办喜事的,除了县令,还能是谁?

韩致心里生出一股子难以遏制的暴戾之气,陆久安在自己离开之后,转头和别人共结连理了,他和别人成亲了!

韩致脚下发力,把还在谄笑恭维的下人踹出几米远,周身暴怒难收,冲进洞开的县衙大门。

新娘新郎正到了夫妻对拜的关键时刻,新郎官身穿大红喜服,低着头,只隐约可见嘴角噙着的微笑。

“礼成,送入洞房!”

新郎官抬头望过来,在看到他面容那一刻,韩致整颗心如坠深渊,脑袋嗡嗡作响。冰冷的甲片贴着胸膛,韩致不由自主伸出手掌按在心口处,只觉那里绞痛难当,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死在这座将他灵魂翻来覆去炙烤的火炉里。

“韩将军。”陆久安净白如玉的脸被红色绸服衬得俊逸非凡,握着新娘的手腕,一步步走到他眼前:“我成婚了。”

这四个字犹如一把尖利的弯刀,在他五脏六腑上扎出几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韩致嘶吼一声,自梦境中挣脱而出。

韩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凶悍煞神的怒火难以收敛。他环顾四周,铺天盖地的刺目红绸已经变成了绣着瓦姬花的黄褐色账面,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韩致之前从营地里回来,黄沙裹了一身,周身精疲力尽,草草收拾了一番,便闭目仰躺在干草兽皮铺就的床上暂作休寝。

他屈膝坐起,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这封来自应平的信自收到之日起,他便随身携带着,此刻将信纸拽在手中,心里面那股绵延不绝的纣虐方才一点点消散。

他相信陆久安,可是平白无故做这样的梦,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杨耕青闻声而入,看了一眼地上的香炉,那里面本来装着用作安神助眠的香粉,被人踹了一脚,洒得到处都是。

盔甲咔嚓作响,韩致收起信纸,仿若无事发生,撩起眼皮沉声问:“何事?”

杨耕青回禀了参领的请求,韩致道:“宣他入账。”

须臾,参领跟着杨耕青入内,在韩致的示意下,恭敬道:“截止目前,总共入军两万余人,全部打散编入麾下。其中有一千余人完成训练,成为了雪拥十二骑的精锐。另外,按照将军吩咐,挑选了近两千善于泅水的士兵,编成一队水师,不知后续如何安排?”

“水师按兵不动,和雪拥十二骑一样训练即可。”韩致挥退参领后,又问起杨耕青舆图的事。

“周围方圆百里的地形,包括山川,河流,沼泽,洞穴,已经按照陆大人提供的舆图样式绘制完毕。”杨耕青眼睛发亮,有了这份完整的舆图,对战场更加了如指掌。

韩致沉默片刻:“那三位从应平来的小大夫,适应得如何?”

杨耕青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脸上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三位大夫初来时,吃不好睡不着,见了士兵弱声不敢言,如今对着副将都敢大呼小叫了。军营里的士兵很是尊敬小大夫,不敢造次。”

“很好,”韩致点了点头,边陲万事善了,他站起身走到杨耕青身侧,“帮我收拾行李,是时候回应平了。www.wxzhilu.com”

第173章 第 173 章

陆久安第一次体会到得桃花运太旺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肖温玉屡屡借着嘘寒问暖的名义接近他, 这姑娘在家里从小浸淫各种人事往来,被打磨得世故圆滑。恢复了该有的理智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被肖温玉拿捏得恰到好处, 让陆久安连强硬拒绝的话都说出不来,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避开她绕道走。

陆久安何时被逼迫到这样的境地,自家温文尔雅的好大哥仿佛是为了报复自己, 一点儿也不知道帮忙, 两手一揣噙着笑在旁边看好戏。

陆久安叫苦不迭:“大哥, 求你大发慈悲, 给小弟指一条明路吧。”

“这样的艳福别人求都求不来。”陆文瑾不为所动,翻看书案上堆着的厚厚账本。

“消受不起啊。”陆久安还在抱着他的胳膊连声诉苦,然而他话里到底说了什么内容,陆文瑾却没再仔细听了,因为手中的账本已经人让他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这是一份关于华彩坊的账本, 不论是记账方式, 还是每个月收尾都会附上的财务报表, 都令人耳目一新。陆文瑾只是简单扫了两眼, 便能看出华彩坊大概的经营情况。

收益可观!

陆文瑾颇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当初若不是小弟考取了功名,陆氏家业交到他们两兄弟的手里,凭陆久安的头脑才华,陆氏何愁不会壮大, 说不定到了京城也能占得一席之地。

“大哥, 别看账本了,你难得有放松的时间,就该好好休息一下, 怎么还片刻不离手。”陆久安把账本扯过来扔到一边,不满地抱怨。

陆文瑾这才勉为其难看向他, 似笑非笑,说道:“你平时不是聪明得很吗,怎么一对上肖温玉就束手无策了?”

“这不是投鼠忌器么……”陆久安呐呐。

陆文瑾无奈:“要换成是其他人,你早就知道投其所好了。”他伸出手指点在账本上,意有所指。

陆久安迷茫片刻,恍然大悟。

也不怪陆久安陷入这样的思维误区。他躲着走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去肖温玉面前做这种事,不是平白让她误会吗。

陆久安双手交叠朝着陆文瑾九十度深鞠躬:“多谢大哥良计。就是说嘛,肖温玉好好一个商业奇才耽于情爱作甚,搞事业才重要!”

陆久安安排下人在肖温玉面前不经意提了一嘴,肖温玉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虽然结果不尽人意,肖温玉还是会时不时寻来他面前刷好感度,但大半精力都放到了华彩坊那边。

陆久安对此大松了一口气,只想着两个月为期之日尽早到来,好把这尊活菩萨给送走。

谁知道时间才刚刚过半,韩致归来的消息就乘风而至。

“陆大人,韩将军的船刚到码头,卑职传讯这会儿,估计快到县衙府了。”衙役来到堂前一脸欢喜地汇报。

“什么,不是说好的年底吗?怎么突然提前回来了?”

震惊之下,陆久安不小心摔碎了府上唯一一套斗彩团菊珐琅茶器。

陆久安:“……”

“这韩将军什么人物,怎么把你吓成这样?”陆文瑾不悦。从怀里掏出一张丝绢,握着陆久安的手给他擦手腕上的茶渍,“幸好茶水不烫,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即便如此,陆久安原本冷玉凝脂的皮肤被这茶水一浇,也红了一大片。

“大哥,你不懂。”陆久安不以为意扯下衣袖盖住,和即将到来的修罗场相比,这点算什么呀。此刻的他颇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比妻子趁丈夫出门在外欲行不轨之事,正好被归来的丈夫捉奸在床。

陆久安头皮发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陆久安去马棚随手牵了两匹马,扯着缰绳急急出门。

在去迎接韩致的路上,陆久安已经在心里预想了接下来各种鸡飞狗跳的场景。

沿着主道行了两三里,便到了贯穿应平县城的唯一一条内城河,远远的,陆久安看到桥头上站立的韩致。

人高马大的韩致在人群中间无疑鹤立鸡群,剑眉星目俊朗非凡的将军,偏偏身后牵了两头躁动不安的羊,周身气度大打折扣,再加上背上斜跨了一个斗大的包袱,一脸风尘仆仆,面上胡子拉碴,与旁边的贩夫走卒没什么区别。

韩致也看到了他,扯着牵引绳快步赶到他身旁。

陆久安低头瞧那两只羊,大感震惊:“你真牵了两头回来啊……”

“嗯,云落的羊吃着没膻味,之前说好要带回来给你尝尝的。”韩致把牵引绳打了个结,系在旁边的柳树桩上。

两头羊跟着他跨越了大周一半的国土,此刻终于得以休息,安静地啃着地上浅浅的草叶。

陆久安往他身后看了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韩临深和颜夫子这次没一起回来么?”

“颜夫子腿脚不便,给他叫了一个斗牛车,韩临深陪着他,我急着回来先见你。”韩致去拉他手腕,正好捏他到之前被热茶泼到的地方,陆久安这才感觉那块皮肤火辣辣地刺痛,蹙着眉头轻嘶一声。

韩致掀起他衣袖,手腕处起了个小小的透明水泡。

韩致不悦斥责:“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他掏出随身携带的膏药,陆久安看着眼熟,好像是他被蜈蚣咬伤那一次用过的。

韩致细细涂好了药,带着陆久安走到一处无人的暗巷里,捧着他的脸又亲又啄,好一阵温存。

陆久安被吻得面红耳赤,嘴里喷出的热气也仿佛湿漉漉的:“羊栓在那儿小心被人给顺走了,先回去。”

“嗯,先回去。”

“哎,等等。”陆久安拽住他袖子,“咱们不回县衙府,去官舍。”

“为何?”韩致一无所觉,脚下不停,“我不喜官舍。”

官舍一般都是接待上级或同级官员所用,用来布置房内的物品无一不是精细典致。虽然如此,但总归是带着一股子尊敬和疏远,故而和陆久安相熟之人,比如韩致,比如沐蔺,一般都是直接到县衙府内宅住宿。

“不行不行。”陆久安急得满头大汗,“县衙府正值修葺……”

被如此三番五次地阻拦,韩致这才惊觉陆久安反应异常。见到他后的满心欢喜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浑身冰凉。他僵在原地,面沉如水,牢牢盯着陆久安的眼睛:“你有事瞒着我?什么事?”

陆久安泄气:“是有个事,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怕你去府上看到了生气,想着先去官舍……”

韩致不耐烦听他细说,满脑子都是梦里他与别人成亲的画面,难不成那不仅仅是一个梦,现实里真当如此?

难受,不安,惶恐……各种情绪齐上心头。

一阵压抑的沉默从他身上传来,韩致心情跌落谷底,抖着嘴唇问:“你成婚了?”

陆久安不明所以,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在想什么呢?”

韩致拉回岌岌可危的理智,任由陆久安拉着往官舍走。

一路上,他还心存着一丝侥幸,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多虑了,然而过往的一个个衙役看到他,那眼神里包含的情绪和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心里头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以至于把两头羊的缰绳往陆久安手里一丢,抢下一匹马来,调转马头,不顾陆久安在背后叠声的呼唤,风驰电掣朝着县衙府而去。

陆久安大急,暗骂一声,扬鞭策马追了上去。

韩将军马背上来去如风,骑术哪是陆久安能比的。等再看到人时,韩致大马金刀高坐椅子上,脸色铁青,两腮紧咬,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一群小厮软着腿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恼了上首之人,来个身首异处。

陆久安随便拉了一个小厮搞清楚了状况。

原来韩致到府后长驱直入,正好遇到了在府上相携闲逛的肖温玉和孟姝二人,韩将军气势如虹,马也不下,就这么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询问两人身份,下人们被他戾气所慑,不敢多言,说是府上贵客,现住在后院。

屋子里落针可闻,陆久安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朝后面挥了挥手,一干下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出去,为两人关上房门。

“这就是你竭力想隐瞒的?久安,你要作何解释?”

陆久安本来打算从头到尾给他说清楚,现在见他面无表情一脸兴师问罪的态度。也是一口气堵在喉咙,狠狠握了握拳头,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韩致从后面追上来,揽住他的腰,头埋进他脖子里:“对不起久安,你别生我气。”

“我在云落时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与别人拜堂成亲了。”

“是我的错。”

陆久安有些恼火,又有些哭笑不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患得患失,我陆久安难道就那么让你难以信服吗?”

“不是,我……”韩致语气低沉,抱着他的双手又箍紧了些,似在犹豫什么。陆久安也不催促他。如此三番犹豫之后,韩致终于把长埋内心深处的不安惶恐吐露而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是天外来客,有一天会离我而去。”

陆久安怔愣,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因为太过荒谬,一般人不会朝这块儿联想,然而韩致不仅想了,还为这莫须有的直觉饱受折磨。

穿越这种事本来就耸人听闻,陆久安原打算时机成熟的话,可以和韩致分享一二,如今看来,或许一辈子烂在心里头才是最为妥当的做法。

院子里五谷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用爪子不停地刨着门。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陆久安回抱住他。

“我不知……”

“我不会成亲,也不会找别人,更不会离开你。”陆久安再一次郑重其事地承诺,并在心里头暗暗发誓,如果真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也会想法设法回来。

陆久安把事情原原本本解释给他听,包括爹娘的担心,陆文瑾的到来,温姝和肖温玉的身份,以及自己如何拒绝对方。

韩致维持着俯身环抱他的姿势,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

“辛苦你独自面对家里人的怒火。”

“还好。”陆久安道,"大哥通情达理。"

韩致思索片刻:“我回府时碰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应该就是你大哥了。”

“你知道?”

韩致无奈:“我又不傻,你们两人面容有七分相似,必然沾亲带故关系匪浅。”

陆久安笑着调侃:“哦,关键时刻还是保持着理智的嘛。”没有像对待秦技之般,头脑发热鲁莽地将陆文瑾视为情敌,否则场面有的看了。

韩致又问:“大哥知道我们关系了吗?”

陆久安摇了摇头:“我还没告诉他你是谁。出柜这种事本来一般人就已经难以接受了,要是立马告诉大哥你的身份,我怕他受惊吓。”

韩致不是一般的官员,也不是一般的将军,甚至比一般的皇亲国戚还要尊贵,是正儿八经的当朝皇帝的亲兄弟。

韩致与他十指相扣:“如今我回来了,也瞒不了大哥多久,还是如实相告吧。”

第174章 第 174 章

韩致为了能在陆文瑾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色胡渣也给刮得干干净净,方才去赴陆久安专门设下的接风宴。

要说是接风宴, 也不尽然, 更像是一场家宴。

接风宴办的不是特别隆重,韩致带回来的羊一只被圈养起来, 另一只当晚被宰杀摆上桌。桌上除了阆东来的三人, 还有杨苗苗爷孙, 阿多, 以及韩临深和颜老夫子。

明明饭桌上小孩老人占了大半,但不知为何,孟姝和肖温玉二人却如坐针毡。肖温玉的感觉更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首位上那个不知身份的男人似乎对她报有敌意, 轻飘飘扫过来的一眼, 如刀锋般凌厉, 让她一瞬间如临大敌。

韩临深只是一年不见的时间, 又拔高了一个个头。此刻看着陆起和山水的互动,语气酸溜溜道:“陆起,这是你认识的新朋友啊?看你们关系挺亲近的。”

陆起一无所觉:“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

山水主动示好,清脆高亢的声音少年气十足:“临深小兄弟幸会。”

还是青梅竹马啊, 韩临深心里头更不是滋味, 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羊肉火锅热气蒸腾,饭桌上除了懵懵懂懂的几个孩子和一无所知的杨老汉, 其余人皆是各怀心思。

韩致平时话不多,但还牢记着今晚的任务, 举起酒杯,递到陆文瑾面前:“来,大哥,喝酒。”

陆文瑾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陆久安,就那一眼,陆久安便意识到,自家精明的大哥什么都知道了。

韩致对陆文瑾示好的的方式,就是不停地朝他敬酒。陆文瑾看着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居然也是海量。陆久安就在旁边默默看着两人边吃羊肉边喝酒,你来我往到最后竟干完了一整坛。

陆文瑾起身时步履有些踉跄,不等韩致去搀扶,他递给陆久安一个眼神,甩着衣袖离去。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陆久安循着酒气,在一处僻静的小径上找到了他。

陆文瑾摘了冠帽负手而立,只露出一个挺拔孤寂的背影。晚风习习,吹得他衣袍翻飞青丝凌乱,一动不动与旁边枯败的枝桠几乎要融为一体。

不知怎么的,陆久安心里稍感不安:“大哥。”

陆文瑾没有回头。

“那个姓韩的将军,可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明明是一句带着疑惑的问话,陆文瑾却说得万分笃定。

“是的。”

沉默在了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窝在石头缝里的虫子也不叫了,只有远处大厅里小厮轻微走动的脚步声。

良久,陆文瑾道开口了:“我不同意。”

与此同时,肖温玉步履匆匆朝别院急行。孟姝一头雾水,从后边拉了她两次衣袖都无济于事。被打发走的丫鬟早已不见身影,孟姝唤她:“这儿已经没人了,温玉且歇一歇。”

肖温玉不闻所动,甚至小跑了起来,直到看到别院的大门,方才停下来一手撑着柱子,一手捂着胸口喘气。

孟姝好不容易追上她,蹙着眉头不解道:“从筵席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不对劲了,一副惶恐不安如见洪水猛兽的模样,温玉,你到底怎么了?”

肖温玉惊魂未定,在孟姝的再三催促下,方才断断续续开口说道:“席上那个看起来很凶的男人,他……他就是陆公子的……”

话音未定,肖温玉突见墙角下静静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未尽的话语就这么哽在了喉咙。

孟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短促地惊叫一身,吓得花容失色。

晚风吹开云层,月光一寸寸照亮黑暗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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