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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柏凝早知韩绛蟾无耻。www.jingdian.me
但是她没有想到, 韩绛蟾居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赶来的第一时间,并不是先诛杀自己。
而是趁着所有人在其身后,当机立断, 将他未曾设防的恩师,斩于剑下、
不仅如此, 他更是立即将所有罪责, 全部推到柏凝身上来。
正好柏凝也在此处, 几乎立即, 便证实了柏凝便是杀害前掌门的罪魁祸首。
而最毒的, 便是柏凝现在身受重伤, 根本没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一箭双雕。
毒。
高。
无耻到这个程度,叫柏凝都心生佩服。
她冷笑连连,知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若是再缠斗下去, 只怕是凶多吉少。
自己且不说, 还有生死不知的花栖枝。
她死了也就罢了。
但是花栖枝, 她已经是亏欠良多。
绝对不能牵连花栖枝, 因为自己而葬身此处。
……她的仇, 还没有报呢。
柏凝想着, 将花栖枝死死抱在怀中, 看着周边人影和剑影涌动。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 做了不战而逃之人。
“韩绛蟾, 你杀害自己师傅,并妄想栽赃于我。”
柏凝的身影快速变淡, 等剑尖刺过来的时候,只剩下她的声音, 还在空谷之中游荡。
她说:“你且等着,我会回来的。”
而她和花栖枝的身影,早早消失在生死海中。
“找!”韩绛蟾看着柏凝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脸色难看至极。
他阴沉着脸,假装没有听见柏凝刚刚那句话,而是果决下命令,“就算是将修真界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
清源宗众弟子,又陷入第二轮的柏凝搜捕计划之中。
这次的搜捕行动,较之于之前,更加轰轰烈烈。
几乎是雁过拔毛。
清源宗联合人间的大商铺、大地主,对于柏凝发布追捕。
柏凝的画像,张贴在每一处。
柏凝诛杀前任清源宗掌门人的恶行,也因为韩绛蟾的大力宣传,成为修真界新的谈资。
不过和过去相比,名声还是好了许多。
不至于人人喊打,却也没有人愿意公开声援她。
绝大多数人,都保持了沉默。
而柏凝就在这种高压态势下,背着花栖枝枯瘦的身体,只有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能找一些偏僻的小村落,低声探寻。
“大夫,她的身体怎么样?”
柏凝已经蹲守了许多天,这才蹲到赤脚大夫。
现在,她将花栖枝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询问:“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赤脚大夫为花栖枝诊脉、查探眼睑后,叹了一口气。
“给你阿婆准备后事吧。”
他无能为力地摇头,并没有作多余的尝试。
柏凝见状,担忧起来,“没有什么法子了吗?”
“她的五脏六腑几乎碎掉,脉搏微弱,随时可能暂停。”赤脚大夫背起药篓,怜悯开口:“最后这些日子,陪在你阿婆身边吧,不要让她舟车劳顿。”
直接为花栖枝判了死刑。
柏凝听到这里,只能目送赤脚大夫离开。
她再度背起花栖枝,朝着其他地方走去。
可能只是凡间的大夫,看不来修士的病症而已。
花栖枝是虚弱了一点,但何曾到药石无医的地步?
柏凝将花栖枝背在身后,感受着她身形佝偻,骨头都已经突出来,硌着自己的后背,非常不舒服。
而她却沉默地,继续往前。
因为自己现在的名声,柏凝也不能随意冒头、问人。
只能在黑夜之中穿行着,离开曾经的区域,换向下一个地方。尽可能,有多一点的机会能够遇见大夫,救花栖枝。
柏凝走得很慢。
不是她重伤未愈,而是花栖枝实在是太过虚弱,她怕自己随便一动,花栖枝便会散架。
所以她只能慢慢走,像是个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地往前。
黑夜成为她最安全的保护色,她背着花栖枝,行走在黑夜里面,在土路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
在某些时候,柏凝都有一点恍惚。
似乎她正在经历过去花栖枝所经历的一切。
被人所厌弃,于黑暗之中迷茫前行。
禹禹独行,仿佛天地之间,除自己以外,再无其他人。
柏凝沉默往前。
直到一双绣着金线的鞋子,站定在自己面前。
柏凝第一时间,用捆金绳将自己和花栖枝牢牢栓起来,而后手中飞来枯枝,剑尖直指对方眉心。
带起的罡风,吹散女子面前的刘海,露出她沉默而哀伤的眉眼。
是韩归眠。
柏凝枯枝指着她,沉声问:“来找死的?”
“不是。”
韩归眠的视线,越过柏凝,看向她背上的黑袍女。
良久之后,沉默道:“我听人说,你现在正在找名医。”
“与你何干?”柏凝反问。
“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
柏凝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所以她想也不想,立即拒绝。
谁知韩归眠却说:“不是其他人,是凌昭。”
她轻声地说:“凌昭医术超群,而且他的人品,你应该也能信得过。”
柏凝闻言,陷入沉默之中。
确实,柏凝对于凌昭,是信任的。
可这也意味着,她会再和这群崽子们扯上关系。
她不是很想。
“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哥……告诉韩掌门的。”韩归眠说着,在说到韩绛蟾的时候,从“我哥”非常别扭的,变成了“韩掌门”。
这对兄妹发生了什么事,柏凝不在意。
她只担心,突如其来的好意流露,后面是一个接一个的连环计。
就像是曾经,月息突然提出来,要送自己青木龙剑一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哪怕是柏凝,也不能例外。
“你想要什么?”柏凝戒备地盯着韩归眠:“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拜我为师,自己便可以修炼。”
韩归眠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是,在青木龙剑断裂之后,我调养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能够引气入体。”
明明笑着,可是笑容苦涩。
她说:“我只是想感谢你,让我看清楚不能修炼的源头在何处而已。”
她看着柏凝,非常严肃:“你要是有顾虑的话,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有二心、想要设计陷害与你,便不能修炼,被羽梨折辱而亡。”
说着,她已经举起两根手指,作势要发誓。
柏凝也不拦着,就这么看着,她又对着天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誓言。
“现在,你能信了吗?”
等到誓言说完后,柏凝这才放下心来。
她点点头,随后对着韩归眠,低声道:“多谢。”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
韩归眠的身上,已经不见大小姐脾气。
她客客气气地带着柏凝,往鸿晴阁走。
柏凝也是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再回到鸿晴阁。
死前,倒是常来。
而且每一次来,都无比威风,不少人挤在路边,偷偷看自己。
现在她却趁着夜色偷偷溜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韩归眠带着柏凝,在鸿晴阁里面七拐八拐,终于走到了休息的地方。
“你先将她放下来吧。”
韩归眠指着面前泛着冷气的床,解释道:“这是寒冰白玉床,能够滋养心肺,你先收拾一下,我去叫凌昭过来。”
柏凝听了,却立即跟上。
“我和你一起去。”
她还是不放心。
韩归眠见状,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为花栖枝盖好被子厚,便带着柏凝一起,出了门,敲响隔壁房屋的房门。
“凌昭,前辈来了。”
韩归眠改了对柏凝的称呼,和凌昭一样,叫起来前辈。
“找到了?”
眼前的门被推开,露出面容略微有些狰狞的男子面貌来。
柏凝看着眼前……皮肤发黑崎岖、肿胀的人,许久之后,才犹豫出口:“凌昭?”
凌昭见柏凝这般反应,有些尴尬。
他下意识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小声问:“前辈,可是吓到你了?”
“没。”柏凝蹙眉:“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说来话长。”凌昭叹了一口气,而后又收拾好心情,简要概括,“被羽梨吞进肚子里面了,出来之后,便皮肉溃烂,无法康复。”
柏凝闻言,良久之后方才低声道:“你也吃了许多苦头。”
“无事,就当修炼了。”
凌昭的心境,倒是没有受影响。
甚至于还能反过来安慰柏凝,主动询问:“前辈,听说最近江湖之中,又开始追杀你了?”
柏凝闻言,瞥了一眼韩归眠。
冷静道:“嗯,据说我杀了清源宗前掌门。”
“如此么。”凌昭没有过多评论,他只是问:“这些日子里面,各地都在追捕你,你是怎么躲开的?”
柏凝回答得极其简练:“昼伏夜出。”
“原是如此。”
凌昭叹了一口气,随后,走出来,关上房门,“前辈,花栖枝前辈病得可厉害?”
“……厉害。”
柏凝想到花栖枝的模样,也顾不上再废话,立即对凌昭道:“你帮我看看,要怎样才能救她。”
“好。”凌昭点头。
他跟在柏凝身后,三人一起,又回到花栖枝床前。
寒冰白玉床泛着冷气,在众人进入的瞬间,明显感觉到空气变得湿润,周边温度都下降许多。
凌昭也未客气更多,径直坐在寒冰白玉床前,为花栖枝诊治。
若是以往,柏凝还能透过凌昭的表情,辨认花栖枝的伤势。
而现在,凌昭的模样……确实无法辨认。
她只能焦急地等待着,直至凌昭看诊结束。
当凌昭抬起头来的时候,柏凝立即迎上去,正欲发问,谁知凌昭却先一步摇头,看向沉默不语、站在角落里面的韩归眠。
“韩少阁主,你阁中可有问魂的宝物。”
“有,你等等,我就去拿。”
“好,麻烦了。”
凌昭点头,韩归眠便扭头离开,去拿什么问魂的宝物。
而柏凝听到这里,已经是眉头重重一跳。
“什么事问魂?为何要问魂?”
“前辈,你先别担忧,只不过是一种说法而已。”凌昭虽然此时面目说不上好看,但气度从容,依旧能够感受到其在尽力安抚柏凝。
他说:“我简单查探一番,发现花栖枝前辈已经生气断绝,几乎没有返生的机会。可她偏偏气息又一直平稳持续……虽然很微弱,却一直支撑着她不曾死去。”
凌昭若有所思地想着:“所以我想看看,她是魂魄未散,还是有其他缘由。”
那淡定地语气,差点叫柏凝怀疑自己的耳朵。
“魂魄未散?”
柏凝猛得往前走了两步,询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辈,花前辈的伤太重了。”
凌昭看着柏凝,目光坦荡,一点遮掩也不曾有。
“我虽不知道,花前辈经历了何等恶战。但是花前辈体内的血,几乎流干,筋脉俱碎,识海化作飞灰,就连心脏的位置,也遭受众创。”
他认真地说着:“现在,花前辈能够保持呼吸,其保持呼吸的原因,便有可能是她醒来的关键。”
“如果不是呢?”柏凝悚然,问。
“……那么,便可能是她离开的源头。”
凌昭说着。
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柏凝突然之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住。
她已经失去一切了。
她的挚友,她的道侣,她的徒弟。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全部都化为乌有。
而现在,自己好不容易,能够从过去的时光里面,找到一个真心待自己——没有欺骗、没有谎言、没有多余的面目伪装,而是以真实面貌,同自己结交、相识、打斗,和自己度过那一段艰难岁月的人。
现如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可能会离开了?
巨大的不真实感将柏凝笼罩,她长久地看着凌昭,思考沉默许久后,方才问。
“如果不问魂,会如何?”
“药石无医,花栖枝前辈离开,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哦。
原来是九死一生和十死无生的差别。
柏凝的视线,从凌昭的脸上,挪到了花栖枝的脸上。
一头白发,几乎和寒冰白玉床融合。
身形瘦削,哪怕给她盖了被子,也能看见她凸起的骨头。
脸颊凹陷,皱纹像是刀子一样,深深刻在她的脸上。
明明在之前,她和自己一起出现在鸣春涧的时候,还不是这般模样。
这么多年来,她经历了什么,仔细想来,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亏她还自诩从心、自诩正义。
可真正对自己有恩之人,却受尽冷待。
柏凝一刻,也不曾将注意力,放在花栖枝的身上。
甚至于在清源宗那几个该死的老东西自爆之时,也不曾想过,若是半月山庄的一切毁了,花栖枝会有多么难过。
她只是愤怒。
她只是拿起剑,想要去对抗。
却不知道保护自己身后的人。
柏凝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花栖枝。
她狼狈地移开视线,在她复活后到现在为止,她终于感受到了深刻的罪恶。
以及迫不及待的、想要赎罪心态。
“问吧。”
柏凝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背对着花栖枝,也背对着凌昭,轻声说。
“要是花栖枝如此轻易便死了,我会瞧不起她的。”
说罢,便匆忙离去。
“有消息了,再告诉我。”
她离开房间。
和带着东西回来的韩归眠,擦肩而过。
柏凝生出了逃避之心。
她走在空旷华丽的院子里面,看着今夜月色,也是好到不行。
月亮这么好看有什么用?
如此刺眼,叫人生厌。
柏凝收回视线,又将注意力投至一旁。
只见得在不远处的树枝上,鸟窝安静别着。
却在这时候,飞过来一只小小的鸟,它先是绕着鸟窝,转了好几圈,确保周围没有其他鸟以后,这才慢悠悠靠近,窸窸窣窣的,不多时,一个鸟蛋便被拱到鸟窝旁边。
下一瞬,鸟蛋轰然下坠。
落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而溜进鸟窝的鸟,似乎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欢欢喜喜地拍了拍翅膀,施施然离开。
“这是杜鹃鸟。”
韩归眠的声音,突然在夜色之中响起。
她的声音沉静,不再有少女的惊讶和咋咋呼呼。
此时,她缓缓走上前来,对着柏凝解释刚刚的一切。
“杜鹃鸟不爱孵蛋,若是自己有了鸟蛋,便会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的鸟蛋,塞至其他鸟的巢穴之中,让其他鸟代替自己孵化幼仔。但是鸟儿有灵,知道自己下了几个蛋,所以为了自己的蛋,不会被发现,它们往往会在雌鸟离开的时候,将多余的蛋扔出去,这样技能保证鸟蛋数量对得上,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韩归眠冷静地说着,似乎只是在说杜鹃而已。
柏凝也不搭话,反倒是问。
“花栖枝如何了?”
韩归眠摇了摇头,“问魂了,没效果,现在要用其他办法。”
“……情况如此严重?”柏凝心下一沉。
“嗯。”
韩归眠说着,又谈了一口气,“我是给你送东西来的。”
柏凝闻言,抬眉看去。
只见得小姑娘的怀里面,抱着一只肥肥胖胖的灰兔子。
自己许久没有管过,没想到,它居然是跟着韩归眠来鸿晴阁享福了。
那肥滚滚的身形,柏凝毫不怀疑,现在它的兔腿,能够烤得滋滋冒油。
柏凝的视线落在清汤老爷的身上,叫清汤老爷没忍住,害怕地往韩归眠怀里钻。
可惜,韩归眠是个有道德的人。
哪怕清汤老爷不情愿,她也将之还给柏凝。
“还给你。”
她说。
柏凝抱着明显胖了不止一个量级的兔子,许久之后,又轻声道:“多谢。”
韩归眠只是笑笑。
她望着树上的鸟巢,半晌之后,才幽幽道:“你若是谢我,之后我和羽梨的事情,不插手就是。”
“私人恩怨,我不会干涉。”柏凝说。
“那就好。”
韩归眠笑起来,“我去给凌昭找东西去,你近些日子劳累得话,便早些去休息吧。”
说完这话后,她果然没有再说话,便打算离开。
走了好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来,硬生生止下脚步,回头望柏凝。
“我想向你问一个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谁?”
“凌木。”
“他……”想到那日生死海里面的惨烈情形,柏凝摇摇头:“如果清源宗没有将他带回去,那估计是。”
“我知道了。”
韩归眠打断了柏凝未说出口的话。
她笑着朝着柏凝点头,而后快步离开。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到最后,几乎是跑起来。
世间总有离别。
柏凝看着韩归眠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突然之间,也觉得凌木幸运。
至少有人为他的离开而悲伤。
她抱着兔子,轻声一跃,飞到鸟窝的旁边,轻轻坐下。
鸟窝里面有五个蛋,其中一个,显然要大许多。
柏凝看着,毫不犹豫地挑选出最大的那个蛋,而后,右手伸出,再松开五指。
"咔嚓"
又碎一个蛋。
柏凝做完这件事后,抱着清汤老爷,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她揉清汤老爷浑圆而肥胖的肚子,低声问。
“你说,她会不会醒过来?左腿是会,右腿是不会。”
柏凝虽然这么问,眼睛却没有看清汤老爷,更不在意,它究竟动了哪一条腿。
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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