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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作者:纪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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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一点’这种话吧,这会?让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再次活络起来。

所以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做什么感觉都没有。

保持镇定。

见状,沈随安什么都没有说,他抬抬眸,“到?了。”

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从远处看去巍峨宏伟,尖尖的顶端没入夜色,叫人看不清楚。

顾听立即探头搜寻顾从南的踪迹,“他在哪儿?”

沈随安眯了下眼,不确定道:“那个是吗?”他只见过对方一次,那次印象还不是特别深,所以他也看不清对方在哪儿。

“差不多。”顾听看的眼熟,“我先下车,你?去停车。”

沈随安:“嗯。”

顾听下车顺手?关上车门,她朝着?远处等待的少年走?过去。即使是夜晚,这附近的旅人依旧有很多,大多以女孩为主,两两结伴,互相为对方拍着?照。

顾听匆忙的穿梭在他们当?中,终于走?近,“南南。”她喘着?气小声唤着?少年的名字。

那名男生转过头来,奇怪道:“你?在叫我?”

顾听表情一僵。

不是顾从南?

“抱歉,认错人了。”她道完歉后转身就走?,徒留那名男生挠着?头嘀嘀咕咕道,“好漂亮的姐姐,看着?也有点面熟,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顾听继续朝前跑,边跑边四处搜寻肖似顾从南的身影。

——没有。

——这个也不是。

——会?在哪儿?

——他藏起来了?

顾听想到?这个念头,立即停下脚步,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拨通电话。

“嘟——”

电话响了一秒就被人接通,像是那人也时时刻刻守在电话前,等待顾听的回应。

“喂?”

少年清冽的声线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顾听喘着?气:“你?在哪儿?”

她问的直截了当?,不给对方一丝模糊话语的可能性。

她的心里甚至有些紧张,因?为她知道,这次这个是货真价实?的弟弟。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滋、滋”电话中传来些许吵闹的人声,有些熟悉,将顾从南的声音搅乱。

“……你?转过身,”少年轻声说着?,“就能看见我了。”

第109章 109

“扑通。”

“扑通。”

明明这是一次最寻常不过的见面, 顾听却偏偏紧张起来,心跳的飞快。

她慢慢转过身?,在她身?后站着一位一米八左右的男生。

用少年这两个字来形容显然不太恰当, 因为男生明显已经褪去少年的青涩, 样貌逐渐成长的出挑, 五官立体的像是精心雕筑的塑像一般。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外套,一手兜在外套口袋里,一手接听电话, 黑眸隔着夜色落在了她的身?上。

“嘟——”的一声, 电话被挂断。

青年收回手机,两手抄在兜里, 静静地注视着她。

明明相距不远,只差几步就能够到对方, 偏偏无人先动, 姐弟俩如初一辙的倔犟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顾听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非要在此刻产生与对方对抗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骨子里属于原主的那部?分本能在作祟, 在看到顾从南的那刻,她就不受控制地想要与对方唱反调。

顾听:“……”

行吧,姐弟俩真是幼稚。

顾听收回目光,叹口气:“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顾从南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一个小?时。”

他只字不提自?己下?午就抵达沪上,因为纠结所?以?在这座城市里漂泊了好?几个小?时的事情?。

顾听:“是我来迟了。”

她下?意识想要说抱歉,却因为身?体本能没办法说出口, 好?像体内属于原主的那部?分灵魂在抗拒。

顾听没有与本能作对,她顺从身?体里残留的那部?分意识,但又没有完全?顺从。她只是将抱歉吞咽回肚里, 转移话题, “走吧。”

顾从南站着不动。

顾听走了两步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来,不由得回问道:“怎么了?”

顾从南:“去哪儿?”

顾听:“回酒店。”

顾从南扯了扯唇:“我为什么要跟你?回酒店?”

顾听:“?”

你?不是没地方去了么?这个点不去酒店还能去哪儿?

顾听满肚子疑问。

平心而论, 顾从南是这几个孩子里,她最不知道怎么面对的人。

他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

在原著中他的出现寥寥无几,在属于原主的记忆里,他又是一个不听话的、从出生就剥夺了父母关爱的‘仇人’,这些记忆都无法给顾听带来有效信息。

这就导致眼前?的这个青年,对于顾听来说是完完全?全?陌生、不熟悉的。

但她答应了原主,要用自?己的身?份去照顾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弟弟,答应的事要好?好?做到,顾听当然会履行诺言。

顾听站在原地有些不懂的问他:“你?在闹什么别?扭?”她的语气很平淡,不夹杂任何多余意味,好?似真的只是不知道顾从南在闹什么别?扭,所?以?就这么问出来了。

但在顾从南的耳朵里就听成了,对方包含无奈+阴阳怪气+反问的语气。

顾从南:“……”青年微不可察的抿了下?唇,将委屈藏在眼里。

然后转身?就走。

边走边自?嘲的想:自?己果然不该来,反正她也?不欢迎自?己,不是么?

因为一句话就屁颠屁颠跑过来的自?己果然是个白痴!

转身?的那刻,顾从南在心底将自?己骂了无数次,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将气撒在顾听身?上。

他只骂自?己是笨蛋。

身?后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顾从南起先以?为是过路的行人,便不曾在意,可没走一会儿,对方的动静像是不加掩饰似的,越来越大。

其实身?后的人也?没干什么,就是在夜黑人静的小?路上故意放了些难听的歌曲。

他转过身?,黑眸微动。

顾听站在他身?后,无辜的问:“吵到你?了吗?”

顾从南不曾搭话。

顾听:“抱歉,我害怕。”

顾听:“这么黑的路如果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话,会很吓人。”

说是会害怕的人,其实脸上完全?没有流露出害怕的表情?。她缀在他身?后,企图用这种方式与他交流。

顾听想自?己大概率是失败了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隔了很久,青年淡淡开口,他的眼睛中包含的情?绪太多,天色漆黑,顾听一时半会看不清。

被问到目的,顾听试图用对方的思路来回答,“跟我回去。”

顾从南:“不要。”

顾听不理解:“为什么不要?”

顾从南:“为什么要?”

顾听:“……”

这样下去她会被绕晕了的。

无效沟通。(√)

顾听又想叹气了,但比起叹气,现在找到和顾从南沟通的正确方法才最为重?要。

想了又想她决定不绕圈子了,打直球试试对方的反应。

毕竟眼前?这个青年是和小?却、小?且完全?不同的一种人,用对待他们?的方法来对待他,显然是不可取的。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青年看她一眼,很平淡的开口:“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顾听想说‘这谁能知道?’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能时时刻刻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不过想虽这样想,话却不能这么说,她有种预感,一旦自?己这么说了,或许面前?这个青年又会被她气跑了。

一向懒得应付其他人的情?商难得上线。

顾听察言观色道:“你?是在气我没来得及找你??”

顾从南:“不是。”

“那就是在气我没有告诉你?酒店位置,害得你?白白等了一个小?时的事。”

顾从南掀眸看了她一眼,眼里情?绪多了分谴责,好?似在说‘你?也?知道啊?’

但他显然也?不是在生气这件事,“不是。”他继续这么回答。

这下?顾听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她偏过头向江边看了一眼。

夜风轻轻撩过两人的发梢,九月底江边的风温凉,漆黑的小?路尽显静谧。夜色倒映在江面,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灯光,像是一道道光柱,在江中交杂汇融。

就像血液一般。

无论表现的多么生疏,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但流淌在两具身?体里的血液是相近的。

青年的眉眼在夜色下?看的并不真切,模糊的轮廓藏在树影下?,唯一只剩那双漂亮的与她相似的眼睛,在月下?无比认真的望着她。

顾听压着眸,温声开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件事。”

“你?是在气我的那句话吗?”

她向前?走了几步,与对方的距离停留在一米左右,顾听抬眸,不躲不闪的在夜色下?直视他的眼睛,重?复了那句话:“来见我吧,南南。”

顾从南瞳孔颤了颤。

像是超出了预料的范围,他的眼眸难得躲闪,避开她的视线。

气氛诡异的安静,安静到不远处男男女女嘈杂的笑声隔着人群传来,顾从南才恍然回神。

他没办法再加以?掩饰,只得承认:“是。”

他就是在生气这点。

明明没办法做到的事,就不要轻易应承别?人,不要让别?人像个傻瓜一样,因为一句虚无缥缈的话,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等待她的指令。

凭什么啊?

他在心里这般想着。

这次,他的表情?很好?懂。顾听眨了眨眼,“如果是因为这句的话我向你?道歉,南南。”

“但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要说的不止这些。”

顾从南脸色有些不自?在。

在来之前?他就知道她会说些什么,这是没办法避免的,尽管他已经知道,可内心还是会产生逃避的想法。

他抿了下?唇:“你?要说就说,没必要说那么多别?的话。”

也?没必要……道歉。

顾听耸了耸肩:“好?吧,看来你?不想听。”

顾从南张了张嘴:“不……”是的。

最后二字又被他咽回肚中,他低垂眉眼,忽然间沉默寡言起来,静静听着对方说话,却始终不发一言。

顾听开口:“其实我想说的有很多,包括很早之前?的一些旧事,可想了又想觉得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久到你?或许记不起来,所?以?我先说最近的这件事吧。”

话一旦说出口,心里便没了那么重?的负担,这对顾听来说也?是一样。

“南南,那件事我没有骗你?。”

“之前?不提,现在我是真心想要作为演员,留在这个圈子内的。”

原主想要拿影后的愿望还没有完成,顾听既然借对方的身?体活下?去,便将这个愿望一道纳入了自?己的愿望清单里。

顾从南看了她半晌,才缓缓开口:“为什么?”

顾听:“大概觉得演戏比较好?玩。去体验不同的人生轨迹,去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这些是原主喜欢上演戏的理由,顾听没有编改,直接拿出来告诉对方——这就是她的理由。

顾从南也?没有对这话提出质疑,因为好?玩所?以?喜欢上做一件事,这是他姐姐能做得出来的。

按理来说解开一件心结,他本该开心的,可他心结太多,多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什么而忧。

“怎么不说话?”

顾从南淡淡道:“说什么?”

顾听:“我以?为你?会质疑我这话的真实性,就像那天——你?说不信。”

顾从南:“……”

他压着眉,双手抄在兜里,尽量使自?己情?绪没有那么烦躁,可不知怎的,今天他的情?绪异常不稳定,哪怕和顾听站在这里说说话,他都害怕的想要逃跑。

想要逃避。

想要换个人面对。

就在这时,他的胳膊被人戳了戳,烦躁的思绪戛然而止,顾从南垂眸,没有说话,眼里却写着‘什么事?’。

顾听问他:“你?在想什么?”

刚才她就注意到了,青年这会儿的状态很不对劲。

顾从南:“没什么。”

“如果只是说这些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落地,顾从南转身?要走。

他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停留下?去了,停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让他觉得巨大的难堪。

他也?在想,有什么难堪的呢?对方是他的姐姐,在姐姐面前?认输垂头丧气也?不是什么不值得原谅的事。

这个念头出来的那一刻,很快又被另一股念头反驳。

它好?像在说:不,你?和她的关系不是寻常家庭里的姐弟关系,在她面前?,输了就是丢脸,她不会像普通人家里的姐姐一样,履行家人的指责安慰你?,她只会站在你?的伤口上,戳着你?的痛楚,狠狠的嘲笑你?。

所?以?,逃吧。

这股念头占据上方,冲击的顾从南连想念的情?绪都顾不得了,满脑子只剩逃离。

大脑中的理智终于战胜情?绪,顾从南刚迈出腿,便听见身?后的人突然开口:“还有,对不起。”

青年停驻步伐,双眸微微颤抖。

他的身?子好?像僵硬在了原地,双肩绷直,像是处于巨大的冲击当中。

顾听盯着他的背影,决定违抗身?体的本能,与他坦诚的聊一聊。

“我没有要抛弃你?。”

她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了,顾从南内心深处最担心害怕的事情?。

是的,他害怕被抛弃。

这点还是顾听通过多方面观察确定下?来的。

记忆不靠谱,她只能用眼睛去观察,去了解将自?己藏起来的顾从南,而不是片面的将记忆中那个‘仇人’,和小?说中寥寥无几的几笔归纳为他。

这都不是他,或者?说这都是他。

只不过都是他人眼中的他。

顾听深吸口气,声音竭力放柔和,温吞道:“我想你?误会了一些事情?。”

“出道还债、还有结婚这都不意味着抛弃,不代表我要和你?脱离关系。”

她不知道这些话会不会让对方相信。

但是有些事情?得说清楚,哪怕对方不相信也?得说,就像现在……如果她今天不把这些事情?解释清楚,她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你?是不是想问既然不是脱离关系,那我为什么一直不去看你??”

顾听望着青年的背影,声音很明显的停顿了下?,“这点我很抱歉。因为我也?没有办法给你?说明……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

原本打算随意编个借口、或者?用没办法说这样的理由,将顾从南糊弄过去,但看着少年垂头丧气的背影,顾听心里总觉得有些亏欠。

思考再三,顾听不打算撒谎骗他了,她张口解释道:“因为我也?在赌气。”

那段时间原主也?很不开心。

原生家庭的分崩离析,母亲的逃避与不重?视,以?及自?身?还背负了一大堆债务……种种事件导致‘顾听’自?然而然的迁怒顾从南。

“赌气?”顾从南轻声询问。

他的眸里掠过疑惑,像是在真心实意地问着对方她在赌什么气。

顾听点了两下?头,应了一声:“嗯。”

顾听:“是在赌气……这样说也?不准,主要是在生妈妈的气。”

顾听叹了口气:“我责怪她的偏心。”

这声轻叹低到快要听不清。

老话说的好?,子女不合,父母无德。他们?家变成现在这样主要责任就在于林思琼的不作为,以?及她父亲的偏心。在他们?尘封自?闭的观念里,都 固执地认为养儿防老,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家庭,所?以?从小?有什么好?的东西父母都留给了顾从南。

——她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迟早是要嫁出去的。

——你?看看她现在的性子,完全?是让你?给宠坏了。

——南南不能负担债务,他还小?!

哪怕顾听并没有切切实实的经历这一切,但残存在原主大脑里愈发深刻的记忆,还是让她体会到了这种嫉妒又愤恨的情?绪。

有那么一刻顾听甚至觉得自?己能理解‘顾听’,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多年,对待顾从南始终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但是理解不代表赞同。

要是站在南南的立场上来看又会是不一样的感受。

脑中思绪转圜良久,顾听的视线没有再紧盯着对方的背影,她偏移黑眸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像是在回忆以?前?。

“从小?到大我最嫉妒的就是你?,你?享受了父母之间最健全?的爱,拥有他们?的偏宠,得到了他们?的目光。”

顾听尽量使自?己现在的愤恨情?绪听起来更像原主一点,这些话都是她代她说的,过去原主没办法直截了当说出口的话,今天换了异世界的同位体替她开口,而身?体也?给了她反馈,每说一分身?体内那份抗拒就会少一分。

“偏偏你?总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

这会让‘顾听’觉得,他是在显摆。

顾从南下?意识想要否认:“我……”

我得到什么了?

青年掀了掀眉眼,大脑持续茫然中。

从小?到大,父母应当更偏爱她才对,他是晚来的孩子,是在他们?感情?破裂之后才到来的人。

在姐姐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少年期,他已经开始被迫学?习各种各样的课程,在那个满满当当的日子里,就连休息都是奢侈。

那个时候他才五岁。

每当他因为听不懂被家庭教师讲的头晕眼花时,总能听见姐姐在客厅天真烂漫的笑声。他也?想这样,他不想学?习那些深奥复杂的东西,他只想逃离那个四四方方的教室,和顾听一起玩耍。

她有一个很幸福的童年。

于是,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羡慕着她。

至于顾听说得他们?的父母更爱他?父亲他感受不到,但是母亲……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因为姐姐小?名叫做‘囡囡’,所?以?才给他起了南南二字,他很难说得上他们?的母亲更爱谁。

“难不成你?想说不是?”

顾从南张了张嘴:“我——”

他忽然摇了摇头。

话语停留在那个字上,青年的否认在此刻溃不成军。否认什么呢?难道要否认他从来没享受过这一切?或者?否定顾听的话,认定她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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