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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个好日子，快到中午的时候，母亲领着我们又到了方家。&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方家对我们也有恩，可惜，后来他们搬走了，每当我们挨饿时，方家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们站在他们家的大门口，方家婶婶最后总会找一点充饥的东西给我们。那天，我们到那儿，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方家婶婶居然给了我们一大碗热腾腾的元宵，现在，想起来方家婶婶肯定是特意为我们做的……我们来到了松林坡，雪白甜糯的元宵好像还在喉咙口，我和姐姐到山坡上挖了好多好多的红土，又跑到湖边弄了一些水，把红土和成团，然后搓成一个一个的小团，母亲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我们挖啊，做啊，做啊，挖啊，一直到太阳落山，满山满坡到处都是红土做成的元宵！”

林霜别过头去，不忍听了。田野空旷，风拂水面，湖水荡漾，清白的波光在两个女人的脸上荡漾。

林白眼睛痴痴地盯着松林坡，她有一种预感，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那个曾经叫粱洁的女人了。

“……我要等一切都有定论了再走进那个坡去，我相信，到那时，她们会在那里等我，我也相信，冥冥之中，她们一定会帮我的。”她又变得坚定起来。

祭台

西狼山是她们此行最后的目的地。

西狼山山不险峻，却是蒙海最秀美的山。山土松软，有翠竹，有苍松，最神奇的是西狼山满山满垄生满了野栀子花，一到季节，白色的栀子花竞相开放，香气四野播散，有时候，连蒙海镇上也隐约可以闻到。山南面是一片广袤的田野。一埂一阡陌，一季一风景。山的东边是个水库，坝筑得很高，凌空悬着。这个季节，水库的水浅了，岸边的芦苇也该过了茂盛的季节，但疏疏离离的苇帚在大坝之上还微微探着头。现在，太阳已经高了，光披在苇帚上红艳艳明晃晃亮闪闪。

陈深在前，林白和林霜紧跟。山路上，山草野枝横斜。陈深说，过了这一截，前面就开阔了，路还没修好，听说，蒙海区政府打算开发前面的水库，建一个水上乐园，这片山也在规划之内。你们听说过吗，很久以前西狼山山上原本有个寺庙，文革的时候毁了，现在要重建，一个不知是台湾还是福建的人来投资的，工程正在启动。林霜说，你倒像个探马了，听说工程投资蛮大，也是招商引资进来。

林白木然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走了不到一刻钟，路真的豁然开朗。林白止了步，前面人声嘈杂，知是修路的民工，想避开这些人，但显然，那边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哦喝，看哪，是仙女还是妖精啊——”他们中的一个扯着嗓子喊上了。“呵呵——会不会是狐仙啊，这么漂亮。”其它的跟着哄笑起来。

一位长者喝住了起哄的人，还分出道来引三人过去，林霜很谦恭地向他致谢，那人好奇地提醒说：“姑娘，上面还没有整修好，你们要观光还早啊。”林霜勉强笑笑，也不解释，三人往山的西边走。身后的人堆里一个声音小声说，奇怪，那里除了坟堆，什么也没有哎——

梁远航的坟墓孤零零的在那里。墓草比先前长了一些，孤独地站着，仿佛翘首期盼着来自远方的一份牵挂，一个消息，一个结论。

陈深点了三柱香。清幽的烟升起来。没有风，烟升腾如剑直指头顶的天。林白背对着坟，也背着那三柱青色的“剑”。天气干燥，香燃得很快，眼看就要熄灭了，只见林白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抓了三柱香，拔出来抛向半空，几乎在同一刻，林霜和陈深听见林白的喉咙发出可怕的笑声：“哈哈……哈哈，梁远航，你不配！你这个罪人，你有脸来——？！看，看哪，你不敢，不敢了，哈哈哈——看吧！你没胆子……”叫声疯狂，笑声疯狂。

林白岔了气，缩了，缩着，颓然倒地！

“白姐！”

“白姐！”

林霜和陈深一齐跑过去。“药，药。” 林霜急了，陈深嗫嚅着：“没带，她，好久都没发病了，哪能带呢？”

林白脸色铁青，牙关紧闭，林霜急中生智，手指一插，压住了她的舌头，叫：“树枝，折一根树枝来。”陈深忙应了声，就在他转身的功夫，林白“哇——”一声，吐了。

陈深的手里拿着一截新折的树枝，他的手好像受伤了，殷红的血不断地从指甲沟里流出来。

林白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脸血紫，目微睁，看着头顶的天：“看，看他们。他们。他们都站在那里，唯独，没有他——”

林霜和陈深抬头望天，天上什么也没有，天空干净得像一张巨大的等待书写的淡蓝色空白信笺。林白挣扎着坐起来了，这会儿，她看上去完全成了一个悲苦的老女人。她和墓碑对坐，一叶干黄的蒹草挂她在发间，额头和眼角的皱纹兜着泥尘和泪水，污秽不堪。

她的目光移到墓碑上，用手指着，又笑起来：“哈哈，你！是不敢来见我的。”

陈深犹犹豫豫滴上前去，把碗碗盏盏重新排布好，正要打开瓶子倒酒，林白在地上坐直了，说：“你们走吧，我想和他单独聊一会儿。”

林白点了两支烟，把其中一支架放在小小的祭祀台上。自己默默地抽。四野静谧。一清一浊两道烟，被风揉在小小的祭台上之上，作着痛苦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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