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下人们以为江念归在睡觉，因此并没有往这里来，再加上刚才他?全程都咬着十一的手?腕，弄出来的声响并不大。

十一起身，这次收拾起来的动?作?便熟练了不少，甚至还悄无声息的。

夕阳早已落下，天色也?暗了下来，垂下来的床帘遮挡住了里面的风光，只?能听见舒缓的呼吸声。

等江念归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漆黑一片，外面传来下人的叫喊声，他?闭着双眼，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开口回了几句。

“有什么?事？”

他?刚一开口都险些被自己吓到，原本清凌凌的声音变得沙哑，听上去就有些奇怪。

“公子要用晚膳吗？”下人公事公办地?过?来开口问，甚至仔细听还能听见对方话?里的敷衍，“厨房正准备着呢。”

江念归听完之后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他?如今还在喝着药，本就残破的身子再不吃饭的话?恐怕真的会撑不下去，于是便扬声让对方下去安排了。

等下人走后，十一才开口：“属下去拿衣服。”

他?躺在江念归的身侧，温热的体温像是暖炉一般温暖着对方体温较低的身子。

“嗯。”

江念归困得不行，但还是强撑着精神睁开了双眼：“随便拿一件就行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雪白的胳膊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猩红的掌印，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的凌虐感。

这只?是胳膊上的，被被子遮盖的身体上这些痕迹更多，宛如在雪地?中绽放的朵朵红梅。

江念归漫不经心地?垂眸看了一眼，回想?起睡前的疯狂，扬眉轻轻笑了笑，眼尾的泪痣充斥着风情。

主子有新欢了？（捉虫）

江念归晚上只吃了一点东西便停了下来?, 满脸的困倦，仿佛下一秒就能倒头就睡。

造成他这幅样子的原因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十一抿唇一言不发?，只是在对方吃完饭之后把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而早就收拾好躺在床上的江念归昏昏欲睡, 身体既酸疼难忍, 精神?上也疲惫不堪。

十一是知道对方在情.事之后容易犯困, 因此熬完药就马不停蹄地给对方端了过来。

闻到苦涩的药味之后，躺在那里快要入睡的江念归才?强撑着精神?睁开了双眼。

他直接伸手接过来?了十一手里还?温热的药碗, 仰起头就一饮而尽。

就当十一以为他又要趁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的时候, 江念归拿过一旁的茶杯漱了漱口，然后就又躺回去睡觉了。

看着眼前安静下来?的人, 十一先是一愣，尽管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但他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是什么。

至于十一心里的想法, 早就入睡的江念归并不知道，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太在意，最多只是口头上调.戏对方几?句罢了。

夜深之后, 外面刮起了大风，风声瑟瑟，不断地敲打?着没关严的窗户, 发?出了一声声聒噪的碰撞声。

原本好好睡觉的江念归被吵醒, 语气?略差地说道：“好吵。”

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江念归脾气?比平常的时候差了不少，这一点十一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于是在听到对方的埋怨后便起身下去关窗户。

房间里燃着的炭火已经快要熄灭了，但十一还?是担心关上窗户之后有些味道, 于是便将上面的天?窗开了一点。

天?窗有固定?的支架，哪怕外面的风再大也不会发?出多大的声响。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完之后, 漆黑的房间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江念归察觉到了枕边躺着的人离开了，原本想要继续睡觉的念头都减轻了不少。

“主子？”

十一关好窗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本该好好睡觉的人裹紧了被子只露出来?了一张脸，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冷。”

在对方的疑惑目光之下，江念归舒缓了些许的表情，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并且还?将被子掀开了一点缝隙。

和外面相比没有那么寒冷的空气?瞬间涌入，他披散着长发?抖了抖，随后便低声催促着还?站在床边的十一：

“还?不上来?？”

他的话音刚落，十一便翻身上.床，上来?之后就将被角掖好。

感觉到炽热的暖源回来?了，江念归的困意也就瞬间涌了上来?。

“睡觉。”他往十一那边紧贴了一些，伸手略微环抱住对方，语气?轻柔且低沉地说道。

只不过这句话在十一听来?更像是命令，于是听到之后就顺从地躺了下去，还?侧过身以一种回护的姿势半抱着内侧的江念归。

*

一.夜无话。

翌日?，等江念归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外面的天?还?没亮，只是阴沉沉的。

他一动，抱着他的十一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立刻开口询问：“主子？”

“没事。”

江念归打?了一个?哈欠，眼尾泛起了点点的水光，宛如蒙上了一层清水的琉璃。

这幅样子看得十一浮想联翩，不由得想起来?昨晚对方扒着自己肩膀时泪光闪闪的眼眸，格外得摇曳生姿。

等起来?之后，江念归才?发?现不是时间还?早，而是今天?没有出太阳，大片阴沉沉的云朵铺在天?上，遮住了不少的光线。

“看样子要下雪了。”

今年的雪下得有些勤，对于怕冷的江念归来?说无疑是要躲在房间里减少出门。

十一听到对方的喃喃自语之后沉思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念归说的没错，之后的接连四五天?都是阴沉沉的，看得人心生压抑。

不过雪倒是在第三天?的时候下了，洋洋洒洒的，大朵大朵的雪花轻盈蓬软，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在空中?摇摇晃晃。

下雪之后江念归便整日?坐在窗边看书，脚旁不远处放了一个?炭盆。

这些天?的大部分?时间十一都不在他身边，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回来?。

不过这也是他不怎么出门的缘故，一些事情只好交给了十一去办。

来?江家之前，江念归把?大部分?的铺子管理权都交给了萧鹤匀，对方当时还?笑着问他要是亏损了怎么办。

不过还?没等到江念归回答，对方就又补充了一句：“假如我是坏人呢？”

江念归听到这句话之后笑了笑，随后以一种毋庸置疑的态度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萧鹤匀：“我相信我自己。”

当时萧鹤匀回答了什么江念归记不太清楚了，不过看着对方送来?的这些账本来?看，他应该做得还?不错。

毕竟是将来?的首富啊。

他正在看着桌子上的小火炉发?呆，一大早就出去的十一便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有人在，对方竟然从窗户那里钻了进来?，只不过没想到他现在正在窗边坐着

喃諷

，两个?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好在十一反应灵敏，双手在窗台上一撑，整个?人宛如一尾跃出水面的鱼似的落在了软塌前。

“主子。”

十一眉头稍蹙，看上去有些自责。

“没事。”

江念归合上书，一边抬手将放在小火炉上的茶壶拎下来?倒了一杯热茶，一边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许介已经出现在江书程面前了，对方看到许介出现在城里的时候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找人跟上许介了。”

“哼，还?挺快。”

江念归哼笑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很淡，与其说是笑，还?不如说是对于另外两个?人的嘲讽。

他经常这样，以一种嘲讽的姿态活着，但他又不止是嘲讽别人，他还?自嘲，仿佛是看什么都不爽。

十一没附和，不过他发?现了坐在面前的江念归不动声色地把?倒好的热茶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外面很冷。”

十一听到之后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但突然发?现对方用的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笃定?的。

“你身上一股寒意。”

江念归垂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随后便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是。”

十一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但又觉得不能不回答，于是便低声应了一声。

他这个?样子在江念归的眼里看来?有些呆，不过在外人眼里看来?可能会凶神?恶煞一些。

想起对方刚到自己身边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八.九岁，对方就已经舞象之年了。

当时江念归身边还?跟着一个?书童，约摸十岁上下，对方第一眼看到十一的时候就被对方浑身的杀气?给吓哭了。

直到十一隐藏在暗处不怎么出来?之后才?堪堪好转。

想到这里，江念归的眉眼舒缓了些许，在氤氲水汽的衬托下竟然还?多了几?分?温软的感觉。

“主子？”

十一见对方突然发?起了呆，略有些纠结地开口喊了对方一声。

“嗯？”

江念归回过神?，看着眼前快要而立的十一，一身黑衣衬得他面白?如雪，只不过硬朗的五官增加了不少的压迫感。

“都十年了。”

他没头没尾地感喟道，不过十一却?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脸上也出现了一分?恍然。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十年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

江念归不知道十一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他自己倒也没有继续感慨下去，而是喝完茶之后就从窗边离开了。

“过几?天?就元宵了。”

他一边往书桌旁走，一边说道。

听语气?，应该是随口一提。

不过十一倒是想起来?往年的元宵节家主都会陪着对方去灯会上逛，一时间不知道江念归现在是一个?什么想法。

他并没有出声说些什么，只是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气?声，权当是回应了。

不过江念归也没有在意，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坐在书桌旁翻开着萧鹤匀送来?的账本。

对方不愧是有着商业头脑的人，记的账几?乎是一目了然，哪怕是外人都能看出来?的好。

见他安静地在看账本，十一便站在了对方的身后，只不过身形下意识地往晦暗处移动。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躲在了暗处。

好在江念归没发?现，还?在认真地看着账本。不过他的身体不太好，看了没一会儿就觉得累了，只好放下毛笔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江念归睁开了双眼，一边将桌子上的账本塞进了后面的书架上，一边扬声让对方进来?。www.huaqian.me

“有何?事？”

敲门进来?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厮，看起来?二十多岁，长相精明、身形瘦长，像只瘦猴儿。

“念归少爷，我是三老爷院里的。”小厮笑了笑，态度没有丝毫的怠慢，“老爷他请您过去一趟。”

江念归抬眸看了一眼阴沉的外面，现在估计还?飘着小雪。

他猜测着江书程找他的原因，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请他过去是什么意思。

“是吗？”

江念归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衫，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落落大方。

“走吧。”

他整理好衣衫之后就抬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厮，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前面带路。

小厮估计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这么得顺利，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些惊讶，只不过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

“公子请。”

他谄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念归的权势有多大，竟然能让对方对他如此地献媚。

不过江念归却?没有因为这个?而升起些许好感，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地平淡，和面对江莫回几?乎没什么区别。

三房住的院子距离江念归目前住的院子有些距离，一路上寒风裹挟着细小的雪花直往人脸上刮。

江念归身子弱，一路上被风吹得咳了好几?次。

按理说应该有人撑把?伞的，但小厮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服侍江念归的那几?个?人也懒得过来?。

因此江念归竟是披风戴雪地走到了江书程的院子里，等到的时候身上已经落满了细小的雪花。

“你是怎么办事的？竟然不给主子撑把?伞？”

江书程看到这幅样子的江念归之后便先发?制人地呵斥了去喊江念归的那个?小厮，脸上的怒气?不像是作伪。

那小厮被训斥之后连忙认错，险些都要跪在江念归面前了。

“下去领罚，做事竟然这么疏忽！要是念归因此病了，到时候再找你算账！”

江书程当着江念归的面把?那个?小厮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随后又看向一言不发?拍着身上雪花的江念归：

“快进屋暖和暖和。”

他一边说着，一边关心地看着脸色微冷的江念归：“你都回来?这么多天?了，我们叔侄俩竟然还?没真正见过面。”

“快进来?，咱们好好叙叙旧。”

江念归自以为和对方没什么旧可叙，但他表面上还?是挂着浅淡的笑意，即不亲近又不疏离：“劳烦三叔还?记得我了。

“诶，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不牵挂你？”

江书程进屋之后就让下人给江念归倒了一杯热茶，随后就先开始打?了一通感情牌：“哎，三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身子不好，特意让厨房煮了些姜茶。”

“多谢三叔体谅了。”

江念归施施然地落座，抬手端起下人倒好的姜茶浅酌了一口，随后就又放回了桌子上。

“三叔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他开口问道。

江书程笑了笑，语气?略带着些许的埋怨：“瞧你这话说得，难不成没事三叔就不能找你了？”

听完他这番话之后江念归并没有回答，而是轻挑了一下眉梢，随后就侧首掩唇轻咳了一声。

看他这幅样子，江书程清了清喉咙，随意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进入了正题：“不知道念归还?记不记得府上之前的管家？”

“之前的管家？”

江念归眸光微闪，表面上还?是一副平淡模样。

他垂眸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许介？倒是有些印象，他之前经常跟着父亲出去。”

“不过最近倒是没见过他。”江念归抬眸，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怎么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江书程一直在暗中?打?量着他，看他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之后才?施施然地开口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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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他摇头轻叹一声，像是在惋惜着什么，“也难怪你不知道了。”

江书程看着江念归不出意外地露出来?了些许的疑惑，于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这些事情之后，江念归抬眸盯着坐在前面的江书程，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三叔的意思是，怀疑父亲的死和许介有关？”

“只是一些猜测罢了。”

江书程没有把?话说满，而是留下了遐想的空间：“不过当时我们都不在场，这件事情也只能猜测了。”

他说完之后连忙做懊恼状：“哎，真是的，我干什么和你说这些，你别太放在心上。”

江念归勾了勾唇角，一副朗月清风的样子。

“我知道的，三叔向我说这些只是在关心我罢了。”

“哎。”江书程叹气?，“若是大哥看见你这幅懂事，恐怕也会心疼吧。“

他这番话无疑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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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情上拉近和江念归的关系，可惜江念归对此油盐不进，听了他的这番话之后便轻笑了一声。

“若是父亲知道三叔对我如此关怀，恐怕也会感动。”

他说完之后便站起来?准备往外走，离开之前还?转过头看着还?在满脸难过的江书程，说道：“或许父亲就是能感觉到三叔的心，说不定?会回来?看望你。”

这句话一出，险些让江书程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叔侄情深，只好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像是在笑的笑来?：“呵呵，希望吧。”

他说完之后就笑着将人送了出去，刚好外面的雪停了，满目的苍白?。

风还?是时不时地吹来?一阵，不过影响并不大，因此江念归便谢绝了江书程想派人送他的提议。

从江书程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江念归在经过花园的时候刚好遇见了现在的管家，那个?羊胡子王沧海。

对方似乎也看到他了，只不过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和上一任管家相比，王沧海显然做得没有那么的好，他的表情太外露了，哪怕江念归只是轻微扫了他一眼就能够猜出来?他的大概想法。

只不过现在太冷了，江念归的手脚已经变得冰凉，就没有留在花园和王沧海说什么。

但他走出没多久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他回江家这么久了，竟然没有见梁子玉。

对方现在正在江行寂那里当差，应该不可能没见过他。

只不过这些天?，他确实是没见过对方，而梁子玉也没有来?找过他。

虽说和梁子玉认识的时候江念归使用的是假身份，但他们也会三五天?就见上一面。

难不成对方是出了什么事情？

江念归眉头稍蹙，等回到房间之后就将藏在暗处的十一喊了出来?。

“你稍后去查查梁子玉去了哪里。”

他说道，说完之后又有些犹豫，补充了一句：“若是他有什么危险，救一下。”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等江念归转过身之后才?垂下眼眸，线条锋利的眼睫瞬间在苍白?的肌肤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十一长相本就偏向冷漠，此时不笑的时候更是骇人，一副阴鸷模样。

他以为江念归让自己到时候救梁子玉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的相处中?把?对方纳入了自己人中?，心里顿时有些闷。

但这个?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他仔细深想，那么烦闷就宛如羽毛一样从心里飘走了。

他一直站在这里没动自然引起了江念归的注意，于是便喊了他一声。

“嗯？”

十一回过神?，抬眸望向了江念归。

“你最近发?呆的次数有些多。”

江念归只是陈述了一下事实，但在十一的耳朵里听来?，对方更像是在对他不满。

一时间，什么苦闷什么不满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了被训斥之后的自责。

“是属下失职了。”

江念归分?明说过不太喜欢他这样不管什么事情都先认错的态度，但不管怎么说，他依旧是这个?样子。

到最后，江念归还?是放弃了，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