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树被甘海棠当做小孩一样的对待，自然是不悦的。√

她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小碟子，神色极其郑重的说道：“你这话说的不对。第一，我不小了。第二，在真正的爱情面前，什么都是微不足道的。阿莲爱我，我爱阿莲，我们两个人之间简简单单的爱情跟年龄有什么关系？年龄不能妨碍感情，只要我跟阿莲觉得很快乐，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她说的十分认真，一口一个爱啊情的，明明应该感觉很轻浮，可偏偏她那样认真，却又让人觉得……仿佛她这样说，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喻沉莲回味了一遍她说的话，忍不住微微一笑。

甘海棠小脸却是煞白一片。

“王爷……爱她？”仿佛是极力挣扎，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喻沉莲。

宋千树也紧张的看着他。

要是能从他嘴里听到他爱她这样的话，那可真是赚大了呀。

喻沉莲瞥一眼宋千树瞪得溜圆的大眼睛，那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他的嘴，两只小手不自觉的交握在胸前，模样儿看上去又紧张又傻气。

她这么紧张，弄的他仿佛也有点不自在起来。

他抬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目光却有些闪烁。

但当他看向甘海棠时，却依然是从容平静的神色。甚至还微微一笑：“当然。”

甘海棠眼中的光芒尽数黯去。

宋千树却有些失望：“当然什么啊当然？”

不能把话说完全了吗？

当然爱她！

就多两个字而已嘛！

她兀自噘了小嘴不高兴。

一抬眼却见甘海棠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顿时就觉得自己那点不高兴都显得很矫情。

她顿了顿，轻咳一声道：“甘姑娘，多谢你。”

“谢我什么？”甘海棠下意识的问。

看向宋千树时，她的眼中不由自主浮出警惕之色来。

似乎觉得，下一秒就会从她宋千树口中听到她的奚落之语。

宋千树却是真诚万分的道：“如果不是甘姑娘，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从他口中听到刚才那些话。”

甘海棠凝视她，确定她说的并非嘲讽的反话，而是真心实意在感激她。

她蓦的一笑，“我自一十五岁便行走江湖，不敢说经多见广，却也算增添了不少见识——如同你们这般的，一开始信誓旦旦的情爱，我也是见过的。”

她顿了顿，缓缓说道：“有一个花魁，爱上了一个书生，为了帮助书生上京赴考，那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姑娘含着泪将自己卖了。书生很感动，发誓会一辈子敬她爱她，绝不会见弃于她。花魁姑娘愈发心甘情愿，最后，书生发奋努力，果然高中榜首。”

宋千树不作声，只凝神听着。

甘海棠又说：“青楼所有的姑娘都恭喜那花魁，道她总算熬出头了。最后你猜如何？”

这必然是一个始乱终弃、忘恩负义的故事。

宋千树于是猜测道：“那书生娶了别人？”

为了前程攀龙附凤的小人多了去，宋千树也觉得花魁很可怜，可是，当初是花魁自己愿意卖身供书生读书赶考的，又不是那书生逼着她去做的。

最后人财两失。

她的可怜，是她自己造成的。

宋千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身，如果有一天，喻沉莲也抛弃了她，她会如何？

“是啊，当初的信誓旦旦，爱意缠绵，最后如何？”甘海棠起身：“那花魁姑娘大受打击，得了失心疯，从此见人就说，她是探花郎夫人。呵——”

宋千树怔了怔。

想必轮到她时，她应该不至于失心疯的……吧？

喻沉莲只一眼便瞧出了宋千树那挂在小脸上的心思，不由得失笑，轻斥一声：“胡思乱想什么？”

宋千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大概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这样的患得患失吧。

“王爷，做小伏低、委屈求全这种事，还是不适合我。”甘海棠洒脱一笑，脸上再没有悲情所困的悲戚苦恼，明艳动人的让人几乎不敢直视，“从前我与王爷的约定，就此取消。”

喻沉莲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决定，依然神色平静，仿佛甘海棠做出的任何决定，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甘姑娘洒脱磊落，实不该留在本王身边蹉跎。”他说：“天高海阔，本王祝愿甘姑娘，事事顺遂，一切安好。”

甘海棠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她来的突然，走的也那么的潇洒，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性子，让人不喜欢都难。

宋千树正感慨，她却又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王爷为何不问我，如何知道你在此处？”

宋千树下意识开口：“不是偶遇吗？”

喻沉莲轻笑着摇头，仿佛在笑她的天真。

甘海棠也微微一笑：“看来王爷已经有数了，那甘某就此告辞。”

她对着喻沉莲大方的行了个礼，也冲宋千树点了点头，后便阔步而出，再不回头。

喻沉莲在她身后缓声说道：“甘姑娘不必担心，更要相信你的师父，他不是轻易能被人拿捏住的。”

甘海棠脚步一顿，仍旧没有回头，只是这回，她的嗓音更轻快了些：“多谢王爷。”

……

“你们刚才打的什么哑谜？”宋千树被他们你来我往一番话弄的糊涂不已，待甘海棠一离开，就迫不及待的揪着喻沉莲的袖子问他。

“从哪里开始说呢。”喻沉莲揉了揉额角。

“就从不是偶遇那里说起吧。”

见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喻沉莲无奈的戳了戳她的小脑袋。

换来宋千树不满的哇哇大叫：“你这人怎么回事呀？人家的脑袋就这么好戳吗？”

当她是条蛇时，他就爱戳她脑袋。

现在她都变成人了，他怎么还戳呢？

戳顺手了不成？

“不好戳本王会戳吗？”喻沉莲乜眼看她，在她将要跳脚之前，不着痕迹的将话题扯了回来，“在这里遇到甘姑娘，自然不是什么偶遇。”

宋千树：“……”

这火是没法发了。

她只得按捺住，气鼓鼓的问：“那是有人拿住了她师父，逼着她过来跟你偶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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