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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嘛——白尽欢挥了挥手中拂尘, 随口说道:
“只是先祖在代代传承之中, 选择了让后代禁用而已, 若此经卷是在你手里,你会告知后人它如何使用才能灭世, 还是会告知后人此书危害过大所以禁用?”
姬彻天的选择,无疑是后者。
而或许传承一代两代, 还知晓为何禁用,延续太多次之后,就会让后人逐渐忘却禁用的本质,只记得此书不能善用,最后被束之高阁,或最后消散历史尘烟,又或者如现在一样,被怀有异心之人察觉,利用,最后生出一场动荡出来。
是以,白尽欢又接着说道:
“若素霓山庄将其开启使用,那就是另外一场万灵军的动乱,只不过会换成另外一个动乱的名字。”
姬彻天:……
说的也是。
而在姬彻天沉默之间,白尽欢又看向他,饶有兴趣的说:
“怎么关心起来完整的聚龙化神策是有怎样的威力,难道说,你也已经做好了要讨伐其他几个龙王部的准备了吗?”
姬彻天:……
姬彻天也不知道是该说什么好,总之是感觉有些无言以对:
“大师兄,难道我们之间,只有这一个话题可聊了吗?”
虽然大师兄并没有明说,但是姬彻天能够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来,大师兄好像总是在引导着他,希望他去废除九龙部一样。
就像是现在所谈论的话题一样,本是说关于聚龙化神策的事情,大师兄却还是能拐到他想不想废除九龙部的问题上。
可姬彻天却只能装傻充愣,废除九龙部,这种要颠覆千年规则的事情,对他而已,无疑重若高山。
他心存犹豫,沉默不语,白尽欢也不逼迫他,闻言便道:
“那当然不是,你不想谈,我可以不说,只不过这个话题便如万水的源头,无论中途水流向何方,它最终都将汇入江海——正如你一样,此刻的你或许不需要考虑这个,但将来的你,终究会到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的一日。”
所以与其到时候无措应对,倒不如一开始就做好面对它的准备,日后才能游刃有余的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可是,就算是说一万遍以后一定会面对这个问题,对现在的姬彻天而已,这个问题也太过沉重,让他下意识就想逃避。
姬彻天无奈苦笑:
“但我现在恐怕是自身难保,王都要召我前去,说是要给我一次改过向善的机会,只怕是九死一生啊。”
况且他有什么可改过向善的地方呢,就因为他当初被测出法相是蛇,所以算他生来就是罪过?那这种罪过,可是也没有什么更改的机会了,总不能是王都有人已经知晓他如今已经“化蛇为龙”,所以打算为他正名吧,想想总觉得不太可能,姬彻天也不会抱这种希望。
可是王都诏令,又不能不从,否则谋逆之罪……那就是真正让王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指挥九州龙王部来讨伐了。
而他要是真正如诏令所写,孤身前去王都,也觉得很难能活命出来。
白尽欢观看了一番他的神色,若有所思道:
“你害怕了。”
姬彻天扯了扯嘴角,叹道:
“事关生死,无法不怕。”
就算是他说不怕,其他人也是要替他害怕。
将士们已经几番劝说,是要他千万不要前去孤身赴宴,大不了直接造反,如今他也有属于自己少说数万兵马,不是不能与王都分庭抗礼,他的舅父没有明说什么,却也特来书信告知他,他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这几年紫龙部其他一事无成,唯有粮草囤积丰厚,唯有兵马储备充足。
言下之意是什么,姬彻天不是傻子,当然能够理解出来,那是也同样时刻做好了造反的机会,或许从许多年前大儿子死的时候,被污蔑说要谋逆的时候,紫龙部就已经做好了要谋反的准备——你污蔑我谋逆,那我就真正谋逆给你看看吧。
只可惜被寄予希望的姬彻天偏要装傻充愣,时至今日……也不肯真正自立为王,明面上去和王都彻底决裂,他到底仍记得自己本就是出身王都皇族,世上又有谁能谋逆自己呢,尽管王都早已经抛弃了他,可他自己,却还不肯彻底割舍自己的起源之处,与之完全敌视。
又或者说,他仅仅是对王都中的某些人,还抱有希望而已。
白尽欢当然了然他心中所想,闻言也只是道:
“可是你怕,也不能不去。”
姬彻天点头,又说:
“所以,能否请大师兄帮我一个忙。”
白尽欢嗯了一声,随口道:
“帮你什么?给你一个保命符么?比如你受到致命伤便能立刻转移阵地的术法?”
也不是不可以,但条件也是要有的。
但姬彻天却轻轻摇头,又纠结一番,才试探的说:
“能否,请大师兄帮我前去试探一番明济心的心意。”
白尽欢啧了一声,坐直了身躯,抚了抚身上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思索道:
“你和他共同御敌至今,尚且不能说服他继续为你做事,难道我就能说服他改变主意吗?”
姬彻天便道:
“大师兄与我不同,我是当局者迷,所以想不出能超脱己身之外的办法,大师兄身处局外,或许能有新的理解,况且,身为师弟,应该是能听大师兄的话吧。”
白尽欢:……
白尽欢挑了挑眉眼,说道:
“我可从未讲过,你和你同样,也是我的师弟啊。”
“您虽然未曾说过,但我能够猜的出来。”
姬彻天顿了顿,才笑了一下,说:
“能入大师兄法眼之人,世上也寥寥无几,况且以明济心聪慧的程度,没有注意到大师兄存在,而且无视大师兄的存在,才不可能吧。”
这就是了,其实姬彻天也不是真正知晓明济心也和他一样是,他只是确定明济心肯定见过大师兄——无论主动还是被动,至少在以前共事的时候,明济心不会放任有这么一个人转悠在姬彻天周围,却对他视而不见的。
“我当然可以代你前去询问,但是——”
白尽欢起身,垂眸看向姬彻天,提醒他说道:
“但是,你也应该清楚,我从未强迫过任何人一定去做什么事情,过去如此,现在当然也是如此,所以我只能替你去问他的心意,却不能替你命令他一定继续为你做事。”
姬彻天也不意外,闻言点头:
“这个自然,大师兄能代为询问,我已经感激不尽,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直接和他说,只有请大师兄代劳。”
白尽欢看了他半晌,才叹出一口气,又说道:
“你要知晓,有些话是需要面对面说清楚的,让第三个人代为传达,又或者彼此间沉默不语——那就算是能猜到对方的心思,也只会让你们之间的矛盾越发加深。”
姬彻天似乎真正为这句话沉思了,他沉默半晌,才开口说:
“我知晓……但这一次,就请大师兄代为先行询问一番吧。”
既然是他执意要求,那白尽欢当然不能置之不理,还是替他去见了白尽欢一面。
但结果却早已经注定。
***
即使是请大师兄代为问询明济心的意思,但姬彻天早已经心知肚明,明济心做出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
他只是有些渺茫的妄想,觉得大师兄帮他说情,或许能有一线转机。
但事实证明,妄想终究是妄想而已,明济心没丝毫想要离开霖州的感觉,他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各种对霖州的重新谋划,律法的纠正,人员的调动,各种案件的处理……
是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好像是把姬彻天已经忘到了天涯海角一样了。
但好在他还是惦念曾经共同作战的情谊,在姬彻天决定启程前去王都赴约,并且准备出发的前夕,到底还是抽出时间前来亲自为他送行。
期间当然又免不了说起来让姬彻天多加防备的话,那是肉眼可见的危险局面,明济心为他分析局势,甚至连各路人马该如何安排,出现什么事情该如何应对都已经考虑完全,替他早做应对,最后又说:
“倘若殿下记不清楚,那到时候就看这份书册就是了。”
说完,便真的将一卷书册递交给了姬彻天。
姬彻天看着那筹备详细的书册,简直是把各种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考虑进去,一边看,一边心情复杂的想,他到底是怎么挤出来时间做出的排布——
他抬起头看向明济心,单薄的身躯裹在一身青衣之下,似乎连眉眼也比以前淡薄了不少。
第320章 枯荣草苑
明济心的修为已经停滞不前太久了, 无论是霖州,又或者是姬彻天,又或者……更远将来对九州的全然规划, 他将一切的局面都尽数谋划完全, 可却偏偏忘记了自己。
但谁也无法去劝说他两者兼顾, 因为自觉无法说服他,因为知晓还需要他的帮助。
姬彻天收下那份书册, 停顿片刻,还是没忍住说:
“既然你也如此担忧我会中招, 不若一道随我前去,才能更好地化险为夷啊。”
这样的话,是以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
但明济心抬眼看了看他, 却很是冷静的说:
“一道前去,是要被王都一网打尽吗?”
又说:
“况且,殿下也不一定有命能够走到王都。”
姬彻天:……
这句话的意思,可是有些微妙了。
姬彻天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看向明济心:
“你我只是无缘再做君臣,难道连好友也做不成, 要这样诅咒我吗?”
明济心:……
这怎么能算是诅咒,他分明是……不过阐述一些现实而已。
明济心慢悠悠的说道:
“殿下难道还对您注定要被追杀的命运不够清楚么?有人想要殿下进入王都,但也有更多人, 绝不希望在王都看到您出现。”
话虽然是这样说, 但冷不丁的讲自己没命走到王都, 也太吓人了。
“你还是不要用这种口气喊我殿下了。”
姬彻天揉了揉手指,总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而且这种命运,他也敬谢不敏。
调侃两句之后, 便又接着说起来正事,明济心将一封书信递交给了姬彻天,然后说道:
“总而言之,殿下还是做好半路折返的准备吧——或许,应该说是早日做好继续斗争的准备。”
那是一封来自捕风捉影坊的信件。
信件之中说,那名出身碧血阁的刺客,又开始动手杀人了。
但他要杀的人,不是残余的万灵军或万灵承天会成员,而是九州龙脉。
***
枯荣草苑,本是九州最有名的杀手组织,后来出现一个碧血阁,抢了不少风头,碧血阁训练有素,而且口风紧密,可比枯荣草苑这全都是半路出家的杀手可靠多了,一度要将枯荣草苑取而代之,好在碧血阁只杀万灵成天会的人,才叫枯荣草苑松了一口气。
但碧血阁便如流星,只有瞬间的璀璨,很快就消失不见,于是九州最有名的杀手组织,仍是枯荣草苑。
若干天之前,枯荣草苑,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你就是那位碧血阁的杀手烟生?”
负责接收新人的老范头,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年轻人,尚且还有些不可置信,就算只看身姿,也觉得对方应该是什么世家公子,而绝不是死人堆里练出来的杀手。
于是怀疑的问:
“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怎么让人相信你就是烟生。”
烟生道:
“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摘下我的面具。”
这是挑衅?
对方神色一转,隐藏在暗中的人便飞身而出,是要去杀烟生——这本来也是考验新人的一环,倘若自己都无法自保,何谈出去杀人呢。
但这名考验的杀手转瞬之间就到了烟生的身边,又在转瞬之间死去。
于是再不需要更多的盘问,就已经确定他的身份了。
接着便是下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进入枯荣草苑?”
这是一个很基础的问题,但任何抱有其他目的,想要进入枯荣草苑的人都会被这个问题拦住,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自以为天衣无缝,在枯荣草苑看起来就漏洞百出了。
但烟生的回答很简单:
“因为我除了杀人,其他什么也不会做。”
这可真是一个太坦荡的理由。
坦荡到让对方也沉默起来,然后才哈哈大笑,说你通过了。
烟生又说:
“但我也有我的要求。”
“说说看。”
对方却并不意外,枯荣草苑不如碧血阁自己讲杀手从小培养训练长大,而是招揽各路高手来帮自己做事杀人的,高手么,总是有自己的怪癖,他们遇到的够多,不在乎多烟生一个。
烟生道:
“我只杀我认为该杀之人,而不是你们要我杀什么,我就必须照做。”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对方便低声笑了起来,还以为是什么很严苛的理由,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要求,岂止是简单,简直是和没要求无区别。
毕竟进入枯荣草苑的人,那些太低级的杀手就不必说了,但凡有些名气的杀手,几乎都狂妄任性,有各种各样的怪癖,只杀自己愿意杀的,那真就和默认就有的规矩没什么区别了。
而烟生在进入枯荣草苑之后,也确实如他所言,他几乎没怎么拒绝过给他递过来的杀人名单,无论贩夫走卒,或者高手前辈,也从未提出过任何过分的要求,或者以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推脱。
别人不屑杀,不愿杀,不敢杀的人,他全都愿意动手,前提是,对方确实该死。
是了,在经过许多日的观察之后,枯荣草苑也摸清了他的选择范围,他是只杀有恶之人,并不杀好人。
这么说来,烟生简直是锄强扶弱的大侠一位了,但大侠美名远扬九州,到处都是朋友,烟生嘛,那就是杀人恶名天下皆知,无处没有敌人。
烟生却并不在意自己在人间界的风评如何,他的人生只有杀人两个字,别人和他的关系,似乎只剩下要被杀的人,或者是陌生人。
但也并非全都如此。
而在杀人之外,烟生虽然也沉默寡言,却也并非完全离群索居之人,倒是结交了几位好友——这听起来有些离谱,但杀人也不是单打独斗的事情,总是需要有人帮忙或者断后,一来二去,总也相熟。
在一次庆贺的酒席之后,每个人说起来自己生平之中最难忘的一次出手经历,有人说自己杀过某位龙王殿下,有人说自己杀过某位绝世高手,有人说自己提前给了提示,而后在重重包围之下还是杀了对方……各有各的精彩之处,也听得其他人啧啧称奇。
最后有一个名叫龚德海人说,他生平最难忘的一次经历,是曾经跟谁阁主屠戮一整个山庄。
灭人满门这种事情听起来确实惊世骇俗,但似乎也不算十分罕见,听到其他人的啧啧之言,龚德海便接着酒气大笑,说道你们知晓什么,你们以为灵王商不朝为何能走到连王都都忌惮的地步,为何能把龙王部都踩在脚底,那全都是因为,全都是因为……我们灭了素霓山庄满门!
一阵吵闹之中,唯有烟生目光冰凉一片,他未曾想过,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猝不及防的听到关于灭门的消息,于是他也面无表情的附和其他人的声音,让对方说出更多的细节话题。
还能有什么细节呢,无外乎是商不朝在枯荣草苑下了单子,要他们去杀素霓山庄,但龚德海却又说了另外一件事,是说,除却商不朝之外,王都也派人前来召见,要他们将素霓山庄的聚龙化神策找出来。
但这样的话,却引起一阵哈哈大笑。
“王都,哈哈,你编的也太过分了!王都要杀谁,九州共诛!需要杀手出面吗?!”
龚德海却不屑一顾的说:
“王都怎么了!真以为王都是干干净净的地方吗?王都杀人,也要名正言顺,哼,不然王都对紫龙部憎恶至此,没有真正抓住紫龙部谋逆的名头,不还是得眼睁睁看着紫龙部存在吗?!”
那人据理力争,其他人却都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完全不听他的解释,而此人也是喝的晕头晕脑,全无意识了。
等龚德海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人吊在悬崖下面。
他惊恐挣扎,抬起头的时候,才看到悬崖旁边坐着一个人,夜色太深,只能看出身形轮廓,他身姿美妙,让人看着,就像是一只白鹤立在崖边,长发与衣衫在夜风之中飞扬,又或者一只蝴蝶在不停地扇动翅膀。
但现在可不是欣赏这人身姿的时候。
龚德海惊恐大叫,问他是人是鬼,为何要这样做。
烟生道:
“就当我是鬼吧,被你屠戮满门的素霓山庄之冤魂,今夜找你索命——我问你,我们素霓山庄的大小姐身在何处?”
素霓山庄的大小姐……龚德海脑袋转了一圈,也没想起来这是谁,但……没关系,龚德海大喊道:
“难道我说了,你就会放我离开!”
烟生轻声一笑,笑声也如珠落玉盘,分外美妙,但听在龚德海的耳朵里,却如阎罗催命。
“你还是要死。”
龚德海气愤不已:
“那我为什么要说!”
烟生说道:
“你可以不说,区别只在于你会被一刀毙命,还是千刀万剐。”
他玩耍着手中的刀刃,朝下一飞,那本就如手指粗细的绳索立刻被割断一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叫龚德海真觉得绳索好像是在断裂之中。
那道声音又从头顶响起:
“哦,忘记告诉你,这里是碧血阁的后山,哼——你应该也听说过碧血阁的传说吧,他们后山养着一群毒蛇毒虫,有不听话的弟子,就扔到山崖下去喂食这些毒物,可碧血阁已经消弭许久,不如猜猜看,山崖下的那些毒物,已经饿了多久?”
他这样说着,好像真能听到山崖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真能听到那些饿了太久的毒虫声音。
龚德海心脉剧烈跳动,不由飞速向上挣扎起来,他是杀人高手,却不代表他自己不怕死。
烟生却不着急,他看着天色,每隔半刻钟,便在那绳索上面划上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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