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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浓光:……?
最后一句话有什么一定要说的必要吗!宣浓光觉得自己被歧视了。
虽然觉得他完全是在胡言乱语,但是诡异的竟然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是怎么回事?
宣浓光其实是怀疑叶迷津是凭空编出来的东西,故意诓他玩的,但是他抬起头看到大师兄,却看到了大师兄赞同的点头。
竟然还真被他误打误撞的说中了吗?
宣浓光觉得,他真的完全不理解这个世界了。
到底是怎样的思路,才会想到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呢。
“我问师兄,又没问你。”
宣浓光朝叶迷津瞪上一眼,虽然他听到了心里去,但他是不会开口承认的。
叶迷津耸了耸肩,对他这番恶劣态度不以为意。
宣浓光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看向大师兄,好奇的问道
“那,那个俯身荣与湮身上的人呢,他是真正的神明吗,说起来大师兄你还和他过了一招,而且打胜利了,难道大师兄你也是神明?”
白尽欢:……
当然是因为……我有金手指呀。
白尽欢微微笑着,不置可否,看起来倒是真有一些神秘莫测的意味,但是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宣浓光心中冒出来一个念头,便越发的不可遏制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大师兄竟然也会是传说中的神明,但是当他看向大师兄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生出对神明的敬畏。
他左看右看,转着圈看,还是不觉得大师兄像传说中的神明。
神明不应该是宝相庄严,高高在上的么,大师兄有时候惩戒起来倒是真的很能折磨人,可是也完全和这两个词语不搭。
白尽欢很有耐心的等着他围着自己转了一圈,才伸手按住了宣浓光的肩膀,有些头疼的说
“我当然不是神明,他也不是。”
宣浓光以为大师兄又要说是非心证的话,没想到这个问题,大师兄竟然如此直白的给出了答案。
只是给出了答案,却让他更加觉得疑惑
“那大师兄说他的出现是神降,难的?”
“他窃取了神格为己所用,纵然非神,却也可以以假乱真,窥见真正神明的某些特质而已。”
白尽欢简单的说了一句,便道
“好了,你不必过多的在意他的存在,他在檀州之外,若不是这次意外,你应该一辈子也见不到他的。”
“是西方边界的那个檀州?”
宣浓光大吃一惊,大师兄说的这倒是没错,碧虚玄宫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但是海域在极南,一南一西,若无意外,他确实是不可能认识对方,但是,怎么觉得——
“怎么这些神明,都呆在这些偏僻的地方?”
白尽欢无奈的看着他,
“不然呢,偏远人迹罕至之地,才能让神明或者近乎神明的修行者留存啊,以一州灵气供奉一人,九州之内,是不能允许这种事情长久留存的。”
宣浓光:……这倒也是哦。
不说其他,他所在的州府,那是真真正正所有的灵气都是为海上蛇神准备的,龙王部形同虚设,是从来不敢管束侍奉蛇神之事,甚至连龙王部本身,也要去听从祭司的话,遵守蛇神的命令。
这显然对于内域的州府而言,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宣浓光神色转了转,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大胆的想法
“大师兄,你说,我能和你一样,有一天也能诛神吗?”
白尽欢:……
“今天你的话也未免太多了,对神明就这么感兴趣么?”
白尽欢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他还是不要想的这么超前
“想什么呢,第一我可没诛神,第二,莫说诛杀,先等你的灵台什么时候能修行到十层再说吧。”
“啊?”
宣浓光立刻哀嚎一声,九层都还是遥远的目标,十层,那就更是遥不可及了。
白尽欢可是懒得管他的哀嚎,站在庭院内左右看了看,才又回头问道
“那只白鹤的尸体在哪里?”
宣浓光仍沉浸在幻想自己可以诛神的幻想之中——虽然大师兄说他现在实力远远不够,但是,总是可以先想象那种场面的。
宣浓光没开口,叶迷津便朝着侧方的一处房屋走去,说道
“大师兄,这边。”
白鹤被安置在了无人居住的暗房之中,周围放了许多的冰块,蒙上了一层白布,进入其中,便感觉到一阵寒凉的死寂。
白尽欢进入屋内,走到那白鹤的身边,伸手解开了那层白布,低头看着那只已经了无气息的白鹤,身上血污已经被擦拭干净,静静的蜷缩在圆箩筐之中,宛如沉睡。
沉默几息,他忽然说道
“你本来应该已经死了。”
跟在后面走进来的叶迷津楞了一下,随后说道
“是,多谢大师兄救命。”
“我讲的并非是白鹤救你这一次。”
白尽欢转过身,垂眸看向叶迷津,端详片刻,才开口说道
“若非圣天子突然而来,你的一次错误,送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命,还有许多民众的性命,这一个月,你心中有想过这件事情吗?”
叶迷津:……
怎么可能会没想过呢。
不如说,等待白尽欢回来的这段时间,一半在想出了凝州之后的事情,另外一半的时间,当然就是在回想自己的这一系列计划。
“这是天道偏爱,才让我侥幸苟活,但——”
叶迷津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直直的看向白尽欢,眼睛并没有丝毫为此而感觉愧疚的神色,相反,他的神色之中,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也是因为我对凝州之外的事情了解大少了,这是天意使然,但若我早知道这条消息,千里之外的一条消息可以将局面完全扭转,若我能完全掌握天下的局势,那么我就绝不会赌错一步。”
白尽欢皱了皱眉,虽然他心知肚明叶迷津是怎样的人,但是真正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唯有各种算计,全无半分情谊,却也忍不住生出一阵感慨了。
“我的意思是,你想过你每次行动,赌上的都并非你一个人的性命吗,就算是你有绝对的自信能每次赌赢,难道就能完全不在意人命?”
叶迷津:……
这次叶迷津沉默的时间长久了一些,他敏锐的感觉到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
回答稍有不慎,大概都会被当做易入歧途的人,而这种人无论天赋再高,得到的也不会是重视,而是更为严苛的看顾防守。
但是他决定赌一把,
叶迷津看向白尽欢,定了定神色,坚定的说道
“参与我的计划,听我的话就不会死,不听我的话——我也不能阻拦别人送死,而若其中会有人生死难料,我当然也会去找甘愿赴死的人,事实上,就算是这次,不仅是我,所有人都做好牺牲的准备,我并没有欺骗他们,此行可能有去无回。”
白尽欢微微摇了摇头,无奈叹道
“他们在你眼中,都是棋子。”
叶迷津偏了偏神色,这话说来叫人觉得心寒,但是——
“我自己本身便是一枚棋子。”
叶迷津一字一句,说的无比清晰,如果需要,他无所谓将自己真正的心声说出去,尤其是在眼前之人面前。
正如他说料想的那般,唤作旁人一定要呵斥一番的言论,白尽欢却表现得相当平静,并没觉得这种想法过于惊世骇俗,不容于世。
但,在叶迷津预料之外的话是
“你不在意人命,但若我教你一定要去在意一条生命呢?”
白尽欢认真的看向叶迷津,后者眼中难得的露出一丝疑惑,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不在意生命是因为他本性如此,但若要特意去关照一条生命,也并非什么难事,无论是谁,都能做到。
白尽欢便道
“你既然如此自信,那么,我给你一个考题,去找能救活这只白鹤的办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朝着那只白鹤身上一拂,光辉闪烁之中,白鹤的身躯却渐渐消解,无数白羽翩飞,而白鹤的躯壳消散同时,却原地显现出渐渐一只雪白的剑。
而雪白剑身之上,却从头至尾,蔓延了一抹蜿蜒的血红痕迹,如一道不可修复的裂痕,又像是无法抹去的血迹。
白尽欢伸手拿起来那支剑,上下查看了一番,才又将视线移向了叶迷津,朝他说道
“伸手。”
第092章 一路珍重
白尽欢看了看剑, 又看了看叶迷津,说
“另外一个问题,也许我应该明白的问你一次, 你已经做好不随我回去的准备了, 是吗?”
叶迷津依言朝白尽欢伸出手去, 听闻此言,动了动神色, 说
“回答这个问题前,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白尽欢握着剑只, 随口便道
“讲来。”
叶迷津停了停,才开口说
“无论是李藏名还是齐经霜,又或者是最开始的大皇子, 从您出现又离开之后,也全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是因为他们都跟随您进入了碧虚玄宫,再不能够出现人间,还是说您将他们隐姓埋名,安排了其他的去处呢?”
白尽欢垂眸看向他, 回答道
“原因皆有之,,此刻不入碧虚玄宫, 自然是因为他们各有各的机缘, 机缘到时, 我会带他们进入碧虚玄宫。”
“那我进入碧虚玄宫的机缘,应该也还未到来吧。”
叶迷津松了一口气, 又认真的说道
“在进入碧虚玄宫之前,我想去看一看内域的世界, 我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东西太少了,不是吗,大师兄。”
“你已经做出决定,我不会阻拦,但——”
白尽欢说着话,便将手中白鹤化成的剑只高高举去,而后毫不犹豫的朝着叶迷津的伸出的手心刺下。
叶迷津动了动眼角,却没有收回手指,眼睁睁看着大师兄拿着剑刺穿自己的手心。
然而他却完全没感觉到疼痛,那只剑接触到了他的手心,便立刻碎开。
随着剑一寸寸下落,整只剑从剑尖开始,便从他的手心一寸寸碎裂散开,直到最后整只剑完全碎裂,碎片却在荧光辉映之中,在他的手中重新凝结成为一只雪白的折扇。
雪白的扇面之上绘着一只濒死白鹤,蜿蜒一道血红色的裂痕,如剑上血痕一样触目惊心。
白尽欢收回手指,看了看,才又将视线落在眼前之人身上,接着刚才的话说
“你既然选择不跟我回去碧虚玄宫,那么这伤鹤之扇剑,算作送你行走世间的礼物,同样,亦是给予你的考题,你走遍九州,需要找到一个起死回生的答案,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件事情当做是我救了你一命之后,所要求的报答。”
叶迷津:……
这样的东西,作为礼物太过贵重,作为问题太过艰难,作为报答,似乎要穷尽一生,无以为报了。
世上岂有起死回生之术呢。
叶迷津看了看手中的折扇,又抬起头看向眼前之人,最终他收起了折扇,郑重的朝着白尽欢行了一道礼节,说道
“多谢大师兄,我会找到答案的。”
他从不讲做不到的话,尽管明知那是希望渺茫之事。
——————
风也飘散,雪也飘散,新柳望古道,总有不舍言。
然而一路从雪芒城,送到凝雪山道的关口,便再没有理由远送了。
傅雪满止住脚步,看着眼前三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没忍住看向白尽欢,很有些委婉的意味请求道
“小舟便拜托给道君您了,他这样的性子……若受到什么欺负,还请道君能帮忙看顾。”
他是以为碧虚玄宫这种地方,应该与其他名门世家一样,弟子众多,难免勾心斗角,他倒是不担心叶迷津会不能招架,但他到底年轻,且是第一次出远门,就算只是暗中的嫉恨排挤,总也叫人担忧
“等等——”
白尽欢还没开口说话,宣浓光就从他的身侧探出头,不高兴的看向傅雪满,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说我欺负他吧,那是他坑我应得的,再说,他又不——”
“少主不必多虑,我自有分寸。”
叶迷津打断了宣浓光的言语,出了凝州,他们三个人便要分做两路走了,白尽欢自然是带着宣浓光回去碧虚玄宫,叶迷津则是要独自一个人踏上游历九州的旅途,顺便,去找一个求生的答案。
但这件事情嘛,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傅雪满的担忧更多一层了。
宣浓光“嘿”了一声,也没追究他打断自己话语的言行,倒是对他的称呼起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人家现在可是一州之主,你还要喊一声少主,合适吗?”
“无妨,此处无外人,喊什么都是一样的。”
傅雪满替叶迷津开口应了这句话,而后又从袖中摸出一只玉佩放在手中,朝叶迷津递过去。
“我知道你的本事,只是随口一说,你离开,我也没什么东西好送你——你大概也是不需要的,但这半阙玉佩,你一定要带上,,这玉佩我一分为二,一则在我这里,一则在你身上,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你遇到艰难困苦之事,捏碎这半枚玉阙,我就会知道。”
顿了顿,傅雪满又苦笑一声,自嘲的说道
“你应该是看不起我这般优柔寡断,然而我性情如此,也不怕你笑话,你我到底主仆一场,叫我眼睁睁看着你这般年纪,就要一去不回头,无论如何,我无法安心,你带上它,就当让我能放心下来,可好。”
叶迷津垂眸看着他递过来的玉佩,却没有伸手接过,而是若有所思道
“知道我遇到艰难困苦之事,又如何呢,少主端坐凝州之中,既无从得知我在何处,也无法为我分忧,留下此物,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傅雪满:……
傅雪满抿了抿唇,那似乎是纠结了一番,才慢慢的说道
“如果你真有需要我的一天,我想,你一定会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叶迷津歪了歪头,说
“然后呢。”
“然后,我——”
傅雪满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道君,闪烁了一下目光,才有些心虚的轻声道
“我,会派人去找你,就算是为你能解决一些小小的麻烦,让你有一瞬喘息之机,可以绝地逢生,也足够了,而千山万水,不足为据。”
他是下意识要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会亲自找寻过去,但是他才立下誓言不会出凝州一步,却不能还没等他们离开凝州,自己就先违背誓言了。
白尽欢显然明白他真正想说的话是什么,但是与此离别之际,倒也没必要揭穿此言,平白生出不悦,因此也只是做壁上观,当做什么也没有发觉。
那又是一阵叫人感觉煎熬的沉默,傅雪满几乎心生完全的失望,要收回的时候,叶迷津才伸手从他手心将那半却玉佩取走。
犹若一阵清风从从手心略过,转瞬即逝。
傅雪满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忽而觉得怅然若失。
叶迷津将玉佩拿走之后,却是看也没看就收了起来,然后到
“我收下了。”
于是再无话可说,而已经磋磨太长时间,傅雪满带着复杂心绪,终于还是说道
“一路珍重。”
叶迷津方才终于正正经经的与他对视了片刻,与风霜之中,他朝傅雪满微微侧身俯首,郑重说道
“少主,就此别过了。”
说完之后,叶迷津便转过身去,朝着未知的前路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平稳,从未回头。
“真是无情之人啊。”
一声轻叹,散落寒风之中。
——————
一枝花从窗外飞落,惊动心脉一寸。
姬彻天低头看着落在纸张上的墨滴,已经在抄写一半的纸张上完全晕染开来。
“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圣天子死了哦。”
宣浓光轻飘飘的话犹然在耳,他虽然早已经知晓父皇病危,又因父皇对紫龙部的严苛偏见而心生不满,然而听到这个消息,却也无法完全释怀,当做无事发生。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请求大师兄带自己去见父皇最后一面,大师兄答应了,可是他们却连王都承阳都进不去。
镇守承阳的阵法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换成更为坚固凶狠的存在,甚至动用了封存的龙脉,稍微一点灵气的试探就会引起巨大的反噬。
虽说圣天子宾天,此等要事之下,承阳加强戒备,不准任何人在承阳内施展修为灵气,实乃理所应当,但若只是为这样的原因,阻拦世上大部分的修行者,原本的阵法已经足够用了。
特意完全更换一遍,几乎是明着说拒绝碧虚玄宫的进入。
而当他见到特意等在城门外驿站的宫人时,便知道猜测为真。
一封来自母后的书信,一封来自昭阳的书信,内容都是一样,是说若他知晓了父皇病故,在城门外面向皇陵方向拜上一拜便算了却孝心,而莫说王宫,就连王都,也是万万不能进入的。
母亲的信还有些委婉,讲王都内暗潮涌动,不是他回来的时刻,昭阳的信件却更加直白,是说他已经没进去王都的资格。
他自小生长的地方,到如今来,竟然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去祭拜父王也不能够做到。
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一夜月色,清凉如水。
姬彻天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抬头呆呆的看着院中月光映照下的一树桂花,忽然有些茫然,不知为何自己仍待在这里。
似乎人间界都已经没有他生存的地方了,谁都不想见到他的出现,既然如此,他还有必要继续刻苦的修行么。
眼角余稍略过一点翩飞的衣角,姬彻天移过去视线,便见大师兄手持拂尘,长发轻挽,一身素白,犹如月光化形,从门口飘然而来。
恍惚之间,姬彻天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最开始来到碧虚玄宫的时候,那时,他也对待在碧虚玄宫感到毫无意义。
只是当初是急切想要离去,如今是不知归于何处。
第093章 难得清静
白尽欢在姬彻天的注视之下, 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前,垂眸看着他一脸落寞的样子,挑了挑眉, 开口问道
“承阳加强戒备, 将阵法完全改变, 如此直白的拒绝你进入,我以为你会为此而忍辱负重, 修行自身,怎会如此灰心丧气, 难道不让你进入城门,你便觉得深受打击,于是此生无望?”
“大师兄……”
姬彻天喊了一声, 与他对视了一眼,而后又下意识移开视线,看向一旁角落里的草茎,低声说
“我只是……一时沉闷而已,大师兄不必管我。”
“究竟是一时沉闷,还是想要就此一蹶不振呢。”
白尽欢站在他的身侧, 转过身去看向庭院之中的一树桂花,似乎是自言自语,又是在说给他听
“已经是第二年月桂开落, 在这里无人事打扰, 你仍可以消极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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