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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易璘不自觉握上了左手腕。
此刻手腕上戴着手表,疤痕被掩藏在了表带之下。
他用了之前对小勋解释的说法:“不是,是我健身时,不小心被器材割的。”
“说谎,”郑家韵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我是学法医的,对于这种伤口是怎么造成的,我一看就能看出来,那个角度只能是你自己割的。”
程易璘握紧了手腕,抿唇不语。
“程易璘,大人们一说起你,就夸你性格温和,成绩好学历高,脑子灵光,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郑家韵感慨地摇了摇头,“但是今天看见你这副模样,我真的觉得,你变了,变得除了那些大人们口中的优点,其它一无是处”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呀,我记得以前和你们出去玩的时候,你处理起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
“而你现在,问你和周连勋是什么关系,你支支吾吾,连道疤都要遮遮掩掩,你就不能像以前处理那些事情一样,大大方方的吗?”
程易璘垂着眼眸,没有说话,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小莓拍了拍郑家韵的手,解围说:“韵韵,今天来之前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乱说话的,你现在又”
“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他要见怪就见怪吧,”郑家韵看向程易璘,“其实我说那么多,就是因为我觉得你和周连勋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直白一点,就是我觉得你们俩有一腿。”
第35章
程易璘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解释:“我和小勋之间没有什么”
“没有?你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吗?”郑家韵的表情愈发严肃起来,“你家老爷子能想办法逼你相一次亲,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没准还能逼你结婚,逼你生孩子”
“我记得你在学校里就非常受欢迎,你的家世、才学、长相都是顶尖的,在相亲市场里肯定也是第一梯队——”
“但是我真的很想说,你们这些男的能不能弄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后,再考虑其他的什么人生大事,别最后稀里糊涂结了婚又跟一个男的不清不楚,那完全就是骗婚啊!”
饶是程易璘脾气再好,被这样扣上个莫须有的“骗婚”的罪名,也有点不高兴了:“家韵,我记得我刚到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表明了态度,是我爷爷让我来的,而我本人并没有恋爱和结婚的打算。”
小莓轻怼了郑家韵一下,对程易璘说:“抱歉,是韵韵说得太过了,主要是最近韵韵关系很要好的学姐差点被gay骗婚,幸好在婚前发现了。所以韵韵才会这么义愤填膺,太冒犯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话不投机半句多,程易璘不准备继续待着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小莓:“啊?菜才刚上齐呢,吃完再走吧,不差这一会吧。”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郑家韵也挽留说,“吃完再走吧,你都过来了,肯定是留时间了的。”
郑家韵停了一秒,继续说:“其实刚才的话我也是在说我自己,我是被我奶奶逼来的,幸好我早就弄清楚了我的性取向,才不至于稀里糊涂地接受家里的安排,结婚生子”
说着,郑家韵握住了小莓的手:“因为怕刺激到我奶奶,我一直不敢对家里出柜不瞒你说,我和小莓已经在国外注册结婚了。”
这个信息太过劲爆,程易璘睁大眼睛,有点被冲击得转不过弯来了:“什么?”
小莓回握住郑家韵的手,对程易璘解释说:“我和韵韵已经瞒着家里人领证了,麻烦你保密哦。韵韵是怕说错话,才让我一起跟来的,我们绝对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程易璘凝视着郑家韵和小莓交握的手,有些出神:“可是有人跟我说,这是不正常的”
“不正常?那请问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有些国家同性结婚都合法了,那那些人都不正常了?”郑家韵越说越起劲,“感情这种事用正不正常来说,根本就是伪命题——”
“所谓的‘正常’,完全是一些自以为是又刻板守旧的古董人平白无故制造的一层枷锁,而我们一出生就被套上了这层枷锁。”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为什么要屈服在这层枷锁之下?为什么要用别人说的正常不正常,来衡量自己的感情?”
这番话给了程易璘当头一棒,打得他心上一直压着的大石都松动了不少,似乎有什么被刻意掩埋的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我刚才那么笃定你手腕上的疤是自己割的,还有一个原因,”郑家韵撩起衣袖,露出了手腕内侧那触目惊心的两道疤痕,“因为我以前也尝试过——”
“一开始我发现自己不太‘正常’的时候,痛苦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这背离了我所受到的思想教育,但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后来割腕割了两次没死,又碰上了小莓,我也慢慢想开了——”
“人生只有一次,管他什么正常不正常,我要为我自己而活,我要成为我自己想成为的人。”
程易璘看着郑家韵手腕上那道和他手腕上极其相似疤痕,沉默不语,某些被叫做“不该有的念头”在他心里疯长。
小莓摸了摸郑家韵手腕上的疤,又心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早就不疼啦。”
郑家韵安抚说,然后把视线转到了对面。
坐在对面的程易璘眉间微蹙,像是在深思着什么。
郑家韵想了想,又说:“程易璘,你从小什么都有,可能不懂,有些东西是要自己去抗争的,哪怕会和亲近的人背道而驰,哪怕会撞得头破血流”
“之前我想学法医,家里人都不同意,觉得这个职业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不适合女生。他们就想着我去读个管理之类的专业,毕业后能回公司上班那段时间真的,天天闹得鸡飞狗跳,但是你看,我最后还是如愿以偿了”
“程易璘,不管你手腕上的疤是怎么来的。我想说,你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被教导得太温和太良善了。你太乖了,但在这个世界上,太乖的人往往什么都得不到,还很容易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程易璘只觉得喉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三年,他像是沉入了深海,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巨网牢牢捆缚着。
爷爷告诉他,同性恋是不正常的。医院的白大褂们用强力的电流让他认错,告诉他,同性恋是不正常的。
他迷茫了,他屈服了,但另一方面他又无法自控地冒出那被称为不正常的念头,他夹在中间,被用力地磋磨,被来回撕扯地血肉模糊。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更不知道怎么挣脱那无形的巨网。
读博时,他逼自己忙起来,逼自己去忽略那不该冒出的念头,逼自己忘记有周连勋这个人的存在,但这样反而把自己逼成了一只越吹越鼓的气球
最后,气球炸了,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疤。
回国后,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找小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小勋,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去。同时怕爷爷生气,他也不敢透露自己的行踪。
见过程景望的男朋友后,他越来越想不通——
为什么当年他和小勋酒后乱性被发现,他就要被送去医院治疗同性恋?
为什么程景望不用治疗,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展示男朋友的存在?
为什么程景望可以,而他不行?
就因为他乖吗?
就因为他听话吗?
就因为他不像程景望那样反叛吗?
他现在知道了,答案是——是的。
就是因为他乖。
就是因为他听话。
就是因为他不像程景望那样反叛。
所以爷爷才会试图控制他,控制他的性取向,控制他忘记小勋,控制他成为一件完美的作品
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
已经不重要了。
这些无关对错,无关其他,只和一件事有关——
就是他自己的心。
心上密布的阴云被渐渐扫除,一直压着的大石头不见了,枷锁悄然消失,一切豁然开朗——
归根结底,所有的事,让他痛苦的根源,就是因为他喜欢小勋。
是啊。
因为他喜欢周连勋,所以三年前被爷爷威胁不能见千里迢迢来国外找他的小勋并说出那么违心绝情的话时,会泪流满面。
因为他喜欢周连勋,所以在读博时才会那么痛苦,痛苦到割开自己的手腕,求个解脱。
因为他喜欢周连勋,所以被小勋假意一撩拨,就迷失了自我,以致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其实,回来后他一直缠着小勋,不只是想劝导小勋,更是想救出深陷泥潭的自己。
三年,他被压制在名为“不正常”的无尽深渊里。
只有小勋是深渊里唯一的光亮,也只有小勋才能带他走出深渊。
这些早该明白的事,他却在今天才真正想通。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见小勋,想告诉小勋他全部的心意。
这是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明白的,他不想再等了,也不能再等了!
程易璘彻底坐不住了,他蹭地起身,对郑家韵和小莓说:“我现在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谢谢你们,我必须先走了。”
小莓想拦:“你一点都没吃——”
郑家韵拍了拍小莓的手臂,让她不要再说了。
看着程易璘大步离开的背影,走出店门后居然还开始跑了,小莓忽然明白了:“韵韵,你今天让我一起来,就是想跟他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借这个来开导他吧。”
“瞒不过你啊,”郑家韵与她十指相扣,感叹说,“唉,有些话只能我这个局外人来说最合适了,而且我跟他也算是有共同之处能帮就帮吧,免得他手腕上再多一条疤。”
隔壁桌的周连勋三人正边吃饭,边聊得热火朝天。
郑家皓的余光瞥见程易璘猛地站起来走了,意外地说:“哎?易璘哥怎么走了?”
连峻起身查看:“是啊,怎么回事啊?易璘哥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是有什么急事吗?”
周连勋坐着没动,他看着程易璘匆匆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你们三个怎么在这?”郑家韵看见隔壁桌忽然站起来的连峻,出于好奇,她拉着小莓过来,没想到在座的还有周连勋和自己的亲弟弟。
郑家皓挠挠头:“姐,我们——”
“别狡辩了,你们是来偷听的吧,我就不该相信你推荐给我的餐厅!”郑家韵二话不说就要来拧弟弟的耳朵,“好听吗?给我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啊?”
周连勋拦住人解释:“家韵姐,这餐厅隔音效果很好,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连峻赶紧附和:“是啊,家韵姐,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周连勋看见与家韵姐同行的长发女生,猜测这个就是家韵姐的恋人。
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现在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疯狂了吧——让直男和女同相亲就算了,女同还带上了自己的恋人一起???
不过,家韵姐没有出柜,在场的应该只有他知道内情。
郑家皓好奇问:“姐,你们聊了什么啊?易璘哥怎么突然跑走了。”
“他说,他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说完,郑家韵看了周连勋一眼。
周连勋想着好久没聚了,便提议:“家韵姐,都这样了,那刚好我们几个一起出去玩玩吧。”
“不了,我要跟这俩货好好算账,”郑家韵左手抓住了郑家皓,右手逮住了连峻,然后对周连勋说,“小勋,你回去吧,回你的公寓看看。”
“啊?”周连勋有点懵,开玩笑说,“我是荣幸地得到了特赦吗?”
连峻不满:“家韵姐,为什么——”
“你闭嘴,”郑家韵又对周连勋说,“你回去吧。”
第36章
周连勋虽然觉得家韵姐的话有些怪怪的,但是他也没多想,老老实实地走了。
他本来打算直接回云湖华府,半路上接到那娱乐公司老板的电话,邀请他再去公司看看。
周连勋欣然前往,他对这家公司的各项调查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后续如果没有什么其它问题的话,差不多就能定下来了。
周连勋在那待了一下午,晚上那老板又请他吃了顿饭,回到云湖华府时,已经快九点了。
到八楼电梯门开了,他打着哈欠往外走,看清楚公寓门口的情形,瞬间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他公寓的门口,那高大的身躯抱膝坐着,头斜靠在旁边的墙上,双目微闭,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这场景,要不是他眼睛亮,还以为家门口来了只无家可归又可怜兮兮的大型犬呢。
周连勋对程易璘出现在这,很是疑惑。
中午程易璘在餐厅那么匆忙地离开,家韵姐说程易璘说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那“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不会指的是来他公寓门口堵他吧?
周连勋不理解,他上去踢了踢程易璘的脚,见人有转醒的迹象,他才开口说:“让让,挡路了,你买的房子是在楼上901。我说你们程氏集团也没破产吧,你这程老爷子的宝贝大孙子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程易璘睡眼惺忪地循声望去,一看是小勋来了,他想站起来,但保持坐着的姿势太久了,他起得太急,一个不稳又跌坐了回去。
周连勋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刚一伸出去就后悔了,他这么好心干什么?
可惜伸出去的手已经被握住了,收不回来了。
程易璘握紧了他的手,欣喜地看向了他。
周连勋无意对上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那灰蓝色的眼眸里水光漾漾的,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翻涌着令人神往的光彩。
周连勋有一瞬的失神,反应过来后想抽回手,可姓程的抓得太牢了。
“松手,你到底起不起来?”
程易璘这才如梦初醒,借力站了起来。
周连勋想问他来这干什么,没想到刚好程易璘也开口了。
“你”
“我”
两人又同时闭嘴。
周连勋烦这莫名其妙的氛围,不客气地说:“你闭嘴,我先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公寓门口?”
“我在等你,我想见你,”程易璘注视着周连勋,眼眸里盛满了温柔,“我有话要跟你说。”
姓程的今天怎么怪怪的?周连勋不自觉避开程易璘的目光:“有话快说,别在这碍眼。”
程易璘眼神坚毅,坦荡地说:“小勋,我喜欢你。”
周连勋的心狠狠地一震,他猜破脑袋也猜不出程易璘找他居然是来表白的?
什么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对啊,姓程的明明是清朝僵尸加臭直男啊,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弯了。
周连勋轻嗤:“怎么?你是觉得我学坏了,无可救药了,所以想出这么个歪门邪道的办法,准备打感情牌来让我改邪归正?我说你有病就去治,别天天没事找事来烦我,。”
程易璘急忙解释:“不是的,中午家韵跟我说了很多,让我想明白了很多”
敢情家韵姐不是去相亲的,是去开导姓程的。
怪不得家韵姐发现他们偷听后,催他回公寓,应该是猜到程易璘要来找他。
只是,要可惜家韵姐这一片好心了。
周连勋忍着情绪,下逐客令:“好了,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话音未落,周连勋就自顾自地握上门把手,准备开门。
程易璘拉住他:“小勋你是不相信我吗?”
“别碰我!”周连勋有些恼怒地甩开程易璘的手,“你要我相信你什么?!姓程的,我说你有病吧!你今天听家韵姐说几句话,就从直变弯了?那改天你家老爷子也跟你说几句话,鬼知道你会不会从弯变直!”
“不会的,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程易璘红了眼眶,“三年,整整三年,我才想明白,我才摆脱他们强压在我身上的枷锁,我回国后缠着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因为我喜欢你!”
周连勋觉得脑子嗡嗡的,他喘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别说了,我建议你闲得没事的话,就去找个班上吧。”
听到这话,程易璘怔了一秒,连双眸都失去了光彩,他有些恍惚地问:“小勋,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是,是!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三年前我跑去国外去找你,你不肯见我,还在电话里说那么绝情的话,那段时间我一想到你就哭,一想到你就哭,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出来的吗?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来招惹我了!”
程易璘愣住了,泪水就这么从眼角落了下来:“我”
周连勋仰头哈了一声,努力把眼泪逼回去,转身用指纹解开了门锁。
程易璘听见解锁的声音,呆滞的神情松动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问:“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这锁的密码是我生日?”
周连勋准备进门的脚步一顿。
程易璘继续说:“酒吧开业那天,我送你回来,你喝醉了不配合我开门,我就试了几次密码,最后试出来这门锁的密码是我生日。”
“是你生日又怎么了?”周连勋转回身对峙,“我以前是喜欢过你,爱屋及乌,我也喜欢用你的生日当密码,渐渐地就习惯了——”
“习惯到我都忘了这串数字是你的生日了,习惯到只要一设密码我就会下意识地输入这串数字,现在这串数字在我眼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密码而已。”
“程易璘,你提这个是想证明我还喜欢你吗?三年了,一千多天,你不会以为,只要你说你喜欢我,我就会傻乎乎地重新凑到你身边吧?我没那么贱!”
程易璘放弃了寻找证明小勋喜欢他的依据,他抿着唇,反手擦掉眼泪:“好,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但我喜欢你,我可以追你吗?”
“有病吧你,”周连勋没好气地说,“滚!”
说完,他利索地进屋关上了门。
“小”程易璘没来得及阻拦,被关在了门外,他想敲门。
这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中午那餐他吃了几口就匆匆忙忙跑过来找小勋了,到现在是滴水未进。
他犹豫几秒,最后轻叹一声,去按了电梯。
周连勋在猫眼里注视着程易璘的一举一动,看人坐电梯走了,他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他背靠着门,脱力地坐到了地上,泪水慢慢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擦着眼泪,呢喃自语:“为什么要哭,本来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这样”
*
“什么?你要追勋哥?!”
咖啡馆里,连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程易璘,惊呼出声。
叫喊声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程易璘咳嗽一声,提醒连峻注意。
连峻回过神,歉意地对看过来的人笑了笑:“抱歉抱歉”
他还是难以置信:“不对,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说着,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直接疼得龇牙咧嘴。
程易璘被逗笑了:“不是梦,这是真的。”
连峻好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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