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方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卫生间里的角角落落。这间卫生间的装修风格是十多年前很流行的风格，城镇居民家家户户的卫生间几乎都是一个样子。墙砖贴到一人多高的地方，再往上的墙壁用乳胶漆涂满。不过这里的墙砖不是以前那种白色的最简单的墙砖，而是换上了带图案和纹理的新产品。地面则是一种叫做“马赛克”的地砖铺成。蹲式马桶位于最里面，左侧墙壁是淋浴设施，右侧墙壁则装了洗漱台和镜子。赵京方注意到，这个洗漱台是新的，最早五年前，这种带着现代气息的洗漱台就已经占据了洁具商家的货仓了。

洗漱台是依附在墙壁上，而下端悬空的。水龙头下是大理石水槽，水槽下方被设计成一个柜子，用来装换洗衣物和剃须刀一类的小东西。赵京方打开柜门，除了一股灰尘和霉菌的味道别无他物。他的目光又落在洗漱台两侧的墙脚，在墙砖和地砖衔接的区域，有一些细小的水泥的痕迹。看样子好像是贴墙砖的时候掉在地上，没有清理干净，干燥之后便留在那里难以清理干净了。赵京方顺着墙壁往边缘看去，发现连接到另一面墙壁的折角处，几乎没有一块墙砖的切面是整齐的。因为墙砖的尺寸不可能完美适合墙壁的宽度。因此贴到这种地方往往需要把墙砖打断一截才能贴上去。然而这里的被打断的墙砖，它们的边缘都很不规整，甚至打得太碎而不得不把碎块也贴上去。这贴砖的师傅手艺看来不到家，说不定只是个学徒呢。赵京方想。

“学徒！”赵京方一拍脑袋，退后一步向整面墙看去，发现有不少墙砖都贴得不好，看得出明显的倾斜和不少砖缝过大的地方。他忽然感觉，这面墙不是请工人来贴的，而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自己装修的！

赵京方摸摸墙砖，拿指关节在上面敲打，又在另一面墙上敲打，经过反复的比较，他得出结论：洗漱台这一面墙很可能是空的！

这个念头像是一针兴奋剂，立刻将他的疲惫和睡欲扫除干净。他拿出打开灯光，凑上去仔细查看这面墙尤其是洗漱台附近的每个角落，甚至冒着难闻的霉味把脑袋伸到柜子里看。终于，他从那面镜子上发现了问题。

这面镜子和洗漱台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在一个结实的木质边框的包裹下用螺丝钉固定在墙上的。赵京方把光源凑到螺帽上，发现这些螺帽上的十字形凹槽里比其他部分颜色更光亮一些。在卫生间这种潮湿的环境下，螺帽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暗淡的氧化层，但凹槽中似乎没有那么严重。看来，镜子之后，这些螺丝钉被动过，而且不止一次。

赵京方在房子里翻箱倒柜，找到了一把十字螺丝刀，一个一个地把这些螺丝钉给拧下来。当这面镜子只剩下木框左上角的一个钉子时，木框围绕着那颗钉子旋转了一个角度，露出了镜子后面的东西。赵京方把整个木框都拆下来放在一边，镜子后面的秘密一览无遗。

这是一扇从下方打开的小铁窗。赵京方敲了敲，感觉像是一块挺厚实的铁板。铁板下端上了锁。赵京方从刚才翻出螺丝刀的地方拿来一把铁锤，用铁锤的另一端把钉在墙壁上的锁环给撬了出来。赵京方拉起铁板，露出一个比A4纸略大一些的方形孔洞。他把灯光投进黑漆漆的洞里，里面有很多一坨一坨的东西，光滑的表面能反光，看不清楚。赵京方大着胆子伸手进去，抓了一坨出来。他拿螺丝钉往这坨东西表面的塑料膜上扎下去，用力一撕，明白了。这里面全是拿保鲜膜和黑色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百元钞。他双手止不住颤抖地把保鲜膜撤掉，这一坨百元钞有五沓，五万元人民币。

赵京方连忙蹿起来，把手臂伸进去使劲掏，很快，他的手臂接触半径之内的钞票都被掏了出来。这些人民币都是每五万元裹成一叠，然后扔到里面去的。赵京方数了数地上的钞票，又估计了一下洞里一时掏不出来的钞票，一共有近三百万！

忽然，赵京方的手指一痉挛，掉在地上。他俯身去捡，干脆自己也坐在卫生间冰凉的地板砖上。身边都是刚掏出来的一坨一坨的钞票，被随意地扔在地上。赵京方背靠墙壁，一边听着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一边颤抖着随手拆开一叠钞票。他两眼发直，不停抖动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挤成笑的形状。

心情平复了一些后，赵京方终于静下来清点自己的成果。他从洞里一共掏出来一百六十五万。这些钱码在一起仿佛一座小山，山上的景色极其怡人。他又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凡是棍状的东西都拿来捅进洞里，然而并没有再从里面掏出钱。赵京方看了看山上的风景，觉得也有很多了，于是把镜子装好，到卧室里一通翻找，找出两个满是灰尘的编织袋，其中一个袋子还被老鼠给咬坏了。他到卫生间里，把钞票外面包裹着的保鲜膜全都撕掉，一叠一叠地往编织袋里塞，一只袋子塞不下。他不得不把把十万元扔到床垫底下，才能勉强拉上编织袋的拉链。这会儿，他完全忘掉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塞好编织袋后，赵京方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高度的兴奋之后他感到有些轻微的晕眩。看来差不多了。他想。于是他把编织袋塞进衣柜，然后在床上躺好。

十点零三分，杨楚澜猛地睁开双眼，还没有恢复坐起来的力气，却已经笑出了声。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也没能平复激动的心情。三百万啊……

本来，三百万带给他的激动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但是既然他能拿到这三百万，那如法炮制岂不是能拿到更多吗？杨楚澜一拍自己的脑袋，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很快杨楚澜又躺了下来。毕竟脑力有些不支。歇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找东西吃。他甚至专门买了几斤平日并不爱吃的核桃。

忽然，雨滴砸在雨棚板上的声音猝然响起，一阵大雨从天而降。杨楚澜拉开窗帘，借助窗外的灯光看雨点的轨迹。当他的大脑完全冷静之后，他首先想到的是一个人。

杨楚澜拿起，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码。

连续拨了好几次，对方都挂断了。他又发短信过去，也没有回复。至于QQ、、微博等社交他都尝试了，但那个人就是不愿给他回复。连添加好友的申请都没有被拒绝，而是直接忽略掉了。

大雨的势头逐渐变弱，仍然把树叶打得哗哗作响，只是不再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杨楚澜放下，闭上双眼，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是时候离开这座城市了。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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