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当初他们有多吹捧小becks，现在就有多贬低对方。

弗格森在这个关头站出来怒喷记者，指责这群无冕之王一天到晚屁事不干，只会给年轻球员增加压力。

“低谷是很正常的事，”老头神色冷冷，“再说了，我从没见过哪个门将能一直保持零封不失球。”

主帅的护崽回应让球迷群体的质疑声稍稍减退。

更何况莱恩到底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很少有球迷会去喷他，最多只是在质疑他要不要再锻炼两年。

而莱恩本人倒没有因此失去自信，他知道漏球迟早会发生、失败也是，只要学会吸取教训，继续往前就好。

“道理我都懂，”他忍不住小声问范德萨，“但为什么我总觉得埃弗顿的主帅似乎并不喜欢我？”

他进场退场的时候，对方眼神不善地看了他好几眼。

范德萨耸耸肩膀：“baby，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来问一个荷兰人。”

“不过如果你想问关于罗宾他们手持棍子打架的事，我倒是有很多八卦可以说。”

莱恩：“……真是谢谢你，埃德温，不过不用了，我去问问韦恩。”

此时背着包来到更衣室的费迪南德听见这话，他拍拍莱恩脑袋：“不用去问瓦扎，我可以告诉你，大卫不喜欢大卫。”？

哈？

旁边的吉格斯笑得跌坐在凳子上，抱着肚子嘎嘎乐。

就连生姜头听到这话都忍俊不禁。

莱恩茫然地问：“什么叫大卫不喜欢大卫？”

“得了，别跟咱们家小宝宝绕圈子。”

吉格斯憋着笑坐到莱恩身边，他主动解释：“埃弗顿的主帅是大卫·莫耶斯，他在1995年的时候曾公开批评过大卫是小白脸。”

“03年大卫和BOSS闹翻后，”吉格斯耸耸肩，“他更是坚定不移地站在BOSS身边炮轰大卫。”

所以他这是……被父亲连累了？

成功解答疑惑后，莱恩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其他俱乐部的主帅并不值得他这么在意。

他拿好门将手套准备一起去训练，却发现手机恰巧收到两条短信。

“你好莱恩，有没有兴趣来西班牙看欧冠半决赛？我会给你寄两张家属看台票，你可以带上你的朋友一起来。——若泽·穆里尼奥。”

“门票已寄，我问过爵士了，他同意你去给我加油助威，来看看吗？——C罗。”

第40章

一般来说, 在赛季结束之前，球员基本没有机会出去看球。

平时光踢球就忙得要死，谁还有那个闲工夫去看别人比赛？

但莱恩毕竟之前才被埃弗顿连灌三个球, 再加上年纪又小, 老爵爷担心他承担不住压力心理出问题，于是大手一挥给他放了一天假。

当然多的没有, 也就一天。

联赛赛程本就挤得要死，弗格森能给他这一天假期去看球散心, 已经是相当宽容和护短。

这要换作别的门将——

丢球不骂死你都算是老子心慈手软，还散心？老子不把你从首发门将的位置拉下来就不错了，散个屁的心啊！

用弗格森的话来说, 就是：“放你小子出去转转散散心，顺便近距离看看别的门将怎么扑球, 好好学习学习。”

于是当天训练结束回到家的莱恩, 就接到主帅/爷爷的通知, 让他收拾东西去马德里看场球再回来。

但就是没告诉他具体学啥。

事发突然, 被迫拎着行李出门的莱恩直到登上飞机, 都还处在懵圈状态。

不过好在爵士为他安排得很妥当，莱恩刚下飞机就看见全副武装举着接人牌的可疑男人。

他走上前：“是克里斯吗？”

“嘘, 在马德里别提这个名字, 不然小心走不掉, ”男人竖起手指摇头, “我不是他, 我叫豪尔赫·门德斯。”

莱恩恍然，这是葡萄牙巨星C罗那个大名鼎鼎的经纪人。

他跟在门德斯身后上车, 对方摘下口罩，开始谈论他的食宿问题：“克里斯正在训练, 一时半会过不来，我先带你去他家。”

门德斯在后视镜里瞄了眼尚显青涩却外貌英俊的英国人，在心里重重叹口气。

我恨所有比我手快签甜菜的坏东西，妈的。

*

现在接近五月，西班牙的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莱恩坐在车里被阳光晃到有些刺眼，好在他这次明智地带上因扎吉送的墨镜，不至于在太阳下被晒到连眼睛都睁不开。

门德斯送他去C罗家放好行李，接着就带他去伯纳乌附近的asador donostiarra吃饭。

这家店经常被皇马球员光顾，再加上老板也是皇马球迷，所以他特地开辟出照片墙，自豪地摆满球员们的照片。

莱恩去看墙上老板展示的照片，发现daddy贝克汉姆也曾在这里留下过足迹。

门德斯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笑：“噢，忘记跟你说，你daddy以前也喜欢来这家店吃饭，他们家主食烤牛肉特别好吃。”

与此同时，莱恩座位身后传来兴奋的德语议论声——

“曼努，这家店的烤牛肉真的比德国香肠好吃！”

“但我还是觉得我们该去那家海鲜餐厅，我想吃海鲜色拉。”

莱恩扭过头，和正在大快朵颐的德国二人组对上视线。

这俩人他都认识，一个是在2010年世界杯大放异彩的托马斯·穆勒，另一个则是曼努埃尔·诺伊尔，莱恩还收集过他的球衣。

托马斯·穆勒和他对视片刻，吃牛肉的手逐渐停住，他冲莱恩尴尬一笑：“hallo，你想要签名吗？”

但他很快想到莱恩或许听不懂德语，于是切换成英语，又问了一遍。

“托马斯，”诺伊尔迟疑地咬着牛肉，“也许这不是球迷，他应该是贝克汉姆的儿子，之前迈克尔帮他向我要过球衣。”

莱恩点点头，用有点蹩脚和生涩的德语跟他们打招呼。

德语他是属于听得懂，但很难说，德语体系很多字母发音跟英文完全不同，还有阴性阳性中性，太容易让人混淆。

好在热情活泼的二娃主动出面避免了尴尬，他在询问过莱恩和门德斯的意见后，让餐厅工作人员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

“之前曼努还跟我聊起你，”穆勒笑出一口白牙，“他一直以来都很欣赏你。”

莱恩错愕：“欣赏我？”

穆勒笑了两声，在诺伊尔阻止前毫不客气地出卖队友：“那是因为曼努有一个前锋梦，他很羡慕你能有机会去前场转悠。”

莱恩没想到这个外形酷似小熊的门将竟然还挺有想法，但他对诺伊尔的扑救风格也有所了解，清道夫门将有前锋梦并不令人意外。

“那真是太巧了，”门德斯巧妙地插进话题，“莱恩还准备明天去看你们和皇马的比赛呢。”

长袖善舞的经纪人先生之前就受到雇主C罗委托，让他照顾好内向的莱恩。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氛围逐渐变得轻松愉快，他们用英语小声交流起这次半决赛，其中偶尔夹杂着几句诺伊尔的德语（他英语不算熟练）。

南大王对这次的半决赛信心很大。

他们上回合在主场2-1皇马，这次来到马德里，只要打平就能顺利晋级。

穆勒和莱恩交谈半小时，发现曼联的这个小门将竟然对他很熟悉，明显是看过他的比赛录像。

“你是我的粉丝吗？”穆勒嬉笑着问他，“但我记得你这次是来给罗纳尔多加油的，他如果知道你是我粉丝，一定会气坏的。”

“我会坐在中立看台，”莱恩摇头，“boss不会让我坐在其他看台。”

穆勒想起那个严格的红鼻子老头，选择明智地转移话题，邀请莱恩夏歇期有空去德国找他玩。

“我妻子有很多马，”他弯起眼睛笑笑，“出于职业生涯考虑，你不能骑马，但可以和这些小动物们一起玩。”

小熊门将诺伊尔用夹杂着德语的蹩脚英语吐槽：“托马斯就像个农场主，他家里到处都是小动物。”

莱恩婉拒夏歇期的度假邀请，但和他们互换了手机号码，并且承诺有空一起联机玩FIFA。

总之，这顿午饭在各方面都让大家伙很满意。

最起码菜品让莱恩这个土生土长的英格兰人感到很惊艳。

并且当他吃到前菜吞拿鱼塔挞时，脑中不知不觉竟然浮现出他父亲钟爱的仰望星空。

他爹对这道菜热爱到啥程度呢？

——2010年莱恩在美国过圣诞时，那道菜在下午就早早地被佣人摆上餐桌。

想起那数只死不瞑目的鱼眼睛，刚吃到吞拿鱼塔挞的莱恩罕见沉默一秒。

daddy，有些时候鱼不一定非要那样做才好吃。

吃完饭，莱恩和德国二人组拥抱告别，并祝福他们在半决赛中好好表现。

二娃穆勒冲他眨眨眼：“放心吧，我不会告诉C罗你为我们加油的。”

等他们离开，门德斯开车送他时突然说：“托马斯·穆勒，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家伙。”

莱恩想起桌上对方间歇性抽风、持续性捉弄熊熊门将诺伊尔，对此不太敢相信。

“不是在开玩笑，”门德斯被他的眼神逗乐，“拜仁的更衣室情况极其复杂，他光靠傻白甜可站不稳脚跟。”

他扭头看看莱恩懵懂的眼神，又忍不住摇头叹口气。

跟小太子讲这些勾心斗角没意思，曼联不是满是宫斗戏的拜仁，以后没人敢挑衅莱恩的权威。

更何况，就算他要转会也没事，门将和其他球员性质不太一样，不需要迎合更衣室。

毕竟，门将是爹。

*

门德斯带莱恩去马德里的索洛亚博物馆简单逛逛，并解决完他的晚餐后，在晚上六七点带他去伯纳乌看比赛。

路上是随处可见的皇马球迷，他们或戴着纯白围巾，或挥舞球队旗帜，带着新鲜出炉的炸鱿鱼圈和桑格利亚果酒，来主场支持球队比赛。

这是莱恩第一次来到伯纳乌球场。

他没等多久，球员们就陆陆续续走出来热身。

作为皇马领袖兼核心的C罗今天明显状态在线、斗志昂扬，而精气神又恰巧是一支队伍取胜的关键。

莱恩隐隐有种预感，拜仁这场比赛恐怕不好踢。

果不其然，开场仅仅五分钟，皇马就获得一次点球！

主场球迷们兴奋极了，莱恩甚至能清楚听见隔壁大叔激动之下爆的粗口。

负责主罚这个点球的自然是C罗，他冷静骗过诺伊尔，轻而易举地将球送进球门右下角。

莱恩目光则聚焦在痛苦锤地的诺伊尔身上。

今天中午对方还用蹩脚的英语和他交流、冲他微笑，现在却看上去因为失点而痛苦与懊恼。

莱恩不可避免地想，如果这个点球是他来扑，结果会是怎么样？

说起来，他才恍然意识到，在自己短暂的门将生涯里，还从未扑过点球。

如果是他在万众瞩目中扑丢点球，他能否承担这份心理压力？

就在莱恩陷入沉思时，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

第十四分钟，在中场拼抢的赫迪拉将球折射到右侧皇马球员脚下，对方迅速将球分给左侧C罗。

后者左脚停球，右脚在距离球门13米的地方冷静推射近角，足球随之滚进球门。

老天，十四分钟两球！

在场的所有皇马球迷全疯了。

球场内，皇马当家球星正在“siuuuuuuu”庆祝；球场外，球迷们目眩神迷地狂热脱衣欢呼。

男球迷们难以克制地甩着球衣怒吼，女球迷们则是疯狂地尖叫着，他们像是正在做一场难以言述的美妙梦境，一秒都不愿意醒来。

就连莱恩恍惚间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十四分钟两球，“金边罗”用行动告诉全世界，逆转就是这么简单。

但好景不长，第26分钟，拜仁同样得到一枚点球。

美凌格漫天的嘘声中，罗本主罚的点球蹭过卡西利亚斯指尖，飞入球网。

双方又重新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莱恩眼睛一秒也不肯眨地看着比赛，他情不自禁地摩挲着左手的手镯，思考那粒决定比赛的进球究竟会降临到哪一方。

场边双鬓微白的穆里尼奥皱紧眉头指挥着球员站位，教练先生看上去像是要在下一秒因为过度焦虑紧张而昏倒。

但直到加时赛结束，都没有任何进球到来。

裁判一声哨响，双方正式进入点球大战。

莱恩的目光穿过人群去找穆里尼奥，发现对方竟然正双手合十、跪在地上祈祷。

足球的世界就是这么疯狂，肾上腺素不断分泌带来感官的极度狂欢，绿茵世界里没有一个正常人，大家伙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想象吧，偌大的球场座无虚席，数万名球迷看向你——

你所带领的球队即将进入点球大战，只要你的球员们踢进球比对面多，就能获得胜利、获得通往下一阶段的钥匙。

在这种情况之下，穆里尼奥不疯就已经算心理素质极度强大了。

跪地祈祷又能算什么呢？

此时此刻，莱恩好像和他那个跪地祈祷的教练先生通感，他浑身不断战栗，汗毛竖起、血液加速循环，耳边嘈杂声奇迹般的消失。

他眼里只剩下球门，和准备扑点球的曼努埃尔·诺伊尔。

在第五分钟没扑出C罗点球的小新此刻戴罪立功，神勇般地扑出了C罗的点球，紧接着，他又再次没收卡卡和拉莫斯的点球。

莱恩眨着眼睛，发现狂人正在跪地为他错失的欧冠决赛门票哭泣。

看啊，足球是那么圆，天堂和地狱也都只是在一瞬间。

莱恩出窍的灵魂被重新安回肉身，他低头发现自己快要把银手镯摩挲到起火，耳边又重新能听到球迷的声音。

这时候，他才发现那些声音是美凌格在绝望哀伤的哭泣。

*

比赛结束后，莱恩戴着口罩小心来到球员通道。

在看到眼眶通红的C罗时，他主动上前伸出胳膊。

“噢！”C罗看到他有些惊讶，“谢谢你莱恩，但我还好。”

二人互相拥抱，莱恩拍拍巨星的肩膀，希望能给他微弱的力量支持。

对于他的到来与安慰，C罗明显很感动。

但他作为本场MVP得跟着穆里尼奥去参加赛后发布会，因此叮嘱随行的门德斯看好小孩后就不得不先离开。

莱恩目送C罗离开，扭头发现神情低落的卡卡正走过来。

对方是因扎吉曾经的队友，因此莱恩犹豫片刻，还是在他路过时小声地说：“别太难过，里奇。”

上帝之子当即抬起头，看到他后忍不住笑笑：“原来是你，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叫我里奇了。”

见卡卡主动走过来要抱抱，莱恩选择张开胳膊，像之前安慰C罗一样安慰他。

拥抱时，他依稀听见对方嘟囔了一句：“皮波家的小孩搞得我好想圣西罗。”

但巴西人很快也恢复如常，学会接受失败是足球运动员的素养之一。

他谢过莱恩，并邀请他下次来家中做客后，才回去更衣室。

周围记者实在是太多，莱恩担心惹麻烦，因此低头给穆里尼奥发了条安慰短信后，就准备跟着门德斯离开。

只是他们刚刚走到伯纳乌门口，狂人的电话就回拨过来。

“你在球场的话等等我，”他语气匆匆，“我马上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